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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在回安府路上的小巷子裏,我悶悶不樂地跟在風止後面,心不在焉,其實我有件事情還沒明白,就是赤珊為什麽又要賣柳初棠的初夜,這讓我很是不解。

風止嗓音平平,說:“阿九,你在想什麽?”

我說:“說來,為什麽赤珊要賣柳初棠的初夜,她不是答應了安皓淵讓柳初棠賣藝不賣身的麽?赤珊怎麽說話不算……”話字還沒說出口,迎面就撞上一個人,把我撞得天旋地轉不知天地為何物,風止将我一把拖起來,我揉揉屁股再揉揉腰,風止關切道:“沒事吧,哪裏摔疼了。”

我才想回答風止,擡眼就看到一個龇着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的黑臉大爺朝我怒目而視,嘴裏不幹不淨地罵開了:“哪裏來的野丫頭,這麽不長眼,撞了爺也不跪下道歉。”

我原本因着柳初棠的事情,心情就異常的不好,現在更加的不好了。這個人激起了我想吵架的沖動,吵架這種事情,向來是需要情緒和言語一起并發的,我一直伶牙俐齒,現在情緒也正合适,所以我挽着袖子準備開始吵架。

袖子挽到一半,大黑臉的一只手不安分的摸了上來,我下意識地頭往後一仰,避開了他的手,大黑臉一臉谄媚:“這模樣倒是不錯,要不給爺我做個小老婆賠罪啊。”

這是我今天也是我這輩子第二次聽到人誇我模樣長得好,他們要是不提醒我,我倒還從來沒注意我的模樣到底是生的怎麽好了,怎麽七位師兄就從來沒誇過我呢。

但是這誇的我,并不是很受用,我不是很想被這樣的人誇長得好,如果這些話從風止的嘴巴裏說出來,我一定高興的像只小鳥,我現在像一只被拍死的蒼蠅。所以我總結下來,誇我模樣長得不錯,只是為他們能進一步調戲我做鋪墊,七位師兄不想調戲我,所以從不誇我模樣好看。

我幾欲上去抽大黑臉巴掌,腰間卻被一股熟悉的力量一帶,整個人讓到了一邊,風止冷眼看着大黑臉,就像剛剛看赤珊那樣,面色看不出怒氣,只是平靜道:“我老婆給你做小老婆,這買賣是不是不太劃算。”

我頭皮一陣發麻,左眼皮跳了跳,猛烈的跳了跳。

大黑臉一臉的不屑,才想說什麽,風止眼明手快,随手摘下一片樹葉子,風姿潇灑的吹了起來,大黑臉面色開始慢慢的呆滞起來,沒過一會兒,就開始自己慢慢地往前走,方向為未知數。

我看的目瞪口呆。

待大黑臉走遠了,我才想起來,方才風止說了什麽讓我驚悚的語句,我驚訝道:“我什麽時候成你老婆了?”

風止挑了挑眉,做出思考的樣子,道:“三個月前的十八成的親,你忘了?”

其實一開始我覺得這件事沒什麽,或許風止不是傅君,他對大黑臉說的那番話,我會感動的痛哭流涕,但是我現在覺得莫名地不爽快,從前他從來不捅破我已經同他成親這件事,現在又突然像說情話一樣說出來又是怎麽回事,他現在說這樣的話,我一點都不覺得心裏暖暖的,反而心裏莫名的冒火。過了半刻,我仔細想了想,說不定剛剛是因為風止為了替我解圍才這麽說,并沒有其他意思,好比說他是喜歡上我這樣的完全不可能事件。于是想到這裏,我心情平複了一下,心裏默念了“我要冷靜”七遍。

念完,我面無表情道:“哦,我記性不太好,不記得自己成過親了。”

風止似乎愣了愣,然後哭笑不得道:“阿九你……”

我打斷他的話,往前走了起來:“我餓了,要吃東西。”

風止是個守信用的人,一到安府就給我弄來了一盤牛蛙吃,導致我沒出息的消了氣,完全不記得剛剛我下了決心要同他怄氣的荒唐決定。

我真的是好沒有骨氣。

待酒足飯飽打了個嗝,我想起來我要問風止什麽問題,于是我問他:“到底為什麽赤珊又要賣柳初棠的初夜呢?”

事情是這個樣子。

一個多月前,由于安皓淵出入海棠苑的次數愈來愈頻繁,原本安夫人和方錦瑟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說話,但是安皓淵得寸進尺,竟然提出要替柳初棠贖身,安夫人自然不肯,而後,安皓淵居然又說要順帶納柳初棠為妾。這就戳到安夫人和方錦瑟的怒點了。

如果作為一個青樓女子,她不是不可原諒的,如果作為一個小三,她也不是不可原諒的,但是如果作為一個青樓女子兼職小三,她就是不可原諒的。

為了打消安皓淵這個可怕的念頭,安夫人再一次利用了一下柳父。

當柳初棠怒氣沖沖地罵安夫人陰險,居然又用這樣下三濫的法子整治她的時候,安夫人冷笑一聲,說道,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我私心覺得,要我回答,我一定會說,人不在渣,夠賤就行。

這一次,安夫人的要求是,只要柳初棠開始賣身,就能将柳父的債一筆勾銷。

柳初棠原本想用這兩年自己的錢還債,奈何赤珊沒收了她的財産,說這是海棠苑所有,要用也得等退休,安夫人效仿了一下赤珊,同樣斷了安皓淵的財源,讓他沒有辦法替柳初棠還債。

方錦瑟為了做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主動偷偷給了安皓淵一些錢進海棠苑看柳初棠賣初夜,說:“相公,我曉得我攔不住你,你去吧,錦瑟只能幫你這麽多了。”

安皓淵萬分感激的去了。

這兩年,方錦瑟扮演的一直是個賢妻良母,端莊大度。直接導致安皓淵對她的誤會越來越深,安皓淵看着方錦瑟委曲求全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忍心傷害她,這也是為什麽安皓淵會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帶柳初棠走,後來又得寸進尺的想要納柳初棠為妾的原因,他很矛盾,一來他覺得這個正妻很好說話,二來如果要走,又覺得很對不起這個正妻。

安皓淵真的很糾結。

其實方錦瑟的真實目的不過是想讓安皓淵有錢進海棠苑,沒錢買柳初棠的初夜,只能在一旁含恨看着別人,也就是女扮男裝的鄙人在下本姑娘容九,買走了柳初棠的初夜。

方錦瑟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我跟風止唠唠嗑嗑地說了一會兒話,風止說他要去找安皓淵再唠唠嗑嗑一會兒,我揮手跟他告別,然後打了個哈欠叫十狼去睡覺,然後我驚訝的發現,我忘了将十狼帶回來!

我把十狼忘在海棠苑奈何樓了!

我急急地沖回海棠苑找十狼,但願它還沒被赤珊宰了紅燒。

出門之前,我撞上安淺,她在後面喚着:“阿九,你去哪啊!”

我頭也不回道:“去海棠苑找十狼!”

沒有風止的幫助,穿着女裝的我似乎沒有辦法進海棠苑,況且現在夜色已深,我想趁着海棠苑門口人口混雜的時候混進去也是不可能的。

好吧,該輪到我用催眠術了。

我先與門口還站着的幾個姑娘周旋了一番,看她們并沒有通融一下放我進去的意思,且我身上也沒有錢來打發她們,只好拿出我的銅錢,往她們面前一放,我說道:“姑娘們,你們看這是什麽?”

青樓裏的姑娘基本都是以色事人,胸大無腦,被我說着也就過來,我念着咒,順利地放倒了她們,提着裙子跨過睡在地上歪歪扭扭地香豔美人們直奔奈何樓。

我驚愕的發現,門口沒有十狼,我真的急了。

我猜想,會不會是柳初棠好心收留了十狼,于是我推門進了奈何樓,大聲喚道:“初初姑娘,你在麽?”

奈何樓的二樓傳來女人低低地哭泣聲,我仔細聽了聽,似乎是柳初棠的。然後就是赤珊喪心病狂地聲音:“你若是再這個樣子反抗,今夜你就會沒了清白身子!”

赤珊又來為難柳初棠了。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上了二樓打算去救柳初棠。

待上了二樓我才發現,我真是來作死的。

柳初棠的房裏,站着的不僅僅是赤珊,還有三個彪形大漢。

我義憤填膺地推開門,看到這一副景象,原本想好的要上去扇赤珊的那一巴掌,我默默地在心裏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我退縮了,我收回跨進去的一只腳,打着哈哈:“呵呵,呵呵,我,我走錯地方了,這就走,這就走。”

我轉身的那一刻,分明看到了柳初棠向我投來殷切的求助的眼神,我有些猶豫了,到底要不要幫她呢,可是我手無寸鐵,能怎麽辦呢?

赤珊冷言道:“喲,這不是容姑娘麽,怎麽,是舍不得我這海棠苑麽。”

我身體僵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直到我說出下面那句話,我才曉得自作孽不可活到底怎麽寫,我居然轉身不怕死的對赤珊說:“我是來救初初姑娘的,你識相的就快放開她,否則我對你不客氣!”赤珊先是愣了愣,然後漫不經心道:“把她給我抓回來!”

兩個大漢直接把我拎到了赤珊面前,同柳初棠跪在一起,赤珊彎下腰來,朝我笑笑,用手指擡起我的下巴,道:“誰對誰不客氣,還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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