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晟王殿下

? 正式任職的第一天并沒有想象之中那麽平靜,氣度容貌皆為上乘的小書生剛接到了任務,将桌案上的白玉鎮紙揣在掌心裏準備給程長老送去。

可還沒走出幾步便是被那個叫做劉沙畢給攔了下來,看對方這表情顯然是有些來者不善,林修玉微微蹙起眉頭,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着他,什麽話也沒有說。

那劉沙畢本是準備借此機會為難他一二,卻未曾想對方那雙黑黝黝的眸子看過來的時候,他卻沒來由地感到心悸,只覺得這看似柔弱的小書生下一秒便會暴起動手。

“麻煩請讓開。”

他看着那劉沙畢,唇角帶着一絲淺笑,而那幽幽的眸子裏卻沒有絲毫笑意。對于這個小書生,劉沙畢心中自然是嫉妒得緊,先不說他這容貌氣度,單單說這繪畫技藝便着實超過他許多,對比一下他的年齡也就難免讓他生出幾分嫉妒心思。這小子日後長大定有建樹,趁着如今羽翼未滿之時,倒是可以好生做一番手腳,待得日後他做大了,那麽他們怕也不會再有可以翻身的時機了。

劉沙畢本就是窮苦人家出生,若非這一手還算不錯的丹青技法,他又怎麽可能得了如今這人人羨慕的墨閣畫師身份。

盡管不知為何對于小書生的眼神有些發憷,但是劉沙畢還是沒有選擇離開,依舊是繃着一張扭曲的臉死死盯着他,小書生也不是讓人随意揉搓的柔弱小白兔,面對權貴公子他可能還會示弱一二,可面對同樣是窮苦人家出生的同窗,他可不會有絲毫猶豫。小書生冷冷地瞧了他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

繞開他往前走。

那劉沙畢一愣,正想繼續湊上去找麻煩卻是突然聽得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回過身一看,便是見得程長老雙手叉腰,正吹胡子瞪眼地瞧着他。

他還沒有開口解釋一二,便是聽得這位任性的老先生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指着他的鼻梁,怒罵道:“你這小子就這麽閑!老子在屋子裏等了大半天也沒見那小子把我的白玉鎮紙給送來,要不是我出來瞧瞧,你是不是還打算在我這墨閣裏面揍人了啊?誰他媽給你的膽子了!耽誤老子作畫,分分鐘打斷你的腿!”

程長老素來是火爆脾氣,劉沙畢顯然也不好直接湊上去頂嘴,只得是乖乖低着腦袋挨訓,時不時還擡起眸子狠狠瞪一眼寫滿了無辜的小書生,林修玉聳了聳肩膀,看着這位被罵的狗血淋頭,忍不住垂下腦袋有些幸災樂禍地勾唇一笑,随後擡起頭繼續保持着自己的無辜笑容。

那劉沙畢被罵了個慘不忍睹,程長老滿肚子的怒火已經發洩地差不多,讓這劉沙畢老老實實回去以二十種不同的方法描摹名家作品,随後便是拎着一臉無辜的小書生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程長老看着眼前這容姿俊秀的年輕人,還是滿肚子的炮火,卻偏偏不好發出來。他瞧了他半響,只叫這小書生通紅了臉,擡起眼睛怯怯地瞧了他一眼,開口問道:“長老,你可還需要學生做些什麽?”

程長老輕咳了幾聲,擺了擺手便是直接将他給趕了出去,待得大門終于合上,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呢喃道:“這小子和晟王殿下是個什麽關系?怎的還需要我來幫忙照顧,偏偏還不讓對方知道,啧啧,現在這些皇族老爺們的心思還真難猜……”

林修玉關門的動作一頓,眉頭卻是緊蹙着,晟王殿下?他一個貧困小書生,又有什麽是值得一位王爺關注的?小書生晃了晃腦袋,盡管心中有些疑惑,倒也沒有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轉過身從庫房裏取了自己應得的筆墨紙硯,便是轉身回了自個兒的房間,開始自己工作起來。

墨閣平日裏并沒有什麽大事,畫師們可以自行選擇繪畫的內容,只要不涉及皇族辛密其餘的倒是不受限制。

除此之外,便是在祭典之時為皇室族人繪制畫像,祈求來年平順,也能讨一個祥瑞寓意。墨閣之中的畫師們最近倒是發了瘋在練習技藝,就是盼着春祭之時能得哪位皇親國戚的青眼為其繪制畫像,到時候不僅僅是名聲大漲,就連這身價也是要翻上好幾番,這可是個劃得來的買賣。

林修玉對于自己的水平還是很清楚的,也就沒有跟随大隊伍去打聽各位王爺公主的喜好,只是老老實實地自己練着技法,平日裏除了繪制山水花卉圖,便是魚蟲走獸,人物畫倒是甚少涉獵。

又是一日,林修玉收了自個兒的畫具前往京郊一處叫做鳳栖山的地兒去寫生,咬着牙去不遠處的點心鋪子買了些能夠久存的糕點餡餅,捏着幹癟的錢袋,林修玉苦着臉嘆了一口氣,決定吃個餡餅冷靜一會兒。

将幹巴巴的錢袋塞回衣襟,林修玉一身打着補丁的粗布長衫,抱着寶貝畫具順利出了城。這裏距離鳳栖山可還遠着呢,他今日特意起了個大早,又早早就和程長老告了假,鳳栖山雖說路途是陡峭難走了些,可這裏的風景卻是一絕。

聽爹爹說,自己小時候總是時不時跑到這裏來玩,可是十四年前由于生了場大病,不僅僅是失了記憶就連身子骨也比旁人虛弱了許多,為了安全起見也就不再敢往外面跑。

後來爹爹娶了後娘,那張氏又不喜歡他,整日裏将他當做奴才使喚,他寫的那些文章也都被她撕了個幹淨。那張氏本就是個見錢眼開的性子,見林修玉生了一副好相貌,便是起了将他賣給富貴人家做娈童的心思。

好在林修玉無意間發現了,爹爹性子懦弱不敢反抗,只得是将京城之中的祖宅房契偷偷交給他,他跪伏在父親腳邊磕了三個頭,當天夜裏他便去往了京城。

林修玉也沒有料到他們林家竟然在京城之中還有一套祖宅,雖說地段和面積都是差了一些,可若是拿出來賣想要改變一下目前的家境情況卻也是不成問題的。

盡管心中有些疑惑,林修玉卻也沒有開口多問,只是這些日子總是會想方設法地給父親送上一些東西,都不是值錢的東西卻也能夠貼補家用,總歸還是有些用處的。

鳳栖山上有一竹亭,林修玉抱着畫具哼哧哼哧喘着粗氣爬上了山,原本是準備在這竹亭裏休息休息,順帶啃幾個餡餅充充饑,卻沒有想到這竹亭之中已經有了人。小書生傻愣愣地瞧着正盤坐在竹亭裏撫琴的白衣身影,連懷裏的畫具掉在了地上也是渾然不知。

那竹亭裏的人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幹脆停了繼續手中的動作,懶洋洋地開口問道:“來者何人?”

小書生下意識地挺直了小身板,中氣十足地彙報道:“在……在下林修玉……我是來這裏……來這裏寫生的……打擾了公子雅興……還望……還望莫怪!”

磕磕巴巴的話語倒是那竹亭裏的白衣公子忍不住輕笑一聲,他抱着琴轉過身來,見這小書生還是呆呆地瞧着他,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朝着他緩步走來,徑直湊到了他的面前,對着他白皙的耳尖吹了一口氣,輕聲道:“怎麽?被本王的身姿容貌給迷住了不成?”

那小書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卻是雙腿一軟便是要跌坐在地上,晟王爺沒有出手英雄救美,而是雙手抱胸興致勃勃地瞧着格外狼狽的小書生,盯着對方那已經染上一層詭異紅暈的小臉蛋,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早就知道這小子今日要來鳳栖山寫生,為了給這小家夥一個美好的印象,也同樣是為了日後的拐帶計劃,他還特意不顧目前尚不和暖的天氣,穿了一身仙氣飄飄的白衫,還拿了一副琴坐在鳳栖山上的竹亭一臉深沉地奏樂撫琴,争取讓這個缥缈出塵的印象在第一時間注入小書生的內心。

因此高傲的晟王爺不得不無視前面幾個上山撿柴的無辜圍觀群衆那看隔壁傻蛋的詭異目光,繼續頂着寒風奏樂撫琴,這好不容易才盼到了小書生上山,見到對方那張寫滿了呆萌的小臉蛋,他便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二。

事實證明,這小子失憶了果然是比起之前要好玩多了,以前也沒少被這小子欺負的晟王爺暗戳戳地壞笑一聲,伸出手将跌坐在地上的小書生給摟進懷裏,見對方毫不意外地又紅了臉,方才騰出一只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笑道:“既然小書生如此傾慕本王,不如今兒個跟我一道回晟王府如何?”

小書生瞪着晟王殿下那張豐神俊朗的小臉蛋,暈乎乎地搖了搖頭。晟王爺拐帶計劃尚未成功又怎麽可能會輕易放棄,如今京城之中風波暗湧,林修玉又不是尋常書生,若是繼續在京城浪,指不定哪天就要成為有心人的棋子,以這小子如今的智商又怎麽可能占得了便宜,還不如一開始他就勉為其難地将他綁在自己身邊,一是能夠給自己平淡的生活增加一些樂趣,二也能夠起到貼身保護的作用。

林修玉雖說是呆了些,可腦子還是擺在這裏的,他與蕭承烨素昧相識,平日裏也沒有什麽交集,在沒有弄清楚對方的真實意圖之前他又怎麽可能會乖乖跳下對方準備的大坑裏。

蕭承烨幾番誘拐沒有成功,這準備了好久的美男計除了将小書生逗了個臉紅也并沒有什麽卵用,一時之間也有些氣餒,又不好做出光天化日強搶民男的無良舉動,只得是萬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牌塞進了他的掌心裏,輕哼了一聲,開口道:“這個給你,以後要是有什麽事情盡管來晟王府找我便是。”

說罷,也不給小書生回複的時間,便是氣鼓鼓地抱着琴腳尖一點便是輕飄飄地騰空而起,不一會就消失在了原地。

林修玉瞧了他離開的方向半響,臉上的呆愣消退了一大半,掂了掂手中的玉牌,不由得勾唇一笑,道:“晟王蕭承烨?呵……這京城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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