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兩人來到後院。

後院相對來說比較寂靜,絲竹琴聲也變得悠長,後面的院門大開,幾個小厮在忙活着準備客人的馬車行裝。

門外樹上還拴着幾匹棗紅馬,馬鞍馬鞭都在上面,應該也是客人寄放在這裏的。

單畫指指那幾匹馬,蘇殺明白他的意思——好吧,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而且這裏也不是現實世界,不算……搶劫……吧。

蘇殺在心裏努力說服自己,跟随單畫走到樹下,那幾個小厮正在聊天,沒留意到他們的舉動。

單畫解下一匹馬的缰繩,正要再解另一匹,對面跑來幾個精壯大漢,為首的手持大刀,指着他叫道:「小賊在這裏,快抓住他!」

他聲如洪鐘,小厮們看到有人偷馬,急忙跑過來阻攔。

單畫掄起馬鞭,朝他們劈頭蓋臉地甩過去,趁着他們躲避,他沖蘇殺叫道:「快上馬!」

身為現代人,蘇殺這輩子就沒跟馬有過近距離接觸,更別說騎馬了。

好在他以前教習劍道,運動神經還不錯,緊急關頭,身體的潛在本能湧了上來,踩住馬镫翻身上馬。

單畫緊跟着躍上馬匹,一抖缰繩,駕馬疾奔。

這時從前面也跑來一群人,聽到大漢的喊叫,那些人紛紛亮出兵器,更有幾個打扮詭異的人向他們做出奇怪的手勢。

蘇殺看不懂,就見他們打完手勢後,有東西從他們的袖中竄出來,黑乎乎的,像是蛇,又像是蝙蝠。

那些東西發出怪叫,飛過來進行攻擊。

蘇殺很着急,揮手撥打,被單畫阻止了,扯住馬缰,揮舞衣袖向後甩去。

火苗從他袖中飛出,半空中化作火龍,将那些怪東西盡數裹住,頓時烈焰熊熊,瞬間把它們都吞沒了。

蘇殺百忙中轉頭看去,只看到身後一團團翻滾的火焰。

火焰足有丈餘,宛如一道火牆,攔住了追兵。

「單畫你好厲害!」他由衷地贊嘆道。

單畫舞火時眉間英氣勃發,氣場頓時淩厲了很多,卻不會令人畏懼,反而為他心折。

蘇殺配合他,牽住馬缰,躍馬馳騁。

棗紅馬是匹良駒,在單畫的駕馭下一番縱情奔馳,将那幫追兵遠遠地落在了身後。

等單畫牽緊馬缰放緩速度時,他們已經奔出了數裏遠,放眼看去,山路崎岖,蒿草連天,都沉寂在茫茫夜色中。

棗紅馬跑累了,打着響鼻在原地轉圈,蘇殺拍拍它的頭以示獎勵,問單畫。

「這是哪裏?」

單畫不答,雙手攬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窩上,緊緊靠着。

蘇殺拍拍他的手,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九老板。

「糟糕,忘了九老板,不知道他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希望他沒事。」

「不會有事的,這裏只是虛無之境,一切都是虛幻……」

單畫話聲虛弱,夜風襲來,聲線消散在風中,蘇殺從緊張中慢慢緩過來,發現他的手冰得厲害,急忙轉頭看他。

就見他臉色蒼白,嘴唇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蘇殺大驚,轉身要扶他,單畫已翻身落馬,滾到了地上。

蘇殺抱着馬背,慌慌張張地跳下來,跑過去扶住單畫,問:「你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單畫的身體很冷,眼神也失去了光彩,聽了蘇殺的問話,他無力地點點頭,說:「背上……」

蘇殺扶他坐起來,檢查他的後背。

單畫的後心上粘着一張道符,風吹過,道符邊角飛舞起來,上面的符咒閃爍出金光,詭異炫目,單畫的不适正是道符造成的。

蘇殺扯住道符撕了下來。

他看不懂符咒,随手揉成團,丢去一邊,氣憤地說:「這是什麽鬼東西!」

「是除妖符,那幫追殺我的人中有修道之人。」

「不過就是一個玉墜,有必要為了它趕盡殺絕嗎?」

「人為財死,更何況這東西比錢財更有吸引力。」

道符去掉後,單畫的臉色好看一些了,靠在蘇殺懷裏。

蘇殺握緊他的手,只覺得他的體溫比剛才還要低,再看看周圍,荒郊野外的,也沒有投身之處。

他又是惶然,又是擔心,搓揉單畫的後心為他取暖,問:「那東西對你的傷害是不是很大?要怎麽才能好轉?」

單畫不說話,仰頭注視着他,眉眼微微彎起,流出笑意。

可是蘇殺現在沒心情欣賞他的笑顏,說:「我扶你去暖和的地方休息。」

他托住單畫的腰要扶他起來,被單畫攔住了,手勾住他的脖頸,湊上前,将唇印到了他的唇上。

蘇殺一怔,單畫已将舌尖探入了他口中,卷住他的舌深吻。

這動作極具挑逗,但這個時候蘇殺沒有心思纏綿,轉頭避開了。

單畫的表情有些受傷,問:「你是不是發現我是妖,就不想接近我了?」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找個地方讓你休息,否則追兵趕上來,我們就沒力氣逃了。」

「那還不親我?」單畫捏住蘇殺的下巴,做出調情的動作,笑道:「你親我,我就會好得快些。」

蘇殺看着他,表情明顯的不信。

單畫只好正色說:「是真的,我的傷需要陽氣來修複,你體內陽氣充沛,借我一些也不會對自己有損傷的。」

「那叫度氣,你剛才明明是在接吻。」

「我喜歡接吻的時候度氣,不行嗎?」

話音剛落,蘇殺已經吻住了他,相濡以沫中,單畫接受了他的度氣,兩人相依靠着,随着親吻躺到了地上。

度氣很快就結束了,單畫卻還用舌尖挑逗蘇殺,蹭動他的舌邊,又咬住舔舐。

蘇殺被弄得心猿意馬,眼看着把持不住了,急忙抓住單畫的手,将他拉開。

「再這樣下去,我們就真要打野戰了。」他抹去額上的汗,苦笑道。

一番熱吻過後,單畫的臉上蒙起酡紅,眼神也明亮起來,問:「野戰不好嗎?」

「野戰沒有不好,不過要等我們脫離危險地帶再說。」

蘇殺不放心,又轉去看他的後背,問:「背上的傷怎麽樣?還撐得住嗎?」

單畫不說話,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被下了定身術。

蘇殺更緊張了,問:「是不是還很痛?需要我繼續度氣嗎?」

單畫搖了搖頭,看着他,忽然問:「你在……擔心我?」

「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有……」

就是感覺挺奇妙的,因為從來沒有人真的擔心過他,接近他的人要麽是觊觎他的美色,要麽是利用他。

所以他無法理解被人在意的感覺。

「單畫你還好吧?」

見單畫坐在那裏癡癡呆呆的,蘇殺更着急了,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單畫回過神,看到他一臉緊張,心情突然間好了起來,拉他站起。

「我沒事,度氣暫時就不用了,你身上的殺氣足陽氣更足,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可以了。」

他說完,轉頭看向對面,道邊空蕩蕩的,原來在蘇殺照顧他的時候,棗紅馬已經跑掉了。

他嘆道:「馬兒真聰明,知道留下來會被我們連累,早早就溜走了。」

「是我不好,我剛才該拴住缰繩的。」

「不關你事,反正有馬也沒什麽用,你連馬都不會騎。」

蘇殺摸摸鼻子,覺得單畫說得再對不過了。

頭被拍了拍,單畫安慰他道:「沒事的,別忘了我是妖啊,沒了馬,咱們就用法術縮地成寸。」

「你身體受得了嗎?」

「受不了的時候我會說的,到時你再給我度氣就行了。」

單畫向前彈指,一團火苗從他指尖飛出,懸在前方的空中。

火團在夜裏熊熊燃起,像是燈籠一樣,照亮了遠處的道路。

他屈起手指做了幾個手勢,做完後在蘇殺身上一拍,蘇殺頓覺全身輕松了很多,跟随單畫往前走。

道路也像是縮短了,明明看着很遙遠的風景,沒走幾步就到了近前。

作為一個現代人,面對這些光怪陸離的景象,蘇殺既感到新鮮,又充滿驚奇,問:「這就是傳說中的縮地成寸嗎?」

「一點小法術而已,不足挂齒。」

單畫說得謙虛,但從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可以看出,蘇殺的反應讓他很受用。

「玉沒事吧?」

蘇殺看看單畫頸上的紫玉,玉石光霞流動,靈氣迫人。

他疑惑地說:「明明是個神物,為什麽在現實中會變成普通玉石的樣子?」

「這叫韬光隐晦,越有靈氣的東西越無法存在太久,把自己的光彩藏起來,才能平平安安啊。」

「那你也是嗎?」

「我?」

「你明明是扇子精,卻總是用火當武器,這也是韬光養晦嗎?」

蘇殺開了句玩笑,單畫卻沒笑,想起以往種種經歷,不由得悵然,不知是該信蘇殺好,還是只是單純的利用他更好。

他把頭撇開,冷淡地說:「快點走吧,別讓他們追上來。」

蘇殺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話了,見單畫臉色古怪,他不敢再多問,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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