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蘇殺你是不是撞頭撞得失憶了,不行,我得趕緊找大夫去。」

「你先別去,你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殺的氣力比九老板的大,着急起來眼睛瞪圓了,看上去很可怕,九老板不敢跟他較勁兒,選擇妥協。

「好,我說,你先放手。」

蘇殺松開了手。

九老板一邊摸着被攥痛的手腕,一邊說:「你昨晚沒去健身房,我就覺得奇怪,這幾年你去健身房可是風雨無阻啊,後來今早你也沒去,我感覺不對勁,跑去敲你的門也沒人應,我就去派出所報警了。」

經九老板提醒,蘇殺想起來了,昨晚他是從樓梯上摔下來,導致穿進扇子裏的。

伸手摸摸額頭,頭上果然纏了紗布,碰一碰還挺痛的。

「這點小事你不用報警吧?」

「這怎麽叫小事?我們進去的時候,你倒在血泊中……啊沒那麽嚴重了,是地板上的牛奶溢了血,我們一開始以為都是血,後來警察看了現場,推測你是踩滑了腳摔下來的,就讓我們送你來醫院了。」

其實九老板之所以會叫警察,是腦補了一系列的蘇殺跟黑道血戰的小劇場。

做這種人的街坊,他的心理壓力也是很大的,為了避免被連累,他就報警了。

偷眼看看蘇殺的表情,九老板沒敢說實話,問:「你真的是踩滑了摔下來的?」

「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嗎?」

蘇殺看向他,九老板立刻說:「有,我聽裁縫鋪大媽說,她被房地産商派去的人威脅了,那些人想把這裏全部盤下來,蓋商業大樓,所以想盡辦法讓我們妥協,最近我們這片的治安很不好,就是那些商人搞的鬼,買通了一些地痞流氓來惹事。」

蘇殺現在心裏滿滿裝的都是單畫,所以九老板的話他是左耳進右耳出。

他低頭翻找病床,沒找到扇子,猜想他們顧着送自己來醫院,不會去在意一把扇子。

問:「你們發現我的時候,地上是不是有把紙扇?」

「好像……有,你幹什麽?」

蘇殺從病床上跳下來,九老板慌忙攔住他,又按了床頭呼叫鈴,說:「我跟你說,你頭上的傷可大可小,要讓醫生好好看看才行。」

「我沒事,就是出了點血……你沒聯絡我叔叔吧?」

九老板從小就住在那條街上,跟蘇世平的交情遠比跟蘇殺要好,果然,他一問,九老板立刻點頭。

「打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能不打嗎?不過沒打通,蘇伯伯家的電話沒人接,大概老兩口又去哪兒旅游了。

我說醫生都來了,你就別想那麽多了,你腦子有病,需要接受治療啊。」

你腦子才有病呢!

蘇殺急着回家,懶得跟他啰嗦,下床穿鞋,誰知醫生已經趕到了。

九老板抓住他不放,說:「你得先待在這兒接受檢查才行,否則我沒法跟蘇伯伯交代,你要是走,我就打電話給他。」

蘇殺頓住了。

他倒不是怕叔叔嬸嬸,而是不想煩到兩位老人家。

他只是從樓上摔下來磕破頭而已,不算什麽大事,沒必要讓長輩為他擔心。

他問:「現在幾點?」

「五點,是下午五點,你都昏睡了一整天了,你說你不看醫生怎麽行?」

蘇殺想了想,選擇了妥協。

反正天快黑了,九老板不可能一直在這裏,等檢查一完畢,他就找機會偷溜。

沒多久,蘇殺就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主治醫生為他安排了各種精密檢查,九老板中途就離開了,可惜蘇殺離不開。

他乖乖接受完檢查,又等待結果出來,再聽完醫生叽裏呱啦說了一大通似懂非懂的廢話,确定受傷不會影響到生命安全後,兩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接着他還要等候護士小姐的換藥,換完藥又到了晚飯時間。

從昨晚就滴水未進,蘇殺早就饑腸辘辘了,只好在醫院吃了飯。

等一切都搞定,他換了普通的衣服找機會溜出醫院時,時間已經很晚了。

蘇殺用九老板借給他的錢搭公交回家,車裏很空,他一個人坐在最後排的座位上,正靠着椅背閉目養神,耳畔忽然傳來叫聲。

「蘇殺。」

聲線輕柔,卻不是單畫是誰,蘇殺一激靈,急忙睜開眼睛,左右張望。

這次沒有單畫出現時帶動的銀鈴聲,再加上車裏光線太暗,蘇殺看了半天,才看到對面的座椅上有一道忽隐忽現的身影。

形影削瘦,長發低垂,遮住了單畫的半邊臉頰。

他看上去很沮喪,臉上失去了一貫的微笑,坐在那裏,手指輕輕在膝蓋上滑動着,不知在想什麽。

蘇殺過去抓他,卻抓了個空——那只是一道影像,并非真正的畫中人。

「單畫!」

明知對方聽不到,他還是忍不住呼喚出聲。

單畫無動于衷,保持相同的坐姿,低聲說:「你……不要再回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單畫,不要怕,我一定會回去救你的。」

「我不會再用鈴铛了……只這一次……我怕自己會後悔……」

蘇殺聽不懂單畫在說什麽,不過他這樣說,一定是怕自己再為他受傷。

單畫的影子很快就消失了,蘇殺更着急,他很後悔自己以前沒多讀讀這方面的書,所以對于這種超脫現實的狀況,他無法做出解釋,他只确定一點——單畫現在很危險,他要盡快回去才行!

公車終于到站了,車剛一停下,蘇殺就跑了下去,一口氣跑回家,掏出九老板留給自己的鑰匙開門。

誰知門是虛掩的,随着他的推動打開了。

蘇殺很驚訝,心想派出所的警察也太不靠譜了吧,只管開鎖,不管上鎖啊?

他推門走進去,裏面的房間好像有光芒一閃而過。

他只當是外面射進來的燈光,沒在意,直接走到樓梯口,打開燈,尋找扇子。

他摔下來的地方還有牛奶跟血漬,馬克杯放在旁邊桌上,但沒有紙扇,他又去客廳找,也沒找到。

當時狀況混亂,會不會是有人趁機渾水摸魚拿走了……

不可能,警察就在現場,他看起來又傷得很重,誰有膽子敢在那時候偷東西啊?

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蘇殺揉揉額上的傷,又去貨物架那邊翻找,也沒找到,最後他轉回來,目光掃過樓梯旁的衣櫃,眼睛突然一亮。

他過去趴到地板上,往衣櫃下面看。

裏面模模糊糊有個長形物體,他把手伸進去,努力勾了幾下,把東西勾出來,正是那柄紙扇。

紙扇上沾了些灰塵,應該是混亂中被誰踢到了衣櫃下,蘇殺掃掉扇柄上的灰塵,打開折扇。

燈光下,畫中人一手支頤,向他凝眸微笑,靜湖古亭美人,氣息雅靜祥和,完全無法想象他們在扇中的冒險經歷。

「我馬上去找你,單畫你等我。」

蘇殺合上紙扇,開始想辦法回到扇子裏,就在這時,對面的落地窗簾動了動,傳來輕微的響聲。

蘇殺驚訝地看過去,窗簾都是拉上的,并沒有異常,但是找到紙扇的喜悅心情過後,他後知後覺地覺察到了一個問題——

剛才在勾扇子的時候,他好像隐約看到窗簾下有個什麽東西。

他走到窗前,窗簾先被掀了起來,他只來得及看到晃動的人影,腦袋就被窗簾罩住了,跟着室內燈也滅掉了。

有小偷!

聽到不遠處慌張的腳步聲,這是蘇殺最先浮上腦海的想法,他把纏在頭上的窗簾扯掉,摸黑抄起挂在牆上的木劍沖了過去。

好歹他也是劍道教練,就算是小偷,他也沒害怕。

借着外面投來的光亮,他看到人影有兩個,他們應該是想趁着黑暗逃走的,卻慌不擇路,跑進了對面的收藏室。

于是蘇殺甕中捉鼈,跑過去将他們堵個正着。

不過收藏室的架子上放了不少易碎的典當品,蘇殺不敢魯莽,用木劍把他們趕到牆角,又敲打他們的手腕跟肩膀,免得他們反擊。

那兩個人被他打得手忙腳亂,開口求饒。

蘇殺收了木劍,正準備去打電話報警,誰知身後傳來風聲,有人從後面勒住他的脖子,把他用力向後拖。

蘇殺估計錯誤了,他沒想到小偷是三個人,急忙仰頭向後猛力撞擊,又用木劍去打那個人的小腿。

然而他的脖頸被勒住,使不上力,糾纏中,一起撞到了後面的木架上。

架子上的典當物被震得紛紛掉落,那個人不知道哪裏被打到了,呻吟着松開了手。

蘇殺趁機把他推開,轉身揮拳就打,沒想到就在這時,他的額頭傳來劇痛。

有個很硬的東西落在了他的頭上,頓時熱熱的液體順着前額滑了下來。

蘇殺的腦袋眩暈了一下,被另外兩個人趁機推倒在地。

他落在一堆典當物上面,傷口流出來的血把典當物都溢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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