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揉亂你的發

鐘遲盯住她燈光下水光閃閃的黑眸，“行，那我給你換個鎖。”

夏小初愣了，他答應得這麽爽快，內容卻是出乎意料。

但不容她多想，他已經進屋從玄關櫃撈出一把鎖，轉身就到對門安裝起來。

“你哪裏來的鎖？這個更安全嗎？”夏小初好奇道。

“特意給你買的。”後面一句他沒說出來：之前是買來防夏斌的，但總沒碰到機會裝，今天還派上用場了。

鐘遲三兩下就裝好鎖，站起身，手把手教夏小初，“這是我改裝過的，只要裏面鎖好了，外面進不去，五把鑰匙都在這兒。”

“謝謝，這下你能放心了。”

鐘遲聽言，微微勾唇，嗯了一聲，繼而盯着夏小初的眼睛。

“我發現這個人跟着我們，已經是第二次了。之前是我大意，現在才察覺，他絕非善類。所以，你一個人時，記得把門鎖好了。”

夏小初面對他的關切，心口一顫，重重點頭。

鐘遲微微俯身，鄭重道，“我答應你，只要你不同意，我以後都不會碰你。你能相信我嗎？”

“嗯嗯。”夏小初面對他突如其來的紳士，一時間嘴巴都不利索了。

“那晚安，鎖門。”男孩勾唇間，輕輕帶上了她的門。

夏小初遵囑，反手就把門鎖牢了，便拖着一身疲憊步入浴室。

……

牆上的挂鐘說現在已經十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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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初還賴在沙發上，頭發都沒吹，絲絲冰涼地貼在腦殼上，頭腦深處卻是熱得不行。她不停操縱遙控器，輪番切換電視頻道，卻沒有一個看得下去的。

還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幸好明天是周六，戲劇和學校都沒有安排。除了自己練半天舞蹈，明晚再去試一下投影，也沒其他事了，她可以趁機好好放松一下午。

她撈過手機，劃出城市圖書館的活動公衆號，搜到了一個印象派美術展。看簡介還不錯，時間剛好是下午。夏小初這兩年還看過不少畫展，陶冶情操挺不錯的，當然主要還是裝逼。

春夜暖而濕潤的空氣，從半開的窗戶中，吹進屋內，帶到她身旁。她舉手關掉電視，伴着沙發一旁立式燈發出的白噪音，昏昏欲睡。

“篤。”

雖然聲音很輕，但夏小初還是突地醒了過來，循聲而去，發現它來自屋外。

夏小初心中的不安膨脹起來，那個尾随者不會真的跟上門了吧？

她繃着身子，來到門前，瞄上貓眼，愣住了。

門外的确有人，卻不是什麽尾随者。透過貓眼，她看到鐘遲正靠在對門的牆上，雙手抄兜，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她的方向。他身邊還放了一把椅子，剛才那“篤”的一聲，估計就是他從屋裏搬出椅子，輕輕放下的聲響。

這人，該不會從她屋裏離開後，就一直守在外面盯梢站崗吧？

夏小初再仔細一看，應該是了。

他還是白天那件灰色襯衫搭着西褲，之前掖進去的下擺，現在被晾在外面，有一點點發皺，顯得淩亂而随性。袖子被推到肘間，露出一半肌肉線條，另一半被擋在襯衫下擺間。

不過還是個20歲的男孩。不過幾天功夫。

他就從衛衣和運動服的裝扮，換成了如此精英幹練的模樣，竟過渡得如此自然，仿佛他早已适應。

那張少年的臉，看起來還是清新稚嫩的，但神情間卻融入了一絲成熟滄桑，仿佛他比同齡人多活了不少年月，體會過更多世态炎涼。

只是歲月不忍，未在他的肌表上鑄刻痕跡，除了眉間的輕蹙，除了眼中浮沉的霧。

夏小初微微恍神。又坐回沙發上，壓制着心中呼之欲出的悸動。

五分鐘後，他凝視的門咔噠一響。

鐘遲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在他久久伫立的這片灰白世界中，此時，眼前注入顏色。

夏小初就站在門口。

蜜糖色的卷發随意地鋪散在肩上，皎白而透嫩的臉頰在昏暗燈光下，發着新月一般朦胧的光亮。纖細的身體罩着淡紫色睡裙，裙擺下是細長的小腿，腳上趿着一雙灰粉色卡通拖鞋。

只見她水瑩瑩的黑眸笑得眯起來，粉嫩的小手向他伸來，遞過來一袋零食。

“累嗎？要不要補充能量，來塊小餅幹？”

鐘遲勾唇，周圍的寒意逐漸散去。

他接過零食袋，輕輕撕開一個口子，拎出一塊丢進嘴裏。餘光瞟到夏小初已經走近，坐進他身旁的椅子上，正側過頭來望着他。

他故意裝作不理，草莓味的餅幹一塊塊被送進他嘴裏，甜膩得他心裏有點慌。

“夏小初，你又盯我。”鐘遲悶聲道，旋即側頭過來，逮住她的目光。

夏小初被他直勾勾地盯住，心裏的弦不由得繃緊，嘴上卻嘻笑開來。

“別臭美了，我盯的是可憐的小餅幹，就這樣被你收拾幹淨了。”

鐘遲笑着轉頭回去，捏出最後一塊小餅幹，舉到嘴邊的手停住了。

“膽子變得這麽大，不怕我了？？”

夏小初咳了兩聲，努嘴道，“我答應了會相信你呀，不指望你是個正人君子，但契約精神你還是有的吧？這是建築任何關系的基礎。”

“有道理，”鐘遲眯着眼睛，點了點頭，微微俯身。

“那我現在正式向你提出申請，我想摸一下你頭發，你同意嗎？”

呃？夏小初頓覺這句話莫名別扭。

如果他不問，突然手就伸過來，摸兩下她的頭發，她也不至于矯情地撇開他，畢竟他倆不是啥啥了嗎，摸頭感受起來可純潔多了。

可是，他這一問，她無論答應還是拒絕，都特別奇怪。

該死，這人是怎麽做到條條套路通羅馬鯊的。

“還是不要了，你吃了餅幹沒洗手，別弄髒我頭發了。”夏小初淡淡道，假裝目光四處游走，驅散對他的注意力。

“這樣呀，你頭發還是濕的，我申請幫你吹頭發，你同意嗎？”鐘遲一臉笑意，又補充道，“你家吹風筒壞了嗎？到我屋裏用我的。不吹幹就睡覺，醒了容易頭痛的。”

夏小初聽着他一股爹味的言語，不由得睨了他一眼，“免了，不同意，已經快幹了。”

她出來送個零食，只是對于他護她周全的行為，表示感激。

也不是，感激是有，但主要還是一看到他就像萬年雕像似的伫在那裏，寂寞得無法風化的神情，她就神差鬼使地跑了出來。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想這個點去他屋裏。畢竟夜太黑，暧昧浸泡着躁動。且不提鐘遲，她對自己的把持能力之不足，也有心數。

不料鐘遲帶着笑意和暧昧的聲音又響在耳畔。

“那我再申請，我想喂你吃一塊小餅幹，你同意嗎？”

這人還不依不饒了，夏小初心裏突然嘿嘿發笑了，這麽愛耍，那就陪你玩玩。

她咻地站起身來，迅速搶過他手指間的小餅幹，丢進自己嘴裏，又坐落在椅子上。

“你看，我有手的，不勞您費心。”

鐘遲唇角上揚，雙手一拍，順勢坐在她旁邊的地板上，雙手交叉握起，搭在支起的一只膝蓋上。

“你回去睡吧，不用出來陪我。”

夏小初側低頭，看到身旁的鐘遲頭靠在牆壁，閉上的雙眼繞着一圈淡青色。

“那你也回去睡，不要在門口盯着。”

鐘遲睜開眼睛，“回去我也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夏小初學着說道，“既然這樣……”

鐘遲聽聞後半句，長眉輕挑，看向女孩，發現她正一臉調皮相。

“既然這樣，我們來聊聊天吧。”夏小初雙手支着下巴，愉快地提議道。

接下來，夜的精靈悄悄趴在走廊上，聽着時間一點點滴答答走過，聽着男孩與女孩談天、說地、笑。

幾個小時間，鐘遲仿佛說完了二十多年來，沉默寡言欠下的話語；而夏小初也發現這個男孩雖然孤獨，心間卻保留着對世間的溫柔和希望。

鐘遲說着說着，夏小初忍不住手就覆在他頭頂，像對待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一樣，揉亂他的發。

“你應該多說話，多笑，不要總是冷沉着臉，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好玩的事，值得開心一點，不是嗎？”

鐘遲笑而不語，任由夏小初揉他的頭發。

她是覺得這樣揉別人頭發，手感很好？還沒個停了。

“夏小初，我現在再申請一次，我能像你摸我這樣，摸你的頭發嗎？”

夏小初聽聞此言，手從他頭頂上迅速縮了回來。

鐘遲今晚是第幾次提出申請了，那種語氣和措辭真的非常奇怪。

她反省起來，當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他頭上時，其實就不是理性可以控制的舉動。就像大人寵溺孩子，就像高山流水落入溪間，就像風吹草搖動，只是難以自控的順勢而為。

這樣看來，一刀切的條約，未免對他有點苛刻，再說，她又不是讨厭他，只是不想他胡作非為罷了。

思考至此，夏小初咳了兩聲，沖破內心的桎梏，坦誠道，“我總覺得你這樣動不動申請，有點怪怪的。我現在稍微改一下條約細則——”

見鐘遲認真傾聽的樣子，夏小初繼續道，“第一，如果我先對你做了什麽舉動，那就允許你對我有同樣的舉動。你就不用申請了。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平等，但這也是為了保護弱者。這條，沒問題吧？”呵呵，她可是掌握了生鯊主控權。

“嗯嗯，沒毛病。第二呢？”鐘遲此時神情裏寫滿了求知若渴。

作者有話要說：  小遲：我申請摸一下你的頭，捏一下你的臉，再喂你吃一塊小餅幹，能同意嗎？

小初：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