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太子的謀算

寒亭有些驚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冷白清隽的面容, 輪廓銳利又精致,眼眸黑沉沉的望着她。

怎麽會是謝稹?

她只覺得有些茫然,仿佛剛剛腦中猜想的一切都只是臆測。

謝稹靜靜的看着她一會兒, 冰冷尖銳的簪子還抵在他的脖頸上, 隐約有些濕粘的不适。

他淡淡的開口問道:“姜姑娘以為會是誰?”

寒亭的簪子依舊沒放下,甚至隐隐更用力了些, 她看着謝稹冷白的脖頸上細膩的皮膚, 沾上了鮮豔的紅色, 心中忽然就湧現了一個念頭。

若是她現在用力刺下去 * ,會不會,他就能死在她手上, 也算是為自己報了仇。

漸漸的,寒亭的手臂軟了下來, 簪子滑落到地上, 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寒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 順勢跪在了床上。

“臣女剛剛以為是賊人匪類闖入,這才一時慌了神,險些傷到殿下, 還請殿下恕罪。”

謝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手指上血色紮眼。

寒亭沒傷到他,哪來的血?

他伸手将寒亭手拽了過來, 上面被簪子戳出來的血洞依舊在隐隐冒着血珠。

這是剛剛寒亭為了用疼痛刺激保持清醒, 自己用簪子紮出來的。

他俊秀的眉皺起,低頭将唇湊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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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亭此時已是徹底呆住了, 只覺得柔軟的唇舌覆在自己的傷口上,帶來絲絲的疼痛。

這,這是謝稹麽?

她渾身一個激靈, 瞬間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到身後狠狠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兩下,盡管傷口處劇烈的疼痛也沒有理會。

謝稹瞥見她的動作,唇角抿了抿,舌尖的一絲腥氣蕩在喉中,有些苦。

氣氛有些尴尬的沉默,謝稹不說話,寒亭也只能當剛剛的一切沒發生。

她硬着頭皮問道:“殿下怎麽會在這?”

謝稹卻依舊沒回答她,而是反問道:“你察覺了不對?”

“只是覺得困的厲害,有些不正常,再加上不是在家中就警覺了些。”

寒亭腦中閃過那碗醒酒茶,只可惜茶碗已經被那婢女拿走了。

“不是那碗茶,是屋子裏的香,有安眠之效,飲酒後效果更甚。”

寒亭這才恍然,那婢女離去前,最後一個動作就是點香,這會再看那香爐,香已然燃盡了。

謝稹定定看着她道:“你很警覺,有些不像一個閨閣女子。”

寒亭心中一緊,勉強笑了一下道:“自從那日在白雲寺中見過殿下後,日常裏就總是警覺了些。”

謝稹嘴角微不可見的勾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孤吓得?”

寒亭連忙搖頭:“臣女不敢。”

謝稹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欠身從地上撿起那根簪子,随手将銀色簪身的血跡拭去。

“你覺得,是誰讓人點的這柱香?”

寒亭一滞,她心中已有所懷疑,但是這人卻不好說給謝稹聽。

“你覺得,孤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謝稹不等她回答,又問了一句。

寒亭搖了搖頭,這她是真想不明白了。

謝稹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給自己在鴨鴨床上讓個地方。

寒亭覺得這會兒兩人之間的氣氛總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奇怪。只好不情不願的挪動了一下身子,講床邊的位置騰了出來。

謝稹也不講究,一屁.股坐下,壓住了寒亭的裙角。

寒亭偷偷拽了兩下,見那人毫無所覺,只好作罷,當沒看見。

只是她如今半躺在鴨鴨床上,謝稹坐在她的床邊,這情形若是有人進來瞧了,那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謝稹坐在床邊,一邊把玩着手中的發簪,一邊道:“今日, * 本應出現在你房裏的,蔣明華以為是沈星酌,你繼母與妹妹以為是路子昌。”

“啊?”

寒亭這會兒是徹底愣住了,這是什麽意思,怎麽聽起來這麽繞呢?

謝稹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繼母和妹妹不想你進宮,又想要你母親留下那筆嫁妝,就打算讓你在進宮前,失——”

他頓了一下,“失了名節,只是你一直不出門實在沒機會下手,這才逼得你繼母聯系了蔣明華。”

寒亭眉頭微蹙,道:“蔣姑娘看起來,也是個聰明人,怎麽會願意趟這趟渾水?”

謝稹卻輕笑一聲:“你看人挺準,蔣明華很聰明,就是因為她聰明,所以她被騙了,那天壽辰她在場,她以為只要世人知曉你是與沈星酌一起,便只會以為你們是私情,而不會懷疑是她做的手腳。”

寒亭更加疑惑:“被騙是被誰騙了?是路氏騙了她嗎?”

“是孤騙了她。”謝稹道。

“孤将路氏給她的書信做了調換,路氏原本的意思讓蔣明華約你出來,以沈星酌的名義诓你與路子昌至一室,随後姜函秀會出現,将事情鬧大,你是欽點的太子側妃,婚前失貞,欺君之罪,到時候你就只有自盡一條路可走了。”

謝稹語氣平淡的陳述,寒亭卻聽得悚然心驚。

“但是若是蔣明華看到這樣的計劃,一定不會幫她們,只因蔣明華清楚,若是她将你約出來,結果被發現你與路子昌的私情,一定會被懷疑到她身上,因此,孤将書信改成,沈星酌對你傾心不已,求到路氏頭上,想與你私會,路氏順水推舟,做下這一局,這才能讓蔣明華動心。”

寒亭卻依舊緊緊皺着眉問道:“可是沈星酌今日沒出席詩會啊,蔣明華沒見到沈星酌,她怎麽會動手?”

謝稹眉目微沉道:“沈星酌來了,蔣明華昨日給他去了信,說你會在今日詩會上出現,他就來了,只是剛剛在被人領到這廂房的半路上,被孤派人攔下了。”

寒亭愣了一下,問了一句:“我怎麽沒見到他?”

謝稹眸色一沉:“你很想見到他?”

不知怎的,寒亭從這句話裏聽出了兩分危險寒意。

她下意識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他這一上午都在哪?”

謝稹恢複了平靜道:“他今日上午去了兵部,有北疆急報處理。”

寒亭恍然:“所以也是你安排的。”

謝稹沒有否認。

寒亭聲音略帶譏諷:“所以殿下自那日從白雲寺出來,就一直在派人盯着我?”

謝稹一怔,略有些心虛的撇開眼。

不過寒亭的情緒宣洩也就這麽一句,随即很快收了回來。

“我不明白的是,殿下費了這麽大勁,又是換書信,又是将沈将軍調離一上午,是為了什麽,難道直接派人與我說一聲,今日不要出門,或是攔住沈将軍不是更簡單?”

謝稹側過身,看着她道:“你要知曉,我從頭至尾,都不曾想過要娶蔣明華為 * 妻。”

寒亭眨眨眼,只覺得謝稹這會兒神色十分鄭重。

只是她并沒有注意到,謝稹略顯奇怪的用詞,他剛剛說的是不想娶蔣明華為妻,而不是太子妃。

“所以呢?”

謝稹抿了抿唇,正想開口。

外面忽然傳來了陣陣慌亂的腳步聲,和女子的議論聲。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了。”

寒亭狐疑看他一眼,想下床看看,穿上了鞋子站起身,卻被一陣力帶着向後跌了一下,頓時落入了一個帶着冷香的懷中。

謝稹被她撲下來的力道一沖,身形不穩,頓時仰倒在鴨鴨床上,而寒亭就這樣趴在他的懷中。

女子香軟纖細的身體就在懷裏,他能聞到她發見的清香,感受到她清淺但有力的呼吸。

那是鮮活的生命存在這世上的證明。

謝稹沒來由的一陣心安,無論如何,她還活着。

他忍不住伸手扣在女子的腰上,想讓她的身體貼合自己更近,好能讓他感覺到那有力的心跳。

只是寒亭卻沒能讓他如願,她連忙側身從謝稹身上滾了下來,這才想起自己的裙擺剛剛被這人坐住了,這才不甚被拽的跌倒。

她拽了拽裙擺,心中憋了一股子的氣,終于有些忍不住。

“起來,你坐到我裙子了!”

語氣帶了嬌蠻橫氣,還有些嫌棄的味道。

謝稹下意識的連忙站起身來,卻在起身後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太快了些,而寒亭卻還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只是草草行了個禮,就急着出去瞧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謝稹瞧着她離去的背影,眸色沉的像黑夜裏不見月光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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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函秀與景平郡主等人玩了好一陣子,才算是陪這幫大小姐們盡了興,瞧着時辰差不多了,景平郡主才道:“這麽玩鬧時間過得還真快,午膳的時辰都過了,也不知那兩個逃酒的醒沒醒?”

姜函秀提議道:“不若我先去叫醒我大姐姐吧。”

景平郡主笑着道:“那不如就我們一起去吧,反正等會兒也是要去一起用膳的。”

姜函秀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一衆貴女便在婢女的引領下前去了後院廂房。

只是到了休息的廂房前,卻沒瞧見一個婢女。

景平郡主有些奇怪,姜函秀卻不斷按捺着心中的激動興奮,上前敲響了房門。

“大姐姐,快起來了,該用午膳了。”

卻沒想裏面沒有一點聲音,這讓衆人更覺得奇怪了。

有一個女孩子小心翼翼問道:“剛剛瞧你姐姐喝了不少,不是出了什麽事吧?”

景平郡主也有些擔心了,姜函秀便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将門推開,一邊進屋一邊還高聲道:“大姐姐,我們進來了啊!”

正在這時,衆人卻聽見裏面有了動靜,接着是熟悉的女子聲音,帶着無法掩飾的驚慌。

衆人這下都忍不住了,連忙快步進了卧室。

只見屋中塌上,蔣明華披着錦被,白皙的香肩還露在外面,發絲散亂,面色驚慌,而 * 在她身旁地上,竟還躺着個赤着上身的男人。

姜函秀看見居然躺在塌上,狼狽不堪的人居然是蔣明華,頓時心中大驚,臉色頓時煞白。

在場的許多女子頓時尖叫一聲以手遮了雙目,景平郡主好歹是嫁過人的又死了丈夫的,對這場面倒是比未出閣的小姑娘們好些。

只是她此時只覺頭中劇痛,心道,壞事了,太子妃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了事,這是攤上大事兒了。

她厲聲呵斥那男子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女子休息的後院廂房!”

姜函秀神色緊張,額頭上都隐隐見了汗珠,那個半倚在地上神色狼狽的男人,正是路子昌。

路子昌剛剛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被人推到了地上,外面就呼啦啦進來一群人。

他心中對這場面本來是有所準備,可是卻沒想到這與自己親密糾纏之人卻并非是之前說好的姜函亭,而是另一位貴女。

他隐隐意識到不對,自己被那婢女領進屋後,就昏了過去,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一醒來就已是眼前的局面,這與之前說好的完全不一樣,怕是各種有什麽差錯。

只是事已至此,他卻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咬死了一件事。

“我乃是來參加詩會的舉子,早前與這位姑娘情投意合,特約今日來此相會。”

景平郡主氣得罵道:“胡扯,你可知這是誰,還情投意合?這是蔣家嫡女,是未來——”

她說道一半,忽然停住。

這事擺明了有些蹊跷,這見廂房原本應該是分配給姜函亭的,怎麽會是蔣明華睡在裏面,還這麽碰巧的,就遇上這樁子事情。

再一聯想到,姜函亭剛剛被封為太子側妃,又有着太子表妹的這一層關系,對蔣明華這個太子妃來說,那可真是個不小的威脅,她有心借這個機會毀了姜函亭也是可以預料的。

只是卻沒想到,不知其中除了什麽岔子,這吃虧的居然成了她自己。

眼下這麽多人瞧見,事情定是瞞不住了,蔣明華估計也是廢了,太子妃的位置肯定不用想,能不能活下來,還要看她那位皇後姨母到底對她這個外甥女有幾分真心了。

而未來太子妃在自己舉辦的詩會上出了這種醜事,自己怕是要擔大責任的,若是将這男子直接定位采花賊盜匪之流,豈不是坐實這事情全是自己的責任,那怕是不光自己,連自己父王也要跟着吃大挂落了。

景平郡主心思一轉,臉色冷了下來,對着路子昌道:“此事我無權定奪,來人,将他綁了關起來,等待宮裏來人再定吧。”

路子昌聽了這話,心思電轉,總算知道床上這位姑娘是誰了,他被兩個婆子五花大綁,架着出了門,嘴上還不停的喊道。

“我真的只是與蔣家姑娘情投意合,來此相會,男未婚女未嫁,并無觸犯律法啊!”

景平郡主也沒去管他,只是吩咐那兩個婆子快點将他帶下去。

而此時床上的蔣明 * 華,卻是臉色煞白,眼睛泛紅,她狠狠咬着唇瓣,音色暗啞,語氣有些歇斯底裏。

“把他的嘴堵上,堵上!”

她此刻哪裏還能不知道自己是掉入了別人設的陷阱裏。

只是她想不明白這事究竟會是誰做的,這個男人是誰,自己明明只是裝醉躲回房間,等着一會兒姜函秀去敲姜函亭的房門,待事情一發,自己再裝作剛醒來,也好擺脫自己的嫌疑。

可是怎麽會,事情怎麽會是這樣,就算是出了什麽岔子,搞錯了房間,那出現的男人不也應該是沈星酌麽?

蔣明華此時有些絕望,自己作為宮裏正式下诏的太子妃,居然在婚前出了這種事情,還被這麽多人瞧見,自己怕是唯有一死,才能撫平皇族的怒火了。

她哆嗦着嘴唇,看向景平郡主,目光帶着一絲瘋狂的恨意。

剛剛景平郡主的心思,她豈能瞧不明白?

這個女人為了擺脫自己的責任,居然就任由那個男人如此污蔑自己,還不讓下人将他的嘴塞住,為了什麽,不就是想讓所有人都聽見那句,原本就與自己有私情麽?

平日裏關系再如何好,又能怎麽樣,到了生死關頭,還真是落井下石的幹脆利落。

就在這時,門外跑進來兩個婢女,衆人回頭一瞧,正是蔣明華的兩個貼身婢女。

那兩人瞧見眼前這一幕,也是一愣,頓時面如死灰色,馬上跪倒在地,抖若篩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蔣明華通紅着眼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狠狠咬着牙,對着自己面前這一群,神色各異的女子,吼出了聲。

“滾,都給我滾出去!”

這些貴女們,被蔣明華這從未見過的瘋狂凄厲的模樣吓了一跳,慌忙着都退了出去,只有姜函秀臨走前還忐忑的又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蔣明華一雙凄冷的眸子正盯着她。

她的心陡然一陣突突,不敢再看,連忙轉回頭去,小跑着逃離了這間廂房。

耳邊傳來蔣明華嘶啞的聲音:“你們兩個,還不滾過來,我要進宮,現在,立刻,馬上!”

寒亭剛從房間出來,就撞上了迎面跑來的小梨。

小梨一見她,連忙上下打量看了半天,才放心道:“姑娘,我剛剛被一個不靠譜的丫鬟給帶到別院南邊的院子裏去了,才找回來,就聽說這便出了事。”

寒亭揮揮手,示意她先別說話,看向她身後。

不少眼熟的貴女神色怪異的從不遠處的一個房間出來,一邊快步走着,還一邊小聲交談,有的神情興奮,有的搖頭感嘆,還有些寒亭冷眼一瞧,就是在幸災樂禍。

這其中只有一個人例外,寒亭看見姜函秀臉色慘白,神色驚慌的小跑出來,趕緊上前幾步拉住了她。

“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姜函秀這會兒宛若驚弓之鳥,被突然出現的寒亭吓了個半死。

“你,你怎麽會在這?”

姜函秀睜大一雙眼睛,驚慌的亂轉,有些結巴 * 的問。

寒亭皺眉:“我被婢女送回房間休息了,聽到外面有動靜就出來了。”

姜函秀忽然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伸手反過來拽住她,“你,你——”

她好像是想問些什麽,但又馬上咽了回去。

接着她的眼睛四處瞟着,就是不敢對上寒亭的眼睛:“這裏出了點事情,詩會估計是要提前結束了,大姐姐若是休息好了,就與我一同回府吧。”

寒亭這次确實沒肯輕易放過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妹妹你好像是有些什麽事情在瞞着我,你要是不說,我就去找其他人問問,再順便與她問問,你表現的這麽慌張的緣由?”

姜函秀頓時緊張了起來,她這會兒已然是有些慌了神,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

她緊緊攥住寒亭的手臂,勉強扯出一個極難看的笑容。

“大姐姐,哪需要問別人,其實是剛剛,剛剛——”

她一時有些難以啓齒,寒亭卻從她的神色和剛剛謝稹在房間裏說的那一番話,聯想到了什麽。

“剛剛怎麽了?”寒亭厲聲問。

姜函秀從未見過她這一面,那種冷厲威嚴,頓時将她吓出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

“剛剛我們一群人本是打算去你屋子喊你的,推門卻看見蔣明華和一個男子在屋子裏,兩人衣衫不整,瞧着,瞧着,像是有些茍且。”

她越說越心虛,低垂着頭,雙手緊緊擰在一起。

“那男子你識得麽?”寒亭忽然問了一句。

姜函秀瞬間又是抖了一下,她不知道該不該承認,只能不作聲。

只是寒亭這時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麽。

謝稹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把蔣明華事先安排好的房間做了調換,那給自己下藥的婢女也不知道,而路子昌去的卻是之前安排好的房間,估計又派人在屋子裏動了手腳,這才演變成現在的局面。

兩人正在這一問一答,忽然院子裏的議論聲小了很多。

原本的在院裏想看熱鬧舍不得走的許多貴女,此時都安靜了下來,眼睛瞟向一邊。

蔣明華此時已經把自己收拾齊整出來了,她面色慘白,嘴唇殷紅,隐約能瞧見那上面被牙齒咬出來的傷口。

但她顯然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許是不想失去最後一點尊嚴體面,依舊保持着儀态面無表情的穿過衆人,只在路過寒亭和姜函秀時停頓了一下。

她轉頭看向寒亭和姜函秀,嘴邊扯出一個陰冷的笑意。

她低聲對着兩人開口,聲音暗啞的令人心驚:“好,好,你們姜家厲害,這盤棋我輸了,但你們也別想好過,等着,我會讓你們和我一起下地獄的。”

姜函秀登時就有些軟了身子,緩緩要往下滑,被寒亭一把捏住了胳膊,硬提着她站在那裏。

她此時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看着眼前的蔣明華。

半天前,這個女子還靈動鮮妍,意氣風發的與她談論貪戀閨中時光,可僅 * 僅不過幾個時辰,就已經是滿腹絕望怨毒。

即便聽了謝稹的說辭,寒亭對她提不起一絲同情,可卻終究有些感慨。

蔣明華走了,寒亭和姜函秀也回了承安候府。

只是這一路上,姜函秀不停的着搓着手,蹂躏着手中的絲帕,就算寒亭什麽都不清楚,光瞧她這副模樣,都能腦補出一整出陰謀詭計來了。

她實在看不下去,覺得頭疼的很,也不怎的,今天見過謝稹之後就一直疼。

這人覺對是和她犯沖,這麽做莫不是也是在故意陷她,陷整個承安候府于危機之中?。

這下好了,看今天蔣明華臨走時看自己那個眼神,估摸着是以為自己聯合姜函秀母女,特意給她做了局,自己可真是險些被害不說,還被迫背了好大的一口黑鍋在身上。

想到這她就來氣,再看對面姜函秀那副蠢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母女倆的腦子得是有多蠢,才能幹出這樣的事來,莫不是真在後宅裏呆傻了?

自己好歹也是宮中下旨冊封的太子側妃,皇家的人了,想要為了那筆嫁妝買兇殺人都比這事靠譜啊。

更可笑的是,路氏居然還是讓自己的侄子路子昌來幹這個事,一旦事發,沾染太子的側妃,這還能有活路?路氏這是生怕是牽連不上娘家,覺得日子過得太安生了吧。

終于到了承安候府,姜函秀第一個忍不住,連忙飛快的跳下了車,連一貫的禮儀也顧不上了,飛奔着往路氏的院子裏跑。

小梨扶着寒亭下了車,才将憋了一路的話吐了出來。

“二姑娘今天瞧着怎麽這麽奇怪,之前從沒見她這樣過。”

寒亭淡淡笑了一聲,道:“做了虧心事,自然坐不住凳子,走吧,我們也快點,今兒這事還真是不小。”

說完,寒亭沖着門房的老仆問了一句:“侯爺回來了麽?”

那老仆連忙躬身答道:“回來了,未時就下職回府了。”

寒亭點點頭,估計着這會兒姜旻除了在書房,也不能去別的地方,就帶着小梨直奔書房去了。

姜函秀一路跑着回到了正院,路氏見她忽然闖進來,驚了一下,連忙問道:“怎麽樣,事情成了麽?”

姜函秀一張臉跑的漲紅,額上全是汗水,一見了自己母親,心中事發以來所有的擔憂,驚慌,恐懼,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她一下子撲進路氏懷裏,抱住她就失聲哭了起來。

路氏被她這般模樣吓得不輕,先是揮退了身邊的下人,才連忙詢問:“你這孩子,先說出了什麽事,你這光哭有什麽用啊!”

姜函亭卻趴在路氏懷裏不出來,一邊哭一邊道:“娘,出事了,不知道怎麽回事,表哥跑到蔣家姑娘的屋子裏了,所有人都瞧見了,這會兒表哥已經被抓起來關着了!”

路氏一聽,腦子裏頓時“嗡”的一聲響,只覺天旋地轉,再也撐不住姜函秀的重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姜函秀 * 也跟着摔在了地上,哭的抽噎着,卻是停不下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都安排好了麽,這蔣家姑娘怎麽——”

路氏呢喃着,想不通這蔣家姑娘怎麽會蠢到這種程度,挖坑害人不成,反而把自己賠了進去。

她連忙對姜函秀道:“你先別哭了,你快與我仔細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表哥為什麽會在蔣姑娘的房裏,你表哥是被誰抓起來的,關在哪了?”

可還沒等她問明白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外面響起了婢女的聲音。

“給侯爺請安。”

接着還沒等路氏起身,門就被狠狠推開了。

姜旻陰沉着一張臉,怒氣沖沖的大步走了進來看,身後還跟着一臉淡漠的寒亭。

“把門帶上,讓下人都走遠點。”

姜旻冷冷的交代了一句,寒亭便出去囑咐了兩句,這才将門從內關好。

路氏見姜旻過來,還想站起身來迎接,卻沒想到,當面而來的,卻是姜旻的寬大的手掌,一個耳光過去,路氏只覺的耳中嗡嗡作響,嘴裏泛着腥氣。

“蠢婦!”

姜旻恨聲叱罵着,“你這個蠢貨,和你那個娘家一樣上不得臺面,竟然為了一點嫁妝私産,做出這種寡廉鮮恥的事情來,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怎麽會娶了你!”

路氏完全被打的蒙了,她嫁與姜旻近二十年,姜旻從未與她紅過臉,更不用說動手打她!

姜函秀看到父親打了母親,連忙撲了上來,她哭的臉色漲紅,一臉的鼻涕眼淚,就這樣攔在路氏身前。

“爹,您做什麽要打娘!”

又是“啪”的一聲,姜函秀也被一個掌打的側過臉去。

“你還有臉說,你還真是你娘的女兒,一樣的愚蠢,蠢到家了!”

路氏這會兒已經反映了過來,她看見寒亭在那就知道,她一定是猜到什麽,這才跑到姜旻那去告狀,這時候自己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認今天這事情是自己做的。

她捂着被打的那半邊臉,哀哀戚戚的跪行到姜旻腳下,拽着他的袍角,抽泣着:“侯爺這事在說什麽,我,我真的聽不懂,剛剛秀秀回來告訴我,說今日詩會上出事了,不知怎的子昌竟然和蔣姑娘私會被人撞見,把這孩子吓得不行,我也是吓了一跳!”

姜旻冷笑伸腳将她踢到了一邊。

“這麽說,還是寒亭誤會你了,你沒有隐瞞她娘留下的嫁妝,沒有為了娘家打這筆嫁妝的主意,沒有為了這筆嫁妝讓路子昌今日在詩會上找機會壞了寒亭的名節?”

路氏頓時一陣心驚,連忙搖頭:“侯爺,你信我,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子昌怎麽會在詩會上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确實隐瞞了些大姑娘的嫁妝,可那都是為了侯府啊,我主持侯府中饋,多少也要為了侯府考慮!”

“荒謬!你當我是傻子不成?路子昌不是受了你的指使,會跑去詩會上女子休息的地方,蔣明華是未來的太子妃,他瘋了 * 不成敢與她有私情?今日若不是陰差陽錯,亭兒與她走錯了房間,怕還真就如了你的意!”

姜旻又是一腳踹了過去,這一腳用力極狠,将路氏踹的只捂住心口,劇痛之下一沒有了理智,只痛苦的哀求着。

“侯爺,就算真是妾身所為,妾身也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侯爺你瞧,大姑娘這會兒不也好好的,還是太子側妃,嫁妝我都還給大姑娘就是了!”

寒亭見她這副模樣,搖了搖頭道:“母親說的好生輕巧,只是母親怕是到現在都沒有明白,父親緣何這般動怒。”

她蹲下身來,看着路氏定定道:“母親可知,你與蔣明華暗中勾結在先,蔣明華被你的娘家侄子路子昌敗壞了名聲在後,你覺得蔣家會怎麽想,皇後娘娘會怎麽想,怕是都以為這是我們姜家為未來太子妃做的一個局,您這一個鬼迷心竅,怕是最後要整個姜路兩家為你陪葬了。”

寒亭的話傳進耳朵裏,路氏才意識到了大事不妙。

确實如此,無論如何,這蔣家姑娘是和自己侄子一起出了事,那蔣家,皇後的怒火,一定會發到自己身上,姜家身上,自己侄子,自己娘家身上。

完了!

她哆嗦着手,想去拽姜旻的衣袍。

“侯爺,侯爺,我真的沒想到,是我蠢,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沒想害姜家,侯爺你我夫妻近二十載,我為你生兒育女,操勞家事,你要信我啊!”

姜旻此時也繃不住,神色顯出一絲痛苦來。

就如路氏所說,夫妻這麽多年,兩人又一直如膠似漆,從來沒紅過臉,他豈能對她沒有半點情誼,他又怎能不難過,不痛楚。

可是正如寒亭之前所說,路氏這次惹出來的,真是個大麻煩,是可能會讓整個承安候府陪葬的大麻煩。

路子昌私會當朝太子妃,光是這一條,路子昌的性命就必定是留不住了,路家也要為了平息蔣家和皇室的怒火付出代價。

而姜家,如果坐實了是設局陷害蔣明華,估計下場會比路家還慘。

姜旻這會兒就算再憐愛路氏,可也只能棄車保帥了。

他頹然坐下,嘆了一口氣:“晚娘,這事已沒有回旋的餘地,我信不信你,已不重要,如果你不承認此時是你一人所為,那不光你,還有我,還有函秀和文翰,整個承安候府,都要面臨滅頂之災,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女,你可忍心啊?”

這話一出,路氏登時愣住,呆呆的跪在那裏。

姜旻接着道:“如果你今日去京都府衙自首,說明情況,此事還有一線生機,起碼函秀和文翰還能保全,你真的不明白我的話嗎?”

姜函秀這會終于聽明白了,頓時向寒亭撲上前來。

“都是姜函亭,都是這個賤人,她咄咄逼人,若非她回京,哪會有這許多事情!”

卻被寒亭一把架住,推到一邊。

“多行不義,別去貪戀不屬于自己東西,我提醒過你們。”

寒亭輕 * 嘆了一聲,事情鬧到這個份上,倒也不是她多想看見路氏以命相抵,可誰讓她蠢,又遇上了謝稹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這一步,是不走也得走了。

路氏茫然的跪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逐漸清醒過來。

“侯爺的意思,妾身明白了。”

她臉色青灰中透着絕望,看了姜函秀一眼,接着道:“侯爺的意思是,我承認是為了嫁妝陷害大姑娘,卻是陰差陽錯,此事都是我一人所為,和其他人并無幹系,這樣才能保住秀秀和文翰,對麽?”

姜旻閉着眼,神色痛楚的倒了一聲“是”。

路氏點點頭,“那我明白了。”

她轉身将摔在一邊的姜函秀扶起來,抱在懷裏拍了拍,直到姜函秀在懷裏大哭出聲。

一邊的姜旻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額頭,掩飾自己的神情。

寒亭不想再看這樣的場面,即便路氏母女倆,一直對她心存惡意,此次更是惡毒的設計陷害,可是看到這樣的場面,她難免還是會有些不舒服。

第二日,大理寺就來了人,将路氏直接帶走了。

只是此事還沒完,聽說蔣明華當天就到宮裏,當着皇後娘娘的面就觸了柱子,哀泣之聲震天。

聽說路子昌也被帶到了大理寺,被嚴刑拷打。

就連身為皇族血脈的景平郡主也被請進大理寺喝了兩天的茶。

寒亭望着窗外隐隐發灰的天空,心頭不好的預感再次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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