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沒有墓碑的李萍

☆、沒有墓碑的李萍

李萍沒有真正的墓地。

那個年代，在那樣封閉的鄉村裏，對意外橫死的人有很多避諱，尤其李萍這種，大家都覺得會有很重的怨氣，到時可能鬧得整個村子不得安寧，法事做了三天三夜，最後席子一蓋，放在大火上一燒，什麽都不剩，只餘滿天的灰塵。

李萍所謂的墓地，是唐明朗用她貼身的衣物，在自家地裏挖了一處地方埋的，村裏人見他可憐，倒也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說了。

如今，地也荒廢多年，墳墓坐落在雜草裏，唐明朗是憑着記憶中的樣子，堪堪确定一個方向，帶着寧淮摸索着，才看到那一方被大雨沖刷着只有一方矮小的土堆，乍一看，還以為只是一個小土堆而已。

雜草叢生，自然就得清理，老家門把手都落了灰，一看就是許久沒人住了，唐明朗翻找了很久，才在背包的破了洞的角落裏找到一把鑰匙，但鎖早就生鏽，見他廢了好大勁都打不開，寧淮只是手輕輕一摸，鎖就開了。

門一開，頭上落了一層灰，唐明朗咳嗽幾聲後，自己都笑了。

房子裏東西空蕩蕩的，和之前他離開時一樣，能用到的東西都分給了村民們只餘一些破舊的大件家具，憑着記憶打開工具房，沒有找到鋤頭，唐明朗在猶豫着要不要去和鄰居借時，寧淮說他來解決這件事，天氣也有些，他不想讓唐明朗累着了。

不明所以的唐明朗和寧淮再回到墓地時，發現雜草已經清理幹淨，他自然知道是什麽原因，點了香，給寧淮分了一些，想了想問：“你的身份是不是不合适拜啊？”

畢竟一個地府使者，官職那麽大，給一個死去的人類上香？如果李萍還在地府當鬼，會不會吓得瑟瑟發抖？

寧淮搖頭，接過香：“不會，你的母親，也就是我的母親，我理應上一炷香。”

唐明朗不再糾結，對着母親的墓，恭恭敬敬的拜了三小，插上香，給李萍燒紙錢時，自顧自說起了話。

“媽，我帶他來看您了，您會不會很生氣？”唐明朗說着，見寧淮蹲在他對面，低垂着眼眸，認真的燒紙錢，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都是柔情，“媽，您不要生氣，他除了不會生孩子，其他都很好的。”

寧淮聞言看向他，嘴角上揚，眼睛裏似乎有嗔怪他的意味，最後只是拿過唐明朗手中的紙錢，認真燒着。

唐明朗看着那一方矮矮的土堆，仿佛在看着記憶裏對他溫柔笑着的母親:“媽，您也看到了，我現在過得很好，您就不用擔心我了，那個……那個人一直都是保外就醫的狀态，對了媽，我打算去見他一面。”

唐明朗抓起一把泥土，輕輕放在墓堆上：“媽，聽說您現在過得很好，您也看到了，我也過得不錯，我再也不是那個倒黴的孩子了，現在鬼看到我都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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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朗笑得開心，風吹起額前的碎發，鼻間的汗若隐若現，這幾天正巧碰上高溫天氣，樹陰下也仍舊是熱的，唐明朗等紙錢上最後的火焰被寧淮弄滅，地上只殘餘一些灰時，才緩慢開口：“媽，我要走了，下次有時間再來看您。”

回去的路上，自然也是自駕，仍舊是那個面無表情的司機，只不過一到晚上，司機就變成寧淮了，唐明朗着實是累了，只是眯了下眼睛，再醒來時，已經躺在寧淮別墅的那張寬大的床上了，身上已經換成那套情侶睡衣。

不見寧淮，側邊也沒有睡過的痕跡，唐明朗起身，簡單洗漱一下，一出房門，就看到坐着客廳裏，端正着身子，目不轉睛看着電視的寧淮。

唐明朗挑眉，意外極了，畢竟住那麽久，就沒見過寧淮看電視，每次陪他看，寧淮的眼睛幾乎都是在他身上，幫他揉額頭，難得見寧淮那麽專注看着什麽，唐明朗肯定好奇。

咦？這是什麽八點檔狗血劇？瑪麗蘇偶像劇？唐明朗訝然的再三确定，才注意到旁邊的字——

“媽媽是個女超人？”唐明朗念了出來，對上寧淮看過來有些黯然的眼睛，像丢了魂魄一樣，雖然本來就只剩魂魄，“你怎麽了？”

寧淮沒說話，對他伸出手，唐明朗順着他的手，半邊身子壓在他身上輕抱住他：“怎麽突然看這種節目？”

唐明朗雖然沒看過這節目，但也知道很火，經常看到各種新聞推送，印象中這是一檔親情類的節目。

寧淮目光轉向電視，正播着一個女兒和媽媽解開心結，抱着哭的場面，背景音樂是一首很有名的歌，旋律很憂傷，很能襯托環境。

寧淮眼眸黯淡，說出口的話仍舊平平淡淡的，但唐明朗從中讀到了委屈，寧淮說：“我不知道我的母親長什麽樣。”

唐明朗詫異：“你從來沒見過她嗎？”

“沒有。”

“怎麽會？”唐明朗不解，“你們不是可以查看生死簿的麽？不管她活着還是死了，都能看到的不是嗎？”

寧淮點頭：“孟婆和閻王早就查過生死簿了，關于我的那一頁上，空空白白。”

“怎麽會這樣？”唐明朗懵了。

寧淮說：“我的前世是誰？我的本名叫什麽，一概不知。”

電視裏母女兩人哭着厲害，在互相訴說着彼此的念想和近況，唐明朗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他抱緊寧淮，額頭輕輕抵着額頭，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他，輕聲哄着：“沒事，你就跟着我一個戶口簿上就好，我們做彼此的家人。”

寧淮看着他，問的認真：“什麽是戶口簿？”

唐明朗笑了，忍不住輕啄了下他的唇，離開時有些戀戀不舍，他低聲解釋：“和鬼界的生死簿差不多。”

寧淮追趕着親他一口，唇抵着他柔軟的雙唇，舍不得離開：“好，我們是一家人。”

唐明朗說是這麽說，但也知道寧淮畢竟是不存在的一個人類，弄起身份證名估計不好糊弄，所以只是說着開心而已，他也知道，寧淮根本不在意這些，是不是一家人完全不需要其他人的認可。

本來很溫情的一刻，唐明朗卻感覺到不太對勁，他有些猶豫的說：“你是不是……”

不待他問出來，寧淮突然啞聲說道：“是，我想要你。”

他說的直白，身體上的反應更加明顯，唐明朗的臉騰得紅了，坐在那裏不上不下，被頂着又不舒服，他低聲說：“你要先去廁所嗎？”

“我不要。”寧淮小聲說，模樣有些委屈，“不能把你給我嗎？”

唐明朗臉燒得不像話，有些自暴自棄的摟緊他的脖子，把他壓向自己，輕啄着他的唇，一聲“好”從喉嚨裏發出，最終被含沒在寧淮的嘴裏。

……

又是一室春風，駭浪驚濤，少年朗臉兒紅彤彤的，像沾了蜜汁的果實，一口咬下去滿的溢了出來，屋內時淺時深的聲音，聽得屋檐下的鳥兒羞得飛走了……

待一切風平浪靜時，唐明朗已經累得躺在床上睡着了，嘴裏還小聲的念叨着一句“大騙子”。

寧淮哭笑不得的抱他去廁所洗澡，清理幹淨身子後，再抱回床上，他靜靜地看着懷裏唐明朗的睡顏許久，似乎也來了困意，寧淮眯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唐明朗自從知道寧淮心裏是在意家人這件事後，就整天讓他帶自己去看一看當初孟婆撿到他的地方，無奈于鬼界裏出了點事，寧淮一直忙着，而唐明朗也正好開學了，自然搬回自己宿舍，和舍友一起準備畢業論文。

某天，李子龍甩給他一個U盤，神秘兮兮的說裏頭都是好東西，讓他一定要看，唐明朗不明所以的點開，才看了開頭，就立馬關上了。

“我謝謝你的好心！”唐明朗說得咬牙切齒。

李子龍擺手：“別客氣，你和他畢竟同居了，應該什麽事都……做做過了吧？這不是想讓你注意點身體麽？”

“……”唐明朗忍不住給他翻了個白眼，“所以你覺得我一個天生gay的人會不懂？輪得到你一個死直男教我？”

在旁邊打游戲的劉郁笑了：“阿朗，這是子龍找了很多朋友才拿到的資源，為此，我們院已經有流傳他是同性戀的傳聞了。”

李子龍無奈的輕嘆：“重點是我怎麽解釋他們都不信，真是無語。”

唐明朗心裏憋笑，面上一本正經的安慰他：“嗯，是他們不懂。”

“算了算了，我要去找老師改我的論文，選了一個亂七八糟的課題，我也是找罪受。”李子龍拿了U盤就走。

唐明朗連忙道：“你這個U盤最後清理清理，小心被老師看到了。”

李子龍揮揮手，關上了宿舍門。

唐明朗躺在床上，無聊的擺弄着手機，就聽劉郁說：“阿朗，你和他也有好一段時間沒見了吧？”

唐明朗有些莫名，搖頭說：“沒啊，我們幾乎每天晚上都見。”甚至還常做那種事，日子可滋潤了……

“什麽？你不是一直住在宿舍嗎？”

唐明朗笑了：“你別忘了，他又不是人。”

劉郁無話可說，好吧，是他腦子進水了才問這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