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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前行了一段時間之後,知雪順利擺脫官兵來到榕江以東,在往前的地界便不像嶺南地區多山林好隐藏,開闊的集市、城牆無疑是将一切都展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知雪放了馬,換了男裝準備進城。

如果如今的大郅國仍然按照當初那本話本上的經過發展的話,她今日在客棧中便會遇到一隊特殊的人。

能幫她隐藏身份順利上京的隊伍。

知雪叫了幾碟小菜在一層等着,快到午時的時候,一行人如約走進客棧。

為首幾位男人身形魁梧,後面跟着的一對主仆均蒙着面紗,雖然行動自如,但是路過時聽見伶仃的聲音應該是帶着細鎖鏈。

按照話本上來說,這是即将前往兖州府的官妓段之意。

段之意原本是段家大房的庶女,雖然是庶出卻也是唯一的女兒。

段家大房的主公段副将是林将軍的得意門生,林将軍因為被人舉報密謀屯兵造反一事被大皇子斬殺,段副将原本可以全身而退,可是他偏偏要為林将軍平反,堅決不相信林将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結果,段副将的所作所為不知道被誰捅了上去。

原本壽安帝還在感嘆段副将的忠心,只是下一句太傅便提到:“不知道段副将,忠的是誰?”讓壽安帝大怒。

直接斬殺了段家大房七口,卻故意留下了還未及笄的段之意,将她扔進了教坊司充為奴妓。

段之意一路上屢次自殺,幾個看管的人不得以才給她帶上了手铐腳鐐,限制她的行動。

知雪很快跟着一行人也入住客棧。

夜晚,她輕聲靠近段之意的房間,聽着房間裏傳來的細細哭聲和身邊婢子的安慰之語,心中已經有了确實的計劃。

她沒有着急現身,而是跟着大部隊慢悠悠地來到了兖州邊界。

一日夜裏,她不經意翻身闖入段之意的房間,驚醒了輕眠在地上的奴婢,就在奴婢剛想要叫出來的時候,知雪輕輕一點,讓奴婢無法發聲。

段之意也被驚醒了,還以為是押送的管人又起了歹心,想要輕薄她,便顫抖着雙手緊緊壓着胸前的寝衣,縮在床角。

知雪摘下蒙面黑巾,說明來歷,“段小姐,我是來幫你的。”

段之意此時無法信任任何人,她剛剛從家破人亡的慘劇中掙紮而出,又要進入另一個深坑,她深知沒有任何人會來救她。

知雪也并沒有打算自報家門,而是說:“你是段副将四女,段副将含冤而死,難道你甘心為妓,不想為爹爹和姨娘複仇嗎?”

段之意輕哼了一聲,“複仇?我恨不得殺了那幫人。”

知雪并不知道段之意所說的是誰,只當是誣陷之人,接着說道:“眼下,只有我能幫姑娘完成心願。”

段之意擡頭,抹了一把淚水,“你看着比我還小一些,我如何能信你?”

知雪解開了奴婢的穴道,低眸湊近說道:“你有得選嗎?”

段之意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誰,但是她渾身的氣質絕不可能是普通人,夜半翻身而來卻沒有打擾門外的守衛,進來又沒有傷害她的性命,她實在是沒有得選。

她苦笑道:“我的确沒有選擇,而且我也沒什麽值得姑娘騙的了。只是姑娘要知道,沒什麽失去的人最可怕。”

知雪慵懶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冷透的茶,“我們一樣。”

知雪也不在多說什麽,炎熱的夏日夜晚卻讓房間裏有了涼意。

段之意投誠般問道:“姑娘有什麽打算?”

知雪回憶了一下接下來的劇情,如果不出意外,段之意會被送入教坊司,只是第二日便被鐘家人接走了。

當時知雪已經成為私妓後續在沒有出現。

而段之意被鐘太守看重,贖了她打算在某次宴席上以表姑娘的身份為京城來的貴客獻舞。

雖然那場舞沒能跳成,段之意卻成了鐘家長子的小妾。

鐘太守的身份不高,可是他的長子在兖州立了一功,被大皇子席墨延收攬去了京城為官。

知雪眼下也只能賭一場,她要成為段之意進京。

聞人知雪的身份太紮眼。

不過眼下,自己還要清楚段之意的一些身份細節。

“鐘家和你什麽關系?“知雪問道。

段之意愣了一下,別過頭,頓時紅了眼睛。

知雪記得鐘家幾個兒子叫她表妹。

那個鐘家嫡女鐘芝蘭還曾經稱她為“婊姑娘”,當時畫本中寫了這個稱呼的時候,知雪腦子裏都是鐘芝蘭趾高氣昂的畫面感。

旁邊的婢女也跟着自家小姐哭紅了眼睛,坐在床邊為段之意擦了擦眼淚說道:“兖州鐘家是段家二房太太的娘家,之前幾年,老爺備受林将軍青睐,鐘家人時常孝敬。”

看來是姻親。知雪心裏想着。

不過看段之意的樣子,知雪也猜到了一些,只怕這個二房太太是個難纏的,在段家的最後那幾天段之意恐不好過。

相較知雪來說,段之意是很典型的大家閨秀,嬌嬌女一般備受呵護長大,一着巨變,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

好在,自己打算替她而行,雖然她需要隐姓埋名一段時間,起碼不用再受□□之苦。

知雪說了自己的計劃。

段之意聽了一愣,久久沒有接話。

知雪還以為是她不願冒險,翻遍了記憶,想到段之意似乎有一心儀之人,是他父親的門生,書生呂嘉。

結果沒提到還好,剛一提到呂嘉的名字,段之意的眼淚更像是淚珠子一般湧了下來。

旁邊的奴婢也是跟着痛哭。

兩個人的聲音驚醒了門外的守衛。

知雪只好翻身而出,下回再問個清楚。

第二日,隊伍繼續前行。

段之意和奴婢下了樓上了馬車。

知雪本身拿不住段之意的主意,直到她看見馬車的簾子微微掀起,裏面哭的通紅的美眸與她相對。

那幾分堅定,讓知雪沉了心,也繼續跟着大隊伍前進。

隊伍前進的道路是兖州,路上換身份着實有些麻煩,畢竟守衛們都已經見過段之意,掉包最好的地方自然是教坊司。

守衛們完成任務離開,教坊司的人沒有見過段之意,那時候便不會露餡。

知雪在第二日夜裏留下了一張紙條,明确告知段之意計劃以及身份互換的地點之後便抄了近道先行趕到兖州準備。

剛走到兖州邊境處時正值正午,山上的風帶着熱氣。

并沒有放慢腳步的知雪騎着白馬穿梭着,白馬躁動不安地走走停停,知雪拉住缰繩,聽着叢林深處傳來不同尋常的聲音。

刀劍出竅的聲音伴随着慌亂地喊叫與嘶鳴。

“護送殿下。“

知雪的馬逐漸靠近,看着一匹馬兒躺在草地上,鮮血淋漓。

不遠處一個男人捂着手臂,黑色的長衫胸腹前深了一片,像是血跡。

男子額頭滲滿汗水,臉色蒼白、神情迷惘,虛弱的呢喃着,但是手中的長劍仍然緊緊握在手中,左右兩側親衛倒在兩邊,死生不明。

知雪下馬扶助男人緩緩坐下,随身拿出白色瓷瓶倒了一粒黑色藥丸,男人本還想反抗,卻無力抗阻,藥丸被塞入口中。

不等他壓在舌下,無法呼吸的窒息感強迫他吞咽。

藥丸吞下的片刻痛感稍減,難道這個人不是害他的?

他隐約有了一些力氣,緩緩睜眼,眼前的一切仍然是模糊的。

只看見一黑衣長裙女子為他斬殺了兩名黑衣人。

鮮血順着劍尖低下。

女人背對着他後退到身邊。

“好些了嗎?“

聲音溫柔卻帶着強硬的語氣。

男子搖了搖頭,想要看清來人,自己的救命恩人。

只見女子看向遠方找來的馬蹄聲,重新舉劍。

男子虛弱地喚了聲:是我的人,馬蹄上有銅鈴。

女子一聽是親衛便收了劍,簡單将男子傷口包紮後,翻上馬背。

男子慌忙地問:“敢問恩人尊姓大名?”

女子拉起長繩,回身,似乎在猶豫什麽,但是随着遠處馬蹄聲漸近,她始終沒開口,轉身離去。

男子的雙眼逐漸清晰,可惜看到的只有女子的黑發與長裙一齊飛揚。

男子被親衛扶起,其他的人跪地請罪:“殿下恕罪,臣等護衛不利。”

捂着胸口站起身的男子便是當朝太子席墨川,直到遠方女子和白馬的馬蹄聲徹底消失的時候,他低頭看着跪在面前的親兵。

這些人都是他最信任的親兵,可是出賣他的人也正在當中。

氣氛一時凝滞,山中猛獸的聲音、流水聲仍然響動。

席墨川不再多說什麽,轉身讓身旁的守衛去找找剛才救下他的女子。

守衛無章應下後,先扶着太子走出森林,回到了客棧中。

随行的侍從小勇子看着太子滿身鮮血的樣子,急了似的找來了全程的大夫一起會診。

大夫看到胸前和腹部的傷口也都驚訝,原本眼前的男人應該死的透透的,可是如今彷佛沒事人一樣任由他們包紮都沒有吭一聲。

小勇子看着大夫猶豫的樣子,慌忙問道:“我們殿...."

太子一個眼神看了過去。

“我們爺,我們爺怎麽樣了。”

大夫恭敬地回答:“手臂上不過是皮外傷,只是腹部的傷口如此之深,卻沒有大礙,着實奇跡。”

小勇子滿頭霧水,“您這意思是我們爺沒大事?”

幾個大夫都點了點頭,“皮外傷好生養着就好,這是這天熱,小心炎症。”

大夫拿出藥粉幫太子包紮的時候,一個文弱的男人推門闖了進來,“七韞!”

席墨川擡頭看了眼慌張男人的模樣,轉頭不理。

心裏還在想着剛才的黑衣女子。

他也聽見大夫說他的傷勢有多嚴重,看來是那顆藥丸救了她。

等大夫包紮完,太子讓小勇子把大夫好好送出去,賞了幾兩金子打發了。

穿好衣服轉頭對無章說:“那女子像是學醫的,着重聯系醫藥世家。”

無章領命後推出房間。

之前文弱的男子趕忙湊上前,“怎麽樣?”

席墨川打開他上下“摸索”的手,“無事,一名女子救了我。”

“女子?“男人雙眼一咪,玩味的探究般的笑着。

“別瞎想,只是女子功夫了得,醫術了得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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