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拿命來接
陳媽心頭一跳,猛的搖頭似要把頭上的簪花珠子晃下來,雙手亂擺,焦急道:“使不得,使不得,這般貴重的東西老奴怎麽敢要您的,您還是快快收回去吧……”
“沒什麽敢不敢的,這是我賞給你的,是你的東西,沒人敢搶你的。”
陳媽皺着一張老臉,快到哭出聲來,這小小姐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這青天白日的這般收買她不是把她往黃泉路上趕麽。“小小姐,老奴不是這個意思,老奴是……是……”
是了半天,支吾不出個所以然來,說她不敢接麽,這主子打賞誰人不是歡天喜地的接下,若不是因着地方不對,時間不對,她早就磕頭謝恩将賞賜揣懷裏了,說她不能接呢,這又不是蛇蠍毒物,有什麽不能接的,她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躊躇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冰天雪地,她早已冷汗直流,葉挽思看着這一幕深邃的眸中冷意連連,世人趨之若鹜的錢財我可是給你了,就看你敢不敢要,有沒有命要!
“誰人在外邊喧嘩,沒個規矩,還不快滾進來……”
聲音蒼老枯啞,尾音低沉帶着傲氣威嚴,衆觀府中只有老王妃才有這般頤指的氣勢了,葉挽思唇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陳媽老臉煞白,哆哆嗦嗦的便進了裏間,屋中的暖意驅趕不了她心中發顫的寒意,噗通一聲跪下,聲音顫抖道:“王妃恕罪,老奴無意擾了王妃清淨,是小小姐盛情難卻,不然就是借老奴一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這般大膽啊,求王妃明察……”
堂內流光溢彩,金碧輝煌,與鎮南王府大氣凜然的格調格格不入,正中的黃粱木錦榻上斜卧着一位杏黃色華服的老人,身軀微微發福,錦衣上用金線勾勒出大朵大朵綻放的菊花,溫暖的色澤掩蓋不了她周身淩厲的氣勢,頭上的碧玉抹額映得她神情冰冷,嘴角的紋路漸深,可見脾氣冷傲異常,一身青衣的婢女正舉着小錘子輕輕的敲着那軟綢下的膝蓋,身側絕美女子正襟端坐,氣質溫婉。
燕梓婳看着進得堂內的葉挽思,本是繁複奢華的裏間因她的到來仿若注入了一抹飄渺的氣息,朦朦胧胧,讓人仿佛身在迷霧之中,那日府中一見不歡而散,她實在是看不清面前的女子,那神秘的氣息讓她心頭不安,東亭翎對她的親近更讓她生不出一絲親切之意,只能這樣冷冷淡淡的看着,不予理會。
葉挽思聽着那先聲奪人的凄切聲音,面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神情,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老王妃對她的不喜,她亦不介意,若不是為了燕紹她誰都不會理會,出于對長輩的恭敬,微微彎了彎腰,有禮道:“見過王妃。”
老王妃掃她一眼,渾濁的眼中時顯而易見的厭惡,只要是關乎那狐媚子的一切,她通通厭惡不已,不管是已經官拜太子太傅的燕紹,或是面前這個據說是他骨肉,她名義上的孫女。
“免禮吧,第一次請安便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也不知敬重長輩,這般大聲喧嘩,你可知錯?”即便是保養得宜,但眼尾蔓延的細細紋路依舊向世人宣告着面前的名滿鳳京的鎮南王妃早已變成垂暮的老妪,那尖酸的眉眼和藐視一切的作态莫名的讓人心生厭惡。
才一見面就給她定下了不敬長輩的名頭,若是一般人只怕是要吓得驚慌失措,葉挽思卻只是淺淡一笑。“王妃明見,我是有錯,錯在急着見王妃一面,王妃若要責罰我絕無二話。”
老王妃聞言雙眸淩厲的瞪視她一眼,東昌以孝為先,這一番赤誠的話語一出若她還喊叫着要懲罰豈不是無端惹來衆人诟病,本想叫來好好磨磋一番的,不成想居然是個不好對付的,随即冷哼一聲。“你倒是個乖覺的,只是不知的我這屋子裏的人怎麽會得罪了你,這般喊打喊殺的。”
身為孫女居然想捧殺祖母屋子裏的人,心狠手辣目無尊長的名聲傳出去可就是跳進黃河裏也洗不清了,她眼含嘲諷,冷眼看那尖酸刻薄的老太一樣樣的給她扣罪名,輕笑出聲:“王妃明鑒,那老婦木然的站在門前我便以為她是在讨賞,準備不及之下便只能褪了個玉镯子給她,擾了王妃清淨是我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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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妃聞言便朝陳媽看去,見她一幅哆哆嗦嗦的模樣便知道被葉挽思說中了,心中不由啐一句沒用的東西,本以為能殺殺這女子的銳氣,不成想反倒被人倒打一耙,見她三言兩語的便将目無尊長的高帽子摘掉,心頭氣恨,啪的一聲清脆聲音響起,将手中的茶盞狠狠放在雕花茶幾上,橫眉倒豎,尖聲喝道:“原來是你這個不識禮數的老婦作怪,衆目睽睽的便跟主子邀賞,你将我鎮南王府的百年聲名置于何地?你又可曾将我放在眼裏?”
陳媽一驚,她明明是奉了老王妃的旨意啊,若是沒有她的吩咐她們這些下人是絕對不可能以下犯上的,如今這番話将她自己摘了出去,頓時神情絕望,上首威嚴的面孔暗含威脅,只能将滿口的辯解咽下,不住的磕頭,臉色煞白道:“是老奴的錯,老奴一時被豬油蒙了心,辱沒了王府的聲名,求王妃看在老奴盡心伺候了您幾十年的份上,饒過老奴一家。”
葉挽思冷冷的看着老王妃作戲,她若是沒有參與其中她是如何也不信的,擡眸卻見燕梓婳複雜的眼神朝她看來,她微微一瞥,面色清冷。燕梓婳微微垂眸,壓下心頭發怵的寒意。
老王妃眉眼森然,白粉撲面的容顏有些憤恨,她向來雷厲風行,在這鎮南王府是那說一不二的人物,府中衆人将她的話奉若旨意,無敢不從,面前的葉挽思不過是燕紹在外不知哪裏勾搭的外室所生,一介卑賤的女子卻讓她嘗到久違的怒意,心頭翻湧起陣陣怒火,朝下首磕得滿臉鮮血的老婦惡狠狠道:“真是醜人多作怪,你竟還想求饒。”朝屋外揚聲道:“來人,将這犯上作亂的老婦拖下去杖斃,将她一家子全都發賣出去。”
陳媽聞言心如死灰,不管不顧的大聲喊叫:“王妃,這都是你吩咐老奴的啊,你不能這麽對我……”
“快脫下去,亂棍打死了……”匆匆趕來的婆子急忙稱是,堵了陳媽的嘴就連拖帶綁的拉扯了出去。
老王妃惱羞成怒,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挑釁她的威嚴,讓她火冒三丈,一旁緘默不語的燕梓婳看着暴跳如雷的老王妃,連忙上前去輕拍她的胸口,輕聲道:“祖母莫氣,不過是個不識禮數的粗鄙下人罷了,您可是高高在上的鎮南王妃,與那等下人置氣豈不是失了臉面。”轉頭卻是滿含冷意的瞪了一眼葉挽思,這才來幾日便将祖母氣成這樣,果然是個不安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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