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

三月二十三未時末,當月瓊剛剛起身時,送嫁的隊伍終于抵達了王府。就聽府內的鞭炮震天響,剛系好一只羅襪的月瓊呆呆地聽着鞭炮聲,心口「怦怦怦」地直跳。那人,回來了。

「公子,徐大夫回來了,我找他為公子瞧瞧吧。」洪喜邊給公子穿另一只羅襪,邊問。

月瓊道:「不要了。徐大夫來又要喝苦死人的湯藥,我又沒病。」

洪泰立刻說:「公子您整宿的睡不着,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會垮的。還是讓徐大夫給瞧瞧吧。」

「不要。」月瓊态度堅決,「你們不許跟徐大夫說,也不要再去跟行公公要什麽助眠的玩意。府裏現在有了女主人,咱們能不引來麻煩就不要引來麻煩。越不被人知道越好。」

洪喜和洪泰應了一聲。

起身讓洪喜幫他穿好衣裳,月瓊想了想,說:「洪喜、洪泰,你們收拾好包袱,咱們随時逃。」

「公子?!」

「洪泰,你去跟桦灼說,讓他也收拾好他跟安寶的包袱,萬一情況不好,咱們要時刻準備逃命。」

洪喜洪泰一臉驚愕,見公子臉色嚴肅,洪喜說了聲「是」,轉身去黎桦灼的青苑通知他們主仆二人。

「公子,公主真的那麽可怕嗎?」

月瓊嘆息一聲,勉強笑道:「可不可怕我不清楚。但若公主真如桦灼說得那般,即便我是最不得寵的公子,往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我的銀子雖然不多,但足夠咱們五人花一陣子。等出了府咱們再想辦法,保命要緊。」

洪泰的鼻子發酸:「公子,王爺不會讓公主胡來的。」

月瓊苦笑,只說:「洪泰,你不懂。聽我的,收拾好包袱随時準備走。」洪泰眼圈泛紅,點點頭,轉身去收拾他和洪喜的包袱。

幽幽嘆了口氣,月瓊摸上自己的臉,指尖發顫。

大婚定在三日後,公主被暫時安置在不屬于四苑的「蘭苑」,離嚴剎的「松苑」隔了段距離,不算近。兩人新婚的主屋設在「秋苑」,在嚴剎松苑的正後方,是一處坐落在湖心處的別致院落,也是厲王府裏風景最美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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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剎一回府,前來道喜的人就絡繹不絕地進入府中。公主長途奔波,在「蘭苑」歇息概不見客。嚴剎是厲王,不是誰都能見的,而且他的心情不好,任缶、李休和周公升則擔下了見客的重任。嚴萍忙得不可開交,四苑的公公嬷嬷們也是嚴陣以待。

當晚,嚴剎在府中設宴款待送嫁的一行人,席間趙公公去茅廁返回的路上被人攔了下來,約一刻鐘他才回到桌旁,眉眼帶笑。

快到子時,王府裏才漸漸安靜了下來。四苑的公子夫人們算不上王府的主子,所以皆沒有資格招待客人,全部在自己的院子裏待着。這讓月瓊很是松了一口氣,若大婚那天他也不必露面就再好不過了。

躺在床上,月瓊還是睡不着。腦袋裏不再全是之前閃過的那些畫面,而多了一些讓他心亂的事。月瓊在心底裏懷念島上的日子,雖然嚴剎的舉動讓他糊塗,經常的侍寝讓他難過,但那段日子卻是他過得最安心的日子。

洪喜洪泰已經睡了吧,燭火也熄了,床內很暗,月瓊睜着眼睛發呆。他要不要提前走?還是等到嚴剎放他出府或公主刁難他再走?可提前走他要如何走?府裏的守衛森嚴,他的身分又無法明着出府。怎樣能安全地把洪喜洪泰、桦灼安寶帶出府又不被嚴剎通緝?嚴剎娶了公主,怕也不會再困着他不放了吧。

煩啊煩啊,月瓊翻身閉上眼睛,睡着了就不煩了,可是他睡不着。眼睛脹得厲害,額角也「突突」地疼,可他就是睡不着。好懷念以前一挨床就睡着的日子,他睡不着的時間似乎越來越長了,昨日他只睡了兩個時辰。

「唰」

身後的床帳突然被人掀開。月瓊睜開眼,以為是洪喜或洪泰,他轉過身去。「啊!」驚呼被堵在嘴裏,月瓊吓得心快跳出嗓子眼了。粗糙的大掌捂着他的嘴,小山一樣的人放下床帳坐在了床邊。月瓊咽咽唾沫,對方知道他看清自己是誰了,放開手。

「将軍?」月瓊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山罩下,嘴被人粗暴地啃咬,舌闖入他的嘴內肆虐,臉被胡子紮得生疼,當月瓊以為自己會被對方「折磨」時,對方突然放開了他。

嚴剎喘着粗氣脫鞋、脫衣、脫褲,月瓊也在喘着,躺在那裏愣愣地看着他,耳邊是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聲。脫得只剩下一條亵褲的人推推他,月瓊往床裏躺了躺,讓出大半的位置。嚴剎大方地進了月瓊的被窩,右手一提,月瓊趴在了他的身上。

「将軍?」他,為什麽會來這裏?他怎麽過來的?有人看到嗎?月瓊的腦子裏亂亂的,亂得他發暈。嚴剎扯掉了他的衣裳。

「睡覺。」将軍粗聲下令,月瓊幹澀的眼睛眨了眨,合上。粗糙的大手在他的身上游移,月瓊以為自己會睡不着,可不一會他的意識就開始模糊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躺在嚴剎臂彎裏的月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嚴剎長長舒了口氣,閉上眼睛。

這一覺月瓊睡得是昏天黑地,壓根不知道嚴剎是何時離開的。當他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更誇張的是他的口水把枕頭弄濕了一大塊。他一醒來,守在床邊的洪喜洪泰簡直是喜極而泣,為公子終于能安穩地睡覺而激動。

月瓊赧然地擦擦嘴角,他怎麽就這麽睡着了呢?太,太丢人了。瞟一眼洪喜洪泰,見他們神色正常,他暗暗松了口氣,該是沒有人發現那人來過吧。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滋味,月瓊也沒有去深思,他紅着臉穿衣下床,洗漱用飯,難道說那顆「荔枝」終于發揮功效了?

吃了中飯,黎桦灼和安寶來了,帶了月瓊愛吃的湯包。王爺大婚,府裏沒人注意他們,黎桦灼趁亂派安寶出去買了湯包,還買了豆腐丸子,可把月瓊樂壞了。終于正常地睡了一覺,又有好吃的,月瓊讓洪喜拿出所剩不多的好茶,招呼大家一起吃。

「月瓊,你終于能睡了,我也能睡好了。」吃了一會,黎桦灼開口,「你多吃點,趕緊把少掉的肉補回來。」

月瓊笑咪咪地吃着湯包,回道:「整日吃了睡睡了吃的,身上都是肉,這下正好去點油。」

「你身上還有油嗎?」黎桦灼上下打量一番,對洪喜道,「洪喜,趕緊做點好吃的給你家公子補補。」

「我炖着雞湯呢。」洪喜笑着說。公子能睡覺了,他和洪泰比什麽都高興。

月瓊哼哼兩聲,沒有說話,臉上飄過兩朵不正常的紅雲。他總不能跟他們說嚴剎一來他就睡着了吧,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事太蹊跷。巧合,一定是巧合,是那顆「仙丹」終于起了功效。

躲在自己安靜的林苑跟黎桦灼閑聊了一個下午,月瓊在屋裏練了練基本功,沒有跳舞。府裏最近來了好多人,他還是小心些的好。吃了晚飯,洪喜給公子燒了熱水,讓公子洗洗身解乏,興許晚上能睡得更香。

前陣子因為睡不好,月瓊沒怎麽淨身。洪喜這麽一說,他也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不過沐浴的時候洪喜洪泰不能幫他,月瓊花了近一個時辰才算洗幹淨。換了新的羊腸,月瓊等頭發幹了上床睡覺。

洪泰吹熄了燭火,放下床帳,月瓊瞪着眼睛盯着床頂,怎麽又沒有睡意了?可能是早上起得太晚了。甩甩頭,把今晚那人是不是還會來的猜測甩出去,月瓊閉上眼。睡覺!那個熱水澡似乎還真有點用,心裏一直念着「睡覺睡覺」,月瓊還真來了瞌睡。不知用了多久的功夫,月瓊的意識終于開始迷迷糊糊,床帳掀開,一人上了床,他頓時醒了。

來人還是把自己脫得僅剩了一條亵褲,推推月瓊。在月瓊貼着床壁了,他鑽進月瓊的被窩,把人的衣裳扒光,一抓,一提,摟在自己的懷裏,然後拿胡子紮了月瓊的臉一通。放開嘴唇發腫的人,嚴剎似是舒服地喘了口氣。趴在嚴剎的身上,全身赤裸的月瓊咽咽唾沫,心又跳得他有點難受了。

摸着月瓊胸前的一根根骨頭,嚴剎的眉頭緊皺。「府裏有克扣你的口糧?」

啊?月瓊搖頭,沒有吧,他今天還喝雞湯了呢。

「那你怎麽瘦了這麽多?」質問。

「有嗎?我沒覺着啊。」不想這人知道他睡不着。

嚴剎的大手摸了半天月瓊的胸骨,然後一路摸到了他的屁股,月瓊抖了抖。粗糙的大手在他的屁股上來回撫摸,越摸手勁越重。

「将軍。」月瓊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啞。忽然身邊的人一個翻身伏在他的上方。月瓊咽咽唾沫。黑影罩下,仍火辣的唇又被咬上了。嚴剎好像餓了多日的狼,鼻息粗重,撫摸月瓊的手越來越急躁。

「唔嗯……」

月瓊的左手推在嚴剎的胸前,不過那點力道可以忽略不計。體內的羊腸被抽了出去,一個堅硬炙熱的東西頂住了他。

嚴剎一直吻着他,月瓊無法出聲求饒。堅硬的東西闖了進來,月瓊的左手握住嚴剎的肩,低吟。心快跳出來了,扣着他腰的手是那樣地用力,闖入的堅硬好似要把他刺穿。黑暗中,那雙綠色的眼睛一直在凝視着,月瓊閉上眼,不敢看,越看他越心慌。

「唔!」

嚴剎突然用力一頂,月瓊叫了出來,想到可能會讓洪喜洪泰聽見,他捂住嘴。

「唔!唔!」

月瓊的眼裏是求饒,這人是故意的嗎?嚴剎也許是故意的。他兩手扣着月瓊的腰,腰部的律動漸漸失控。并不大的床發出了響聲,月瓊害怕極了,怕引來洪喜洪泰,左手死死捂住嘴。

而嚴剎卻很惡劣,他拉開月瓊的手,動作不僅沒有慢下來,反而有加快的勢頭。月瓊起初還能咬着唇堅持,可到後面他就完全被嚴剎帶給他的狂潮給淹沒了。害怕和激情快要逼瘋了他,山罩下,把他的尖叫吞進了嘴裏。體內感覺到一股熱流,月瓊唯一能做的就是喘氣。唇上的嘴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吻他的嘴角,他的下巴。體內已經發洩的炙熱還在緩緩地抽動,月瓊的胯間濕潤一片。

糟糕了,洪喜洪泰一定聽見了,被褥也髒了,洪喜洪泰看見了他更解釋不清。糟糕了,糟糕了。

「啊!」

胸口被咬了一口,雖然不疼,不過把月瓊的魂拉了回來。

「這個時候你還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嚴剎有些不悅,重重地啃咬月瓊的脖子。月瓊躲開:「洪喜洪泰,聽到了。」即使是自己最親近的兩位侍從,他也不想他們知道嚴剎來過。

「他們聞了迷煙。」

嚴剎沒有退出的意思,繼續在月瓊的體內律動,軟下去的分身有了堅硬的跡象。

迷煙?月瓊頓時松了口氣,不過又皺皺眉,這人怎麽能用迷煙,萬一傷了洪喜洪泰怎麽辦?還有,這人為何要來?他以前都沒有半夜來過。還有,「嘶!」大眼泛出淚水,嚴剎咬他的胸口。

「你的膽子漸長,在床上都敢分心。」

月瓊眨眨眼,不敢吭聲。

「唔!」

臉被胡子紮了,被堵住嘴的月瓊乖乖張嘴,讓蠻橫的舌進來。在嚴剎又去進攻他的脖子時,他趕忙說:「洪喜洪泰,會發現。嘶……」他又被咬了。一定留下痕跡了。明日他怎麽解釋?下一刻他就暗呼糟糕,嚴剎生氣了。

氣若游絲地躺在嚴剎的懷裏,月瓊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哀嘆。照目前的狀況來看他明日應該能下床,可他身上的痕跡,被扔在床邊的髒床單他要如何跟洪喜洪泰解釋?

「睡覺。」滿足的人下令,月瓊趕緊閉上眼睛。剛剛這人生氣差點沒折騰死他。心突然怦怦跳了幾下,月瓊驚訝,難道說他的适應力真的強了一點點?不可能,不可能!

「睡覺!」

睡覺睡覺。

懷裏的人睡着了,嚴剎摟着他的右手用力,左手小心摸上懷裏人的肚子,綠眸閃閃。有人悄聲走了進來,嚴剎抱起睡着就很難醒的人,讓來人換上和原先一模一樣的幹淨床單和被褥。

原本月瓊還擔心怎麽跟洪喜洪泰解釋,哪知睡了一覺起來,床上沒有半點的變化,髒的床單也不見了。洪喜和洪泰好似真被下了藥,跟往常一樣在他醒來後給他端來熱水洗漱,給他端來可口的早飯。他把頭發放下了一些,遮住了脖子上的痕跡,好在那人啃咬的地方大多在鎖骨處,穿上衣裳就幾乎看不見了。

難道床單和被褥是那人換的?月瓊想想也不無可能。以前跟着那人四處征戰的時候,他們兩人的被子褥子就是那人疊的。不是他不疊,一開始他不會,後來會了,疊得也跟花卷一樣,他就是卷巴卷巴。那人看了一次就不讓他疊了。想着那樣一個為王六年多的人突然給他換被褥,月瓊心裏的滋味啊,什麽都有。

因為月瓊不讓洪喜洪泰去跟行公公讨補品,黎桦灼就把他自己的一些補品拿給了洪喜洪泰,讓他們做了給月瓊補身。月瓊很是感動,有如此好的朋友和侍從,他還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呢。他睡得好了,黎桦灼臉上也有了笑,又跟以往一樣在他的林苑裏一窩就是一天。不過一口氣吃不成胖子,月瓊少下去的肉要好一陣子才能補回來。

離大婚不過只有一天,這晚嚴剎還是在衆人入睡後進了月瓊的房間,還是先拿胡子紮一遍月瓊的臉,然後脫衣「折磨」他。歡愛過後,月瓊窩在嚴剎的懷裏昏昏欲睡,嚴剎側躺着,一手攬着他,一手輕摸他的肚子。快要睡着的月瓊左手按住嚴剎的手,皮疼。

「明日讓洪喜去行畢那讨補品。他拿回的東西你全部吃了,不許剩下。」月瓊緩緩睜開眼,什麽意思?嚴剎摸摸他凸起的盆骨:「半月內,把少掉的肉給我補回來。」

月瓊這下明白嚴剎的意思了,剛想說不要,就聽嚴剎威脅:「想我明晚召你侍寝?」不要!月瓊馬上點頭:「啊,知道了。」明日這人大婚,晚上召他侍寝,不必公主殺他,他就被其他人殺了。

「睡覺。」大手裹緊被子,月瓊閉上眼睛,直覺探到了危險,他跟這人的關系開始有了超出他控制的變化。

早上醒來,嚴剎如常的不知何時離開了。床單被褥也換了和原來一樣的,月瓊不知他和嚴剎現在算是什麽。八年前和嚴剎相遇後,一開始他不得不依附于嚴剎;到他被嚴剎強暴了,嚴剎不許他有半點離開的念頭;再後來嚴剎封了王,他成了府裏供他出氣的最不得寵的公子;而現在……他不知道。

「唉……」

坐在窗邊長長嘆了口氣,月瓊喝着洪喜給他熬的燕窩粥。早上起來他讓洪喜去行公公那讨補品,行公公給是給了,可給的也太多了點。多當然是好事,可一樣都不能賣就不是好事了。而洪喜洪泰這回竟然态度堅決,絕不拿出去賣,讓他補身子。月瓊喝着燕窩粥,感覺吃着一塊塊銀子。

其實他以前根本不在乎銀子,銀子的多少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差別。可經歷過一段沒有銀子的悲慘日子後,他終于認識到了銀子的重要性。從那之後,他就成了桦灼所說的錢眼子。不過話說回來,若他以前是錢眼子,他也不會經歷那段差點餓死的悲慘日子。所以說,銀子很重要。

府裏府外都是喜慶的鞭炮聲,最角落的林苑相對來說還不算太吵。公子夫人們同樣不夠身分出席王爺的大婚,月瓊也樂得輕松。離那些喧嚣越遠,他才安心。桦灼今天沒來,估計去探聽消息去了。王爺大婚會有不少小道消息傳出。真是服了桦灼,若是他,他寧願躲在院子裏練劍。

對了,說到練劍……

「洪喜洪泰,我的劍去哪了?」月瓊朝院子裏的兩人喊,「怎麽不在床下了?」正在院子裏收拾花草的洪泰一臉納悶地回道:「前日公子用了之後我給公子放回床下了。」

「啊?那怎麽不在了?」好不容易喝完了燕窩粥,月瓊趴在床邊看,原本放劍盒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洪喜洪泰進來了,也跪在床邊幫忙找。主仆三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月瓊皺皺眉,難道是「他」拿走了?

「洪喜洪泰,不必找了。」月瓊拍拍膝蓋站起來,「逃命的時候也拿不了,算了。」

「公子。」洪喜洪泰一聽公子說逃命,就一臉難過。月瓊對兩人笑笑:「好了好了,去鼓搗花草吧,我在院子裏溜跶溜跶。」

洪喜洪泰去院子裏繼續收拾花草,月瓊在院子裏邊溜跶邊四處查看,從哪裏能逃出去呢?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洪喜洪泰、桦灼安寶,他也得逃出去。眼前浮現一雙綠眸,月瓊的心「怦怦」跳了幾下。那人不會讓他逃吧,可他若不逃,興許連那人都會被他牽扯到麻煩中來。

中午,洪泰給公子蒸了條他愛吃的魚,洪喜還做了「四喜丸子」、「紅燒豬尾」。對愛吃素的月瓊來說,有點偏葷了。可兩位侍從不停地在他跟前念叨說他瘦了瘦了,想到多養些膘,等逃的時候他也能頂兩天,月瓊也就能吃多少塞多少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古年的聖旨。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随着禮官的高喊,穿了一身紅的嚴剎拽着紅綢把公主「牽」入了他們的新房。公主的四位嬷嬷和六位侍女随着公主進了婚房。公主剛剛坐下,她就有失規炬地自行揭了紅蓋頭。嚴剎只穿了新郎官的紅袍,沒有戴那頂可笑的帽子。對公主私揭蓋頭一事,他表現的很鎮定。

鳳冠霞帔的昭華公主古飛燕,只化了淡妝可看起來也極為美豔,只是眼裏的冷光和不屑清楚地映在嚴剎的綠眸裏。

六位侍女退了出去,四位嬷嬷站在床邊一副保護公主的架勢。嚴剎遠遠地站在另一側,但他的體型太過高大,屋內仍顯壓迫。

古飛燕當着嚴剎的面摘了鳳冠,開口道:「厲王,雖說你是王,但本宮嫁給你你就是驸馬,往後的規矩要按着宮裏的規矩來。」

嚴剎看着她,不出聲。

古飛燕壓着嫌惡道:「晚上沒有本宮的召喚,你不得踏入本宮的房間,更不得進本宮的卧房。本宮若要與你行周公之禮,自會讓嬷嬷給你遞帖子。但事後你要回你自己的住處,不得在本宮的屋裏過夜。本宮不喜歡自己的夫君有侍妾,更不喜歡自己的夫君有男寵。但本宮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王爺既然收了那麽多房,那本宮也不為難王爺。但本宮既是公主又是王妃,王爺若要召誰侍寝必須事先命人禀報本宮,不得讓本宮難堪。」

石嬷嬷插嘴道:「王爺娶了公主是天大的福分,王爺要憐惜公主才是。」

古飛燕嘴角一挑:「王爺可有何不滿之處?」

嚴剎開口:「今晚本王是否要等公主的帖子?」

「正是。」

嚴剎又問:「幾時之前公主沒有遞來帖子,就表明今晚本王可以召他人侍寝?」

古飛燕譏嘲地笑笑:「子時。」

出乎公主和嬷嬷們的意料,嚴剎僅是淡淡地說:「本王知道了。」說罷,他轉身離開,甚至在走之前還對公主行了個夫妻之禮。

「公主,您說嚴剎是何心思?他居然願意接受。」姚嬷嬷問。

古飛燕冷冷道:「他只是明白自己的身分。盡快打探清楚厲王府內的事情。」

「是。」

嚴剎從公主的房裏出來後去了設宴的廳內,各方來客紛紛向他敬酒,其中不乏安王楊思凱、恒王世子江裴昭的使節。就連與嚴剎最不對盤的齊王解應宗也派了人來祝賀。李休因為染了風寒沒有出席,嚴剎的其他心腹親信們全都來了。

此時,江陵城的一家青樓裏,一人輕啄了一口美酒感慨道:「若非厲王府內的眼線太多,本王還真想親自灌嚴剎幾杯酒。」

另一人笑道:「王爺是海量,安王的那幾杯酒可灌不醉王爺。」

又一人道:「依我看,安王若敬厲王酒,厲王一定會以為你不懷好意。娶了公主可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事。」這人說完輕咳了兩聲,他身後的仆從立刻給他端茶。

屋內的人,若讓正在厲王府喝酒的人瞧了定會大吃一驚──安王楊思凱、恒王世子江裴昭、以及身染風寒該在府裏休養的李休。楊思凱和江裴昭的使節在厲王府道喜,而兩位正主竟然在江陵的紅樓裏飲酒尋歡。不過尋的自然不是肉歡。

安王楊思凱身邊坐着一位面色冷漠的男子,身形削瘦,叫葉良。一整個晚上都沒有開口說過話,楊思凱也沒有細說他的身分,只道了他的名字。不過從他對這人呵護備至的态度上,李休和江裴昭也瞧出了兩人是怎麽回事。最起碼也能看出楊思凱對這名葉良是怎麽回事了。

江裴昭喝了兩杯茶,嘆道:「厲王的身形太顯眼,不然我們三人可以聚在這裏喝喝酒。」

楊思凱不知想到什麽,笑了一聲:「哎,你們說今晚公主會讓嚴剎上床嗎?」他一說完,李休嘴裏的酒險些噴出來,江裴昭則是赧然地咳了兩聲,不作回答,他身邊的葉良則是無動于衷。

楊思凱給他夾了幾道菜,低聲道:「良,別光喝酒,好歹吃幾口菜。」對方默默地拿起筷子把楊思凱夾給他的菜吃進嘴裏,楊思凱見狀急忙又給他夾了幾筷子。李休看向江裴昭,對方搖搖頭表示不知。

不一會,葉良就放下筷子表示不再吃了。楊思凱眼裏閃過心疼,他摸摸葉良的臉,更柔聲地說:「是不是覺得無聊了?要不要回屋去看書?」葉良點點頭,站了起來,楊思凱對李休和江裴昭示意讓他們稍等片刻,他摟住葉良送他回屋歇息。

過了半個時辰,楊思凱才回來。一掃剛才的風雅,他的臉色不太好。江裴昭關心地問:「那位公子怎麽了?我瞧着好像身子不大好。」

楊思凱喝了兩口悶酒,捂住胸口道:「他身子很好,是這裏不好。」

「怎麽說?」李休問。

楊思凱反問:「你們是不是以為他是我的侍君?」兩人點頭。楊思凱卻苦笑一聲,搖搖頭:「我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算了不說了,一說起來我就難受。喝酒喝酒。」

李休和江裴昭心中詫異,楊思凱竟然會露出這種痛苦的神色。兩人也不再問了,而是跟楊思凱一道喝酒。

厲王府的喜慶随着嚴剎離開酒桌後沒有回新房卻是去了自己的書房而瞬間冷了下來。洞房花燭夜嚴剎不趕緊回去跟公主被翻紅浪卻去了書房,這意味着什麽?不一會,小道消息傳了出來。厲王要上公主的床必須得到公主的允許,哪怕是新婚之夜都得如此。沒有收到公主的「紅帖」,厲王不僅不能和公主行周公之禮,更不能踏入公主的「秋苑」。一時間王府內外嘩然,這成親第一天公主就給了厲王一個下馬威,厲王今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小道消息同樣由黎桦灼傳給了月瓊,月瓊聽後只是嘆了口氣,什麽都沒有說。

子時已過,月瓊躺在床上仍睜着眼。他向床內躺了躺,猶豫之後,又躺了回來。他只是睡不着,沒有在等誰。

子時三刻,月瓊閉上了眼睛,那人今晚該是不會來了。翻了個身面朝床裏,月瓊把自己埋在被子裏,那人果真給他下了蠱,他竟然在不知不覺間等着那人的到來。床帳被人掀開,埋在被子裏的月瓊瞬間瞪大了雙眼。有人推了推他,他卷着被子朝裏躺躺,貼住了床壁。心裏,真是說不清的滋味。

被子從身下抽出,有人鑽進被窩,把他一提,翻了過來。還不等月瓊看清對方,陰影罩下,嘴邊是熟悉的刺痛。今天大婚,這人怎麽也不刮刮胡子。

「嗯唔……」吻逐漸變得激烈,月瓊的嘴裏充斥着酒味。心「怦怦怦」地直跳,這人喝了酒很可怕。過了許久,窒息的吻終于結束,月瓊的身子仍在戰栗。

「我是誰?」耳垂淪陷。

「将,唔!」耳垂被咬。

粗糙的大掌伸入他的腿間,撫摸他的柔軟,再次問:「我是誰?」月瓊仰着頭,承受對方的舔咬,當對方不耐地咬他的乳首時,他開口:「嚴,剎……」雙腿被分開,體內的羊腸被抽出,可怕的硬物随之闖入。

疼,很疼。這人一喝了酒就不受控制。月瓊左手搭在嚴剎的肩上,右手被嚴剎握着,皺眉承受嚴剎粗暴的沖撞,但這回他卻沒有求饒,只是随着嚴剎的律動而哭泣、呻吟、叫喊。

當一切都安靜下來後,嚴剎伏在月瓊的身上久久沒有退出,兩人的發絲相纏,唇齒相連。嚴剎的手不停地撫摸月瓊的肚子,直到他的皮開始疼。

「公子,公子。」

「啊!怎麽了?」

把公子的人參雞湯放下,洪泰擔心地說:「公子,不是我怎麽了,是您怎麽了。」順着洪泰的眼神,月瓊這才發現他竟然把正在看的書一頁頁給撕了。

「哎呀!」

月瓊放下還剩下半本的書,彎身去撿,接着他被洪泰扶起來按坐在椅子上。洪泰蹲在地上給公子撿書頁,又問:「公子,您是不是不舒服?我去找徐大夫。」

「別去別去,我沒事。」就是心裏亂亂的。

撿完了,洪泰把那半本書拿過來:「公子,我去給您把書重新粘好。您把雞湯喝了,我去叫桦灼公子來陪您。」

「啊,好,去吧。」月瓊拿過雞湯,捏着鼻子一口口慢慢喝下。他已經連續喝了十幾天人參雞湯了,喝得他快吐。可是他又不能不喝,洪喜洪泰也不知是怎麽了,這陣子對他管得特別嚴,讓他吃這個,讓他吃那個,恨不得一天裏就把他養成胖子。可是瘦掉的那些肉早就補回來了。

勉強喝完了,月瓊趕緊喝了口清茶,漱漱嘴。唉,他和「他」究竟算怎麽個事?那人已經成親半個月了,公主一次「紅帖」都沒有送出。表面上那人晚上是在自己的松苑孤枕獨眠,可實際上那人每晚卻是在他的房中,兩人幾乎夜夜笙歌。還好洪喜洪泰沒有發現,不然……話說,那人每晚給洪喜洪泰下藥,不會傷了他們的身子吧,今晚他得跟那人說說。

「月瓊,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人未到聲先到。月瓊笑着起身迎了出去:「我只是發呆罷了,怎麽你們都認為我那麽容易就病啊。」

黎桦灼沒有空手而來,手上提了一包點心。「喏,安寶剛剛給咱們偷買回來的棗糕,你有口福了。」

月瓊高興地拍了下桦灼:「得好友如斯,一生無憾。」

「哈哈,你這個錢眼子,別來拍我馬屁,我都給你記着帳呢。」黎桦灼拽着月瓊走到院子的桌邊坐下。洪喜馬上沏了上好的茶出來。

和桦灼在一起,月瓊沒空胡思亂想了。吃着棗糕,他問:「怎麽沒給我買辣鴨頭,我好久沒吃了。」

黎桦灼伸出手:「吃辣鴨頭可以,給銀子。」

「沒有。要錢沒有,要命,也沒有。」

「哼,你這個錢眼子。安寶給你買什麽,你就吃什麽。」

「是是是,黎大人息怒,小的知錯,小的吃棗糕。」

「哈哈。」

見公子的心情好了,洪喜洪泰安心去準備午飯。剛走兩步,就聽公子喊:「洪泰,桂花釀還有沒有了?我想喝。」

洪泰回身,一臉難色:「公子,桂花釀已經沒有了。」

「啊?」月瓊驚訝,他記得還有兩壇的嘛。「那米酒呢?」

「公子,米酒也沒有了。」

「啊?米酒也沒了?」

黎桦灼開口:「最近府裏的氣氛緊張,等稍微松些,我讓安寶給你買米酒去。不然讓行公公發現就糟了。」

月瓊立刻笑着說:「沒有就沒有了。喝茶也是一樣。安寶總是出府給我帶好吃的,我怎麽還好意思讓他涉險。不喝了,改喝茶。」接着他對洪喜洪泰道:「熬些燕窩粥給桦灼安寶也補補,要胖大家一起胖。」

「好咧公子。」

月瓊的胃口不錯,雖然灌了一肚子雞湯,可到了中午他還是吃了一碗米飯,喝了一碗燕窩粥,吃了好多菜。見他如此能吃,大家似乎都很高興,又有那麽一點點緊張。洪喜洪泰的伺候更是讓月瓊覺得太過小心,魚刺他還是可以自己挑的嘛。

滿足地打個飽嗝,月瓊把心中的不安壓下去。半個月了,送嫁的官員和宮人已經啓程回京,公主那邊也沒有什麽大的動靜,不見她刁難哪位公子或夫人。可越是這樣,他反而越擔心。嚴剎态度的變化同樣讓他緊張,當危險來臨時,他能走得了嗎?

日子又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已進入六月,江陵熱了起來。公主入府有兩個多月了,她依然每天在她的「秋苑」拒不露面,依然沒有給嚴剎遞「紅貼」,而月瓊依然過着每晚和嚴剎「偷情」的日子。不過月瓊不會認為這是「偷情」,沒有情又哪裏來的偷?讓他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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