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1)

月瓊知道自己在某些時候有些遲鈍,好吧,不是有些,是很。他是很遲鈍,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竟如此遲鈍!洪喜洪泰什麽時候會武了?還武藝超群!他居然不知道!

「洪喜洪泰!住手!你們也住手!」

眼看小妖要被驚醒了,月瓊趕緊河東獅吼。洪喜洪泰住了手,護在他身前,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不蒙面人也住了手。

事情是這樣的。在月瓊準備回艙內睡覺的時候,他們身後突然出現了兩條形跡可疑的船,接着那條船上的人就莫名地跑到了他們的船上。他們一出現,話都沒說洪喜洪泰和侍衛們就手拿武器沖了上去。雖然他不會武,但也看得出來對方只守不攻,并沒有傷人之意。

月瓊單手抱緊小妖,問:「你們是誰?」

對方的頭目抱拳恭敬地說:「在下徐離天,奉君上與君侯之命前來接少爺與小少爺。」

洪喜洪泰臉色驚變,握緊手裏的劍。

徐離?月瓊心下一動:「你們可有信物?」

徐離天馬上從懷中掏出一枚信物,還有一封信。洪喜接過,看了看沒有什麽問題才轉身交給公子。把看熱鬧的小妖交給洪喜,月瓊直接打開信,那枚信物他也有,不過現在在小葉子身上。信一打開,熟悉的字跡躍然紙上。月瓊的眼圈瞬間紅了,呼吸不穩。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話:幽兒,爹很想你。爹想見你和小妖,爹讓徐離天去接你,爹在霧島等你。

把信折好,月瓊馬上說:「我和你走。」

「公子!」洪喜洪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月瓊吸吸鼻子:「徐離叔叔,洪喜洪泰是我的家人,他們也得和我一起去。我要寫封信給一個人,還勞煩您幫我把信帶給那人。」

「少爺只管放心。君侯盼着與少爺團聚,這幾日總是睡不好,還望少爺能立刻啓程。」

「好。」月瓊很快地寫好信。想了想,他又取下頭上的桃木簪子,和信一并交給徐離天:「勞煩徐離叔叔把這個交給嚴剎。」

徐離天雙手接過:「君上派出十二萬水軍由徐離聰大都尉親帥助嚴剎一臂之力。少爺您放心,有君上和中原諸将相助,嚴剎定能奪得中原。」

此話一出,船上驚呼聲起,洪喜洪泰看公子的眼神立馬變了。一聽徐叔叔派出十二萬水軍幫助嚴剎,月瓊的大眼頓時彎彎的,高興地抱過小妖說:「我讓洪喜洪泰收拾一下,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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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半個時辰後,原本該去島上的月瓊,帶着洪喜洪泰和小妖上了另一條船。想到那雙綠眼,他心裏打了個寒顫,随即他又放松地笑笑,他去看他爹,嚴剎該不會生氣才對。在月瓊被人劫走時,嚴剎已經回到了江陵厲王府。厲王府內的家奴全部遣散,留下的都是他的心腹和親随。嚴剎親帥五萬精兵從江陵府揮軍北上。三日後,平安回到封地的安王楊思凱、恒王世子江裴昭揭竿而起,願效忠厲王嚴剎讨伐暴君古年。

李休和周公升合寫的「暴君古年之十大罪狀」在幽國各處散播開來,其中最令天下人驚愕的是古年居然和自己的親女兒古飛燕做出茍且之事,古飛燕還為他生下了一個有着兩個腦袋、四條腿的妖怪!一時間,原本就對古年的荒淫無道有些不滿的各地朝臣們紛紛轉而投奔嚴剎,他們無法接受他們的君主是這樣一個會和親生閨女發生亂倫的無道昏君。

而就在古年召集大臣們商議平叛之事時,他收到了一個從宮外擡進來的小棺材。當古年不明所以地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打開那個棺材時,就是古年自己都變了臉色──一具比妖怪還要可怕的嬰兒幹屍──有着兩個腦袋,四條腿!原本看似是謠傳的醜事變得真像那麽回事了。

氣急敗壞的古年把那具幹屍剁成了碎塊,決定禦駕親征。在他出征的前一晚他下了密旨,捉拿李章前。而當侍衛們圍住太師府,司馬骓撞開府門沖進去時,才發現太師府早已人去樓空,哪裏還有李章前的影子。更讓古年措手不及的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太後張嬛玉和她的貼身奴才汀洲也在宮裏消失了。她的床上放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七個字:多行不義必自斃。

古年被氣瘋了,他命人燒了張嬛玉的寝宮,派司馬骓搜尋張嬛玉的下落,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幽兒的母親,他都要把這個女人先奸後殺,暴屍荒野!可惜古年對張嬛玉的過去一點都不了解,叱咤江湖的「陰羅剎」張嬛兒哪裏是那麽好抓的?

在天下紛亂之際,位于一座深山之中,掩于青松之下的在江湖上極具神秘感的「羅剎門」中。門主張天宇手拿酒盅,聞着濃濃的酒香卻始終不曾喝一口。他今年六十有二,可看上去也不過四十的模樣,一張極為俊美的臉只有眼角的細紋透出了年月的風霜。張天宇嗜酒如命,但八年多前他因為喝酒誤事,沒有在定好的日子裏去接他的寶貝外孫以至于外孫從此音訊全無,他就再也不喝酒了,饞了就聞聞酒香過過幹瘾,可不管他有多饞,他都再也不喝了。

「師傅!師傅!師妹來信了!」

張天宇丢下酒杯「蹭」地躍起,幾個起伏,他人就消失在了竹亭裏。手舉着信,身形極快地向涼亭而來的木果果只覺眼前一花,手上的信就沒了。不過他也不驚慌,趕緊問:「師傅!快看看師妹信上寫了什麽!」

「我正看呢!」張天宇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是寶貝女兒的字跡,他當時就熱淚盈眶了。這麽多年女兒終于肯給他寫信了。

爹:

哼!本來還不想原諒你,不過你外孫幽兒一直替你說好話,女兒也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爹,幽兒找着了,你也不必自責了。他這八年多都跟在厲王嚴剎的身邊,嚴剎把他看得太緊,所以女兒才一直沒找着他。

幽兒年前十二月初九給你生了個寶貝外孫。對!沒錯!是幽兒自己生的!模樣跟幽兒小時候像極了。不過大哥思念得緊,幽兒帶着孩子先去見大哥,回頭再來看你。家裏不好走,你還是自己收拾收拾去看他們吧。

爹,嚴剎謀反了,正替女兒和幽兒教訓古年呢,女兒和章前到大哥那去避避風頭,等天下安定了,女兒再回來。幽兒已經和嚴剎成親,爹若想幫忙就去幫,若懶得去也就罷了,嚴剎身邊幫他的人倒也不少。爹,你可以放開肚子喝了。

女兒:張嬛兒

「師傅!師傅!」木果果叫了半天就見師傅只是哭,也不回他。他等不及了,一把搶過信。看完之後,他的眼睛瞪得如牛眼,下巴也快掉下來了。緊接着他手裏的信又被師傅搶了回去,他就聽師傅吼道:「走!下山!」

不等木果果回神,張天宇已經快沒人影了。木果果趕緊去追,大喊:「師傅!您收拾收拾再下山!您不給幽兒和小幽兒帶點見面禮啊!」

「啊!你不提我差點忘了!趕緊回去幫我收拾去!」張天宇立刻向山頂狂奔。酒雖香,還是戒了吧。

臉色陰沉地坐在大帳內,嚴剎盯着面前的兩封信和一支桃木簪子。三嚴彼此看看,誰都不敢吭聲。自他們逃出京城之後戰事極為順利,可以說是超出他們想像的順利,投奔王爺的人比預料的還要多,尤其是一支不明來歷的水軍,更是讓王爺如虎添翼。可如果他們沒記錯的話,那支桃木簪子是月瓊公子的吧。想到月瓊公子和世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三人就緊張得不得了。

嚴剎桌上的兩封信一封是某個大膽的公子寫的,另一封是一位自稱那位公子的父親寫的。大膽公子在信上說他帶着兒子和洪喜洪泰去霧島看他爹了,歸期不定。而那位名喚古必之的人則說:要想娶他兒子,必須拿天下來做聘禮。

把纏在手指上的那縷頭發收起來,嚴剎陰沉着臉粗聲道:「傳令下去,三月之內本王要奪得天下。」三嚴怔了下,立刻領命出去傳令。把那兩封信燒了,嚴剎的綠眸幽幽,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某個膽子越來越大的人還有事瞞着他!

中原的戰事就交給嚴剎去傷腦筋了。沒有去想自己見到嚴剎後會有怎樣的後果,月瓊站在船頭滿心期盼地看着前方。淡淡的霧氣出現在不遠處,他笑了,很快就要見到爹了。

「公子,外面風大,您進去吧。」

月瓊回頭笑咪咪地說:「再等一會,小妖好不容易睡了,我吹吹風。」

洪喜洪泰的臉上閃過不安,這十日他們兩人戰戰兢兢的,等着公子問他們為何會武。可公子好似忘了,不僅沒提,反而還跟以前那樣對待他們。對公子,他們是有愧的,哪怕是出于保護,他們也是有愧的。

這時,徐離天走了過來,道:「少爺,馬上就要進入霧區了,按照島上的規矩,您的兩位侍從必須蒙了眼睛。」

月瓊轉過身,點點頭:「聽您的。」洪喜洪泰也沒有拒絕,閉上眼,有人拿黑布蒙了他們的眼睛。霧島從不會讓外人輕易進入,如果不是月瓊的身分,他也要被蒙了眼睛的。

船只很快進入了霧區,對月瓊來說蒙不蒙眼睛都一樣。迷蒙蒙的什麽都看不清不說,他還感覺船是繞來繞去的,他早就被繞得暈頭轉向躲回艙內抱小妖去了。一直到天暗了,霧區中出現了點點的火光,月瓊被告之霧島到了。心怦怦怦直跳,他心中升起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他有十一年沒有見過爹了,不知爹是否還跟記憶中的那樣眉宇間總是帶着解不開的憂愁,還是爹的臉上會多出了幸福。

站在岸邊,裹得嚴嚴實實僅露出眼睛的古必之激動地望着海面。徐離滄浪緊摟着他,怕冷風吹入他的棉氅內。等了一會,三艘大船緩緩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古必之手裏的佛珠險些掉在地上。他握緊佛珠向前走,被徐離滄浪抱了回來。

「必之,幽兒馬上就下來了。水涼,你就在這等着。別心急,你不能激動。」

知道自己的身子,古必之不停深呼吸,拉下圍脖。當一個左手抱着孩子的陌生男子從船上下來,眼含淚水地看着他時,古必之的身子一震,臉上的血色褪去。

是爹!是爹!爹的模樣一點都沒有變!抱緊小妖,忐忑地慢慢向爹走去,月瓊在心裏不停地說快喊爹啊,快喊啊!可他卻喊不出來,好像有什麽卡在了他的嗓子裏,他發不出聲。爹,一定認不出他了吧。不讓洪喜洪泰幫忙,月瓊單手抱着因被從暖暖的被窩裏抱出來,打斷了睡眠而開始哭鬧的小妖,他在距爹五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古必之無法把面前的這個人和他的兒子聯系在一起,這張普通的臉怎麽會是他的兒子?!可那雙眼,那雙他絕不會看錯,像極了嬛玉的眼卻實實在在是幽兒的。滄浪只說幽兒易容逃出了宮,但為何沒有變回來?!

「爹……」努力了半天,月瓊終于喊了出來,眼淚奪眶而出。

古必之手裏的佛珠掉在了地上,他的幽兒竟然連聲音都變了,心窩因自責而絞痛,他掙脫開徐離滄浪,腳步不穩地走了過去,擡手摸上那張陌生的容顏。

「哇啊……哇啊……」嚴小妖的起床氣還沒有過。他的哭聲驚醒了古必之,他連忙把他抱過來,老虎帽子不是一張哭得格外委屈的小臉,古必之的手發顫,那是幽兒小時候的模樣。

「爹,」月瓊趕緊把眼淚擦掉,笑嘻嘻地說,「小妖沒睡飽,在鬧脾氣。」

撿起地上的佛珠,徐離滄浪趁機道:「必之,先帶小妖和幽兒回去,外面風大,別讓小妖受了寒。」

古必之馬上一手牽住幽兒:「走,跟爹回去。」

「哎。」

洪喜洪泰并不知道自家公子的身分,在聽到有人叫公子「幽兒」時,他們最多的是疑惑,也沒有往其他方面想。但當他們跟着公子及公子突然冒出來的爹來到霧島島主的皇宮裏時,他們的疑惑中多了幾分驚愕,公子究竟是何人?而當他們聽着公子和公子的爹的談話,聽到什麽公子的臉雲雲,世子殿下和公子小時候一模一樣雲雲,聽到公子的爹自責不該把公子和公子的娘留在宮裏,讓他們被古年欺負雲雲時,兩人頭眼昏花身子發抖。他們怎麽那麽笨!公子的爹叫公子「幽兒」,先帝不是就叫古幽嗎?!那,那……那公子的爹不就是已經過世多年的先先帝嗎?!

沒有發現洪喜洪泰的異樣,月瓊只想着盡快安撫爹,娘和徐離骁骞都說了,爹不能激動。他笑咪咪地說:「爹,我現在這樣挺好的,出門什麽的都特別自在。木叔有給我留下解藥,可我不想吃。吃了我就不能随便出門買小食了。」

古必之無法釋懷,尤其是在他得知幽兒廢了一只手後,他的心窩更是痛得厲害,臉色也異常蒼白。月瓊又笑咪咪地說:「爹,我的右手沒有廢,只是沒以前有勁。您看,一點疤都沒有。」說着他就撸起袖子,給他爹看他羊脂玉的胳膊。

摸上兒子明顯瘦弱的右臂,古必之的牙關緊咬。當年他在昏昏沉沉将死之際被滄浪帶到了霧島,轉眼十一年過去,嬛玉給他的信上總是說他們母子兩人很好,而他也信了。若他能動的時候堅持回去看看,也許他們母子兩人不會受這麽多苦。

「爹,」月瓊左手握緊爹的手,很幸福地說,「如果我不出來,我就不會有小妖。爹,」他取下自己左耳上的耳飾,放在爹的手掌心,「我成親了,就像爹和徐叔叔這樣,找到了共度一生的人。」

握緊那枚耳飾,古必之有瞬間的怔忡,他以為要花些時日讓幽兒接受他與滄浪的關系,沒想幽兒早已接受了。

「爹,您和徐叔叔還欠孩兒和娘一頓喜酒。還欠小妖的滿月禮。」月瓊趁機要錢,錢眼子的心态盡顯無餘。

看着即使變了容貌依然心地如玉的兒子,古必之眼含淚水淡淡地笑了:「爹的喜酒怎能少了幽兒和你娘?小妖的滿月禮爹更不會忘了。」

「必之!」徐離滄浪被巨大的驚喜包圍,這人願意和他成親!

月瓊則笑咪咪地說:「小妖的百天沒過,要不正好把百天宴也補上吧。」他能收不少銀子咧。

「呵呵,好。」古必之握緊兒子冰涼的右手,把那枚耳飾給他戴上,「認定了嗎?」

「嗯,認定了。他是小妖的父王。」毫不猶豫地點頭,月瓊的心窩甜甜的,又悶悶的。不認定又能怎麽辦?那人不會放開她的。

摸上兒子不變的眼睛,古必之淡淡道:「既然你認定了,爹也不會反對。等他帶着爹要求的聘禮來的時候,爹就把你交給他。」

「爹?」是什麽?

古必之卻是說:「要娶爹的幽兒,不是空有一身蠻力就能得到。爹給他四個月的時間,四個月內他不來下聘,你和小妖就留在島上陪爹吧。」

「爹?!」月瓊的心怦怦怦直跳,大眼看向徐叔叔,徐叔叔是不是欺負爹了?不然爹怎麽突然變得不好說話了?

看着那雙瞅着自己,充滿懷疑的眼,徐離滄浪很委屈。幽兒啊幽兒,你爹這是在考驗嚴剎的能力,跟徐叔叔可沒有半點關系。但他只能把這話咽進肚子裏,他是這片海上異域的君王,可必之卻是君王的君王。

入夜,很多人都無法入睡。得知了公子身分的洪喜洪泰睡不着,見到了兒子和孫子的古必之睡不着,他睡不着徐離滄浪自然也睡不着,而同樣見到了父親的月瓊也是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爹和徐叔叔看上去很幸福,爹眉心的那抹化不開的憂愁也不見了。爹在宮裏的那十幾年,心裏念着的都是徐叔叔吧。怪不得娘在私底下總是叫爹大哥,娘是真的把爹當成大哥吧,不然也不會與爹從未有過夫妻之實。

娘說那個時候她怕爹悶出病來,就想生個孩子熱鬧熱鬧。但娘是萬萬不會和爹有肌膚之親,娘就找來了木叔,木叔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就讓娘以處子之身有了爹的孩子,也就是他。不過木叔确實厲害,他的臉就是木叔給變了的。吃了藥,臉上再抹上難聞的藥汁,臉全部爛掉再重新長好,足足疼了七七四十九天,他才換了張臉。

怕他疼得受不住用手去抓,木叔把他綁在密室裏,嘴裏還塞了軟布。他在密室裏疼得慘叫,娘在密室外大哭。每當想起換臉的事,他都萬分佩服自己。想他那麽怕疼,居然堅持了下來。只不過從密室出來後,娘一看到他的臉就暈了過去。摸摸自己的臉,月瓊偷笑,雖然娘和爹不喜歡,可他卻很喜歡這張臉。現在他就是站在路邊吃辣鴨頭,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哪像以前他都不能出宮,一出宮就得戴紗帽,屁股後頭還要跟着幾十甚至上百的人。

他的桃木簪子裏有解藥,但他不打算吃,吃了解藥他就不是月瓊了,他喜歡做月瓊。腦袋裏浮現一雙綠色的眼睛,月瓊的心怦怦怦跳。那人知道了他的身分,卻沒有問他有沒有解藥可以把臉變回來,只說了句「不許胡思亂想」。那人會想看他以前的樣子嗎?想到這裏月瓊的心裏就悶悶的,不是和嚴剎分開時的那種悶。若嚴剎讓他把臉變回來,他會很為難,很為難。

又翻了個身,月瓊把自己蜷成一團。小妖在洪喜洪泰那,床上只有他一個人,他,睡不着。腦袋裏是這陣子發生的事,一幕幕閃過,可閃得最多的還是那雙綠幽幽的眼睛。嚴剎現在到哪了?睡了嗎,還是在議事?突然覺得被窩裏不夠暖和,月瓊拉緊被子。孤獨的深夜,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想嚴剎。怦怦怦,怦怦怦,男子怎會,喜歡上男子?

閉上眼睛,月瓊想着那個有着一雙綠色眼睛的男人。第一次撞到他懷裏時,他就覺得那雙眼睛綠幽幽的真好看,比月碧石還好看。如果不是身上的月碧石被偷了,他那時候一定會拿出來讓嚴剎看看什麽是月碧石。他和嚴剎難道真是冥冥中注定會遇到嗎?若外公沒有喝醉酒記錯了接他的日子,他和小葉子也不會惶惶然地跑錯方向險些在林子裏迷路,他們也不會在夕臺鎮外遇到劫匪,他也不會因為身上沒有銀子而遇到嚴剎吧。

那個時候他已經餓暈了。身上沒有銀子,值錢的東西又被人偷走了。從未獨自出過宮的他甚至不懂得把身上的衣服拿去當了換銀子。他就傻愣愣地蹲在牆角等着小葉子來找他。等啊等啊,等了三天他都沒有等到小葉子,就在他餓得要暈過去時,他聽到有人粗聲說:「來五十個包。」

五十個包子……只要給他兩個他就不會這麽餓了。好餓呀,真想吃一口包子。鼻端都是包子的肉香,他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力氣跟着那五十個包子走了,等他有點意識的時候,他望進了一雙綠色的眸子裏。

「你的眼睛真好看,比月碧石還好看。」他好似說了這麽一句,被他撞入懷裏的如小山般壯實的人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他。

餓得眼冒金花的他直覺喪失,根本察覺不到危險。他只記得好餓,然後他也開口了:「能不能給我咬一口包子?」伴随而來的是肚子饑餓的叫聲。那人慷慨地從肩上的布包裏拿出一個包子,他伸手去拿,卻發現手心髒兮兮的,自小的教養讓他無法用那雙髒爪子去抓包子吃,然後那人很好心地喂了他。

「還要?」記得他吃完一個包子後,那人問他。

他不好意思說還要,可是他還是很餓。低下頭輕輕點了點,肚子仍在咕咕咕地叫。天暈地旋間,他突然被那人扛到了肩上。

「呀!」

「回去洗手,自己拿包子吃。」那人是這麽說的。

「謝謝。」被扛走的他竟然道謝!

被那人扛回了那人住的帳篷,他洗幹淨了手,又吃了三個包子喝了一大碗粥終于吃飽了。他告訴救命恩人自己叫月瓊,他的救命恩人告訴他他叫嚴剎。然後在他準備回城裏繼續等小葉子時,他的救命恩人居然對他說:「四個包子,一碗粥,總共一兩銀子,還了銀子你才能走。」

什麽?!

悶頭低笑,月瓊抱緊被子。桦灼還說他是錢眼子,那人才是錢眼子。四個包子一碗粥最多不過五個銅錢,那人竟獅子大開口地要一兩銀子,而他竟也當真了。為了這一兩銀子,他要做事來償還。可他會做什麽呀,被子不會疊、飯也不會做,就是碗都洗不好。給嚴剎洗衣服還把他的衣服砸爛了。現在想來,那時候熊紀汪、李休、周公升還有嚴管事他們每次看他都皺着眉,怕是他們都想不通嚴剎怎會帶回來這麽個什麽都不會只會吃的人吧。他也想不通,他什麽都不會,嚴剎為何不放他走?

「唔……」又翻個身,月瓊咬咬唇,視線停在了右手腕的那個摘不下來的銀镯子上。嚴剎送他的第一個東西是耳飾,第二個是這個镯子。和他相比那人才是名副其實的錢眼子,當了王爺的他那麽有錢,卻從不送他貴重的禮物,還克扣他的月銀。大眼微亮,想到突然會武的洪喜洪泰,月瓊的呼吸不穩。那人總說家規家規,可那人也瞞了他不少事吧。「啊……」嘆息一聲,月瓊再翻個身,睡不着,睡不着,被窩裏不夠暖和,他睡不着。

一早看到公子的兩個黑眼圈,洪喜洪泰心裏有了數。兩人服侍公子用過飯後,就跪在了地上。月瓊很不高興,拿出公子的威嚴命兩人起來坐下說話。

「公子,我和洪喜瞞了您,請公子責罰。」說着,洪泰和洪喜又要跪了。

「好好坐着!」月瓊當皇帝那會可能都沒這麽威嚴,在洪喜洪泰乖乖坐好後,他問:「你們兩個何時會武的?」

洪喜洪泰咬咬嘴,洪泰道:「我和洪喜……十歲起開始習武,王爺讓我們照顧公子,保護公子的安危。」兩人臉上閃過逃避,洪泰低頭說:「公子,王爺不是故意瞞着您,王爺心裏只有公子!」

洪喜急忙說:「公子,王爺不是故意瞞着您,王爺心裏只有公子。」

洪泰接下:「王爺頭一天就跟我們說公子是王府的主子,我們對待公子要如對待王爺,要對公子忠心不二。府裏人多,王爺是擔心有人瞧出端倪才那樣對公子,王爺是怕再有人傷害公子。」他不敢說一旦王爺察覺到他們有了二心,王爺會毫不手軟地殺了他們。

月瓊深吸了幾口氣,摸上自己的右臂,想到了那人把他救回來的那晚痛苦的低吼。他眨眨熱辣的眼睛:「那既然我是府裏的主子,他為何克扣我的月銀?」

洪喜洪泰一臉不安,洪泰諾諾地說:「王爺說公子喜歡存私房錢,所以王爺……」

「他怎麽知道我喜歡存私房錢?」月瓊驚問,克扣他銀子的事一直讓他耿耿于懷。

洪喜洪泰更不安了,兩人又低下頭:「對不起,公子……」他們不僅要照顧公子,還要把公子每日做的事如實禀報給王爺。若他們敢有所隐瞞,他們就會被王爺趕出府。他們喜歡公子,所以,他們就出賣了公子。這話說出來他們自己都覺得可笑,他們辜負了把他們當作家人的公子。

聲音如蚊子叫,洪喜又道出:「公子讓我們賣的補品……其實都沒有賣而是給公子吃了,賣的那些銀子……是嚴管家給的……」

大眼瞪大,月瓊氣息不穩地問:「還有呢?」

「王爺定了公子每日必須吃多少補品,只能多不能少。」

「還有呢?」

「王爺讓我們學做菜,說公子喜歡吃清淡的。公子想吃什麽我們就找行公公或嚴管家要,但是不能給公子銀子。」

「行公公?!他也是嚴剎的人?!」月瓊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洪喜洪泰的腦袋都快埋起來了,兩人點點頭:「魏公公和行公公,還有嚴管家和嚴管事他們都知道公子是府裏的主子。」

大眼瞪到不能再大。「還,還有呢?!」

「公子每次侍寝之後是王爺給公子淨的身,上的藥。王爺不許我們看公子的身子。公子的羊腸……也是王爺換的。府裏只有公子用羊腸,王爺說那對公子的身子有好處,我們必須看着公子每日都換上幹淨的羊腸。」

「還有呢……」月瓊握緊拳。

「公子住的林苑後頭有一條小道通到王爺住的松苑。王爺常常在公子睡下後過來,天快亮才走。公子若身子不适,王爺每天都會來。公子受了風寒發熱的那幾日,是王爺服侍公子用藥用飯,給公子擦身。公子稍稍好點子,王爺才交給我們來做。」

洪喜擡起頭,快要哭了:「公子,王爺心裏只有公子,王爺瞞着公子只是怕再出纰漏。府裏人多眼雜,好多別人送來的探子,為了确保公子的安全王爺只能忍着。」

月瓊大口大口地喘息,眼眶泛紅。「還有呢?」怪不得他總覺得皮疼,身上都是紅點點。

「還有……」洪喜語帶哭腔地說,「王爺不是把公子當成解氣的公子,王爺只有用那個借口才能和公子在一起而不引來別人的懷疑,也有借口讓公子一直留在府裏。每回公子被送回來,王爺雖然會召別的公子侍寝,但那都是做給旁人看的。公子侍寝之後,王爺都會過來,等公子快醒的時後才走。」

「還,有呢。」月瓊的聲音不穩。

「公主進府之前,公子害怕不已。王爺給我們下了死令,不能讓公子受到半點驚吓。那天公主召見四院的公子夫人,嚴管家馬上派人去通知王爺。若那時候王爺沒有趕回來,行公公、嚴管家和嚴管事他們也會和公主拼命。公子暈過去的時候若不是李大人拉着王爺,王爺當時就會殺了公主。」

月瓊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态,吸吸鼻子:「還有呢?」那人居然瞞了他這麽多!

「去年過年那會王爺把公子帶走我們也知道,是我和洪泰把公子接回來的。王爺不放心公子一人在府裏。」

「還……」月瓊的聲音啞了。

「公子回來後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我們不敢瞞着,告訴了王爺。若不是李大人和周大人攔着,王爺險些不顧公主就趕了回來。王爺派人給我們送了急信,讓我們給公子補身子,想辦法讓公子睡下。公子在外頭練劍的時候,我和洪喜都在屋裏看着。王爺着急,我們也着急,可這些事都不能讓公子知道。」

「王爺沒有給我們用迷煙,王爺來公子房裏我們都知道。公子睡了後是我和洪泰換的床單被褥,王爺說公子臉皮薄,我們不能露出半點馬腳…」

「公子。」洪喜洪泰跪了下來,兩人哭着跪走到月瓊面前,一人握住月瓊的一只手,「公子,對不起……您的劍是我們藏起來的,您喜歡喝的桂花釀和米酒也是我們收起來的……」

「為,為何?」月瓊呆呆愣愣的,直覺探到了會讓他緊張的事。

「公子……」洪喜哭出聲,「殿下不是跑到公子肚子裏的小妖怪,殿下是……殿下是您和王爺的孩子!」

「喝!」月瓊抽出了手。

洪泰哭道:「王爺只想要公子的孩子。聽說有一種叫『鳳丹』的神果吃了能讓男子懷孕,王爺就派嚴牟管事去找。在王爺迎娶公主回府的前兩天,找了半年多的嚴牟管事帶回了『鳳丹』。公子那陣子睡不好,嚴管家讓我和洪喜說那是讓人好睡的東西,騙公子吃下。」

洪喜泣不成聲:「公子暈倒那次……其實是,有了身孕……王爺不讓說,怕公子受不了……徐大夫這才說,公子是,脾胃受損,這樣公子也就不能吃辣了……王爺送公子出府……是怕公子的身孕明顯之後……會害怕。」

「公子……」洪泰又拉住月瓊的手,淚流不止,「王爺是想等瞞不下去了再告訴公子。公子那天早上出去,我和洪喜還有嚴鐵将軍都跟着公子。王爺派了嚴鐵将軍和死士一路保護公子。那位大夫診出公子有了身孕,公子那麽驚慌,我和洪喜很害怕,害怕公子不要孩子……後來,後來公子說,殿下是投錯胎的小妖怪……我和洪喜就更不敢說了……公子,對不起,您打我們吧,我們瞞了您……」

兩人拉着月瓊的手扇自己耳光,月瓊大力抽出左手,再按住右手,聲音發顫地吼:「你們起來!坐下!」

見公子動怒了,洪喜洪泰站起來坐回去,哭得不能自抑。月瓊也哭了,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他擦擦眼睛:「那桦灼和安寶呢?」

洪喜洪泰一陣瑟縮,月瓊心裏明白了。「桦灼和安寶也是他安排在我身邊的,是不是?」

兩人很緊張,洪泰的哭聲變大:「公子,桦灼公子是真心對公子。他,他被家人送進府給王爺做公子。後來公子在王爺面前提了桦灼公子,王爺就不讓他做公子了,讓他陪公子解悶。桦灼公子和安寶好幾次躲在屋裏哭,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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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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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