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李休公升篇 (1)

刑房內不時傳出鞭打聲。周公升舔舔幹裂的嘴,很渴,可還沒到勞役送水和吃食的時候。正被打的那位犯人脾氣很硬,刑頭打得越狠他罵得就越兇。周公升在心裏搖頭,在這裏叫罵有何用呢?不如省下力氣想着怎麽活下去才是真的。人只要活着,才會有希望。

「你爺爺的,你們這幫狗仗人勢的混賬!等我老大來了,小爺我會把這些鞭子加倍還到你們身上!」

「喲,還有力氣罵啊,再抽!」

「你們這幫龜孫子狗娘養的!欺男霸女的惡賊你們不抓,卻把小爺抓了進來,你們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還嘴硬。你是個什麽東西?感壞範少爺的好事。老子我今天就告訴你。範家就是金陽城的土皇帝,惹了範家你就別想活着出去!」

「我呸!就那些為富不仁的狗東西還配當皇帝。小爺我出去了第一個收拾的就是範家!」

「哈,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給我狠狠地抽!範公子可是交代了,得虐這小子一個月才能叫他斷氣。」

「知道了,刑頭!」

聲音更重了,而那位被鞭打的犯人罵得也更厲害了。周公升聽出了那人只是在強撐,他又在心裏搖搖頭。罵這些早已沒了人性的東西就如罵聽不懂人話的畜生。整個金陽城都是範家的,就連這金陽縣衙的老爺都是從範家走出來的。和範家作對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但如此叫罵,到最後怕是連全屍都沒有了。

周公升瞥了下嘴角,自嘲地笑笑,他都已經自身難保了怎麽還有心思去管旁人?和那位被抽的人一樣,他也是得罪了範家被抓了進來。不過他不是因為把範家那位在金陽城臭名昭着的範三公子當街痛揍了一頓而被抓了進來——他也沒那本事,他是受了無妄之災被抓進來的。他的夫子不小心得罪了範家,夫子全家十口被範家人活活打死,而他是夫子唯一的學生,自然也不能幸免。

周公升又舔舔嘴,把滿腔的仇恨壓在心底最深處。只要他能活着出去,只要他能活下去……鞭打聲停了,叫罵聲也停了,周公升皺了下眉,那人被打昏過去了。突然,一道凄厲的慘叫聲在幽暗的牢房內響起。被關了十個月的周公升對這種叫聲太熟悉了。

沒有等太久,滿身是血的人被兩名勞役拖回了牢房,重重丢在地上。在勞役離開後,周公升這才爬了過去,扶起已經半昏迷的人。對方的胸口上有一塊散着焦肉味的傷口,那是剛剛被烙鐵印過的傷口。周公升吃力地把他小心地拖到牆角的草堆上,盡量不壓到他身上的傷。這人看起來年紀與他相仿,卻比他壯實多了。

「謝,謝謝你……」從劇痛中醒了過來的熊紀汪半睜開眼睛,對這位幫他的好心人道謝,定睛一看,對讓也不過和他一樣是個少年。周公升對他搖搖頭:「我也幫不了你什麽。這些人都是畜生,你罵他們根本沒用,省下力氣才是真的。」

熊紀汪咧開嘴笑了,聲音沙啞地說:「我才不怕,他們。我老大,一定會來,就我。這幫畜生,我一定要,殺了,他們。」

周公升小聲說:「這話不要再說了。就算你老大會來救你,你也要活着讓他救才成。那些人什麽都做得出。」

熊紀汪心裏一突,仔細打量了這位書生氣很濃的少年,過了會他點點頭:「對哦,我得有命等到我老大來救我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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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升笑了:「這才對。現在你是階下囚,不要與他們硬碰硬。他們打你的時候你就叫得凄慘一些,他們就會以為自己打的夠疼,便不會再用力。能曲能伸才是大丈夫,一味的蠻幹可不成。」

「謝謝你。」熊紀汪勉強坐起來,問,「你也是被範家人弄進來的吧?」

周公升苦笑:「這裏有幾個又不是因為範家人而被抓進來的?」

「他爺爺的,這筆賬老子一定會還!」熊紀汪身上的傷雖然看起來很嚴重,但他皮厚肉粗的,沒有傷了筋骨,緩了一會就緩過來了。他低聲說:「我不是說笑的,我老大一定會來救我。到時候你跟我一起走吧。」

周公升先是一愣,接着僅是笑笑。這裏是什麽地方,哪能想來便來,想走便走。而且這人小小年紀,想必這人的老大也大不到哪裏去吧。就算是江湖高手,要來這裏救人也是極其危險的,更何況出去後還會被朝廷四處通緝。

熊紀汪見他不答話,急了:「我不騙你。」

「謝謝你。」周公升能說的也只有這三個字,他不敢抱希望,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熊紀汪也不說話,一是身上很疼,尤其是被烙過的地方,疼得他頭都抽抽作痛;二是就如這人說的,他得節省些力氣,萬一他老大來了還走不動就麻煩了。老大雖然很壯,但他總不能讓老大把他扛回去吧。

周公升靠着泥牆坐下,看看小窗外透進來的光,快到送飯的時辰了。果然沒一會,提着飯桶的勞役停在了牢門口,把兩碗水和兩個窩窩頭放在了門邊。周公升忍不住出聲:「大爺,您多賞口水喝吧。」

勞役瞥了他一眼:「若都叫我多賞口水喝,老子不得多提一桶水了!」

周公升奉上笑臉:「大爺,這家夥今日剛挨了鞭子,我怕他晚上哼哼吵了大家夥睡覺。大爺您多賞碗水,大家夥都會記着大爺的恩情。」

被人拍了馬屁,勞役心裏爽了,賞賜地又舀了碗水放在地上,還多加了一個窩窩頭:「你小子會說話,下回再說些好聽的讓大爺我樂樂。」

「好,大爺愛聽是小的的福分。」周公升點頭哈腰地送走了滿意的勞役。然後拿過一碗水爬到熊紀汪面前,扶起開始發熱的人:「來,喝點水。」

「謝,謝謝你。」熊紀汪的眼圈紅了,他知道這人剛剛那麽低聲下氣是為了他。

周公升很是平靜:「不必謝。相逢便是有緣,何況咋倆還在一個牢房裏。能不能有機會出去也不知道,但總歸得努力活下去。」

喝了水,熊紀汪說:「我叫熊紀汪,今年十五歲,來自羌洲扶音。」

「我叫周公升,和兄臺的年紀一般,今年也是十五歲,金陽本地人士。」周公升暗自驚訝這位少年和自己一般大,不過看起來可比他壯實多了,他還以為這個人有十八九了呢。

熊紀汪憨傻地笑笑:「我是粗人,不過看兄弟你倒是斯斯文文的,你一定識字。」

周公升淡淡道:「是跟着夫子讀了十幾年的書。」想到對他如親爹的夫子,他的眼圈紅了。熊紀汪眨眨眼,小聲問:「怎麽了?」

周公升擦擦眼角的淚水,壓抑地說:「範三少看中了夫子的獨生閨女,夫子不同意,結果夫子全家被範家人……活活打死了,師姐寧死不從,咬舌,自盡了……」

「他奶奶的!」熊紀汪低吼:「老子一定要滅了範家!」

周公升捂住他的嘴:「小心隔牆有耳。」

熊紀汪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熊紀汪果真發起了高熱,周公升只喝了一小口水,把剩下的水全部給了熊紀汪。這裏不會有人管他們的死活,熊紀汪口口聲聲說他家老大會來救他,那他便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忙活了一晚,熊紀汪的高熱終于退了,周公升疲憊地縮在牆角睡着了。睡了沒一會,牢房的門開了,他猛然驚醒,以為勞役們又來提熊紀汪出去了。結果他看到的卻是一位渾身是傷的少年被人扔了進來。扔他進來的人周公升認識,他眼裏閃過恨,那是範三少身邊的人。

那人踢了那位少年一腳,朝他吐了口痰:「三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居然敢踢三少的命根子!」那人揪起那位少年的頭發,周公升差點叫出來,那不是李老板的兒子李休嗎?

李休冷冷地笑了,俊俏的臉上此刻淤青遍布:「你說錯了吧。被那個王八蛋看上可不是福分,是人人唯恐躲避不及的瘟神。」

「啪!」那人狠狠甩了李休一巴掌,站起來對身後的四名勞役說,「這個人就賞給你們了,想怎麽玩随便你們。」

「嘿嘿。」四名勞役已經等不及了。李休的臉慘白,讓抓緊自己的衣裳後退了幾步,這時有人跑了過來,在那人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那人的臉色驚變:「三少被人劫走了?!你們是幹什麽吃的!怎能讓人從府裏把三少劫走!」

來報信的人委屈地說:「三少不是在府裏被劫走的。三少被這厮踢了命根,身上不舒爽到「杏春樓」裏找花姑,是在樓子裏被人劫走的。」

「娘的!還不快去找!」那人吼着快步離開了牢房,那四位勞役也急匆匆地走了。李休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李休!」周公升撲過去扶起李休。一見到他,李休激動地抓住他的手:「公升!你,你還活着!」

「嗯,我還活着,還沒死。」周公升把他扶到牆根處,李休眼裏強忍對的淚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抱住周公升大哭起來,「公升……我爹和我娘……被他們殺了!被他們殺了!」

周公升抱緊他,眼裏的淚也掉了下來,此刻言語的安慰都是多餘的,他緊緊抱住李休,兩個平日裏并不相熟,只是彼此認得的少年在這一刻成了最好的朋友。

「喂,公升。」那邊已經不燒,氣力也恢複了一點的熊紀汪虛弱地喊。周公升連忙放開李休,爬到熊紀汪身邊,摸上他的頭,以為他又發熱了。熊紀汪拉下他的手,小聲道:「公升,做好準備,我老大很快要來了。」然後他沖李休努努嘴:「那小子你認得,跟他說到時候咱們一起走。」

「紀汪?」周公升愣了,聽到了他的話的李休也愣了。

熊紀汪高興地笑了兩聲:「我就是知道我老大要來了。你沒聽剛才他們說麽,那個範王八被人劫了,你們金陽城誰敢動他?嘿嘿,除了我老大沒人敢動他。他們範家是金陽城的土皇帝,可管不到我老大的頭上。」

周公升被熊紀汪的話驚得半天發不出聲來,被苦苦壓抑了太久,不敢對出去抱有一絲希望的奢求不受控地湧了上來。那邊的李休在震驚過後,不顧身上的疼也爬了過來,朝熊紀汪抱拳:「鄙人李休,今年一十五歲,金陽人士。兄臺如何稱呼?」

熊紀汪這個大老粗哪受得了這麽文绉绉的說話方式,赧然地說:「我叫熊紀汪,你們叫我紀汪便成。我今年也十五。」

李休笑了:「我沒記錯的話,公升今年也是十五。咱們三個可真是有緣。」

「是啊是啊。」熊紀汪也笑了,随即道,「我老大身邊就沒個會讀書寫字的人。你們要是跟了我老大,我老大就不發愁了。」

周公升和李休腦袋裏立刻浮現出一個神似熊紀汪的壯漢,聽他這口氣,他們老大也是個粗人吧,兩人剛剛湧起的希望瞬間破滅,江湖草寇哪裏能把他們從這死牢裏帶出去,何況還是範家把手的金陽。兩人頓時失落地苦笑。

「你們別不信我啊。」熊紀汪急了,「我老大可厲害了,絕對能把咱們救出去!」

「嗯。」李休應了聲,靠着牆根坐下,閉上眼說,「若能出去,我一定要把範家人碎屍萬段。」

熊紀汪很打擊人的說:「你不行,你和公升都不行,你們是……恩,對,是斯文人,是拿筆的人,殺人你們不行,讓你們殺只雞你們估計都做不到。把範家人碎屍萬段的事還是交給我吧。希望老大能同意。這股邪火憋在心裏真他娘的悶氣。」

李休和周公升彼此看了一眼,這人說話還真不客氣。兩人看着自己的手,是啊,他們長這麽大拿的最多的就是筆,別說殺雞了,就是殺只蛤蟆他們都沒做過。可是……李休握緊拳:「事在人為。我的手能拿筆也能拿刀。血債血償,再怕,再不敢,父母的仇也不能不報。」

周公升淡淡一笑:「是啊,血債血償,不能拿範家人的血祭夫子一家,我今後死了都無臉見他們。」

熊紀汪伸手在兩人的肩上拍了一巴掌:「好!要的就是這股子氣勢!你們今後就跟着我老大吧。」

李休和周公升再次苦笑,希望熊紀汪嘴裏的老大真如他說得那般厲害,能把他們救出去。兩人在心裏發聲:只要那人能把他們就出去,讓他們報了血仇,他們原下輩子做牛做馬來報答。

到了後半晌,也沒有人給他們送水和吃食。熊紀汪,李休和周公升餓的是前心貼後背,尤其是熊紀汪,他飯量本來就大,肚子裏昨晚吃的兩個窩窩頭早就沒了。又等了許久,天都快黑了,也沒人來給他們送吃食。牢房內除了犯人哀嚎的之外,聽不到一名勞役的聲音,好像他們被人遺忘了。熊紀汪心心念念這他老大一定在想辦法就他,他們三人并不知道,整個衙門內的衙役此刻都不在了,全部出去找被人劫走的範家三少了。

有腳步聲傳來,李休和周公升瞬間清醒,熊紀汪卻皺了眉,不是他家老大的。沒過多久,他眼神一凜,是今早出現的那四名勞役。他們站在牢門外對李休露出淫笑,李休恐懼地退到牆角。熊紀汪握緊了拳,周公升瞪着那四人。

「李休,三少可是把你賞給了咱們。」一名勞役打開牢門,「若不想受苦,你就乖乖地讓老子們操,老子操舒爽了,你的日子才不會難過。」

「滾出去!」周公升挪到李休身前護住他。

「喲,你這只狗居然敢出聲了。」兩名勞役上前舉手就要打周公升。熊紀汪大吼一聲撲了過去,一拳打暈了一名勞役。剩下的兩名勞役見狀沖了過來。

「老子跟你們拼了!」

熊紀汪不顧身上的傷,拼了命地和那三名勞役打了起來,周公升和李休也上去幫忙。可熊紀汪受了重傷,周公升和李休又是文弱書生,沒一會讓他們三人就被制住了。剛剛被打蒙了的勞役醒了過來,照着熊紀汪的肚子就是一拳。

他們把熊紀汪和周公升拖到一邊拴在牢門上,然後惡狠狠地揪着李休的頭發把他拖到牢房中間,一個人拉開褲繩掏出肮髒的欲望,另外兩人按着李休,第四人撕開李休的衣裳。

「放開我!畜生!畜生!」李休奮力掙紮,熊紀汪重重扯着身上的鐵鏈,「你們敢動他老子殺了你們!老子殺了你們!」

「放開她!你們這幫畜生!你們不得好死!」眼見李休的腿被他們掰開,周公升的眼睛都紅了。

就在這時,異變發生。正要強暴李休的那名勞役突然被人從後面給了一下,他的身子晃了晃,頭上冒出的腦漿和血水濺了李休一臉一身。另外三名勞役傻眼了,還來不及叫人,腦袋和脖子就分了家。今天牢房這邊的守衛只留了十幾個人,其他人全部去尋找範三公子了。沒有人想到會有人趁這個時候闖入大牢。

「老,老大……」熊紀汪的眼淚鼻涕瞬間湧出。周公升全身發抖地看着那個熊紀汪嘴裏的老大,那,那人……綠幽幽的眼睛看了眼地上幾乎全裸,一臉驚訝的李休,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到熊紀汪面前,手裏的大刀落下,熊紀汪身上的鏈子斷了。

「走。」簡單的一個字,那人轉身便走。

「老大!」熊紀汪拉住他家老大,指指李休和周公升,「他們是讀書人!他們識字!」他家老大只要有用的人。

那個身形比熊紀汪還壯了一倍不止的男子回頭冷冷地瞟了眼周公升,熊紀汪又趕緊說:「我在裏面全憑他們照顧了。」

大刀舉起,周公升身上的鐵鏈也斷了。這位老大脫下自己的抹布外衫丢在李休身上:「走。」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牢房,熊紀汪和周公升趕緊扶起李休,腿腳發軟的李休胡亂的套上那件外衫,再套上自己已經破了的褲子跌跌撞撞地跟着那人跑了出去。

一路上,牢房裏的犯人們都嚷着這位壯士把他們也放出去。而那人疾步走的腳步卻沒有半點的停頓。快走出監牢了,他突然停下提起門口的一桶油,照着牢內潑了出去,然後抛出一支火把,牢房內瞬間火光沖天。那人冷血地帶着熊紀汪三人出了牢籠。不敢回頭去看那些慘叫的人,裏面有很多人是他們認識的鄉親,李休和周公升逼迫自己狠下心來跟着那人離開。兩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如果不是遇到熊紀汪,他們也會和牢裏的其他人一樣被活活燒死。

門口,十幾名守衛全部都死了。整個金陽城縣衙內靜悄悄的,出去搜尋範家三少的官兵們還沒有回來。綠眸男子沒有帶他們從縣衙正門出去,而是帶他着他們左拐右拐,拐到了一處死胡同內。那人先跳了上去,然後把熊紀汪拉了上來,再把周公升和李休拉了上來。從牆上跳下,他們又跟着那人繞了很久,然後湊一戶人家的偏門走了出來。

門外有一輛平板馬車,熊紀汪把李休和周公升扶上去。然後車邊的兩名摸樣老成的孩子開始往車上搬布袋,布袋裏有草,有馬糞,三人忍不住捂住鼻子,待他們的身上堆滿了布袋,他們聽到那名老大說:「你們先帶他們出城。」

「是,老大!」

馬車動了,李休和周公升很想問熊紀汪那位老大怎麽辦,就聽熊紀汪小聲說:「老大可能還有什麽事要做所以才先讓我們出城。」

李休忍不住問:「你家老大多大了?有二十五了吧。」

熊紀汪倒抽了口冷氣:「你想死嗎!見到了其他人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我家老大今年不過十六歲。」

這下換李休和周公升倒抽冷氣了,那個比他們足足高了一個半頭,身形是他們兩個,一雙綠色的眼珠子駭人無比的「老大」居然是位不過比他們年長一歲的少年?!

熊紀汪得意地說:「我都說了我家老大很厲害,你們還不相信。」李休和周公升這下徹底地信了,而且沒用多久,他們就對這位名叫嚴剎的老大完全地心服口服,心甘情願地輔佐他。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現在逃命要緊。

嚴剎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如果他要仁慈,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牢裏見過她的人都必須得死,不然後患無窮。嚴剎沒有離開,而是遠遠地跟着嚴金和嚴鐵,看着他們在城門守衛的盤問下安全離開後,他這才返回。他不會輕易地讓人叫他老大,但既然叫了,那他這個做老大的就不會讓屬下失望。要讓別人為你賣命,你首先要為別人賣命,人心就是這麽掙來的。

熊紀汪因為看不過範三少當街強搶民女,與對方打了起來,結果被抓了。他會懲罰熊紀汪的魯莽,但在此之前他要把他救出來。他的屬下只有他能教訓。嚴剎去了縣衙,外出尋找範三少的官兵們還沒有回來。他敲響了縣老爺的府門,門開了,開門人提防地看着他:「有何事?」

嚴剎壓低草帽:「我知道範三爺在什麽地方,請替我通禀老爺。」

一聽有人知道範三少在何處,開門人立刻讓對方進來,然後關上門。只是在他關門的剎那,他被人一刀砍下了腦袋。

門被反鎖上了,沒有人知道縣老爺的府邸裏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在搜尋無果的官兵們疲勞地回來後驚懼地發現他們的縣老爺和五位夫人慘死在卧房的床上,府裏的所有人都被殺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縣老爺屋內的所有銀票,銀子和金銀玉器等值錢的東西東西被人搜刮一通,金陽城因為一個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而陷入混亂。

而那邊出了城的李休和周公升被逮到了城外的一處隐秘的山洞裏,一進山洞,他們就愣了。被五花大綁地丢在裏面的人不正是被人劫走的範三少?!表情冷冷的嚴金這時候開口說:「老大說,這人無用了,可以殺了。」

幾名臉上還帶着稚氣的孩子拔出匕首就走了過去,熊紀汪、李休和周公升同時出口:「等等!」那幾名孩子回頭,臉上是不悅。「紀汪,這人不能留。」

熊紀汪馬上說:「我不是要留他一命。這家夥作惡多端,李休和周公升被他害得家破人亡,讓他們報仇吧。啊,他們兩個是讀書人,老大正好需要。」

看了眼比他們還要文弱(氣勢上)的兩人,才十一歲的嚴金把匕首遞給李休,嚴銀把匕首遞給周公升,兩人手不穩地接過。

「殺吧,不敢手刃仇人的人是孬種。」熊紀汪在一邊煽風。

李休握緊匕首率先走了上去,被堵住嘴的範三少全然沒了平日裏的惡霸氣勢,吓得屁滾尿流,臉上全是淚。李休舉起匕首,喊道:「還我爹娘的命來!」匕首落下,血水噴出,周公升的眼睛被血水染紅了,雙手緊握匕首沖過去狠狠地戳了下去。一刀、兩刀、三刀……「還我夫子的命來!還我師娘的命來!還我師姐的命來!死吧!死吧!你去死吧!」

掙紮中的範三少漸漸沒了氣息,可是李休和周公升兩人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其他人面色如常地看着兩人在那邊發洩,沒什麽不忍。他們早已習慣了血,這點血不算什麽。

回頭看了眼混亂的金陽城,駕着刻有範府标記的馬車,嚴剎綠色的眼睛裏閃過寒光,一個小小的縣令家裏的金銀財寶居然讓他裝了整整一車,難怪範家在金陽城能如此嚣張。不過那都不關他什麽事,他要的只有銀子。馬車行駛了一段路,嚴剎碰到了兩個人,他對那兩人道:「召集其他人上路了。」

嚴牟馬上竄入草堆裏,不一會幾名拿着兵器的人從草堆裏跳了出來。定眼一看,都是些半大不大的孩子,還有個約莫六七歲的娃娃。不過那娃娃卻是一臉的嚴肅,手裏握着一把小匕首。身上有傷的熊紀汪,全身是血的周公升和李休也出來了。

他們幫着嚴剎把裝着金銀珠寶的箱子擡下來。嚴剎已經找好了地方,他在每個人身上都裝了些銀子,然後一刀劃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拉着空車消失在樹林裏。随後,嚴剎讓大家把箱子埋在一處極為隐秘的地方。

「老大?」熊紀汪忍不住出聲。

「等風聲過後再回來取。」

嚴剎在這裏做了記號,然後說:「上山。」

「是,老大。」

從金陽城內追出來的官兵們一路追着範家的馬車而去,可他們沒有找到縣老爺府裏丢失的銀子,只在草堆裏發現了被人戳得沒了人形的範三少,還是依稀從他身上那件被血水浸透的衣服上證實他的身份的。範府上下誓言要找出兇手,可直到六年後他們被攻入城中的大将軍嚴剎下令抄家滅族時,範家人在臨死前才知道是誰殺了範三少,正是站在嚴剎身後的那兩名總是面帶笑容的謀士——李休和周公升。

睜開眼睛,李休失神地看着床頂,這麽多年了居然又夢到了以前的事。新皇登基才不過半年,他每日忙的要死要活居然還有閑心去夢以前的事,看來他還是不夠忙。已經沒了睡意,李休掀被下床。坐在床上有發了會呆,他才披了衣裳出了卧房。站在院子裏,四月的京城依然有些涼意,李休索性在院子裏散起步來。

他和公升最感激的人是紀汪,雖然紀汪那人魯莽是魯莽了些,可如果不是他在「老大」面前給他們求情,他們早就被一把火燒死了。只不過他和公升誰都沒有想到跟着「老大」出老後會走到如今的這一步。就是九泉之下的爹娘也一定想不到他們的兒子會成為皇朝的丞相,李休對着星空笑笑,也許就連他們的「老大」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皇上吧。在他們遇到「老大」,在「老大」又遇到那位名喚月瓊,什麽都不會做的公子後,他們所有人的命運就開始發生了變化。

曾經,他和公升為「老大」帶回一個累贅而略有不滿;後來,他們為那人死也不願出賣「老大」而心生敬畏;再後來,他們為「老大」苦苦壓抑對那人的愛而替「老大」難過;現在,他們為「老大」能與那人幸福的生活而由衷地祝福。

「哎……」李休突然有點寂寞,每日看着皇上與君候恩恩愛愛,無人之時,他也會羨慕。這麽多年來他沒有遇到什麽心儀的女子,也沒有那個心思。不知日後自己能不能找到與他相伴一生的人。心裏閃過一個人,李休的心怦怦直跳,然後搖了搖頭,把那個心思甩出去。

李休啊李休,你與他是朋友怎能胡思亂想?你可不能犯糊塗,不然你與他連朋友也做不成了。心裏有點酸澀,可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了那人每日與他在一起,習慣了那人總是冷靜地勸說與安撫。有他在身邊,他就如吃了定心丸。

「休。」

李休睜大眼睛,難道他想那人竟然想到出了幻聽?

「休,這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院子裏乘涼啊。不過現在可是四月天,乘涼還早了些。」來人走到他跟前,舉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怎麽了?」

「你怎麽來了?」李休吶吶地問。

見他有些心神不寧,周公升把他推進屋,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就像過來瞧瞧你睡了沒。賦稅的事我還有些主意想聽聽你的意思。」

李休被動地進了屋,轉過身:「我剛才正在想你,沒想到你就來了。」話一出口,他才察覺如此暧昧,馬上尴尬地低頭祥裝整理衣裳。「啊,賦稅的事,你又有什麽好點子了?」

周公升愣了下,然後笑着說:「好點子倒是沒有,就是想和你聊聊。」

李休再擡頭時,臉上已是微笑:「正好我也睡不着,咱倆就聊聊吧。」沒有喚已經睡下的下人,李休親自泡了茶,兩人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樣,坐在一起閑聊。

天快亮時,兩人就賦稅一事又商讨除了幾個更好的點子,準備今早向皇上禀報。周公升伸了個懶腰,苦笑:「一會進宮得抽個空補個眠。」

李休不停打哈欠:「我也是。」

周公升走到門邊,打開門,轉身對嘴巴還沒合攏的人說:「休,你我身邊都沒有什麽伴,要不咱倆湊合湊合彼此做個伴吧。」

李休驚愣,大張的嘴巴半天才合上。不過驚訝過後,他對等着他回答的人深深一笑:「這主意挺不錯。」

周公升也深深笑了:「那我明日就搬過來吧。」

周公升離開了李休的屋子,出了李休的府邸。這一日,兩人仍是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哪怕在一個屋裏做事都沒多少空說上幾句話。不過當天晚上,周公升卻沒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拎了個包裹搬進了李休的住處。

「啊?你說李休和公升他們兩個……」從黎桦灼那裏得到這個小道消息的月瓊吃驚不已。黎桦灼神秘地點點頭:「李府的人都證實了,不會錯的。」

「看不出來。」月瓊一臉不信,「平日裏真沒瞧出來。」

月瓊突然看向洪喜洪泰,兩人身子一鬥:「少爺?」有點心虛。

月瓊立刻又笑眯眯地說:「洪喜洪泰,中午吃餃子吧。」

「好。我們這就去準備。少爺想吃什麽餡兒的?」被吓了一跳的洪喜洪泰定定心問。

「豬肉餡兒的,菜多點,肉少點。」

「好咧。」

兩人有些倉皇地走了。

「月瓊?」

月瓊湊過去小聲說:「我今早在洪喜的脖子上看到了紅點。」

「啊?!」

月瓊咪咪眼睛:「我覺得洪喜洪泰肯定也有不動聲色的地方。桦灼,你去探聽探聽。」

「月瓊,也許那時蚊子咬的。」黎桦灼确實被吓到了。

月瓊搖搖頭:「憑我多年的經驗,絕對是人吸出來的。」

「那你幹脆直接問洪喜不就好了?」黎桦灼也想盡快知道真相。

月瓊小聲說:「我怕他給別人騙,你幫我查探查探,先不要打草驚蛇。」

「你說得沒錯。好,交給我吧。」黎桦灼鄭重地點點頭,有點擔心洪喜真的會給人騙。

晚上睡覺的時候,月瓊指尖在某人的胸口無意識地輕蹭,差點把某人剛剛平息下去的欲火又挑起來,而他卻毫無所覺。抓住月瓊的手,舒爽過後的嚴剎心情極好地問:「怎麽了?」

「嚴剎,你知道公升搬到李休府上的事嗎?」

嚴剎蹙了下眉:「知道。」

「呃……」月瓊猶豫地問,「要不要給他們操辦婚事呀?」

「不必。」

為啥?

「他們想成親自會提出。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操心旁人的事。」嚴剎摟緊月瓊,「睡覺。」

「他們不是旁人,是你的左右丞相。」月瓊不滿。

「除了我和兒子,誰都是旁人!睡覺!」嚴剎不高興了,他不喜歡月瓊的心裏有太多其他人。何況現在已經夠多了。

月瓊閉上眼:「你是皇上,好歹關心一下麽。問問他們要不要成親,若要成親的話,要早些準備。」俗話不是說麽: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睡覺!」

「睡了睡了。」

第二日,厲威帝把他的左右丞相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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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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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