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國師篇 (1)

「國師大人,皇上來了。」

正在喝酒的胤川急忙把桌上的酒藏在了桌下,剛坐好就見一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胤川臉上閃過驚愣,就聽皇上粗道:「都退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并關上了門。胤川心虛地瞄瞄桌底,皇上不會是終于忍不住了吧。可他不是給皇上留了兩壇嗎?皇上不至于這麽小氣吧。

「古年在哪?!」

胤川這回又愣了,随即,他臉上總帶着的奸猾消失,很正經地問:「皇上知道他對幽兒做過什麽了?」只有太後張嬛玉知道古年曾對古幽做過什麽,可她卻死也不肯說。

嚴剎緊抿着嘴,額上青筋暴露,胤川了然:「看來皇上是知道了。」

「古年在哪?!」

胤川皺了下眉:「皇上怎能确定他還活着?或是老臣把他藏在哪個地方?」

「胤川,把他交出來!」嚴剎的口氣是肯定,肯定古年還活着,肯定古年在胤川手裏。

皇上如此執意要古年,還龍顏大怒。胤川的臉色冷了:「古年是不是碰了幽兒?」聲如地府的厲鬼。

嚴剎的五官因猙獰而扭曲,看得胤川的臉也有些扭曲了,可他卻聽嚴剎問:「你對月瓊抱的是什麽心思?」對這個月瓊異常信任的人,嚴剎從來都不放心,因為他看不透這個人。

這下胤川是真愣了,眨了眨眼睛,過了會他突然笑了,笑得還很大聲:「哈哈……哈哈哈……皇上,您……老臣知道您喜歡幽兒,也知道您能喝醋,但您也不至于連老臣的醋都吃吧。老臣可以當幽兒的祖爺爺了。」

「你對他太在意了,」嚴剎并沒有因此而放心,臉色依然陰沉,「而且據朕的人調查,『國師胤川』根本就不會武,更沒有那個膽子在宮裏偷酒喝。二十三年前,你生過一場大病,病好後你把府裏所有的人全部遣散,重新買了一批人進府,那些人不是普通人,全部是練家子,那時候你已經五十有二,可你現在除了臉和手之外,沒有一處像一個已近耄耋之人。你到底是誰!」

胤川的臉上沒有一絲驚慌,反而笑咪咪地瞅着厲威帝的那張不怎麽好看的厲顏,不怕死地說:「老臣果然沒有白疼幽兒,幽兒沒有告訴過皇上吧。」嚴剎的綠眸暗沉,那個膽子早已包天的人總是喜歡瞞着他點小秘密!

胤川指指矮桌對面的坐墊,像一位已近耄耋的老頭子說:「老臣年紀大了,皇上不如坐下與老臣慢慢談。正好老臣這裏有壇好酒,皇上何不與老臣喝一杯?」

嚴剎走過去坐下,胤川從桌下拿出他剛剛喝的那壇酒,又拿出一個酒壺,兩個酒盅。

斟滿酒,給皇上推過去一盅,胤川拿起自己的聞了聞,又滿足地嘆了一口氣:「這偷來的酒就是香,皇上不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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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剎一飲而盡,虎視眈眈地瞪着胤川。

胤川摸上自己的下巴,突然手一掀,他臉上的人皮面具和那把假胡子離開了他的臉,露出了他的本尊容貌。嚴剎的眼睛瞬間瞪大,接着目露寒光。胤川無所感地又在手心處倒了點酒,搓了搓手背,就見他暗褐色的手背變白了,老人斑也沒有了。

胤川的臉上是平靜,咳了兩聲,他開口:「皇上猜得不錯,我不是胤川,或者說我不是原來的那個胤川。」他的聲音也變了,不再是老者的沙啞。「算起來,我今年好像有九十了吧,唔,我也記不清了,也許有一百歲了也說不準。」胤川的本尊是一張娃娃臉,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五六,很是年輕。不管是他的容貌還是他的聲音,都絕對不會讓人相信他有那麽老了。

「我的本名叫無壽,沒有壽命之人。把我撿回去的那個老東西拿我養蠱,為了不讓我死,他又抓來很多內力深厚的人,把他們的內力轉到我的身上。後來他迷上了長生不老藥,整天拿我煉藥,可能是那些藥吃多了,再加上體內的蠱太多了,我就一直活到了現在。」

「啊,皇上不必為老臣擔憂,那個老東西已經被我殺了。如果他知道他讓我成了老不死的,他估計會後悔當初沒有拿自己煉藥、煉蠱。」胤川惋惜地搖搖頭,「可惜他不是刀槍不入,不然說不定他現在也還活着咧。」

嚴剎不耐地敲敲桌子,催他繼續說。胤川不滿地挑眉:「皇上,您好歹也可憐一下老臣。老臣也是吃了那麽多的苦才成了老不死的。」

嚴剎很絕情地說:「你把宮裏的酒幾乎都偷了,還讓朕可憐你?快說!」

「皇上可真是無情無義。」胤川習慣性地摸摸下巴,「離開那個老東西之後,我就四處晃蕩。看誰不順眼了,就給他下下蠱;看誰好欺負了,就踹他兩腳。結果不小心就惹了一堆仇家。」

活該!厲威帝一點同情心都懶得給這個老不死的。

「那些仇家麽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小菜一碟。可趕也趕不走我也會煩吶。幹脆,躲起來得了,反正江湖是怎麽回事我也見識過了,都跟那個老東西差不多,沒幾個好的。」

「那會兒我剛好到了京城,酒瘾犯了,正巧路過一處大宅院,心想定是大戶人家。大戶人家定有好酒,我就進去了。不過我一身邋裏邋遢的,人家也不會讓我輕易進去,我就摸黑跳進去了。結果,嘿,皇上,你肯定想不到,那戶人家有個比老東西還變态的家夥,居然在玩幾歲的娃娃。」

「屋裏頭男娃女娃都有,有七八個,有兩個已經死了。既然讓我撞見了,那也沒什麽好說的。我就把那個老變态點了穴,讓他嘗了嘗他對待那些個娃娃的手段,結果沒幾下他就挺不住咽氣了。他一死,我就有了個好主意。我不是正在『逃命』嗎,幹脆扮成他得了。」

「然後……」胤川笑着指指自己,「我就成了國師胤川。啊,我還是第二天才知道那個老變态是國師,這也算歪打正着。不然我還沒有機會進宮偷酒喝咧。」

五十步笑一百步。嚴剎的臉已經沒有剛才那個猙獰了,又敲敲桌子,催促對方趕緊說。

「皇上也讓老臣喘口氣嘛。」胤川喝了兩口酒,又喘了幾口氣,這才接着說:「那時候我就是打算頂着個國師的身分,好吃好喝。無聊地時候禍害人家,反正皇上是個明君,也沒我啥事。」

「唉,悔不當初啊,悔不當初……」胤川搖頭嘆氣,一臉的悔恨,「就在老臣在朝堂上混得如魚得水,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時,老臣遇到了這輩子唯一的克星。」

嚴剎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胤川悲憤地說:「我體內的蠱太多,時不時就會鬧騰一次。那晚老臣去宮裏偷酒,沒想到竟好死不死地碰到它們鬧騰。想我武功蓋世,竟落得虎落平陽被娃欺……」

拼着最後一絲真氣,胤川摸進了皇宮內的一處暗門。剛關上門,他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體內的蠱似乎在啃噬他的內髒,胤川恨不得就這麽死了。可他知道,自己死不了,除非他能割下自己的腦袋,挖出自己的心。不然,他就是受了再重的傷,他體內的蠱也會讓傷口很快愈合。但不管多麽疼得想死,胤川都絕對不會自殺,他絕不會讓地下的老東西得逞,他就是要長命百歲、千歲地氣死他,氣得他魂兒都不得安生。

胤川疼得滿地打滾,曾被人強行灌入的真氣現在也不受他控制了,在他體內亂竄,恨不得把他的身體戳成篩子。無數的「長生不老藥」更是不甘落下風,不管是有毒的還是沒毒的都趁他最虛弱的時候開始發威。胤川死死咬住嘴,一點點地向裏面爬,這回不知道要被折騰幾天,萬一在他最無力的這幾天有人從暗道裏走,他必死無疑。皇宮的暗道,豈能讓人發現。

爬了不知道多久,臉上的假皮都脫落了一半,胤川也不知道自己拐進了哪裏。他想通過暗道找一處隐秘的地方,讓他能熬過這幾天。可這回老天似乎要亡他,還不等他找到更安全的地方,他就再也爬不動了。現在的他就是一個三歲的小娃也能殺了他。

「哈哈,唔……」絕對不能叫出聲,胤川祈禱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進入暗道。

「呀!」

突然一聲輕呼在他身後響起,胤川的心涼了,已經疼得聽不出異常的他右手不穩去懷裏掏匕首,想在發現他的人上來時一刀結果了他。可匕首還沒掏出來就掉在了地上,他連握住匕首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那樣趴在地上緊咬着牙關等了一會,胤川被汗水迷住的眼睛發現有火光靠近,他知道那人過來了。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的他聽不到對方的腳步聲,這人是個高手!火光來到了頭頂,刺眼的光讓胤川閉了眼,疼得耳膜都快爆裂的他又聽到了一聲驚呼,然後他感覺到臉上的假皮連同胡子被人取了下來。

「呀!」

你他奶奶的,要殺便殺,要喊人便喊人,呀什麽呀。抱着必死之心,胤川不耐地睜開眼,那一瞬,他幾乎忘了疼痛。然後他再也忍不住了低低叫了出來,依然不敢大聲叫,怕引來人,但卻敢放心地哼兩聲了。

來人擔憂地看了他一會,然後站到牆邊的一塊石頭上,踮起腳尖把火把支在插槽裏。牆邊的石頭好似專為這人準備的,就連支火把的凹槽也有上下兩個。胤川很想說:「別去叫人。」可他只能哼哼,疼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趴在并不寬敞的暗道裏,胤川在疼得昏昏沉沉之際卻開始胡思亂想,那娃娃是誰?大半夜地跑到這裏來做什麽?難道是宮裏的幽魂?可長得那麽漂亮的娃娃不可能是幽魂吧。而且他剛剛還拿火把來着,幽魂野鬼不是都怕火的麽。當了國師近一年,在宮裏偷了近半年酒的胤川怎麽也猜不到那個娃娃是誰。

「唔……」

疼得始終無法昏過去的胤川感覺到有人正費力地翻他的身,他勉強睜開眼,看到是那個小娃,小娃的身後沒有別人,他松了口氣。小娃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翻了過來,小臉因為使勁而變得紅通通的。然後他被汗水泡了的臉被小娃擦幹淨了,接着小娃拿出一個瓷瓶,一只小手輕掰他的嘴。胤川想都沒想地配合地張開了嘴,清甜的甘露立刻倒入了他的嘴裏。

就在胤川以為這小娃是在救他時,喝完那瓶子甘露的他突然眼前一陣發黑,還不等他大罵小娃落井下石,他就腦袋一歪,不省人事了。

醒來的時候,有一瞬的茫然,他在什麽地方?這裏顯然不是他的國師府。然後昏迷前的所有記憶全部湧入腦中,胤川猛得坐起,卻不小心把趴在他身上睡覺的一個「東西」掀了下去。眼疾手快地在對方的腦袋碰到石壁上時抱住他,胤川定睛一看,這不是迷暈他的那個小娃又是誰!

「叔叔你醒啦?」

差點被磕到的小娃揉揉還困的眼睛,一臉擔心地問:「您還疼嗎?」胤川一時不知自己該說什麽。

「您睡了三天。我搬不動您,只能讓您在這裏躺着。您好了嗎?餓嗎?渴不渴?」小娃見他不吭聲,更擔心了。胤川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蓋着被子。混沌的腦袋終于有了點清明,他張嘴:「沒有別人知道我在這裏吧。」他的嗓子可真難聽。

小娃搖了搖頭:「沒有。我對誰都沒說。娘說受傷的人如果把自己藏在隐秘的地方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叔叔,您要我告訴別人嗎?」

令人佩服的母親!「不,你做得很好,我不能讓別人知道。」

小娃點點頭,還在擔心:「您好了嗎?還疼嗎?餓不餓,渴不渴?娘說受傷的人醒了之後都會很虛弱,得補。」

「若你方便的話,給我拿點水和吃食吧,謝了。」胤川還真渴真餓了。

「好,您等着。」小娃從他身上下來,咚咚跑了,沒有拿火把的他對這裏似乎很熟悉,很快就跑沒了影。

「這小娃到底是誰家的?」胤川從來沒有對哪個人這麽好奇過,更何況是孩子。不過這小娃看上去是個很懂禮的孩子。這大晚上在暗道裏……不會是……想到可能是誰放在暗道裏「欺負」的孩子,胤川眼裏閃過殺氣。

沒有等太久,小娃就咚咚地跑回來了。手裏有個裝水的羊皮袋,還有一袋子明顯是吃的東西。先灌了幾口水,胤川打開袋子,驚訝地看了眼小娃。這吃食可夠豐盛的。一手拿雞,一手拿水晶包子,胤川暗忖:這味怎麽跟禦膳房做出來的一樣?

「我從禦膳房拿的,不夠吃我再去拿。」

「咳咳……」

小娃的話驚得胤川一口氣岔進了喉管裏。

「叔叔您慢些吃,禦膳房還有很多呢。」小娃拍拍他的背,待他咳得不那麽厲害了才收回手。

緩過來的胤川立馬問:「你是誰?」

「我叫古幽。」小娃笑着說,「叔叔是誰?是常常來宮裏偷酒偷肉的饞鬼嗎?」

「咳咳咳……」胤川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名喚古幽的小娃又體貼地給他拍背。胤川差點沒把自己的肺咳出來,這小娃原來是太子!不!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怎麽肯定我是偷酒的那一個?」什麽叫饞鬼!

還有兩個月就滿五歲的古幽笑咪咪地說:「我覺得叔叔是。」

「這能靠覺得嗎?!」

「能啊,我覺得的事常常都很準呢。」還很年幼的太子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又進一步解釋說,「宮裏只丢酒和肉,而且娘抓不到,所以娘說定是江湖上哪個無聊的高手做的。這裏是暗道,可是叔叔卻在這裏,又易了容,身上還有匕首,唔,我發現叔叔的那天宮裏少了一壇酒,以前都會丢好幾壇。而那天您又生病了,嗯,所以我覺得叔叔是那個饞鬼。」

胤川臉上的肉一跳一跳的,居然被人說成是饞鬼!還是從一個小娃的嘴裏說出來!他陰森地說:「你不怕我殺人滅口嗎?」

古幽吓了一跳,過了會,他笑了:「叔叔,您昏睡了三天,快吃點東西吧。我外公和木叔一會要進宮,會從這裏走。」

胤川心升詫異,更是非常佩服太子的勇氣。太子是真不怕他滅口,還是假不怕?不過對着這張比仙童還漂亮幾分的小臉,他還真下不去手。狠狠咬下一口雞肉,他問:「你外公和木叔是誰?」

「我外公叫張天字,木叔叫木果果。」

胤川吃肉的動作一頓,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番太子:遇事冷靜不慌,對江湖上的事還懂得一些,難怪啊。太子居然是「羅剎門」門主張天字的外孫,那皇後娘娘不就是……胤川萬分慶幸,慶幸自己的功夫比「陰羅剎」張嬛兒(入宮後改名叫張嬛玉)高了那麽一點點,不然他第一次偷酒可能就被皇後發現了。

接下來胤川專心吃,古幽就坐在一旁看。等胤川開始打飽嗝了,他才出聲:「叔叔,您有力氣了嗎?」

胤川動了動:「有了。」

「那我帶您出去。」古幽站起來,站到石頭上踮起腳尖去拿火把,一人先他一步取下了火把。「勞煩太子殿下帶路了。」

「可以走嗎?」

「可以。」

「那走吧。」

古幽帶着臉色仍是慘白的饞鬼朝出口走,還解釋說:「外公和木叔可能快到了,我帶叔叔從另一處出去。」

「謝了。」

「今後叔叔偷酒的時候給我父皇和外公留幾壇成嗎?父皇自己要喝,宮宴的時候也要喝。嗯,有時候會留大臣們在宮裏用膳,也得喝。還有外公,他最喜歡喝酒了。這幾個月他都沒怎麽喝到宮裏的酒,有點不舒服。」

胤川又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太子,這才問:「為何不說今後不許我再來偷酒?」

「哎?為何不許叔叔再來偷?」古幽反倒不懂了,不過腳步沒停,而是說,「叔叔是因為喜歡,才會來偷宮裏的酒喝吧,就像我喜歡跳舞一樣。而且娘說了,江湖上有些人是會有些各式各樣的喜好,習慣了就好。娘說偷酒的饞鬼不是壞人,不用提防。娘也沒有說不喜歡您來偷酒,就是怪您每次把酒都偷光了。父皇和外公想喝的時候喝不到。」

看來太子殿下的性子跟皇後娘娘有很大的關系。胤川覺得自己就夠變态的了,沒想到皇後娘娘也不遜于他。

等等,他剛剛聽到了什麽?「太子殿下喜歡跳舞?」

「嗯,喜歡。我就是去暗房練舞的時候碰到叔叔的。您生病了嗎?我看叔叔很疼但不敢随便給您吃藥。外公和娘說江湖人身上的病痛不能随便用藥。我就讓您睡了。以前我肚子疼的時候外公就讓我睡,睡着了就不覺得疼了。等醒過來,肚子也好了。叔叔是江湖人吧。」

「算是吧。」胤川心裏是無法形容的奇特感。

「啊,還好我記得外公和娘的話。您要不要給外公和木叔瞧瞧?外公和木叔的醫術很厲害呢。」

「不必了。我的病無藥可醫。」

「啊!為什麽?很嚴重嗎?」

古幽停了下來,扭過頭,一臉的擔心。胤川的心窩疼了下,這感覺讓他非常不喜歡。他很惡劣地說:「因為我體內都是蟲子,那些蟲子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了。而我之所以會疼得那麽厲害就是因為那些蟲子在咬我。不過它們咬不死我,就是生氣的時候喜歡折騰折騰我。你見到我的時候就是它們正在折騰我的時候。」

古幽的小臉慘白,被吓到了。一想到這人的體內都是蟲子,他身子抖了抖,轉過身,不忍再看那個故意吓他的人,他加快了腳步。這一路上,他沒有再說話,胤川也沒有吭聲。

把人帶出了暗道,月瓊轉身從懷裏摸出一個紙包:「這是叔叔您落下的。」胤川接過打開,裏面居然是他的人皮面具和胡子。把紙包揣進衣襟內,他對臉仍然發白的太子說:「剛才我是騙你的。如果我體內都是蟲子的話怎麽可能還活着。太子殿下,謝謝你救了我。今後有什麽事就到國師府來找我。」說罷,還對太子眨了下眼睛。

「國師府?」古幽很驚訝。一直在深宮裏生活的他除了太師李章前之外沒見過幾位朝廷的官員。見了也不大記得住。

胤川彎腰在古幽的耳邊說:「我的另一個身分是國師胤川,可千萬替我保密。」

「啊!」古幽小小的腦袋瓜子不明白饞鬼為何變成了國師?國師為何要易容?因為兒子的容貌和一些其他原因,皇帝古瑟在兒子三歲之後就再也沒有帶他出席過宮宴了,所以古幽沒有見過國師。胤川自然也就沒有見過傳說中非常漂亮的太子。

沒有多解釋,胤川道別了太子,施展輕功離開了皇宮。看着饞鬼嗖地一下就不見了人影,古幽瞠目結舌,怪不得娘一直抓不到饞鬼,原來饞鬼的功夫很高。啊,不能叫饞鬼了,他是國師。

當天晚上,古幽在外公給他因練舞而不小心弄傷的手肘擦藥時猶豫地問:「外公,江湖人會不會有人的體內都是蟲子?」

張天字、皇後張嬛玉和木果果立刻緊張地問:「幽兒,你好好地問這個做什麽?你知道誰體內都是蟲子?」

古幽笑着搖搖頭:「不是的。今天聽舞坊的姐姐們說故事聽來的。我覺得那樣的人很可憐,所以才問。」

張天字趁機道:「幽兒啊,別學舞了好不好?你這身子骨練武,啊,就是練功最合适。跳舞實在是糟蹋了。而且你是太子,是儲君,還是練功好。」主要是外孫的臉太漂亮了,練功才好自保。

古幽頓時垮下一張美麗的小臉:「外公……我喜歡跳舞,我不喜歡蹲馬步。」

張天字對外孫的這個表情最沒轍,嘆道:「唉,你這孩子像了誰了?你娘你父皇可沒人喜歡跳舞。」

「跳舞很舒服,會飛起來。」一說到舞,古幽的小臉都亮了起來,見他這樣誰也不忍再逼他練功了。

藥擦完了,古幽又問:「外公,您還沒回答我呢。」

「什麽?」張天字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體內長蟲子的人。」古幽對這件事很堅持。

張天字皺了眉:「幽兒,江湖上的人都很亂,你不要去聽那些。」

「可是我今天一直想着這件事,練舞的時候也在想着。」古幽的小臉皺在了一起,張天字頓時又沒轍了。「幽兒,那不叫蟲子,叫蠱。」

「那是什麽?」

「是比蟲子可怕百倍的東西。那樣的人被稱為蠱人,是用來練蠱的。」張天字用古幽能聽懂的話語解釋起來。他這個外孫心裏摻不得半點雜念,不然就是日日想、夜夜想。還好他外孫有顆玲珑心,很多事都看得明白。不過到底是哪個丫頭沒事說什麽體內都是蟲子的人,他實在是不喜歡給外孫講那些陰暗的事。

聽完了外公的解釋,古幽似乎感同身受,小臉異常嚴肅,還透着心疼。「外公,那樣的人一輩子都不能把蟲子拿出來了嗎?」

「他是蠱人,體內的蠱豈止是一種。他和那些蠱共生共養,人死蠱死,蠱死人亡。因為體內的蠱太多,常常會被蠱毒反噬。被反噬的時候會疼痛難忍,若不會武沒有內力,那疼痛忍忍也就過去了。但若還有極深的內力,那反噬也就越厲害。不過這種人幾乎沒有。練蠱之人都活不長,而且身子虛弱,根本無法練武。」

「師傅,您說太多了,沒瞧見幽兒都怕了。」木果果出聲阻止師傅再說。

張嬛玉說:「幽兒,江湖和朝廷是一樣的。有善有惡,有好有壞,有是有非。娘希望你見到的都是善、是好,可那很難。你是太子,今後遇到的惡、非會比常人更多。但不管多惡、多壞,你都始終要堅信,邪不壓正。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不到。」

古幽小臉嚴肅地說:「娘,我記下了。」國師體內有蟲子,可是卻會武,所以才會疼了那麽久吧。「娘,蠱人很可憐。如果蠱人還會了武,就更可憐了。」

「是啊,他們是很可憐。幽兒如果以後遇到這樣的可憐人,不要因為他們體內有蠱而懼怕他們。誠心待他們,他們不會對你下蠱。」

「我不怕蠱人。」古幽只想知道能不能解,但又怕問多了娘和外公會懷疑。

張天字不忍見外孫一直糾結此事,說:「其實也不是無法可解。蠱人發作的時候只要讓他體內的蠱消停了,他就不會疼了。」

「怎麽消停?」古幽的小臉亮了。

張天字最喜歡看外孫這樣的臉,聲音都柔了幾分:「吃蒙汗藥把自己弄暈就行了。蠱毒反噬的時候,蠱也會不受蠱人的控制,而且蠱彼此之間還會殘殺,根本算是廢物。所以各種迷藥都能把他們弄暈。」說到這,張天字還不忘吹捧一下自己:「外公的『天醉』絕對會讓那些蟲子暈個幾天。」

古幽一臉的敬佩:「外公真厲害!」

「幽兒——」木果果不樂意了。

「木叔和外公一樣厲害!」

「你敢比師傅我厲害?!」

「師傅,幽兒說的是實話麽。」

「呵呵,外公,木叔,你們是天底下最厲害的。」

「幽兒,外公(木叔)真是沒白疼你,呵呵呵……」

帶着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秘密過了兩天,古幽對那個奇怪的國師念念不忘,不知道他有沒有再疼了。還有國師為什麽要易容?古幽沒有對任何人提這件事,就是娘他也沒有說。他不是江湖人,可他記得娘說過的江湖道義。他答應了國師不說,就不會對任何人說。

其實古幽可以很輕易地找到國師,父皇每天都會召國師他們商議朝政,他是太子,只要借口去禦書房找父皇既可。但想到去禦書房可能會遇到可怕的皇叔,古幽就說什麽都不會去了。對皇叔,他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他很準的直覺告訴他皇叔是個可怕的人,比國師可怕百倍。

坐在練舞房的木地板上,古幽滿腦子都在想國師。練舞房裏只有他一人,他也不必遮掩自己的心思。那天晚上如果他不是睡不着想去暗房裏練舞,他也不會碰到奇怪的國師,也就不會知道那個總是來偷酒的饞鬼是誰了。知道了國師是蠱人,古幽卻也不害怕,只是擔心。甩甩腦袋,休息夠了的古幽爬起來,該跳舞了。小小的身子極其柔軟地擡腿,彎腰,古幽漸漸把國師的事忘了,完全沉浸在讓他舒服、讓他飛的舞中。

半個月過去了,古幽都沒有再見到國師,他不禁着急起來。如果見不到國師,他就不能告訴他蠱毒發作的時候怎麽「解」了。心裏有事,古幽又睡不着了。悄悄地下了床,他光着腳,提着鞋,輕聲掀開床褥。他做得極小心又熟練,看來不是第一回了。睡在兒子隔間的皇後張嬛玉假裝沒聽見,繼續睡。

進了暗道,摸黑走了一段路,再左拐進一道暗門,前方就亮了。踩上石頭踮起腳尖取下火把,古幽穿上鞋。白天他就在宮裏的練舞房練舞,到了晚上他就去父皇在地下給他弄的暗房裏練舞。古瑟并不喜歡兒子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去練舞,但有一次古幽偷偷跑到練舞房去練舞,還好被宮裏的守衛發現,不然沒有人保護的他很可能遭到刺客或其他人的傷害。

古幽練舞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古瑟權衡之後就在地下給兒子弄了個暗房,這樣兒子晚上睡不着也可以在暗房裏練舞,免得他偷跑到練舞房去讓人擔心。為什麽不在古幽身邊安排貼身侍衛和暗衛呢?作為皇上,古瑟豈會想不到。

古幽不喜歡身邊跟太多人,尤其是他練舞的時候。而且最讓古瑟和張嬛玉為難的是古幽的那張臉實在是太漂亮了,很難有人不對他起邪念。之前安排的貼身侍衛和暗衛就有人對古幽起過邪念。不敢拿兒子的安危來冒險,皇後張嬛玉親自做兒子的護衛。兒子練舞的時候,她就在離練舞房不遠的亭子裏喝茶,天冷就在練舞房隔間的暖房裏看書,或者和大哥聊天下棋。

皇帝古瑟有空的時候也會充當兒子的護衛,因為對張嬛玉的愧疚和疼愛,他格外疼他與張嬛玉唯一的兒子古幽。所以古幽想做的事,他就盡量讓他做到;古幽想要的東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辦法給他摘。不過讓他欣慰的是他的兒子少見的異常懂事,幾乎就沒有過小孩子會有的胡鬧和任性。他從小就喜歡看人跳舞,懂事以後就天天跑到舞坊裏一坐就是坐一天。就如他的岳丈大人說的那樣:幽兒有一顆玲珑剔透心,就是天上的仙子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幽兒。

話扯遠了,繼續來說睡不着覺的古幽。拿着火把朝暗房的方向走,古幽的大眼眨了眨,暗道的前方站着一個人,那人左手拎着一壇子酒,右手還拿了只雞,似乎是在等他。古幽美麗的小臉笑容立馬綻放,他快步跑過去:「國師。」

「哎呀,終于等到您了,太子殿下。」在暗道裏守了半個月的胤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說太子殿下啊,見您一面可真難。白天皇後娘娘在旁邊守着,到了晚上皇後娘娘還在旁邊守着。我說您這個太子當的也太不上心了吧。每日除了去去太書院,您連禦書房都不去。老夫的功夫是不錯,但也不敢去皇後娘娘寝宮找您啊,皇後娘娘的功夫可不比老夫差啊。」

古幽歡喜又驚訝地看着國師易了容的臉,和不易容的國師差了好多,變老了。他的笑讓胤川看得窩火,真是沒心沒肺的小東西,虧他等了他這麽久,居然連聲對不住都沒有。而更讓他生氣的是,他說了這麽多,瞧夠的古幽卻是把火把往他手裏一塞,說了句:「國師,您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回來。」然後就跑了!

「小兔崽子!」罵歸罵,胤川卻坐在那裏一動都不動。等古幽小臉通紅地跑回來時,胤川還保持着之前的那個姿勢。

「國師,跟我走。」拿過火把,跑得太急的古幽氣喘籲籲。

胤川用袖子擦了擦古幽額上的汗,提着酒壇子雙腳一個使力,人就跳起來了。古幽在前面帶路,胤川在後面跟着也沒有問去哪。路過自己之前暈倒的那個地方,胤川皺了皺眉,太子不會是帶他去那個什麽暗房吧。

古幽确實是帶胤川去暗房,因為那裏只有他會去,父皇和娘都不會去。到了一個大石門前,古幽把火把支在石門旁的凹槽裏,手在門上摸了摸,石門緩緩從兩邊打開。胤川的眼裏閃過驚訝,石門裏赫然是一處極為寬敞的地方,四周都是火把,裏面格外亮堂。定睛一看,和宮裏的練舞房很像。身後的石門關上了,胤川很随意地走到休息的地方坐下,把酒壇子放到一旁。

古幽在國師面前的軟墊上跪坐下,又細細打量了一番易了容的國師,這才關心地問:「國師,您又疼了嗎?」

「這才隔了半個月,老夫哪那麽容易就犯病。到下一次怎麽着還得一個來月吧。」輕松的口吻好像差點被疼死的那個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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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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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