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向着顧忱景早已離開的方向,林酌光快速從微信裏調出了同學群,主動給謝喻然發了個好友驗證申請。

想了想,林酌光又打電話給秦潇:“把謝喻然的電話發給我。”

“你到了嗎?”秦潇問。

“先把謝喻然電話發給我!”林酌光語氣裏帶着硬生生克制住的暴躁。

秦潇二話不說把謝喻然的手機號碼發過來,林酌光撥打過去。

鈴聲突兀幹澀地響到了自動挂斷,謝喻然也沒接電話。

林酌光在心裏狠狠罵了句髒話,又看了看顧忱景離開的方向,邊再次不甘心地撥打謝喻然的電話,邊走進“銀月流”的大門。

他對門口的服務生報了秦潇的名字。服務生殷勤地把他帶到了酒吧最安靜位置的包間門口。

電話再次自動挂斷。

林酌光走進包間,沒回應鄭以風對他打的招呼。他徑直走到秦潇面前,一字一句:“你和顧忱景有聯系嗎?”

“我?顧忱景?”秦潇不明所以,“早就說了,一點都沒有。”

“你呢?”林酌光轉身看向鄭以風,“你知道顧忱景現在在哪?在做什麽嗎?”

“他知道能不告訴你?”秦潇對林酌光的行為不明所以,他微微動了動身子,越過林酌光看向鄭以風,兩個人交換莫名其妙的眼神,“聚會那天你沒留顧忱景的聯系方式?”

“顧忱景不接我電話,他是故意的。”在秦潇旁邊的沙發椅上坐下,林酌光拿起醒酒器,把裏面的紅酒倒進空酒杯,一飲而盡。

“顧忱景欠你錢?”秦潇試探着問,“如果沒拿你幾千萬還這麽躲你,不符合邏輯吧。”

“我欠他錢。那天聚會我趕着去機場,托顧忱景幫我結的賬。他微信轉賬轉不過去,又死活不回我消息不接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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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以風擡起眼,看着林酌光,遲疑了一下,沒說話。

“你問謝喻然呢?”秦潇提議。

“謝喻然?”林酌光冷哼一聲,“好像他就會接我電話似的。”

秦潇看鄭以風,用眼神遞過去“怎麽辦?”的詢問。

鄭以風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潇總,謝喻然電話給我,我打給他。”

鄭以風按下免提,電子質感的鈴聲在空氣裏随之響起,響三聲後,謝喻然的聲音替代了鈴聲:“你好,哪位?”

“我,鄭以風。”鄭以風雙手攤平,手掌向下輕輕壓了壓,示意眼睛都瞪圓了的林酌光稍安勿躁保持克制,“我想找顧忱景,你能幫我聯系到他嗎?”

謝喻然的不信任和警惕從話語裏毫不掩飾地溢出來:“你找寶寶什麽事?”

寶寶?林酌光被這個稱呼炸得幾乎沒跳起來,他迅速向秦潇投去疑惑到頂點的眼神:什麽寶寶?

秦潇小聲說:“顧忱景小名啊。”

林酌光:“哦……”

他想起來了,顧忱景的小名在班上曝光的時候,同學有些開玩笑地取笑他,說叫“寶寶”有點娘。

那個時候林酌光還跳出來打抱不平,攬住顧忱景的肩膀說:“我們康樂誰不是家裏寶貝了?全校拉個調查表,我肯定找十個八個‘寶寶’出來。再說,小嬰兒叫‘寶寶’多萌。趕明兒我孩子的小名還就叫‘貝貝’了。”

那個時候謝喻然在哪兒?還不是永恒地釘在課桌前刷他的題集?現在倒好,顧忱景和他是能夠用小名交往的知心摯友,林酌光倒是徹底被透明化了?

打抱不平的“貝貝”之父林酌光,很不忿。

鄭以風忽略謝喻然的防備,一派大方沉穩:“聚會那天林酌光臨時走了,顧忱景幫忙買的單。”

“哦。”謝喻然敷衍得明明白白。

“林酌光要找顧忱景,找不到人。”

“錢。呵。”謝喻然忽然特別諷刺地一笑,“讓林酌光省省吧。”

“這是林酌光和顧忱景的事情。”鄭以風說,“或者你問問顧忱景。”

“我會和他說。我這邊有客,挂了。”

不等鄭以風再說什麽,謝喻然毫不客氣地切斷了電話。

嘟嘟嘟的忙音在空氣裏擴散,鄭以風伸出手指,點了挂斷。

秦潇對鄭以風說:“謝喻然是有點不太給你面子,你也別跟他計較。這個帳,該算在林少頭上。”

鄭以風無所謂地笑笑,喝幹了杯中的酒。

林酌光再拿起醒酒器,給茶幾上三個杯子都倒了酒:“謝喻然這厮,聚會那天都沒叫顧忱景‘寶寶’,今天跟着鄭以風電話裏叫,明顯是知道我在場,故意展現他和顧忱景關系親近,勝我一籌。”

秦潇白林酌光一眼:“他和顧忱景的關系确實比你和顧忱景的關系好啊。不然這麽些年,怎麽只有他能夠和顧忱景一直交往?”

“總之,誰叫顧忱景‘寶寶’都可以,謝喻然這麽叫,就是故意惡心人。”

“誰叫都可以?你叫一個試試?”秦潇眉飛色舞,“倒是謝喻然叫顧忱景‘寶寶’,聽着還挺萌,是吧?”

他暧昧地看一眼鄭以風。鄭以風不屑一笑,以不跟秦潇同流合污的姿态端起了酒杯。

“為什麽萌?哪裏萌?你是不是混娛樂圈從八卦混成八婆了?”林酌光又灌下去半杯酒,“你說謝喻然是不是暗戀我未遂,因愛成恨,黑化了,執着地專業怼我一萬年?”

秦潇舉起杯子,屈身強行和鄭以風碰了一下杯,同時反駁林酌光:“他怎麽可能暗戀你?他對顧忱景有真心還差不多。”

謝喻然?

對顧忱景?

有心?

林酌光紮紮實實地愣住了。

擺脫莫氏的痛快感持續了将近半個月,終于後繼無力。

帶着宿醉的頭暈醒來,林酌光暈暈乎乎地抱着枕頭,沙啞地說:“小智障,幾點了?”

電子音一萬年恒定地響起:“主人,早上好,今天是十月十五日,周三,現在時間上午十點二十……”

林酌光揉着太陽穴,疲倦地坐起來。把枕頭墊在腰後靠在床頭,他思考着是不是再睡一覺。

思考的同時,他的手無意識地拿起床邊櫃上的手機。手機閃爍未讀微信的提示。

人類對手機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即使暈乎乎的,林酌光也自然而然點開了微信。N個消息提示的紅圈在N個頭像旁邊點綴着,卻沒有刺激林酌光打開看看的動力。

微信提示音又響起,消息提示顯示來自秦潇。

林酌光的消息通知設置了顯示預覽,因此秦潇發來的消息的第一行不用打開也直接以頂端橫幅形式撞入了他眼裏:

【晚上有局。】

林酌光不想回複。

“叮——”聲又起,依然是秦潇:

【顧忱景,我有準信。】

林酌光騰地坐直,枕頭脫離了他腰部的壓力,搖晃兩下倒下來,掉在床邊的地毯上。

懶得管枕頭的生死,林酌光點開秦潇的頭像,發語音:“有話快說,扭扭捏捏的,算什麽英雄!”

秦潇不回複了。

林酌光發過去N個“你算什麽男人”的表情包,也沒撬來秦潇一言半語。

他氣結,直接撥了秦潇電話。

“喂~~”電話接通,秦潇那帶着遛狗般戲耍的得意洋洋簡直不要太明顯。

林酌□□急敗壞:“潇總,你現在玩陰的是吧?”

秦潇戲谑道:“林少,淡定,淡定。這回你不刷個五萬八萬的消費,我的嘴可撬不開。”

“我現在就給你轉賬。”林酌光從床上跳起來,邊穿衣服邊說,“你在哪?”

“在鄭總公司喝茶。”秦潇笑,“來嗎?”

暫時忽略對破Q3的怨念,林酌光開着它一路壓着限速開到了鄭以風公司。

前臺的女生一早得了鄭以風的指令,在林酌光走進去的瞬間就站起來,禮貌地領着他到了貼着“董事長”銘牌的辦公室前。

女生屈起手指打算恭恭敬敬地敲門的舉動,被林酌光一腳踹開門的行為終止了。

秦潇端着杯香槟假模假式地坐在旋轉大班椅上,對受到了驚吓的女生溫柔地安撫:“沒事,你去忙吧。”

鄭以風坐在門右側會客區的沙發上,面前攤開一個文件夾,紙面上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花花綠綠的照片,看起來像是在選角色。

顧不上和鄭以風打招呼,林酌光快步走到秦潇面前,居高臨下帶着雷霆萬鈞的氣勢瞪他:“招不招?”

“招招招,您別用刑。”放下香槟杯,秦潇雙手合攏,做個拱手抱拳求饒的姿勢,“恭喜林少,大仇得報。”

鄭以風笑起來:“潇總不愧是開娛樂公司的人,都能雙押了。”

“雙押三押我不懂,潇總的話我也聽不懂。”林酌光壓低身體,把秦潇逼在大班椅上動也不能動,“你有什麽顧忱景的準信?快點說,我耐心有限。”

秦潇威武不屈:“想知道?先給我公司注點資?”

鄭以風敲了敲資料夾:“別拿腔作勢,快說。”

二對一。落了單的秦潇捶胸頓足:“鄭以風!你不是從來不八卦的嗎!”

“我關心老同學。”鄭以風又敲了敲資料夾,“快點說,別耽誤時間,不然這部戲我不投。”

“別別別您千萬別,我老實交代。”秦潇舉手投降,“顧忱景家,破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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