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順着林酌光的變化,顧忱景看到了莫振川。

莫振川和林酌光對了一個視線,表情也從原本和同桌大佬有禮寒暄秒變得僵硬。

林酌光本能的讀取到了莫振川表情變化裏對立的、挑剔的那一部分,顧忱景卻察覺到除了積年習慣性的挑剔之外,莫振川對林酌光也有欣賞,更有驕傲。

林酌光本來就好看,又獨有一種與衆不同的氣定神閑,今天因為婚禮做了造型,一身熨帖貴氣的純白伴郎服,胸口別着新鮮綻放的粉玫瑰,臉上有妝卻不顯浮誇,站在新郎秦潇旁邊,也仍然是最吸睛的光體。

顧忱景很少從這個角度去仔細評判林酌光,此刻隔着人遠距離客觀的看,他忍不住的輕輕笑起來。

林酌光的視線一直就黏在顧忱景身上,看他在笑,自己也理所當然的跟着笑起來。

捧着花待會要交給新娘,秦潇只能用手肘用力撞了撞林酌光:“別笑,你一笑都沒人看我了。”

“怎麽會,潇總全場MVP,主角。”林酌光給秦潇以絕對的肯定,視線還是黏在顧忱景的方向。

秦潇看伴郎團,也很滿意:“今天伴郎們都實在太帥了,本新郎覺得很有牌面。”

“可不是。”林酌光得意,“有我當伴郎,給你加持,你這婚姻肯定萬年長。”

秦潇語含深意:“林少,你最近有點飄了。”

林酌光笑:“不是飄,我就是上天了。”

“什麽情況?”秦潇掃一眼會場,瞬間明白了,“成了?”

林酌光但笑不語。

秦潇爆了,又顧忌着自己全場焦點的身份,含笑咬着牙:“上次你跟我說界限感?我一個娛樂圈資深人士,看蛛絲馬跡是我的專業!你讓我幫你查顧忱景下落的時候,怎麽不跟我提界限感?我幫你找了兩次人,挺好用的吧?用了我兩次,就這麽把我扔了?渣男!”

“形象,潇總,新郎,注意你的形象。”鄭以風忍着笑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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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的形象。”秦潇瞪林酌光,“謝媒,八百八十八萬謝媒錢,馬上轉賬。”

“笑容,新郎,你的笑容要完美,終于娶到了小月亮,你不笑得下巴都合不攏是不對的。又不是心不甘情不願在和親。”林酌光保持着完美的伴郎笑容,話鋒一轉,“謝媒錢肯定沒有,你算哪門子媒人。”

“同學聚會不是我組的?你不肯去,不是我哭着喊着求着你去的?你不去,遇得到顧忱景?”秦潇把捧着的花球換到左手,右手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機怼到林酌光嘴邊,“你就說一句,你這個對象值不值得八百八十八萬謝媒?我錄個音給他聽去。”

“MVP,你聽着點主持人說話,別待會司儀請新娘入場的時候,你提腳就上去了。”鄭以風再次提醒大局為重。

林酌光贊同的點頭,沒收了秦潇的手機,給他揣回西裝口袋裏,就這麽一低頭再一擡頭,謝喻然已經坐到顧忱景身邊了,看起來還相談甚歡。

“怎麽了?放個手機臉黑了三度,我口袋裏有什麽東西嗎?”秦潇不解。

“和你無關。”

他就是從天上掉下來了。

林酌光快速在心裏過了下流程,根據彩排的情況他們還有十分鐘左右才會正式閃耀出場。扔下一句“我去去就來”,他徑直朝顧忱景走去。

二十幾米的距離,林酌光長腿一邁很快就走近了。他笑着回應和他打招呼的同學,站在顧忱景身後,微微俯下身,若無其事的攬住顧忱景的肩膀:“來了也不找我。”

顧忱景怔了怔,下意識看向莫振川的方向,動了動身體,想要把林酌光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晃開。

林酌光很有深意地笑了笑,側頭看着謝喻然,手指動了動,把顧忱景攬得更緊:“謝總跨國項目如火如荼還撥冗出席,我替潇總謝謝了。”

顧忱景帶着點歉意看了眼謝喻然,謝喻然給了他一個“沒關系”的眼神。林酌光的臉又黑了三度。

再度動了動肩膀,顧忱景沉聲說:“儀式要開始了。”

忌憚着在這種情況下搞事顧忱景會生氣,但确實又不甘心,林酌光的手松了些,卻固執地沒有離開顧忱景的肩。

跟過來的鄭以風把他的手從顧忱景肩膀上剝了下來:“看場合,別誤事。”

林酌光無奈被鄭以風拉着往回走,走出三步,他又停下來,轉過身看着顧忱景:“我先走了啊?”

鄭以風壓低聲音:“走你的。等你結婚你再放飛自我,現在好好幹活。潇總結個婚,你搶什麽戲?”

林酌光自覺有點慚愧,雖然很委屈地看着顧忱景,還是跟着鄭以風回到了秦潇身邊。

謝喻然仿佛在顧忱景身邊坐定了,一直拉着他說話,敢怒但是沒法給自己找場子的林酌光除了視線殺,憋成內傷也毫無辦法。

直到他收到了顧忱景的微信語音:“除了鄭以風,還有誰能治你。”

聲音很輕,帶着軟軟的笑意。貼着話筒被錄下的語音,氣口清晰可聞,透過藍牙耳機,像是在林酌光耳邊吹着氣。

他的內傷一下子痊愈了。

主持人宣布新郎入場,八個英俊帥氣的伴郎簇擁着秦潇走向定點,顧忱景收到了微信。

“你。”

第一道儀式順利完成,新娘去換敬酒服,伴郎和伴娘同坐一桌,等待下一輪流程任務。

林酌光卻晃蕩來了同學這一桌。

謝喻然不在座位上,林酌光也不關心他去了哪,不回來最好。

同學A說:“林酌光你怎麽老是來我們這邊老實說,是不是惦記班花呢?”

“別鬧了,林酌光和班花要成早成了。”陸志華也來同學這一桌打招呼。

林酌光不以為意,側下身小聲跟顧忱景說:“你能別坐這桌嗎?你坐我那桌去。”

“不去。”顧忱景慢條斯理的說,“你那桌,漂亮小姐姐太多了,我害怕。”

顧忱景把玩笑話說得四平八穩,卻讓林酌光每個細胞都瞬間過了電。

林酌光發誓,要不是周圍人太多,場合太不合适,更主要的是要不是太怕顧忱景臉皮薄不高興,他就直接壓住顧忱景吻上去了。

林酌光拿起顧忱景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你幫我帶個禮物給謝喻然。”

放下杯子貼近顧忱景,林酌光在他耳邊低聲說:“我想在你脖子上留個痕跡,讓他看看。”

顧忱景推一推林酌光,讓他保持着旁人看起來合适的社交距離:“你還能再幼稚一點嗎?”

“能啊。”林酌光嘴角挑起一抹笑,“試試嗎?”

顧忱景不說話,眼睛裏卻掩不住縱容的笑意。

林酌光遺憾:“我本來想,是不是借着伴郎發言的環節宣告一下,你是我對象。”

顧忱景明顯緊張了,肩部線條繃緊,喉結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

林酌光又靠近,唇線刻意地擦過他的耳廓:“我敢的,但是我不會,我怕我對象生氣。”

顧忱景沒答話,同學B起哄了:“诶,你們兩個竊竊私語什麽?林少你是看不到我們這裏一圈人嗎?我們不配入林少的眼?”

“我在說正經事。”林酌光笑一笑,拉起陸志華,“我們去執行任務了。晚上蘭亭聚聚,都算我的。”

“那個……”

轉身已經走出三步的林酌光,準确地在嘈雜的聲響裏捕捉到了顧忱景的欲言又止,他轉回來:“怎麽了?”

“花,歪了。”顧忱景說。

林酌光低頭,別在伴郎西裝口袋裏的粉嫩玫瑰花,被他攬着顧忱景的動作蹭得變了方向。

調整好花的方向,林酌光帶着花瓣沾染了顧忱景味道的開心,和陸志華重返光榮的伴郎崗位。

敬完酒,伴郎的工作只剩下散席時陪同送客了。

準備見縫插針再去顧忱景那邊刷存在感的林酌光,還是被莫振川逮住了。

再心有不甘,也要帶着完美的笑容和态度跟着莫振川去和各位叔叔伯伯爺爺大佬打招呼,林酌光對這種應酬早就很熟練了。

各位大佬慣例地誇幾句林酌光越來越出息了,又慣例的提“早點找對象給莫老爺子抱個重孫子。”

還有人熱心的張羅做媒。莫振川不置可否,林酌光一律笑答:“謝謝,有對象。”

一圈招呼下來,莫振川冷冷說:“有對象?”

林酌光篤定地答:“有。”

他看向顧忱景的位置。

顧忱景卻不在座位上。他在窗邊,凝着神接電話。

“寶寶,不是你不肯訂婚,我公司都開好了,現在你不肯結婚,我也不逼你,我只是要你幫我擔保。”媽媽的聲音在喜慶的背景下顯得格外慘淡,“最多是到期錢不夠,背個限制消費令的名義而已,對你有什麽影響?”

“媽,之前移出失信執行人的錢,我還沒還。”顧忱景試圖說服他媽媽清醒一點。

“我知道,你同學幫你出的,他那麽有錢,難道還會逼你還?”

顧忱景想,從前那個優雅的、溫柔的、告訴他凡事多站在別人的角度想一想的媽媽,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他無奈的壓抑心裏的灰,不想讓在場的人看出蛛絲馬跡:“媽,別人的錢是別人的。如果再變成失信執行人,可能網約車的年檢我都過不了,開不了車,我怎麽去賺你每個月的利息?”

媽媽愣了一下,随即無所謂地說:“過不了再說,網約車有什麽好開的?你先管開公司的這部分認繳。”

顧忱景實在不能理解,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和他媽媽合作開公司的人到底是什麽打算?“賭一把,沒準就成了”的賭徒心态的人,真的那麽多麽?

“寶寶,你還是和人家姑娘訂婚吧,每天賺那種辛苦錢,媽媽也心疼。”

“辛苦錢挺好的。”顧忱景說,“媽,我沒有辦法幫你認繳,也不可能去結婚。你……好自為之。”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麽重的詞和媽媽說話。說出口了,反而覺得很輕松。

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顧忱景拿着手機,身體略轉了一個小角度。

果不其然,是林酌光。他挂了電話。

林酌光跟在莫振川身邊,言笑晏晏地履行莫氏金孫的任務。和顧忱景隔着人群視線交錯,他可愛地做了個wink,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地對他說出四個字: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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