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周末起床的時候,天還黑壓壓的朦胧着。

顏透懶洋洋的趴了一會兒,才離開溫暖的被子,準備去陪陸青衣去寵物救助站幫忙。

誰知道剛洗完了臉,睡衣都來不及換的時候,寂靜的別墅就闖進來個不速之客。

顏透聞聲詫異的跑過去,愣在客廳嗓子緊了緊,才叫出聲來:“爸……”

來者正是許久未曾在兒子面前露面的顏慎銘。

他英俊的臉上已有了些歲月的痕跡,凝視顏透片刻,才伸手道:“小透。”

“你怎麽來北京了……”顏透想起父母離婚的事,心裏說不出的別扭,走過去主動提起:“我挺好的,有我哥在不用擔心。”

“瞧你說的,一直沒時間來看你是我的不對,已經麻煩陳路夠多了。”顏慎銘笑了笑:“終于料理完手頭的事,陪你待兩個禮拜。”

顏透恍然想起自己有約,結巴道:“那個、我今天……”

顏慎銘很突然的拿出他睡衣兜裏的手機:“還有,聽你媽說你在和個男生談戀愛,我們得談談了。”

在家陪着爺爺的陸青衣哪裏會知道這些,心情愉快的等到八、九點鐘,便準時準點的出了門找王子衿社團那群人彙合,誰知之後大家在寒風中站了半個多小時,顏透竟然杳無音訊。

“手機關了……”陸青衣不知第幾次茫然的放下電話。

王子衿已經和同學們把集體買來的物資放到巴士上,問道:“也許他有事,那你還去嗎?”

“啊,嗯,我去。”陸青衣點點頭,又朝四周望了半晌,才失望的跟着他上車。

——像顏透那種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勁頭,果然還是不會把這種無聊的善事放在心裏吧。

陸青衣一邊瞅着窗外飛逝的街景,一邊忍不住這樣想到,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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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你會想到做這些,還費這麽大的精力,如果救助站缺錢的話,直接拿出錢來不就好了。”他忽然問王子衿。

顏透講過,這人的家算是巴黎的名門望族,産業頗豐。

王子衿愣了愣,理所當然的回答:“我過我的人生,當然靠我自己的力量。”

陸青衣嗤笑:“若真是這樣,就那麽容易轉眼來到北京?”

“哪是轉眼,我在網上下載了雅禮留學生的報名表,申請之後又通過考試才來的。”王子衿張大眼睛:“難道你覺得我是纨绔子弟?”

接着又笑了:“我和顏透是兩種人。”

“別那麽講他,你不了解。”陸青衣立刻表态。

王子衿不置可否:“但願他為今天的爽約找個好理由。”

陸青衣堅定的說:“他肯定是有脫不開身的急事。”

雖然顏透身上的問題多多,可畢竟也曾為了說一句喜歡而繞了半個地球。

怎麽會終于在一起了,而又輕易地一次次食言呢?

雖然滿心郁悶,可是陸青衣到了收容所之後見到那裏的慘狀,便立刻沒有精力再私自糾結些兒女情長了:太多髒兮兮的小狗躲在冰天雪地的戶外,圈住它們的鐵絲網如此破敗,那裏除了灰蒙蒙的天,就只剩下濕冷的棉絮和污濁的冰水。

王子衿表情很平靜的和大家進去,鋪好募捐來的新被子,又換水放狗糧,做的有條不紊。

陸青衣也很想幫忙,卻心情沉重的沒有力氣。

終于,當看到王子衿帶着手套把死掉的狗揀進一個大袋子裏的時候,他終于崩潰的慘白着臉,默默的退了出去。

冷風從層層的鐵網中吹過,吹得他止不住的發顫,仿佛和那些孤獨的狗叫聲一樣狼狽。

出來焚燒屍體的王子衿想了想,走進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到車裏面坐着吧。”

“不是的,我……”陸青衣欲言又止,深吸了口氣才道:“我也養過狗,給它吃最好吃的東西,每天都陪它玩耍,它的狗屋永遠都溫暖幹淨,有時候我覺得,全世界的小狗都是那麽快樂的在生活,可這裏的狗……除了出生的時候沒有找對主人,究竟做錯了什麽呢?”

王子衿道:“什麽都沒有做錯。”

“就像人一樣,每個人生來都沒有做過對事或錯事,有的人可以有幸福的家,有的人的卻活該只剩自己一個嗎……”陸青衣喃喃的用手扶住鐵網,眼睛有點發紅:“這些小狗要的不只是吃飽肚子不被凍死,它們根本就……再也沒機會感受幸福,我很難過。”

王子衿嘆息:“我會盡力的,現在也有很多人來領養,樂觀點。”

陸青衣沒再講話。

“你不僅很美,而且很善良。”王子衿瞅着他微笑:“先做點力所能及的吧。”

又是不遺餘力的誇獎。

陸青衣還未想到該回答什麽,忽然心電感應似的側頭瞅向馬路。

很快,一輛黑色的轎車猛地剎住,而後沖出來了表情焦急的顏透。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喘息在寒冷的空氣中形成了白霧:“對不起,我耽誤了。”

王子衿并沒有打招呼,轉身就去空曠的地方處理病狗的屍體了。

陸青衣的臉色略微好了些:“還以為你不來了。”

“看了難受啦?”顏透往裏張望了兩眼,而後握住他的手:“我就怕你看了無家可歸的動物,會聯想到自己身上,然後沮喪成現在這個樣子,還真被我猜中。”

王子衿看不到的更內心的想法,就這樣被一語點破。

陸青衣輕聲說:“你什麽都知道。”

顏透安慰:“你還有我呢。”

“知道Febe為什麽叫Febe嗎?”陸青衣轉了話題。

顏透搖頭。

陸青衣說:“它小的時候不叫這個的,是我前兩年改的,因為我喜歡老友記裏的菲比,她和我很像……被父親抛棄,母親自殺,性格也很古怪,可是她長大了又有那麽多好朋友,還有了自己愛的人,有了浪漫的婚禮……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些我可能也會有的。”

顏透摸了摸他寒冷的面頰:“不是可能,是一定。”

陸青衣沒表态。

“走,我們去幫忙。”顏透拉着他往同學那裏走去。

陸青衣這時才想起來問:“你怎麽現在才到?”

顏透看似漫不經心的回答:“我爸早晨忽然出現了,沒辦法,只好先應付他。”

陸青衣哦了聲,沒有多想。

可顏透的眼神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漸漸深邃了起來。

顏慎銘在家的話還有點如雷貫耳。

“你不能和現在這個男生在一起,這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其他的什麽人都随便你選,我給你三天時間分手,不然三天以後,你就永遠離開中國,小透,你了解爸爸的,我說不行的意思,就是不行。”

自大又殘忍。

簡直……開什麽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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