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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绛雪聽了幾句,不想聽了。
他示意海棠停下,轉念問道:“會識會讀,會寫嗎?”
海棠有幾分喜悅道:“會。”
這倒是挺好。
康绛雪念頭閃過,屏退衆人,帶着小姑娘來到書桌前,找出了自己前日寫完的那份手稿,吩咐道:“謄抄一份,小心別出錯。”
小姑娘機靈,看到這份手稿也不問來源,康绛雪叫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十分聽話地立刻低頭提筆。
不管康绛雪這文之後能不能連載,起碼的校對工作還是要做一做,現在有海棠幫忙,能省康绛雪不少麻煩。
身份和威嚴擺在這裏,康绛雪也不擔心海棠的口風,只是比較在意手稿的內容有些“少兒不宜”,對個小姑娘可能有點信息量過大。
怕海棠尴尬,康绛雪多少拉開了一點距離,時不時才看上一眼,可隔着一段距離,依然能瞧見小姑娘的臉色從一開始的平靜無波逐漸變化出驚訝羞澀卧槽等各種神情。
“……”
康绛雪突然生出了一些荼毒未成年人的罪惡感。
他最近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趁着喝茶的空閑時間,康绛雪叫道:“要是……累的話,可以休息下。”
海棠臉色紅潤,用力搖頭:“奴婢可以,奴婢不累。”
小姑娘自己都這麽說,康绛雪也不好非得叫她緩緩,只是看小姑娘的神色,像是欲言又止。
康绛雪道:“有話就說。”
海棠紅着臉,有些猶豫,似是擔心自己說錯話:“陛下,這故事……寫的是男人和男人?”
康绛雪厚着臉皮,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嗯。”
海棠:“就是那個……龍陽,斷袖?”
康绛雪:“嗯。”
海棠的臉更紅了,神情間又浮現出欲言又止的意味。
康绛雪擔心這孩子接受不了,故意擺出不耐煩的神情道:“叫你有話就說,朕最讨厭人叽叽歪歪。”
海棠低下了頭,實在忍不住羞澀捂着臉頰道:“奴婢就是覺得這故事寫得還挺好……奴婢挺愛看。”
康绛雪:“……”
康绛雪道:“朕覺得你是個人才,升個一等宮女吧。”
哪怕是小黃文作者,也是喜歡被誇的,作品被欣賞的喜悅緩解了康绛雪的心情,這一夜過得也安穩。
第二日天色未明,康绛雪在新晉一等宮女海棠姑姑的伺候下起床洗漱,登上了前往養心殿的步辇。
他今天被迫上朝了。
因着盛靈玉在青樓冒犯小皇帝的事情傳遍皇城,人人都知道康绛雪的身體好得能找姑娘,病再裝就過了,于是今天怎麽着也得露個臉。
康绛雪對此十分拒絕。
一是因為上朝對他愛睡懶覺的日常産生了強力沖擊。
二是因為一旦上朝,他就要見到一個十分不想見到的人:渣攻之一,苻紅浪。
苻紅浪這個人,陰暗詭谲,放在任何一個文裏,都有資格當個反派BOSS,還不是小的,而是那種和邪門歪道捆綁鎖定的極品BOSS。
他天生反社會人格,行事舉動無法用正常的思維方式理解,平日裏喜歡煉丹煉藥煉毒,什麽稀奇研究什麽。這篇文之所以最後還生了子,全靠苻紅浪瞎吉爾試藥扛起了生子标簽的大旗。
康绛雪熟知書中所有叫得上名之人,最不想沾上的就是這個苻紅浪,偏偏渣攻之中,他的身份和苻紅浪的牽扯最多,最有可能碰面。
苻紅浪是太後苻紅藥的兄弟,也就是康绛雪現在的舅舅。親舅舅。
說到這裏,目前朝堂上的派系就有必要提上一提,權勢一分為二,有長公主一派和太後一派。
長公主是正牌攻楊惑的母親,祖傳手腕,是個實打實的鐵娘子,而小皇帝的親媽苻紅藥則是個劃水高手,能垂簾聽政,全靠兄弟苻紅浪。
作為小皇帝的親媽,如今年齡才三十出頭的太後是個極盡嬌豔的美婦人,她能從一個宮女到母憑子貴當上太後,肯定有點東西,奈何這個東西和家室背景心計情商毫無關聯。
從開局到通關,她貫徹到底的……只有美貌。
怎麽可能動腦呢?
長得這麽美才不要動腦。
事實上,太後苻紅藥也并不擅長動腦,她勾男人一勾一個準,但想長久掌控卻智商不足,于是,覺得人間無聊的苻紅浪在背後替她鋪平了道路,一手把她送上了太後之位。小皇帝能登基,也沾了苻紅浪不少光。
因為很多事,苻紅藥對這個陰晴不定的弟弟畏懼多于親情,平日裏言聽計從,一應事務均由苻紅浪來決定。所以現在的局勢,表面上看着是長公主和太後,其實是長公主和國舅苻紅浪在分庭抗禮。
康绛雪不想和苻紅浪扯上關系,穿來這幾日也沒去太後那裏請安,就怕撞上。可今日上朝,避也避不過去。
康绛雪慢騰騰上殿,在落座前和長公主和太後打了個招呼。這招呼就是裝模作樣地躬一下身子,特別不像話,很有小皇帝的作風。
長公主和太後見怪不怪,只揮手示意他坐。
隔着一層珠簾,加上些許距離,康绛雪差不多看清了長公主和太後的長相,一個冷一個妖,都很美貌。
輪到苻紅藥,康绛雪卻不敢多看,只急匆匆瞥到太後身邊還有一身烈焰般的紅衣便匆匆坐在了龍椅上。
可怕。
真的。
因着皇帝多日沒在朝堂露面,有不少官員都面色驚奇,康绛雪不管他們神色如何,大大咧咧在椅子上一歪,尋了個舒舒服服的姿勢橫躺。
小皇帝就是要随心所欲,端端正正反而稀奇。
官員們的表情各異,有視若無睹的,有恭恭敬敬的,也有些神色不豫的。
康绛雪環視一周,記不住幾張臉,随意亂看,冷不丁和一個人對上了視線。
那人帶着一只黑色眼罩,英俊潇灑,滿身貴氣,光是站着就是一派風流,兩人對視,楊惑目光含笑,康绛雪莫名奇妙,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不要以為他看不懂,楊惑這厮必然沒在想他的好,康绛雪只顧着擔心苻紅浪,倒是把這個正宮給忘了。
是啊,既是上朝,哪能看不見楊世子?
這麽一出神,康绛雪不自覺地想起了盛靈玉,他叫過錢公公小聲問道:“那姓盛的呢?”
錢公公耳聰目明,怕小皇帝會想這茬,早就跟外面問過:“回陛下,人到了,在宮門外跪着呢。”
康绛雪心裏不由一梗:“多久了?”
錢公公:“估摸有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兩個小時。
他怎麽來得這麽早?
宮門外那條路是青石,盛靈玉的性格剛正,跪起來不會糊弄,昨天那頓鞭子他流了不少血,此刻一定十分不好受。
康绛雪愧疚得頭陣陣發暈,視線不留神又和楊惑對上,小皇帝腦子一轉,忽然開口:“楊世子心情可不錯,進宮的路上就沒看見什麽有趣的玩意兒?”
皇城之中,盛靈玉的朋友不多,僅存的幾個塑料兄弟裏楊惑占了頭名。不管這楊渣渣對美人受心裏怎麽想,面子上的功夫總得做做,康绛雪為了助盛靈玉一把,也顧不得這樣子會給楊惑創造刷好感的機會。
楊惑顯然也知道昨日之事,被點了名不急不惱,平穩回道:“陛下寬仁,如此處置,皇恩浩蕩。”
皇恩……浩蕩?
都這樣了,還浩蕩???
楊惑竟然不求情!
康绛雪:“這是真心話?”
楊惑微笑:“字字真心。”
“……”
可能是怕求情了反而對小皇帝起反作用,康绛雪試探再三楊惑也不上道,更別提為了盛靈玉卑躬屈膝。
康绛雪心裏十分難受,偏偏還要做出一副算你識相的神情。
就這還是正牌攻。
果然是渣渣楊。
不想和楊惑再說話,康绛雪不耐煩道:“都愣着幹什麽?趕緊議事!”
百官相鄰之間一對視,很快按照往日的流程開始了早朝。
像這種正事,小皇帝完全插不上嘴,康绛雪索性也不怎麽聽,只在龍椅上用一副很吊的樣子窩着。
視線一分散,意外發現楊惑還在看他,眼神完全不錯開,耳朵在聽朝政,目光卻始終盯着自己。
那眼神也意味深長,康绛雪偷偷做個閱讀理解,覺得有些莫名深沉。
渣兄弟。
你真的很奇怪。
他又不是盛靈玉,楊惑這麽盯他幹什麽?
康绛雪莫名其妙,猛地一閃神,想明白了,人家盯的哪是他,怕是他屁股底下這把龍椅吧。
不過盯得太明明白白,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發現。
他看楊惑就是瞧不起他!
耳畔群臣議事的聲音持續不斷,但遲遲沒有聽到太後的帳後傳來男聲,苻紅浪不開口,康绛雪的神經便不由得持續松懈,他也不管楊惑一直看他,幹脆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在龍椅上眯了過去。
回籠覺有其獨特魅力,很容易讓人流連忘返,康绛雪睡得時深時淺,隐隐感覺自己要忍不住流口水,才急忙睜開眼睛。
這一睜眼,正好看見一位穿着一品官服的老者從禦前沖上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喊道:“陛下!!”
這一聲來得猛且大,康绛雪一下子瞪大眼睛,老者肅聲道:“請陛下務必定奪!”
康绛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之前都聊了些什麽話題。
蒙了好幾秒,有些呆滞:“啊?”
這個反應成功惹得百官都露出了程度不同的無奈和失望,小皇帝果然庸碌無能無心政事,就算張國公再想聽他的意見,又有何用?
那位老者,即張國公,卻還沒有放棄,板着臉硬是把剛才的事情重新說了一遍。
康绛雪一面聽,一面在周圍人的反應中猜出了他的身份。
張國公。
文臣翹楚,家學淵博,很重血統,是朝堂上既不支持長公主也不支持太後的中立派,重視皇家血統的中立派其實很大程度傾向于小皇帝,奈何小皇帝太過荒唐,長久下來惹得張國公頻頻失望。
不過今日又撞到眼前來,顯然還沒有對小皇帝死心。
康绛雪集中精神聽了一下張國公說的內容,聽着聽着,心情便沉重下來。
張國公敘說,近日邊關又有戰亂,敵将來襲,守城的武将率兵出逃,無人守城。危急關頭,城中主簿站出來肩扛重擔,硬是帶領百姓守城三天,直到援軍到來。
城保下了,可那位主簿卻在戰亂中身亡,頭顱被敵軍割走洩憤。
張國公道:“那位主簿名為鄭源,此人一腔熱血,可昭日月,老臣以為,應當以國士之禮厚葬,重賞其家眷。陛下以為如何?”
鄭源這個名字康绛雪沒聽過,像是書中并無此人,但聽其事跡,有勇有謀,是個愛國愛民的烈士,康绛雪怎麽可能不答應?
康绛雪想得深了,便順口哀悼:“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英雄肝膽,卻落得馬革裹屍,自當厚葬。”
說完,康绛雪長長嘆了一口氣,等他再看下方,所有人都是一副震驚之态。
康绛雪一下子有點毛,更不敢去看身後太後那邊苻紅浪的反應,腦子急轉,趕緊一臉嚣張道:“怎麽,就許你們這群文官會背書?朕背個兩句怎麽了?”
然而衆人還是訝然,康绛雪心慌不知道原因,就見着張國公的臉色從震驚變成了些許欣慰:“鄭源對陛下以前确有無禮,陛下此舉,賞罰有度,公私分明,不愧天子行事。”
“……”康绛雪這才聽明白問題關鍵。
原來不僅是因為他念了悼詞,更因為這個鄭源以前得罪過小皇帝,得罪過皇帝的人要求厚葬,小皇帝按理不應該松口。
他剛剛答應得太輕易了。
康绛雪不知道過去的緣由,可想想也能猜到,這鄭源在去邊城做主簿之前,八成是個言官,言官是什麽屬性?皇帝專屬杠精+噴人不用髒字。
一心為國的言官自然看不上小皇帝,平時應該沒少頂撞過原身,這人去了邊疆,十有八九就是小皇帝貶的。
想清楚後,康绛雪感覺越發不好,他急忙笑道:“他死得這麽英勇,厚葬是應該的,只是可憐他的妻兒,不知道鄭妻相貌如何,若是貌美,朕替他照顧照顧也可以啊。”
毫不掩飾的調戲之言,原本還驚訝的百官當即露出了平時的失望之态,張國公怔了一下,也恨鐵不成鋼地甩了下袖子。
康绛雪這才松了口氣,但經此一遭,再不敢随便說什麽話,等上朝結束,趕緊領着錢公公溜走。
然而沒走幾步,太後那邊追上來一個小太監,說是太後有請。
康绛雪想到了那個紅衣身影,渾身都想拒絕:“太後找朕有什麽事?”
小太監道:“太後有日子沒見您,實在思念陛下。”
沒心沒肺只愛男色的太後會思念兒子簡直有鬼,奈何康绛雪實在拒絕不得,只能叫步辇轉了方向,先去了太後的坤寧殿。
小皇帝愛享受随母親,坤寧殿的奢華程度和正陽殿相差無幾,進了殿溫度也舒适,可見沒少用冰。
康绛雪心思不在這上面,進了殿瞪了幾分鐘,太後苻紅藥才由衆人扶着施施然進了門。
“怎麽不坐着?看你那模樣,半月才上一次朝就給你上昏頭了?”
康绛雪聽着太後說話,眼前美婦人的模樣越發清晰嬌豔,因着保養得當,這位宮鬥贏家看着比想象之中更加年輕。
可康绛雪卻沒太多精力觀察她的模樣,急着向後面望去,視線一空,并沒有看到苻紅浪。
沒來?
原來不是苻紅浪叫他來的?
太後一雙美眸瞪着他,嗔道:“看什麽呢,自己殿裏的丫頭看不夠,到哀家這兒來看了?”
康绛雪急忙回神:“沒有,朕才沒看。”
頓了下,康绛雪問道:“那個……舅舅呢?”
太後爽快道:“哀家哪知道?”
康绛雪沒話了。
太後是原身小皇帝的親生母親,可并沒有放在身邊養,母子兩個只喜歡吃喝玩樂,其他的事情不上心,坐在一起,無話可談。
太後細想了一陣,找出個話題:“聽說正陽殿好幾日都沒人侍寝了?怎麽回事?”
康绛雪同樣一陣細想,決定為了日後性向的轉變做個鋪墊:“女人沒意思……朕玩膩了。”
太後便笑了,豔光四射,道:“毛頭小子,你哪知道女人的好?”
康绛雪接不上話,只得閉嘴。太後找不出新話題,兩個人瞪着眼幹坐,又過了幾分鐘,終是太後熬不住道:“行了,你走吧。”
康绛雪自然稱是,只是還是不明白苻紅藥叫他過來一趟到底為什麽。不過沒見到那位苻紅浪就是好事,康绛雪着實松了一口氣。
正行去步辇,身後有一道聲音叫道:“盈盈。”
盈盈?什麽盈盈?
康绛雪不甚在意,繼續往前走,身後的人便又叫了一聲,還有些笑意。那聲音只說話還好,一旦笑起來就有幾分奇妙的怪異感。
康绛雪通電一般,忽然間醒悟過來。那人叫的不是盈盈,是熒熒!
楊熒,小皇帝的本名!
因為一直沒有被人叫過,康绛雪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在叫他。
康绛雪渾身僵硬地轉過身,眼前赫然是一道紅色身影,那是一個身量很高的青年,負手而立,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男人眉目皆細長,乍一看,宛如一只披着人皮的豺狼。
苻紅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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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