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周六的秘密

柳彥的問話，讓倪飒有一瞬間的愣神，也才讓倪飒意識到，她一直都沒想到關暝，即使在發現母親不對頭，她六神無主時，她也沒想到他。

看到倪飒眼裏的失神、疑惑，柳彥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相處得怎麽樣，但可預見眼前這個女孩，必定會黯然離去的結局，他有點不忍。雖然對倪飒接觸不多，但從喬司然和她認識後的變化來看，柳彥對這個莫名闖進關暝人生中的女孩也不總是反感的。

“你給他打個電話吧，他很快就會到。”柳彥溫和地說。

倪飒擡起腦袋，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肯定關暝會很快到。

柳彥笑了下，并未回答倪飒的疑惑，轉頭看了眼病床邊正在細心給妻子掖着被角的男人，說：“你也去洗漱一下，換身暖點的衣服，你的父母還要你來照顧。”說着，拍了拍倪飒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表面上正轉着臺玩的喬司然，看到柳彥往病房外走，立馬就竄了起來，跟了上去。

病房裏，瞬間只剩下倪飒一家三口。

倪飒拖着酸痛的雙腿挪到病床邊，看到許娟睡得安穩，她所有的不安都沒有了，所有的疑慮，她也都不想想。

看穿着單薄的倪大慶，倪飒心疼：“爸，我回去給你拿衣服。你餓不餓，我先給你買點早飯？”

“爸不冷。”倪大慶掏出手機看了看，說，“你去買點吃的，等會你媽媽醒過來，估計會餓。”

倪飒點頭，進衛生間胡亂洗了把臉，也出了病房。

父親母親媒妁婚姻快三十年，雖然沒有愛情的基礎，雖然在她記憶中總是小吵不斷，可是，他們的情誼，融在母親為父親做的每一頓飯中，融在父親第一時間關心的是母親會不會餓，融在他們多年歲月的細水長流中……他們也一定有過對抗、對峙、沖突、碰撞……但最後，經過彼此的敲打和雕琢，他們已契合于一體。

剛剛倪飒差點被父親為母親掖被角的動作弄得鼻子泛酸，這麽溫情的父親，她何曾見過。

倪飒胡亂想着拐過轉角，卻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從樓梯上疾步往下走。

關暝？

他為什麽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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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柳彥告訴了他我在醫院的事？

可是病房在這邊，他怎麽往樓下跑？

因為倪飒始料未及，因為關暝速度太快，所以身影一晃而過，倪飒沒有叫住他的機會。

“哎呀，A316的關先生又走了啊，我好不容易求護士長讓我提早一個班調過來呢。”

“剛離開啊，你要追還來得及。”

兩個年輕活力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倪飒擡頭往上瞅，看到兩個穿着潔白護士裝的女孩笑着聊着天，往她這邊走來。

“這幾個月他走得好早，以前都是呆到下午的。”

“可能有事情吧。你就收收心吧，他可是有主的人。”

“我知道，那個人還在我們醫院躺着呢。我也就是想想罷了。”

“你說，他老婆會不會醒過來？”

“不知道，前幾天還聽神經外科的小偉說，柳醫生請了美國的專家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關先生的事？”

“好像柳醫生是關先生的朋友，為他老婆的事可沒少上心。”

“對啊，專家會診一年就會來個好幾次。”

“不過，關先生也真是長情啊，三四年了吧，每周都會來醫院。”

“是啊……”

說話聲音漸行漸遠，可許多關鍵內容，卻都被倪飒聽了個正着。倪飒從沒想過，這種知道秘密的狗血方式，竟都會被她遇到。

本來往左的腳尖，鬼使神差地轉了方向，倪飒擡着像灌了鉛一樣的腿，慢慢往樓上走。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着一樣，倪飒準确地停在了A316病房前。

窗簾、房門，關得嚴嚴實實，倪飒看不到裏面。

倪飒僵着臉，牙齒咬着嘴唇，印出一個個齒印，顫着手握在門把上。

打不開，打不開，打不開……

心裏這樣企盼着，把手卻在手裏輕松地轉動了。

嚴實的房門輕松地就被打開了。

不用進房，倪飒就看到了那張床上躺着個人；不用細看，倪飒就知道了那女孩的脫俗美麗。靜靜地躺着，就像是等待王子來吻醒的白雪公主。

倪飒知道自己應該快點關上門，離開，要不然，讓人看到就糟糕了。可是，頓在門口的雙腳，像是被黏住了，動不了。雙眼定定地看着病床上那皮膚透着病态白皙的女孩，移開不了。

原來，他喜歡的女孩是這樣的。

原來，他的心上人在這裏。

原來，每周六，他是來陪她。

原來，這是真相……

想到這段時間，關暝對自己難得的溫和，自己就已經招架不住，而對着他摯愛的人，關暝又會是怎樣一副柔情樣子？倪飒不想多想，可腦子不受自己控制，想到關暝會對着那女孩蜜蜜溫情、呵護備至、柔情蜜語……倪飒的心，就如被擀面杖搗爛了一樣，痛得她微微傾下身來。

嫉妒，強烈的嫉妒，炙燒着倪飒。

可倪飒的雙眼依然死死定在那女孩臉上。

她，緊閉眼睑，一臉安詳。

不知道過了多久，倪飒覺得自己可以動了的時候，她真的可以動了。她沒有進屋，而是慢慢關上了房門。

然後，像是失了魂魄般，無知無覺地往樓梯口挪。

走了幾步，倪飒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如果不是還握着扶手，指不定她就會一頭栽倒下去。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倪飒打了關暝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喂？”熟悉的疲倦的聲音。

“是我。”

“嗯。”熟悉的惜字如金。

“你在哪裏？”

“回去的路上。”關暝沒說謊，剛剛從樓上跑下去的，是關暝，現在，他正往家趕吧。倪飒想着。

“哦，從哪裏回去？”這個問題，以前倪飒從來不會問。

“……”電話那邊，回倪飒的，是沉默。

沉默讓人煎熬，倪飒傻傻地想，至少關暝沒有編理由騙她……

“從公司。”三個字，把倪飒所有奢望打得粉碎。

“……”倪飒不知道自己該再說點什麽，連舉着手機的力氣好像都沒了。她愣愣地垂下手臂，把手機塞進口袋裏，連電話沒講完都沒發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