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門可羅雀

沈如意噎一下,“明天不過年,明天我想打人。”掄起巴掌吓唬他。

小牛的小眉頭皺了皺,“咋這麽愛打人啊。”埋怨的話說出來,人已躲到他爹身後。

顧承禮反手把他拉過來。

小孩吓一跳,慌忙去掰他的手。

“今天過年不打人。”顧承禮此言一出,小孩停下來,側頭看他,真的嗎。顧承禮指一下小貓,“弟弟剛穿的新衣服,就這麽一會兒全髒了,擱在以往你覺得我和你娘能忍住不揍他嗎?”

忍不住。

即便不使勁,也會捏捏小貓的臉,或揪住他的小耳朵把他提溜起來,才不會由着他趴在地上撿錢。

思及此,小牛忙問:“貓兒,你的錢咋看起來比小柱的多啊?”

“因為他現在撿的就是小柱的。”沈如意開口,“小貓,把弟弟的錢還給他。”

小貓順嘴問:“弟弟多少?”

“你倆一人二十張。”沈如意道。

小貓點一下頭,犯了難,“可是,可是老師只教我十個數啊。娘,你分。”不待沈如意有所反應,就把兜裏的錢全拿出來往沈如意懷裏塞,灰不溜秋的小手頓時在沈如意褲子上蹭的幹幹淨淨,沈如意暗暗運氣,大過年的不興打孩子,不能打孩子,忍住,一定要忍住。

沈如意忍住,錢捋直溜,“你一張弟弟一張的分。分好了就讓你爹領你們去商店,分不好就把錢放起來,什麽時候學會數到二十什麽時候再用。”

小牛忙說:“娘,我會。”

“你和弟弟一起的,你倆都會才行。”沈如意不待大兒子開口,“你能撇下弟弟自己去學校嗎?”

小牛天天和小貓一起上下學,哥倆還坐一起,讓他倆分開,比不讓他去商店買到東西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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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想一下就轉向小貓,“我看着你分。”

顧小貓信息倍增,可他忘性大,分的口幹舌燥把錢分清楚,就去喝水,随後往地上一坐。

沈如意眉心一跳,“起來!”

小孩翻身爬起來,坐到板凳上。

沈如意伸手把他抓過來,拍拍他衣服上的土,“你咋這麽髒啊。”

“髒就洗啊。”小孩說的幹脆。

正準備去上班的顧承禮停下,“合着不讓你洗?”

“我不會洗。”小孩說的利索。

顧承禮頓時想揍他。

沈如意擺擺手,“上班去吧。回頭我給他洗。”

顧承禮一聽這話反而越發擡不起腳,“冬天的衣服厚我洗。”

“爹,我又長了一歲,可以教我洗。”小牛突然開口。

顧承禮意外,“真懂事了?”

小牛使勁點頭,“爹,沒事早點回來,我們去商店買東西。”

顧承禮頓時想送他一記白眼,“這句才是重點吧。”

小牛眨了眨眼,啥意思。

顧承禮懶得解釋,不過也沒在部隊磨叽,下班時間一到就往家趕。

昨天年三十中午做的菜多,還剩不少。昨晚和今天早上吃的餃子,菜沒吃。所以中午沈如意便把昨天的剩菜熱一下,半小時,顧家就吃飯了。

離上班時間還早,顧承禮帶着仨孩子到商店,商店大門緊閉。

小牛驚得睜大眼,“下班了?”

“放假了。”顧承禮道。

小牛下意識說,“她咋還放假?”一頓,“爹都沒放假。”

“你爹是保家衛國的軍人,軍人放假,誰來保衛祖國誰來保衛家。”顧承禮揉揉兒子的小腦袋,“走吧,回家。明兒讓娘領你們來。”

小牛不想回去,“娘明天上班。”

“明天就上班?”顧承禮到家就問沈如意。

沈如意道:“好些人都沒休息,就算明兒沒人看診,我也得去醫院。”

“聽到了吧,爹。”小牛一臉的幽怨。

沈如意朝他臉上捏一下,“錢沒花出去不高興?我要是不給你壓歲錢呢?”

“憑啥不給?”小牛問。

沈如意道:“就憑你的小夥伴都沒壓歲錢。即便有也沒你們多。”

小牛撇了撇嘴。

沈如意道:“不信下午出去問問。”

“問問就問問。”午睡醒來,小牛頭腦清醒,想起睡前他娘說的事,叫醒兩個弟弟就去大胖和二胖家。

一聽他倆也有壓歲錢,可是只有一毛,顧小牛的小心髒突一下。

小柱兒伸出一根手指,“我有壓歲錢。”

“你娘也給你們啦?”大胖問。

小牛點頭。

小貓想說一塊,小牛扯他一把,“大胖,屋裏不好玩,我們出去吧。”

“好啊,好啊。”二胖拉住小牛的另一只手,“去哪兒?”

顧小牛眼珠一轉,“誰家有人去誰家。”

“你娘讓去嗎?”大胖問,“我媽不讓我們亂跑。”

小牛道:“就在咱們這一片。”

沈如意把幾個孩子的衣服扔到盆裏,聽到小牛的聲音立即躲到門口,透過門縫看到五個孩子朝林師長家那邊拐,搖頭笑笑。

傍晚,顧承禮回來,沈如意就慫恿他去詐幾個孩子。

三十過去,顧小牛長一歲,可他畢竟還沒滿六歲,哪是他爹的對手。三句話就被顧承禮詐出來,他的那些小夥伴只有一半人收到壓歲錢,多的五角少的五分。

小孩說完還一副不敢信的樣子。

顧承禮故意問:“顧國慶小朋友,去商店不?”

“幼稚!”小牛瞪一眼他爹,氣哼哼往外去。

顧承禮愣了一瞬,忙問:“幹什麽去?”

“拉便便!”

“紙帶了沒?”

小孩停下來,給他爹個眼神,又繼續往外走。

顧承禮氣笑了,拿着紙跟上去,“這孩子像誰啊。”

“反正不像我。”沈如意一邊把二兒子和小兒子拽到廚房,一邊把自個撇的一幹二淨。

顧承禮想說,你要是不說話,我還真沒看出像你。

可惜他不敢!

好不容易爬上老婆孩子的床,顧承禮可不想再獨守空閨。

話又說回來,沈如意料到年初二沒人看診,但沒料到年初二的醫院門口連只麻雀都沒有。

娘四個大眼瞪小眼,瞪得昏昏欲睡才熬到下班時間。

中午,顧承禮做飯,沈如意找吳雙借個毽子。

楊紅梅稀奇,“又放假了?”

“醫院沒事。”沈如意道,“除了卧床不能動的病人,就是值班的醫護人員。”

大夥兒都上班的時候,閑着無事可以到處走走。只剩值班的,值班的自然哪都不能去。

張醫生又在科室裏,以至于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

楊紅梅道:“這麽說你很閑?”

沈如意點一下頭,接過毽子就回家。

下午沈如意就跟仨兒子在醫院大廳內踢毽子。

楊紅梅拽着吳雙到醫院,就看到沈如意站着,小貓跪在地上,小柱兒趴在地上,吓得楊紅梅忙問:“咋了?”

“耍賴。”沈如意瞥一眼小兒子,“我跟他說每人踢一下,他非要自己踢,還得我把毽子放他腳上他才踢。懶得慣他。”

小柱兒仰起頭,伸出小手,“娘,壞!”

“你不壞,你起來啊。”沈如意道。

小牛把他拉起來,小孩就朝沈如意跑去奪毽子。

沈如意給他,小孩放自個腳上把毽子踢出去就轉向沈如意,快幫我撿回來啊。

沈如意瞥他一眼就轉向楊紅梅,“嫂子哪裏不舒服?”

“娘!”顧小柱大聲喊。

沈如意十分冷酷的說,“你娘沒空,找你哥去。”

“二哥沒空。”小貓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二哥得數螞蟻。”

楊紅梅不禁“咳”一聲,“大冬天哪來的螞蟻。”

“我說有就有。”小貓大聲說。

顧小柱把視線投向他大哥。

小牛把毽子給他,“再踢歪就自個撿,別想我幫你。”

顧小柱使出吃奶得勁把毽子踢的遠遠的,就盯着他大哥。

小牛一看弟弟這麽賴皮,跪到他二弟面前,哥倆一起數螞蟻,其實拿着小棍亂戳。

顧小柱看看他娘又看看他哥,沒人理他,癟癟嘴就要哭。

沈如意眼角餘光一直留意着小兒子,揚起巴掌,“敢哭我揍你!反正年過完了。”

小牛跟着揚起巴掌,“敢哭我也揍你!去把毽子撿過來。”

小孩吸吸鼻子,把在眼眶裏打轉的淚珠兒憋回去,委委屈屈的拿過毽子呈給他大哥。

小牛滿意了,踢給小柱兒。

小柱兒撿起來放他自個腳上踢歪了,小牛去撿,然後再踢給他。

小貓見他小弟不再耍賴,爬起來拍拍膝蓋,移到他大哥身邊和弟弟踢毽子。

楊紅梅不禁感慨,“小牛和小貓真懂事了。”

“也就這一會兒懂事。皮的時候能氣死人。”楊紅梅很少往醫院來,沈如意道,“嫂子,找我究竟啥事?”

楊紅梅轉向吳雙。

吳雙的目光躲閃,随即低下頭。

沈如意心中忽然一動,“紮針?銀針是在我這兒,可你們都好好的,我紮哪兒啊?”

“我的手腕酸。”楊紅梅道,“可能是最近又是和面揉饅頭,又是洗衣服剁餃子餡累的。”

沈如意不禁看向吳雙。

楊紅梅道:“每年冬天她的手都生凍瘡,我沒讓她做。”

“凍瘡?”沈如意話音落下,楊紅梅把吳雙的手拽出來,沈如意就看到十個手指頭壞了五對,不禁驚呼,“這麽嚴重?”

楊紅梅點頭,忽然想到什麽,“小沈,你連不孕都能治,這個不難吧?”

“這個我還真不一定能治,幾乎沒人找我治凍瘡。吳雙是不是每到冬天就手腳冰涼,腳涼的不弄個熱水袋,半夜都睡不着?”沈如意試着問。

吳雙驚得瞪大眼,使勁點頭。

沈如意想了想,“啥時候開學?”

“過了元宵節。”楊紅梅替她閨女說。

沈如意道:“那我給你開十天的藥調理一下吧。十天後再看。有用的話暑假接着喝,沒用我回頭找院裏的醫生商議商議。對了,藥房那邊好像有塗抹的藥膏。”

楊紅梅道:“買了。她一抹手就癢。”

“癢說明有效。抹幾天就結疤了。配上藥,保不齊等你開學就好了。明年天一冷就戴手套,吃飯注意點,多喝湯水,不能痊愈也不可能像今年這麽嚴重。”沈如意道。

吳雙不禁問:“為啥?”

“你一喝湯或粥,手腳暖和,至少能撐一個小時。”沈如意道,“早飯跟午飯中間隔四個小時,也就是說你的手冰涼,即将要生凍瘡,就可以吃午飯了。晚上用熱水泡泡再看書,接着睡覺,不給它機會,自然就沒了。”

楊紅梅不禁戳一下閨女的額頭,“她就不愛喝湯,就愛吃饅頭吃米飯。”

“所以我讓她注意點。”沈如意說着把銀針拿出來。

吳雙下意識後退。

楊紅梅一把把她扯過來,“小沈,你也給她紮幾針,紮在她能看得見的地方。”

“這是針,不是紮頭繩。”沈如意有些無奈。

楊紅梅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樣的針紮了不出血,你盡管紮,紮壞不用你賠。”

“媽,我是你生的嗎?”吳雙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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