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打起來

沈如意認真思考,顧小牛不由得期待,就聽到他娘說:“去門口。”

小孩頓時想送他娘一記白眼,可他此時不敢,只能哼一聲,小聲嘟囔,“上門口還用跟你一起啊。”

“不跟我一起,回頭你們自個玩去?”沈如意順嘴說。

小牛使勁點一下頭,“去就去!”

飯畢,用毛巾抹一把嘴,裹上厚厚的棉手套的小爪子朝天空揮一揮召喚兩個弟弟,倆小孩立即跟出去,直奔大胖和二胖家。

天氣寒冷,大胖和二胖都是在家裏玩兒,沈如意見他們往西去就不再管他們。

顧承禮刷鍋洗碗,沈如意和面。随後顧承禮燒一點點熱水,沈如意把冰涼的面盆放鍋裏,這樣面才能發,不然就凍成死面了。

面弄好,兩口子弄包子餡料,随後準備年三十和年初一吃的東西,五花肉留一斤炖菜,剩下的去掉皮和貼着皮的肥肉熬出豬油,其餘的剁成肉餡。

年三十上午再準備餃子餡也不遲,可那天顧承禮值班,沈如意一個人又要做飯,又要時不時盯着孩子,還要和面包餃子忙不過來啊。索性今天弄好,年三十吃的時候再加白菜和調料。

冬天日頭短,豬肉剁好,豬油熬出來,已差不多晌午。顧承禮拉開爐子做飯,沈如意去找幾個孩子,走到吳家門口被楊紅梅一把抓住。

沈如意停下來,看她在吃東西,“吃的什麽?”

“我們家老大帶回來的大棗。我給你拿點,這東西直接吃好吃,煮稀飯都不用放糖。”楊紅梅不待她開口,拽着她往屋裏去。

沈如意順嘴問:“你們家老大在家?”

“不在,找朋友去了。”楊紅梅往南邊努一下嘴,就讓吳雙拿碗。

沈如意不禁問:“吳雙今天休息?”

“晚班。”楊紅梅松開沈如意,拎一包東西放桌上就一點點往外掏。

沈如意勾頭看看,“還有核桃?”

“你吃不吃?這東西特麻煩,昨晚老吳砸一個險些砸到手,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吃完。”楊紅梅随即又讓吳雙再拿個盆。

沈如意連忙阻止,“不用,給我幾個就行了。”

楊紅梅下意識抓五個,一想仨孩子,要是一人倆的話沒法分,就給她六個。然而,核桃很大,六個也有一碗。

沈如意看到一碗核桃一碗紅棗,“本來是孝敬你們的,反倒讓我們吃——”

砰一聲,沈如意吓一跳,吳雙手裏的大棗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氣得她張嘴就罵,“神經病!”

沈如意明知故問,“不是大胖家吧?”

“不是。”楊紅梅接道,“大胖的爸媽感情多好啊,我就沒見過人家倆鬧過矛盾。”

沈如意往東邊看去,“那只能是她。”

“除了她們家還能是誰。”吳雙很是厭惡的朝東邊看一眼,“要打就打,要不打就好好過年,也不知道拿門撒——”

“拉着臉給誰看?誰欠你的?”

一聲嘲諷傳入三人耳中,三人還格外熟悉,互相看了看,沈如意開口,“不會真打起來吧?”

“我去看看。”向來不愛熱鬧的吳雙說着就往外走。

楊紅梅低吼,“你看什麽?給我回來!”

“這事你別管。”吳雙回她媽一句,繼續往外走。

沈如意本打算下午閑了沒事再問問楊紅梅隔壁咋了。如此湊巧,沈如意自然也不再等,“也沒見叨叨,怎麽就鬧起來了?”

“咋沒叨叨啊。”楊紅梅小聲說,“你整天不着家,不知道前幾天已經叨叨過一次了。”

沈如意:“她兒媳婦不上班啊?”

“結婚不是有婚假嗎?他們又請的年假,聽別人說把來年一年的假全休了,明天乘船去東海艦隊,也就是那個小媳婦娘家。梅碧姝覺得人都是她兒子的,大過年竟然不陪公公婆婆過年太不懂事。”楊紅梅一直等着媳婦教訓婆婆,所以格外關注鄒家的事,“老三的媳婦說她爸媽養她這麽大不容易,還是外嫁,第一個春節無論如何都得陪爸媽過。這不婆媳倆就叨叨起來了。”

沈如意前世未婚,今生爹媽走的早,從未遇到過兩難的情況,無法共情,“這麽說都有理,那是去還是不去?”

“一大早就去買東西了,怎麽可能不去。”楊紅梅道。

沈如意:“她兒媳婦?可顧承禮怎麽連提都沒提。”

“她去的時候小顧都回來了。先前摔門你聽到了吧?就是那時候回來的。你們家都該吃飯了。”

沈如意笑了:“還真是的。小牛要來你們家吃臭豆腐,最後沒來就是被摔門聲吓的。這麽說兩次都是兒媳婦?”

楊紅梅“嗯”一聲就往外看,不見吳雙回來,“這個死丫頭不會跑人家家去了吧。我得去看看。”

沈如意端起兩個碗跟出去,看到吳雙扒着門往裏看,幹咳一聲,吳雙回身,“你們幹嘛去?”

“回家。”沈如意說着,楊紅梅抓住吳雙的胳膊。

吳雙不願意,楊紅梅拽着她跟上沈如意。

“門沒關。”吳雙提醒她媽。

楊紅梅又不得不停下。

沈如意估計娘倆得掰扯一會兒,就把東西給顧承禮,“洗幾個紅棗放粥裏,免得顧小牛又嘀咕我們不舍得給他做好吃的。”

“別搭理他。”顧承禮嘴上這樣說,還是抓幾個紅棗洗一下扔鍋裏。

沈如意拿着碗出去,隔壁的門刷一下打開,聽到梅碧姝起氣急敗壞的問,“拎着東西去哪兒?”

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輕女人停下,“回家你也管?管得着麽你。”說着就往東走。

梅碧姝張了張口猛地轉向沈如意,“看什麽看?”

沈如意愣住,年輕的女人停下來,楊紅梅不禁開口,“我看什麽了?”

“她不是說你,是說我。”沈如意回過神,簡直氣笑了,“你不看我知道我看你?”

梅碧姝明顯被沈如意的話噎了一下,“你這麽大的人杵在這兒,我不長眼也能看見!”

“看來你是真沒長眼。”沈如意很不客氣的說,“要長眼不可能沒看到是我們先出來的,而且這裏是我家門口,我正在跟人家聊天,壓根沒搭理你。”

“噗!”年輕媳婦笑噴。

梅碧姝頓時氣得胸口一起一伏,指着她兒媳婦,“你還笑?”不敢相信的問。

“看不準人家看,笑也不準我笑?”年輕的媳婦不屑地嗤一聲,“管的這麽寬,你以為你誰呀?”

“我是你婆婆!”梅碧姝高聲道。

年輕的媳婦點頭,“我沒有說你不是。”

“既然知道你就這麽跟我說話?你們家的家教呢?”梅碧姝怒聲質問。

年輕的女人一仰頭,“我爸媽從小就教我,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給臉不要臉,別怪我不客氣!”

“你說誰?”梅碧姝朝她走去,“再給我說一遍!我今天就替你爸媽教訓你這個有人生沒人教的!”

“誰有人生沒人教?”年輕女子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扔,撸起袖子迎上去,“給我道歉!”

梅碧姝摩拳擦掌,“我給你道歉?等着!”朝她臉上就扇。

楊紅梅驚呼一聲就要過去拉架。

吳雙拽住她媽,“你跟着湊什麽熱鬧?這是人家婆媳倆的——”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吳雙的話,梅碧姝呆住,位于門口的三人也愣住。随即一聲尖叫,三人陡然驚醒,就看到梅碧姝朝兒媳婦撲去,恨不得撕了她。

年輕的女子大概怕碰到禮物,一邊朝南退一邊喊她丈夫趕緊出來。

沈如意下意識朝北看去,二樓一間單身宿舍的門打開又關上,接着就聽到蹬蹬下樓的聲音。一眨眼,打北面跑來一人,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正是梅碧姝的三兒子。

男人下意識抓開離他最近的人,好巧不巧正是梅碧姝。

梅碧姝愣了一瞬間,仿佛不敢相信她養育多年的兒子竟然幫新娶沒半個月的兒媳婦,一時間難以接受,嘭地一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楊紅梅想看熱鬧,怎麽也沒想到大過年的,而且還是這麽大熱鬧,不禁看向沈如意,要不要勸勸?

沈如意低聲說:“人家兒子和兒媳婦都在,哪用得着咱們。”

“你哭什麽?”梅碧姝的兒子實在不懂,随即轉向他媳婦,“你打咱媽了?”

年輕女人也沒隐瞞,直言道:“她罵我有人生沒人教。沈醫生和伯母都可以為我作證。她無緣無故吼人家沈醫生,沈醫生擠兌她一句,她沒法回才沖我吼的。”

鄒家老三不禁轉向沈如意。

沈如意:“嫂子給我點東西,我把東西送回家,正準備把碗還給嫂子,就看到你媳婦拎着東西出來,你媽跟在後面追,然後看到我們在這邊,以為我們故意出來看她笑話,就吼我看什麽看,緊接着吵了幾句。你媽聲音不小,肯定不止我們幾人聽見,不信你就再打聽打聽。”

鄒家老三一聽沈如意把話說到這份上,聽起來也沒做加工處理,不禁轉向他媽,“我們不都說好了,只是今年過去嗎。”

“你跟誰說好的?”梅碧姝一下從地上站起來。

鄒家老三心累,“逢年過節不好請假,今年年關能請掉還是因為領導考慮到我剛結婚。以後請不了假還不得年年在這邊過?就算沒跟你說好,您也應當能想到。”

“我沒想到,也不知道!”梅碧姝高聲道。

吳雙不禁跟沈如意咬耳朵,“這人怎麽跟潑婦一樣?”

“你對她有什麽誤解?”沈如意轉向她,“這才是她!”

鄒家老三頓時覺得他媽不可理喻,“爸當了快四十年兵,你們結婚三十多年,你什麽不知道?媽,能不能別胡攪蠻纏?”

“你說我胡攪蠻纏?”梅碧姝驚得瞪大眼,活脫脫像被戳了肺管子,“我今天就胡攪蠻纏給你看看,給我回家!”拽着她兒子就往屋裏拉。

她兒媳婦伸手抓住他的另一只手。

梅碧姝用空着的那只手指着她兒媳婦,“松手!”

東邊的門打開,老李的媳婦移到沈如意身邊,“因為什麽?”

“兒媳婦要回娘家,她不許。”沈如意往南邊努一下嘴。

老李的媳婦不信,“就這點事?”

“他們家老三那麽大聲音你沒聽見?”沈如意不信。

李家媳婦點頭,“聽見了。早上和剛剛是他們家的門響吧?這點事至于嗎?”

沈如意覺得不至于,要是她兒媳婦,愛上哪兒上哪去。都不在家她和顧承禮也省得做那麽多菜,他們也想去哪兒去哪兒。

這話要說出來,一準有點“站着說話不腰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味,“家長裏短雞毛蒜皮,想大也大不了。”

“她圖什麽?”李家老大十三歲,是個兒子,離結婚還得十來年,所以她很想不明白。

沈如意大概懂,“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今年終于可以歇一歇,結果兒媳婦不在家,兒子還去讨好老丈人一家,她哪誰受得了。”

老李的媳婦看到鄒家老三掰開他娘的手,撿起地上的東西跟媳婦走,不禁說:“這下有得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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