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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挺樂呵一頓飯,終究還是只樂呵了一個開頭,沒樂呵到結尾,因為就在大家齊聚一堂大口吃蛇肉的時候,他們村子裏進蛇了,活蛇。
“老九叔,快別吃了,趕緊拿蛇藥出來。”
高長他們正吃着飯,院子外頭壕溝對面就有人在喊老九叔,一時間滿院子的人都停了筷子。老九叔丢了筷子,麻利的就爬梯子出去了,嘴裏吩咐道:“小衛,你快到我屋裏把藥拿出來,我先過去看看。”
就這樣老九叔和衛常瑞兩個人先後出了院子,還有幾個心急的村民,也都跟着出去了,忙不疊地問外邊的人到底咋回事。
其實事情也簡單,他們這個院子裏的人雖然吃着,但是村子裏不能沒有人巡邏啊,尤其現在鎮上的人口那麽多,大夥兒守着這塊自己辛辛苦苦開辟出來的風水寶地,生怕被人鸠占鵲巢,所以該巡邏還得巡邏,那些人的份額留下來就是了,晚一點熱熱照樣吃。
就是這幾個巡邏的人,其中一個被毒蛇給咬了,這在他們村子裏還是頭一回,畢竟挖了壕溝以後,這個小村子雖然不算什麽銅牆鐵壁,但是安全基本上還是有保障的,經過幾次清理以後,連老鼠的影子都不見,更別說毒蛇了。
不用說,肯定是今天剛進來的,這麽一聯想,自然就跟高長他們的捕蛇活動脫不了幹系了。
“那什麽,咱是不是先把梯子收起來?”他們院子前門的梯子平時大夥兒來來去去地走得多,一般晚上都不怎麽收,這會兒聽說外頭有蛇,大家就不太放心了,這毒蛇可了不得,娃娃們要是被咬上一口,就難救得回來了。
“還是先收起來吧,大夥兒都留點神,待會兒把女人小孩都安頓好,男的都跟我出去仔細搜搜,那毒蛇不找出來,咱村子怕是不安生。”
鄭國邦很快就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事宜,對于毒蛇到底是怎麽進的村子,他也不好多說,這事要說起來,矛頭難免就要指向高長他們身上,可高長是省油的燈嗎?再說,無論這蛇是怎麽進的村子,到底是誰犯的錯,找出來了又能怎麽樣,能槍斃嗎?能把他趕出村子去不管他死活嗎?都鄉裏鄉親的,誰能下得了這個死手,到頭來除了給大夥兒添點不痛快,還能有啥意義?
院子裏的人都不吭聲了,黑燈瞎火的在田地裏找蛇,還不知道到底有幾條,一個不小心,就該把命給搭上了。一想到這裏,嘴裏的蛇肉吃着也不知道啥滋味了,有些人已經把目光瞄向高長他們,可誰也不好意思說什麽,剛剛還為蛇肉樂呵呢,轉臉就說人家的不是,這事誰能做得出來?
“高長啊,一會兒你也跟大夥兒出去看看,對付這些東西還是你有辦法。”鄭國邦近乎讨好地對高長說。
“不去。”高長丢了一塊蛇肉到自己嘴裏,慢慢嚼着,頭都不擡一下。
“……”鄭國邦一下子被嗆得接不上話,旁邊的村民雖然都不吭聲,但是心裏多少也生出點不滿來了,畢竟他們全村就高長對付毒蛇最拿手,這時候他說不去,不是推着他們去冒險嗎?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這蛇道不堵,抓個一條兩條的頂什麽事?”高長冷哼了一聲,格老子的,大家都不吭聲,但是心裏都暗暗覺得這毒蛇還是高長給引進來的,他吃飽了撐的才給人背這口黑鍋。
“這蛇還能挖洞?”有單純點的,就問了。
“嘿,蛇不能挖洞,不是還有人幫着它們挖呢麽。”聽村民這麽一問,白寶頓時就樂了,叼着筷子在邊上插了句話。
“這蛇洞,要怎麽找?”鄭國宏直接就問高長了,言下之意,就是問他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好找得很,先從大夥兒屋裏開始找吧,就從咱們這個院子開始,大家分一下工,幾個人翻一間屋子,動作輕點,別砸壞東西,別驚着老人小孩。”高長輕描淡寫道。
“這,不至于吧。”一旁就有人提反對意見了,主要是剛剛撿蛇的時候,也有偷偷往自家拎的,大夥兒彼此間雖然都心知肚明的,但是這一搜,不就都擺到明面上了嗎,不好看。
“沒事,只要沒給那些個毒蛇挖洞,啥玩意兒咱都不管。”高長讓他們盡管放寬心。
“那咱就找找?”聽高長這麽一說,剛剛還有些擔心的村民,大概就都把心放下了,高長這人雖然不是頂大方,但是說話都還算數的。
“都找去吧,這玩意兒不找出來,大夥兒睡覺都不安心——得,我看好像是不用找了。”高長把手裏的筷子啪一聲拍到桌面上,驟然喝道:“鄭縱鳴!鬼鬼祟祟幹嘛呢?”
那鄭縱鳴被高長喝得顫了兩顫,但是很快又鎮定下來了,把手裏的破麻袋往地上一丢,梗着脖子回道:“就撿你幾條死蛇,怎麽的,想打人啊?”
“打人?”高長冷笑:“你要是肯老老實實撿幾條死蛇,老子才懶得打你。”
“你他媽有種打死我啊,你打啊!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全村就你最大咋地?”
“臭小子,怎麽跟你高長叔說話呢?老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高長叔為咱們村做了多少好事兒啊,輪得着你在這裏吆五喝六嗎,趕緊給老子滾一邊去。”這邊鄭國霖也出來說話了,不過幾句下來,就沒句人話。
“高長啊,你別跟我家縱鳴一般見識,這孩子就是脾氣沖,其實沒多大壞心……”鄭國霖那口子,也就是鄭縱鳴他媽,這會兒也來找高長說軟話了。
“行了。”高長被這兩口子都給氣樂了。“我知道你家鄭縱鳴沒啥壞心眼,就是脾氣壞,哦,我就是對村裏貢獻大點,其實人品不咋地,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沒事冤枉你兒子玩是吧?”
“哎呦,你瞧這說的是啥話?”鄭國霖兩口子知道,高長今天大概是不想給他們留面子了,所以也都不再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板着臉不再多說。
“今兒咱不說你兒子脾氣好不好,也不說我高長為咱村裏做了多少事你們得給我多少面子,就說這麻袋裏的蛇吧,它們是怎麽來的?”高長對他們這一家三口實在沒什麽好感,上梁不正下梁歪,行事半點都不磊落,盡放煙霧彈。
“這不就是剛剛跟着大夥兒一塊撿的嗎,縱鳴這孩子也真正,給提自己家來了,高長你也別生氣了,這蛇是你打回來的,照理說咱是不該拿。”鄭國霖這會兒已經不說話了,就他婆娘還在誓死抵抗。
“老子打的蛇他是不該撿,老子掃到壕溝裏的蛇他更不該打歪主意。”高長順手從何韻他們沒收拾完的那麻袋蛇裏住了幾條出來甩在院子裏:“大家都好好看看,我們打回來的蛇都是甩在地上砸死的,鄭縱鳴那麻袋裏的蛇都是怎麽個死法,不妨打開來讓大夥兒瞧瞧。”
“……”鄭縱鳴不吭聲,大夥兒也都猜到麻袋裏的蛇啥樣了,這事已經沒有懸念。
“這蛇是我從溝裏引出來的又怎樣,你自己不也從山上引蛇?怎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電燈啊?”鄭縱鳴作為家裏的獨子,從小無法無天慣了,從來都覺得自個兒最有理。
“你他娘點個燈你都能把房子給燒喽,還點毛點,摸黑去吧。”高長實在沒什麽興趣跟這麽個二貨愣頭青耍嘴皮子,不過這貨咬着他不放,要是不咬兩口回來,心裏着實不舒服。
“高長我告訴你,你他媽不要太嚣張,給村子裏立了點功,就人五人六把自個兒當大爺了。”這丫開始煽風點火了,真不愧是他爹媽的種。
“當大爺的滋味是不錯,你要有種,自個兒當一個試試?”
話說道這裏,高長也覺着這架吵得沒什麽意思了,他之所以住在村子裏,不就是圖個舒服麽,每天都有大鍋飯吃,火爐上還時時燒着熱水,村子裏有人巡邏,地裏頭有人幹活,獵物打回來都不用自個兒收拾,稍微給點好處,別人就都幫着收拾妥當了,這可不就是大爺的生活麽。不過大爺的生活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村子裏偏偏就有像鄭縱鳴這樣的家夥,時不時就要跑出來膈應人。
老九叔從外頭回來,被蛇咬的是溪尾那個院子的一個成年男人,因為處理得及時,性命大概是無礙,不過這幾天恐怕也不好過,被毒蛇咬,絕對不是說用點藥馬上就能好的,且有罪受呢。
在一幫人七嘴八舌不太友好的追問之下,鄭縱鳴也把事情的始末都給說了。就在高長他們抓蛇的那會兒,壕溝這邊,好多村民都在撿呢,每人也撿不了幾條,基本上也都弄去做了大鍋飯,能偷摸往自家拿的,那真是沒多少。
鄭縱鳴和溪尾那邊的兩個小夥兒總共三個人,看着壕溝底下的無數蛇肉,就起了貪念,結了草繩從上邊放進溝裏,讓毒蛇沿着草繩往上爬,等爬上來的蛇剛一露頭,他們就用等在上邊的大刀躲了它們腦袋。
溝底的蛇源源不斷地往上邊爬,他們幾個人也都收獲了不少,只是後來爬上來的蛇多了,他們慌亂間讓幾條蛇跑掉了,于是連忙剁了草繩讓它掉進溝裏,幾個人分了死蛇就各自悄悄回村了,也不管那幾條漏網之魚,相信等村民們發現了,自然有人收拾它們。
另外倆小夥兒很快也到齊了,三個人排排站,接受鄉親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教育埋汰抱怨批判,但是真說要把他們怎麽樣,還真不能。這鄉裏鄉親的,難道真把好好的三個大小夥兒往死路上逼嗎?連重話都得掂量着說,他們往後可不還得做人呢麽,還不能把人給說沒臉了。
村裏人就這樣,也好也不好,就拿鄭縱鳴來說吧,這小子要是能改邪歸正回頭是岸,過個十幾二十年以後再來想當初,說說自己當初幹的那點渾事,大概誰也不會覺着真就罪大惡極了,大夥兒樂呵樂呵挺好。
不過高長最擔心的,就是這幾個腦子不太清楚的家夥,會從村子外頭給他們惹事回來。如今他們鎮上的人口越來越多了,個個都是孔武有力的青壯男人,這些人要想在本地生活,就得找個能過日子的地方。
白寶也說了,現在鎮上不少人都盯着他們這個村子呢,只不過礙于白寶他們的勢力,暫時還沒怎麽敢動彈。不過這種平靜是很容易被打破的,高長他們那村子的誘惑力蠻大,要找個有房有地有水源的地方本來就不太容易,挖壕溝更是勞心勞力,更別說那些放養在溝底的野豬了,一般人碰上野豬能活命就不錯,能宰了野豬就是英雄好漢,根本沒活捉這一說。
最後村民們罰這三個家夥挑三個月的水,這年頭挑水可不是什麽輕活兒,村子裏的人為了不讓毒蛇蟲子之類的東西沿着水管爬進來,蓄水池都在村子外邊,到外頭去打水本來就危險,而且還不僅僅是飲用水,還有大家洗澡的,田地裏灌溉的,每天都要用不少水。
為了能讓他們吸取教訓,誰都不許幫忙,要有壞規矩的,犯一次規,獨自挑一個月的水,反正挑水這活兒因為要出村子比較危險,大夥兒誰都不樂意幹,多排幾個月下去大家也都挺樂意。
高長雖然不太爽快,但是也不能真把他們怎麽樣,又不是什麽大奸大惡,真讓他去把人給劈了,還真有點下不去手。
大黃就不管那麽多了,大夥兒說事的時候他正吃着飯,這中間彎彎繞繞的東西他也沒怎麽留神也沒怎麽聽懂,但是讓高長不高興,那就是那個叫鄭縱鳴的小子的不對了。
于是大黃決定要給高長報仇解氣,村子裏不還有幾條四處晃蕩的毒蛇呢麽,他出去轉悠一圈,就全抓回來了,數了數總共四條,當着大夥兒的面拔了毒牙,順手就扔鄭縱鳴他們家裏去了。
滿院子的人都被他的行為吓了一大跳,這雖然是拔了毒牙,那也畢竟是毒蛇啊,立起上半身一晃一晃的還吐着蛇信子,看着也怪吓人的。當時黑燈瞎火的,鄭國霖父子倆進去忙活了半天,也就找了三條出來,另外一條卻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
這鄭縱鳴一家因為從前吃青蛙的事,家裏的蟑螂一度泛濫,借住他們家的早就都搬出來了,加上他們為人也不太厚道,後來再沒人搬進去過,就連兩邊的隔壁家,也都因為他們家蟑螂太多而把大大小小的洞口都堵得死死的,這下好了,這條蛇在他們家算是跑不了了。
之後的幾天,鄭縱鳴一家都沒能睡好覺,據說過了大半年之後,鄭縱鳴他老媽還跟鄰居說家裏有蛇。事實上那條蛇到底活了幾天,這事還得問問喵仔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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