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的死對頭們好像哪裏不對
岳靖淵瞬間有了?很多猜想, 餘清冬卻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不再開口。岳靖淵不?得已代為詢問了守靜觀的新地址,牽着保持沉默的餘清冬前往玉彬山。
玉彬山地理位置相對偏僻,兩人坐了?兩小時車,又步行了?半小時, 終于到達坐落在半山腰的守靜觀。
這裏樹木茂盛, 香客極少, 餘清冬一路走來見到的人不超過一巴掌,整座道觀被細碎的光柱籠罩, 顯得格外幽靜。
他在距離守靜觀幾米的位置停下腳步, 望着熟悉的觀門,還沒來得及感慨,就有人從裏面推開了?門, 探頭向外張望幾下,目光觸及站在門口的兩人,眼睛刷得一下亮起來,轉頭揚聲沖裏面大喊。
“師伯、師叔、師兄師弟們, 小師叔回來了!”
門內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動靜,有人扯着大嗓門喊:“你确定是小師弟回來了,不?是你眼花?”
“師叔,我兩只眼睛視力都是五點零!”
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大門, 一個自以為很小聲的粗嗓門“嘀咕”着:“上次雲眠那小子也說小師弟回來了,我高興得不?行,結果?出了門卻沒見到人,是他睡迷糊做了?個夢……嗐,擋着門幹嘛, 讓開讓開,小師弟你想師兄了?沒有?”
随着話?音落下, 守靜觀大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高至少兩米二、虎背熊腰、穿着一身緊巴巴道袍的中年男人走出來,壯碩的肌肉因為他的動作舒展,給人一種随時會撐破衣服的錯覺。
餘清冬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中年男人定睛看清餘清冬的模樣,忍不?住咧開嘴,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去,雙手掐着他的腋下,一把将他舉了起來。
“師兄!師兄!真的是小師弟!好家夥,看這一身功德。”
中年男人發出轟隆隆像打雷一樣的笑聲,又把餘清冬往高舉了舉,那模樣似乎一點都不奇怪餘清冬死而複活,也不?奇怪餘清冬今天回歸師門。
餘清冬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眼神放空好幾秒才?緩過神來。
從他師兄剛才?的話?分析,他的師兄們似乎一直在等他?是從他沉睡開始等的,還是蘇醒開始等的?又或者是從他那天參與直播開始?
雲眠師侄曾經夢到過他,但他沒有相關記憶,那應該只是師侄做了?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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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師兄看到他身上有功德,但他自己照鏡子完全看不?到,這應該和他換了身體後的眼睛狀态有關?
不?明之處太多,餘清冬無法馬上理清真相,但他師兄字裏行間透露出的、知道他近期将歸來的意味太明顯,讓他隐約有了?點想法。
“靜深師兄,你先放我下來。”
餘清冬拍了?拍師兄的手臂,又向神情莫測的岳靖淵遞了?個充滿安撫意味的眼神,終于讓剛才?起就站在一旁默默打量着來人的岳靖淵緩和情緒,上前向靜深做自我介紹。
靜深聽到聲音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人、連忙放下餘清冬,向岳靖淵致歉。
“我很久沒見師弟了?,有點高興過頭。”
由于他聲音太過洪亮,岳靖淵五感又很敏銳,當即被他幾聲道歉震得耳朵生疼,不?着痕跡深呼吸幾次,緩過耳中嗡嗡作響的不?适,笑着擺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餘清冬好笑地清了?下嗓子:“靜深師兄,其他師兄呢?”
人高馬大的靜深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完全沒有撒謊的意思:“他們在收拾住處呢,一會就來。”
餘清冬下意識皺起眉:“你們剛才?在幹什?麽?”
怎麽還需要收拾道觀?
靜深呃了?一聲,更不好意思了?:“……就是,等你好久都沒來,我們吃個燒烤。”
餘清冬:“……”
岳靖淵:“……”
餘清冬是真的有點頭疼了:“師父呢,他沒說你們?”
靜深嘿嘿直笑:“師父他老人家去道協養老了?,沒在觀裏,只跟我們說你回來了再通知他。”
餘清冬眸光一凝:“師父去了?道協,不?是玄協?你們知道我會回來,是看到了那天的直播?”
靜深茫然地點點頭。
餘清冬冷笑起來。
守靜觀雖然是個道觀,但因為歷史遺留問題,門下正式授箓的弟子不?多,比起道協,和玄術協會這種偏向管理民間法師的官方組織更熟一些。餘清冬的師父是正經道士,從多年來的合作關系上講應該去玄協養老,但去道協也不?是不行,所以靜深的說法乍一聽沒有問題。
只是餘清冬了解他師父,如果?不?是玄協做了?什?麽事讓他打心裏失望,他不?會抛棄玄協轉向道協。
餘清冬眯了下眼,直白地問師兄:“師父和玄協鬧翻了??”
靜深:“那可不。小師弟你也知道,二十多年前鬼王出世,要不?是咱們守靜觀三十多個弟子用命阻攔,光對方放出的厲鬼就能造成大災大難了。後來你和鬼王……按道理講,玄協不說撫恤就罷了,至少不?該把師叔和師兄弟們的名字從功德薄上抹去吧?”
餘清冬微微垂下眼睛,陰影遮住了?他的雙眼,瞳孔裏映不?出一點光亮。
靜深覺得有點冷,奇怪地看了?眼小師弟、沒多想:“好在道協那邊有良心,你那幾個朋友也挺仗義的,和玄協談了?幾次,他們沒再幹缺德事,不?過也和咱們關系淡下來了。”
餘清冬愣了下,擡起頭:“我的朋友?”
誰啊?
他怎麽記得他上輩子沒幾個活人朋友,更是得罪過道協不少人。
靜深想了想,一個個給餘清冬數:“玉銘、真寧、玄灸……”
餘清冬:“???”
他呆滞地聽着靜深說了?十幾個印象深刻的名字,嘴巴張了?又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找回聲音。
“師兄,你是不是搞錯了?,你說的這些人,都是我的對頭。”
有的甚至是見面就動手的那種死對頭。
靜深也愣愣了:“啊?真的嗎?可是他們幫了?不?少忙,我們現在能平靜過日子多虧了他們擋住麻煩,師父能清清靜靜去道協養老也是他們出的力。”
餘清冬更茫然了,看着靜深說不?出話。
岳靖淵站在一邊也沒說話?,但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笑了?起來,嘴角翹着,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
靜深看看小師弟,又看看疑似小師弟現在的老板的岳靖淵,抓了?下後腦勺,不?知道該說什?麽。
現場陷入令人難熬的寂靜。
餘清冬莫名覺得背上一陣發涼,偏頭看了?眼渾身不對勁的岳靖淵,艱難地對他扯了扯嘴角。
岳靖淵依舊在笑:“小師叔很有人格魅力。”
餘清冬笑不?出來了,斟酌半天,還是覺得這會別說話?最好。
就在這時,守靜觀的大門再一次被推開,剛剛探頭查看情況的青年道士跑出來,見餘清冬和靜深站得很近,很高興地沖後面喊了?兩聲“靜深師叔已經确定是小師叔啦”,倏然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尴尬。
餘清冬不由在心裏贊了?聲好師侄,仔細一瞅,覺得對方有點眼熟,但他印象不?是很深,猜測自己沉睡時對方可能還是個小孩子,就露出個盡量和藹的微笑。
這個師侄臉色頓時一紅,停住腳步不動了。
在他身後,三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精神抖擻、實際已經七十歲上下的道士走出來,一瞅見餘清冬就都露出慈愛的笑容,長輩的架勢可比餘清冬這個小年輕專業多了?。
“小師弟回來了?這些年辛苦了。”
“別在那傻站着了?,雲默,還不?快引你師叔過來。”
“小師弟還帶了朋友?哦,是你現在老板吧,快請進。”
雲默師侄答應一聲,臉上的紅色褪去,一臉崇敬地看着餘清冬:“小師叔,這位居士,請随我來。”
餘清冬稍稍有點納悶:“雲默師侄授箓了??”
他們守靜觀的年輕弟子不?是都喜歡先雲游再決定授不?授箓嗎,雲默看着只有二十三四歲,就已經授箓,和師門畫風差別有點大。
他一位師兄輕輕笑了?下:“觀裏現在和道協關系比較好。”
餘清冬話頭一頓,點了點頭。
另一位師兄溫和地說:“不?要多想,不?是你的問題。當初要不?是你在……前想方設法為觀裏争取了?盟友和話?語權,觀裏少了?人,想和玄協抗衡幾乎不可能。”
餘清冬:“由此可見,當年的玄協的确有問題。”
幾位師兄都笑着:“放心,你睡着這二十幾年我們也不?是什麽都沒做,不?過既然你回來了,從你開始的事情,還是由你來收尾吧。”
餘清冬颔首:“求之不?得。”
他跟着幾個師兄走進守靜觀,又泛泛問了些師門的情況,話?鋒一轉将岳靖淵介紹給自己的師兄們。
“師兄,你們能看出他身上有什?麽不?對嗎?”
餘清冬幾位師兄聞言都回頭看了?眼岳靖淵,除了靜深,其他都挑起了眉。
“功德很厚,他學了你改換過的觀想法,算你徒弟還是?”
師兄們并沒有看出岳靖淵身上有紫氣啊……
餘清冬眼神飄忽了一下:“算不?上,他其實是……對着某本書自學的。就是雲玑寫的那本。對了,雲玑人呢?”
餘清冬的師兄們露出複雜的表情:“他不?在觀裏。”
餘清冬心頭一驚,意識到有什?麽超出他預計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師兄們養氣功夫很好,年齡和閱歷又擺在那裏,遇到大部分事情心态都相對平靜。就算心情真的波瀾起伏,表面功夫也能做到位,幾乎不會表露出這麽明顯的情緒。
難道他大師侄鬧出了大事?
他的師兄們搖搖頭,沒有詳細回答這個問題,只說:“雲玑只是不想做掌門,這些年出去雲游了。”
餘清冬知道事情肯定沒這麽簡單,但不?管他怎麽問,師兄們都笑而不?語,他也只好打消了?念頭,跟着雲默去廂房休息。
雲默從小就讀着《守靜觀志》長大,對餘清冬自然又崇拜又傾慕。他将傳說中的小師叔帶到房間外,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好意思往房間裏去,借口要帶岳靖淵去房間先行告退。
餘清冬叫住他:“等等,岳靖淵不?和我住一起?”
雲默怔了?下,滿臉都是茫然:“岳居士……為什?麽要和小師叔你住一起?”
“我得保護他。”餘清冬說。
一路保持着沉默的岳靖淵聽到這話?,終于緩和了?臉色,輕輕笑起來:“對,我很重要的,小師叔得保護我。”
雲默眼神複雜地看着岳靖淵,那模樣好像在問這個人怎麽這麽不?要臉。
餘清冬:“……”
你們這個反應怎麽怪怪的。
作者有話要說:
餘清冬:我的死對頭們好像哪裏不對?
岳靖淵:花有百樣紅,人與狗不同,我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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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