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旅途的目的地到了
與岳靖淵猜測的不同?, 随着他們途徑的地方越來越荒蕪,四處遮擋物越來越少,可許闫松卻一直都沒有發現他們在跟蹤自己。
天色漸暗,岳靖淵看路越來越難走, 在一個土坡邊停下車, 仔細觀察過許闫松留下的痕跡, 征求餘清冬的意見?。
“他好像沒有停下的意思,可能是準備連夜趕路, 我們夜間要不要跟着?”
餘清冬聞言也?下了車, 看了看痕跡,搖頭說:“他好像是步行?我們開?着車,一直都沒追到他, 他的速度已經超過了正常人類的上限,沒必要在夜裏?冒險。”
反正早一點?晚一點?追到他區別都不大。
岳靖淵無法理解:“萬一他提前做了布置……”
“真要是提前布置,也?不差這麽一天了。”餘清冬自嘲地笑了下,“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他以前就仰仗自己的眼睛, 非常相?信自己的觀氣結果,死而?複生後眼睛發生了變異,能看到更為直觀的文字說明,雖然經常從中獲得提醒, 但也?無法避免地産生了惰性。在看到許闫松頭頂的“讓我看看還有哪棵韭菜可以割”後,他下意識地認為這指的是養蠱人,沒有深想,自然也?就沒有做出進一步安排。
現在想一想,這個韭菜的範圍恐怕很廣。
另外, 玄協那名馭鬼流法師沙痊頭頂的“祖德不修”也?讓他非常在意。
一個擁有這種說明、對蠱蟲似乎有着天然相?性、又正好擅長驅使鬼魂甚至操縱靈魂碎片的法師,只憑直覺都能發現他和蠱蟲脫不了幹系。
餘清冬有個大膽的猜測:那個孕育出蠱蟲的殉葬坑, 說不定和沙痊的師門有些關系。
他啧了一聲?:“還是欠考慮了,走之前應該讓他們查一下沙痊的師門是怎麽沒落的。”
岳靖淵因為餘清冬剛才?的話,心?裏?産生了巨大的不安,聽他這麽一說,立即問道:“現在聯系大師侄,讓他調一下檔案給你?”
餘清冬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他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不是孤立無援地在外執行任務,趕緊聯絡雲玑要東西。
雲玑一口答應下來,又彙報說:“特事局組織了支援隊伍,人手已經到齊,大概明天中午就能追上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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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清冬欣慰地點?點?頭,稍微放下一點?心?。
他又囑咐了雲玑幾句注意安全,挂斷電話,轉頭誇贊了一下岳靖淵思維敏捷。
岳靖淵很勉強地笑了笑:“小師叔你餓不餓?我現在弄點?吃的。”
餘清冬無奈地說:“今天的局面沒你想象的那麽糟糕,你不用想太?多,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是福還是禍都只能看天意——”
他話沒說完,岳靖淵突然擡頭看向他,一雙眼睛深邃而?冰涼,染着難以訴說的嚴肅。
“小師叔,我不是認命的人,我能感覺到你也?不是,所以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無論要去的地方有多危險,要面對多少困難,我都會和你一起。”
他頓了頓,見?餘清冬慢慢收斂了錯愕,才?鄭重其事地強調:“我看重你更甚于?我的生命,如果能夠保護你,我不介意付出我的生命。”
“夠了!”餘清冬臉色陡變,厲聲?喝道,“我勸你趕緊放棄這個想法!我不和你說那些虛的,直接告訴你,你要是出了事,我這麽久以來所有的努力都沒有了意義,甚至我死而?複生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他不能接受岳靖淵這樣的想法。
他死了還能繼續以靈魂的形式沉睡在法陣裏?,岳靖淵死了,搞不好會直接成?為鬼王。
況且,就算不為了這個原因,餘清冬也?不願意岳靖淵出事。
他也?說不清他這種“不想”由何而?來,可能是因為岳靖淵和他一樣都有秘密,能彼此?交心?,也?可能是因為岳靖淵完整繼承了他觀想法,還一直供奉他,又可能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他不想深究,只想要一個符合他想法的結果。
餘清冬壓下心?裏?紛亂的念頭,死死盯着岳靖淵的眼睛,無聲?地向他施加壓力。
岳靖淵毫無動搖,甚至還笑了起來:“所以,小師叔你要平平安安的。你沒有事,我就不會有事。”
他可不像餘清冬那麽遲鈍,看得出餘清冬對他的特別,但就是這樣,他才?不能後退。
小師叔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即使他現在的行為可能讓小師叔生氣,可能導致自己追人的路變得坎坷,他也?不能放棄最可能說服小師叔不去冒險的方法。
餘清冬隐隐感覺到岳靖淵的态度,臉色又難看了一點?,沉默好半晌,點?了下頭。
“可以,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采取過激手段。我希望你能像你說的那樣,不到最後關頭,不要胡亂往前沖。就你現在那點?能耐,胡亂幫忙反而?會造成?反效果。”
岳靖淵輕松地答應一聲?。
他知道這個約定效力其實不強,但能讓小師叔明白他的決心?,做事時多掂量一下也?就達到了他的目标,現在當然見?好就收。
“小師叔餓不餓?我煮飯,你先在後座躺一會,休息休息。”
餘清冬冷笑一聲?,轉身?回到車上往後座一躺,一邊看着他忙活,一邊警戒四周可能出現的危險。
成?為鬼魂後聰明了更多的警犬趴在車頂,收回好奇打?量兩人的視線,遙望着遠處枯黃矮小的樹木,回憶了一下兩人剛才?讓它聽不懂的對話,無聲?搖了搖尾巴,覺得人類太?難以理解了。
幸好它是一條狗。
……
餘清冬和岳靖淵在黃土坡邊上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順着痕跡繼續追蹤許闫松。
似乎是受到了什麽東西的影響,許闫松在夜間的行進速度明顯變慢,導致他們居然沒被拉下多少,但許闫松一直沒有停下休息過,也?沒有很明顯的進食的跡象,仿佛從他詭異的消失起就不再是一個正常的人,不需要食物、水和睡眠,也?感受不到疲憊。
岳靖淵很難理解許闫松表現出來的跡象,開?着車遲疑地問:“他……現在還是人類嗎?”
餘清冬偏頭看了他一眼,表情非常複雜:“他被困在了軀殼內,那不是什麽舒坦的感覺。”
岳靖淵奇怪地望着餘清冬,注意到他感情複雜的雙眼,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握着方向盤的雙手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小師叔,你、你經歷過這種狀态?”
他的聲?音驟然變沉,喉嚨發緊,眼中翻滾着疼惜和痛苦。
餘清冬見?他這樣,反而?平靜了不少,露出一個微笑:“和鬼王同?歸于?盡前,因為一些緣故被困過。”
他沉睡的地方本來就有一個天然陣法,鬼王體質很特殊,在同?歸于?盡的巨大能量沖撞下,當時的他沒有即刻死去,而?是被困在了逐漸崩毀的軀體內。
他的大師侄雲玑本來已經被法力沖擊着暈了過去,誰想到變故發生後,對方竟比預計中更快醒來,目睹了他身?軀崩毀的全過程。本來餘清冬就是為了保護雲玑才?不加防護直面鬼王,眼見?那般可怖的景象,立刻受到了巨大刺激,想盡辦法瘋狂試着救助餘清冬。
然而?他們兩人造成?的結果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就被扭轉?
最終,雲玑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軀體毀壞,靈魂陷入沉睡。
這個過程漫長而?痛苦,卻是餘清冬能在沉睡之前完成?一系列布置的原因,餘清冬對這段經歷沒什麽不快,可雲玑自此?有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一直困在這段過去中走不出來。
“其實沒這麽大不了的。”餘清冬淡淡說,“如果沒有過去這段經歷,我沒法确定鬼王确實和蠱蟲、殉葬坑有關聯,也?沒法預計許闫松的狀态。”
岳靖淵緊緊攥着方向盤,指節泛着病态的蒼白,抿唇不肯答話,顯然不贊同?餘清冬的說法。
餘清冬就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人得往前看。”
岳靖淵還是不肯說話。
餘清冬沒辦法了,只能由着岳靖淵,等他自己想通。
不過岳靖淵有所微詞是有所微詞,行動上一點?都沒有耽誤餘清冬的事。
在警犬和餘清冬的指引下,他們走走停停了四天多,終于?接近連青省。
車子駛過省界,餘清冬注意到許闫松留下的痕跡突然變重,前進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看樣子要到了。”
他神色凝重,開?始為自己做防護,裝備好自己後打?了個電話給特事局的人,取得了他們不緊不慢綴在後面的答複,對岳靖淵打?了個手勢,表示可以繼續前進。
岳靖淵默默取出自己的短刀,又把餘清冬給他的符箓一張張放在身?周方便接觸的地方,确保有任何不對馬上就能激活,給車子做了一圈加固,附上符箓的效果,才?重新?跟着痕跡從非常偏僻的小路往濱秋市駛去。
……
車子又行駛了快半天,黃昏時分,他們到達了濱秋市幾十公裏?外的一片山脈。
這是一片自然氣息非常濃郁的山脈,植被茂密,在昏黃的陽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阻礙了人類的視線,只有從深處傳來的鳥鳴與蟲鳴不絕于?耳。
岳靖淵停下車,先下了車,給餘清冬打?開?車門,才?扭頭看向遠處:“這裏?氣溫很低。”
在他的感知中,這裏?的溫度最多一兩度,和冬天差不多,然而?現在已經是春天了。
餘清冬沒有回話,因為在他的眼中,這處山脈根本不是綠樹遍布的模樣,而?萦繞着沖天的鬼氣。
黑色、灰色的氣體扭曲纏繞,籠罩在整座山脈上空,構建出一張張詭異怪誕的笑臉,不斷蒸騰、幻化、淹沒,又從随風搖曳的樹林中重生。
極致的陰冷從那些笑臉上散發出來,滲進花草樹木,滲入土地與溪流,擴散到每一個地方。
邪異的幻象沖擊着餘清冬的視覺,冰冷的空氣似乎多了滑膩的感覺,落在他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上,令他發自內心?感到惡心?。
他忍住幹嘔的沖動,低下頭觀察地面,看到一條長長的拖痕——
那是人類無力控制雙腿,在地面上蠕動爬行而?成?的痕跡。
餘清冬皺起眉:“許闫松的狀态越來越奇怪了。殉葬坑應該就在山裏?,他越靠近這裏?行為就越詭異,可能是受到了某種影響。”
這證實了這座山的邪獰和不古怪,但這不算人跡罕至,如果它這麽奇怪又具有這麽大影響力,幾個部門不可能注意不到。
難不成?在他沉睡的二十幾年裏?,這座山脈發生了無法想象的變化?
又或者,是許闫松的歸來激活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岳靖淵:我說我是在表白小師叔你信嗎?
餘清冬:……我信你就有鬼了。
岳靖淵:哎呀這個世界真的有鬼,那就是說小師叔你信了,太好了!
餘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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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