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她不可能嫁給鐘祁
江琇瑩聽了鐘祁的話, 往後退了一步:“琇瑩謝過二皇子好意。”
她并不讨厭鐘祁,反而覺得他性情率真,只是, 感情這種事是無法勉強的, 她斟酌了一下措辭:“琇瑩不想嫁人,只想侍奉父母左右,給父母養老送終。”
江景越聽人通報說二皇子來了,從裏頭走了過來,一過來就聽見江琇瑩這句話, 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壓下心裏的火氣, 面上調整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二皇子待你情深義重,你有什麽不願意的。”
又叫了侯在一旁的嬷嬷:“小姐累了, 帶小姐回房休息。”
嬷嬷走到江琇瑩身側,挽上她的胳膊, 恭敬道:“走吧,小姐。”
這嬷嬷的動作看上去輕柔,只有江琇瑩知道, 她的手指是緊緊握着她的胳膊要把她帶走的。
江琇瑩不知道自己這一回去,父親會不會把她鎖進屋子裏不讓她出來了,等日子到了, 直接把她塞進二皇子的花轎裏。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鐘祁, 希望他不要像父親一樣強迫她。
鐘祁對上江琇瑩的視線,心一狠,當沒看見。
他已經錯過她一次了,不能再錯過第二次,哪怕她不願意, 他也要先把她娶回去,遲早有一天她會喜歡上他,倘若他現在心軟了放了她,被別人搶了先,他可就再沒有機會了。
他永遠也不會忘,江琇瑩跟鐘允大婚那日,他坐在皇城最高處,看着黎王府的方向,那兒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落在他眼裏,就成了一片死寂。
這片死寂終于在聽到她與鐘允和離的消息時被打破,長出嫩芽開出花,讓他有了擁有她的希望。
他在心裏發誓,等他娶了她,一定會對她好,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還要把這大夏的江山捧給她,讓她當他的皇後,讓她母儀天下。
鐘祁跟着江景越去了書房,讓人選了個最近的良辰吉日,定下娶親的日子,這才走。
最近的良辰吉日在三天之後,時間十分倉促,但鐘祁不願意再等了,多等一天就多一分變故。
另一邊,許玉龍打聽到二皇子要迎娶江琇瑩的事,家都沒回就去了黎王府,他得告訴鐘允,他的前妻要被二皇子搶走了。
到了黎王府,許玉龍一口氣跑到書房。
鐘允保持着原來的坐姿,桌上那把劍也是原來的位置,手邊的書還是那一頁,這險些讓許玉龍以為自己方才根本沒走。
許玉龍歇了口氣,走上前:“子瑜,二皇子向侯府提親了,要娶世子妃當側妃。”
鐘允擡了下眸,鐘祁會去侯府提親他一點都不意外。
見鐘允居然沒有暴躁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提劍喊打喊殺,許玉龍:“你長大了,成熟了。”反倒顯得他毛毛躁躁的,跟要被人搶了女人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鐘允擡了下眸,神色像冬天的湖水,又靜又冷:“她不可能嫁給鐘祁,她寧願死。”
後面一句話他說得十分艱難:“她那個人,脾氣倔得要命,她寧願死,也不願意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
他是見識過的,她比誰都忠于自己,她的心比誰都硬。
許玉龍坐下來:“那你打算怎麽辦,總不能真看着世子妃嫁給鐘祁吧,回頭鐘祁跟你炫耀世子妃給他做的大棉襖,你可別哭。”
鐘允起身,拿起手邊的劍,冷聲道:“我出去一下。”
他早說過,他放她自由不是為了讓她嫁給別人的。他先不管她的心,這不是他能管的,他也管不了。她的身體總歸是他的,他的東西,只要他活着,就不可能讓別的男人碰。
許玉龍有點不放心,追了鐘允幾步,語重心長地叮囑他:“無論什麽時候,你要是見着世子妃,記得管好你這張嘴,別又把人氣着了。”
鐘允腳步頓了一下,轉頭看着許玉龍:“我知道。”
許玉龍:“你最好知道。”
鐘允出了王府大門,去刑部提審了一個犯人。
這人是當朝工部尚書林正元府上的一名掌事,上個月犯了事,落到他手上,被他春藤摸瓜地查出來,林正元貪污受賄數額巨大,還在城郊的莊子裏侵占百姓的土地,鬧出過三條人命。
鐘允讓這掌事畫了押。
蘇陽平說道:“人證物證還是不夠,這樣怕是沒法給林正元定罪,回頭大皇子出面給他作保,他照樣屁事沒有。”
林正元是大皇子的人,相當于工部是大皇子的,大皇子是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保住的。
鐘允從監牢裏出來,對蘇陽平說:“你快馬去城郊,拿到人證。”
蘇陽平領了命,又說:“人證好辦,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但那些銀票字據、地契必然被林正元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了,這個不好拿。”
他們就算抓了林正元,缺了最關鍵的證據,很難把林正元徹底摁死。
鐘允:“這個我來辦,你先去城郊,天亮之前務必拿到人證。”
蘇陽平不知道鐘允為什麽突然要這麽着急地扳倒林正元,沒敢多問,也不敢耽擱,趕忙帶人去辦了。
他是在出城的時候才想明白的。
當今朝中,皇帝多疑,大皇子與二皇子勢力相當,兩人互相制衡,一旦大皇子手下的工部林正元出事,大皇子勢弱,倘若在這個節骨眼上,二皇子娶了世子妃,相當于得到兵部江景越的助力。
二皇子勢力膨脹,又沒了大皇子制衡。皇帝疑神疑鬼,整天擔心別人要搶他的皇位,他不會坐看二皇子一方崛起,威脅他的皇位,必不可能讓他娶了世子妃,得到江家。
鐘允回房換了身夜行衣,提着劍往林府的方向去了。
拿到那些銀票字據、地契,最安全保守的方法就是用那名掌事的口供把林正元抓來刑部審訊,可若林正元死不開口,一直拖着,三日後鐘祁就要迎娶江琇瑩了。
他必須在速戰速決,用最快的速度拿到證據。
林正元約是壞事做多了,心裏有鬼,在府裏安置了許多護衛,外頭還有重兵巡邏。
鐘允武功好,趁着夜色,無聲無息潛進了林府,找到了林正元的書房,翻了幾處可能存放重要物件的地方,均沒搜到。
他沒耐心繼續翻找下去,習慣幹脆利索地解決問題,便往林正元卧房的方向去了,打暈門口的四個守衛後潛了進去。
林正元絲毫沒感覺到危險來臨,睡得像一頭死豬,不時發出齁聲。
鐘允擡手就砍了一下林正元的手背,用疼痛把他叫醒,又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林正元的手背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血肉直往外翻,他被疼醒,正要大叫,察覺到脖子上的涼意,鋒利的刀鋒壓着他的皮膚,他幾乎感覺到了一股溫熱的濕意,像是鮮血就要噴湧而出。
卧房裏點着一盞小油燈,燈光昏暗,眼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
那雙眼睛看上去很年輕,眼底深處卻仿佛藏着長着獠牙的猛獸,林正元顫抖着吸了口氣,不敢動,只要他一動,他的脖子就會被他折斷。
鐘允變了聲,逼林正元交出銀票字據地契。
林正元一開始裝傻,鐘允手上用力,在林正元的脖子上劃了一下,流出鮮血,再往下一點就能要他的命。
林正元哆哆嗦嗦地從床底下拿出來一個鐵箱子,打開:“都,都在這了,別殺我。”
鐘允一只手拿劍指着林正元的喉嚨,另一只手翻看檢查了一下,确定為真,抱着箱子翻出窗外。
林正元忙捂住自己的傷口大叫:“抓刺客了,抓刺客了!”
他府上除了護衛和巡邏兵,還安排了許多弓箭手,有四五十人之多,這個黑衣人只有一把劍,根本無法抵禦四五十支弓箭,他就算武功再高強,也不可能逃出林府。
林正元外衣都沒來得及穿,光着腳就追了出來,扯着喉嚨大喊,幾乎破了音:“死的活的都要,不能讓他把東西帶走!”
鐘允被困在院子中間,院子裏外圍了三層射手,無數利箭朝他飛了過來,耳邊盡是嗖嗖的風聲。他一只手抱着箱子,一只手揮舞着手上的劍,擊落利箭,瞅準時機砍斷了院子裏一棵大樹,打亂了弓箭手的隊形。
亂箭飛掃過來,鐘允飛到牆上,一邊躲箭一邊準備從牆上踏上屋頂,他輕功好,只要上了屋頂,便能逃出去。
他用力時,胃部突然一疼,像被細長的針狠狠紮了一下,身形頓了一下,一個躲閃不及,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腹部。
他上了屋頂,閃身融進了一大片建築裏。
平京城的房屋格局高高低低,很适合隐藏行蹤,他很快甩掉了林府的追兵,用手捂着傷口,靠在一處房屋頂上歇了口氣。
這家是大戶人家,府裏有兵,并不是一個适合藏身歇息的好地方。
可他還是停下了。
他歇息好,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一叢梅花樹前想着心事的女子,忍着腹部傷口處傳來的疼痛,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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