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出現
原木眼眸深深的看着牽着自己手的人。
他能感受到沈涵此時很想出去,卻是不曾動過。他不由的想,上一世,沈涵是不是就是靠着這種耐性,一直注視着自己,直到死亡。不過他也只是想想,他連沈涵到底喜不喜歡自己都并不明确。
原木并不知道沈涵此刻正盯着人家小姑娘,不然此刻也不至于還有時間糾結這些事了。
先前那女子動作利落的換了鞭子,再揮鞭時卻是想着那白衫男子而去。顯然,是真惱怒了。
眼見着又一場男女打鬥要上場了,卻聽一女子柔和的聲音。
“聲兒,回來。”
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及時收手,鄙夷的看了一眼,才往回走。那出聲的女子,正如她聲音那般柔美,倒是讓衆人眼前一亮。不過卻并不敢多做手腳。
早先用鞭子的女子出場,并沒有人聯想到什麽。在看着白衣飄飄如仙的女子,加上腰間的細劍,衆人很快就将兩人跟江湖中唯一只收女弟子的門派聯系起來。
采星宮。
女子不可怕,可怕的女子頭上有個護短到有理也讓你沒理的宮主,更可怕的是這個宮主武功高強,天不怕地不怕。
也難怪這兩個女子如此美貌還敢兩人相伴出席了,想來在采星宮裏地位也不低。
沈涵有自己的情報來源,自然知道這兩位,一位是采星宮宮主手下明采薇……的女兒明伊人,一位是采星宮下開陽護法郝聲蓮。
明伊人是采星宮明晃晃的招牌,一身白衣,無名細劍,性情溫和,清麗脫俗的模樣……這樣的女子行走在江湖,沒有一定的助力是會吃虧的。而在認出兩人後大廳為之一靜,則是因為這二人沿途來留下的名聲。
明伊人還好,郝聲蓮是一路走過來一路殺過來。忘恩負義,殺;薄情寡義,殺;抛棄妻子,殺……
即使明伊人再漂亮不過,這些男人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采星宮的開陽護法,每一屆論武功并不一定是最強的,但每一個幾乎都是瘋子。但凡見了對女子不敬的,輕則砍之,重則殺之。雖然在這些男人眼裏這輕重看上去沒什麽差別。
變成一個太監跟死了有什麽區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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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自然也是認出來了,就算沒認出來,背後那些人竊竊私語他也該聽到了,身體一僵,默默的站了回去。
沈涵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他是在現代社會生存過的人,對女人沒有這些男人那般下意識的輕視。更何況,郝聲蓮殺的那些人,沒一個是幹淨的,不僅如此,還有幾個是罪孽深重未被發現的。
外人只道郝聲蓮兇悍,沈涵卻是覺得這個妹子嫉惡如仇,卻沒有一次失手,也是個聰明的。讓他相信那是巧合?騙鬼去吧。
徐懷生看着這場鬧劇告一段落,心下松了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麽時,明伊人開口了。
衆人只見那白衣女子踱步上前,看了眼被郝聲蓮吓的癱坐在地的男人,表情平和。姿态優雅的行了禮,道:“伊人代聲兒向各位賠罪了,聲兒性格直率,有些話忍不住,還望各位大人大量,不要與她計較。”
衆人自然是紛紛道不敢不敢。郝聲蓮雖說行事狠辣了些,但話确實是沒錯的,現在人家都出來道歉,跟他們關系又不大,有什麽好怪罪的。再說了,明明當事人就在那,這位姑娘出來道歉,顯然也是有話要說的。
正如衆人所想,明伊人見衆人口中應下了,便轉身,目光直視徐懷生,很是謙和道:“雖說如此,但伊人卻也有疑問。”
徐懷生心下不滿,表面上卻是神色不變,道:“請說。”
“一,據我所知,徐夫人并不擅毒,靈劍山莊也只有一位夫人,不知這內宅裏的手段是誰教的?”
“二,這位……”明伊人頓了頓,實在不想稱其為公子,換了個稱呼繼續道,“壯士,你家大哥中毒,雖說這位大夫說是無解,但你不想着救回來,反倒先聲奪人要将一個內宅婦人抓了,其心何在?”
‘壯士’聽了這稱呼臉都扭曲起來,這江湖上只有莽夫才被稱為壯士,明伊人顯然是嫌棄他。
明伊人卻不看他的臉色,而是看向那位大夫,道:“三,今日若有心人注意,應當知道沈家派人過來。雖不知是誰,但誰都知道沈家夫人是江湖有名的神醫,醫毒雙絕,想來沈家來者何人,都略通醫術。這位大夫,你說這……毒,無解,可敢跟沈家人對峙一番?”
大夫面色變了變,好在低着頭,并沒有人看見。徐懷生眼神閃了閃,想起蘭芳來,心下一動,道:“沈家确實派了位姑娘來,現下應當在場,若要對峙可請她出來。”
大夫聽出徐懷生話裏的意思,躬身道:“若女俠擔心誤診,可請沈家人來診斷一番。”
明伊人眼波流轉,還欲開口,地上那人便道:“誰不知道靈劍山莊跟沈夫人有交情,沈家人剛來我大哥就出事,指不定就是他們支的招呢。”
郝聲蓮聽了,瞪着雙杏眼,手上鞭子啪的一聲甩在地上,口裏道:“我明姐姐說話,你插什麽嘴,什麽東西!”
好一副刁蠻小姐的模樣。
明伊人面色不改,溫和的笑笑,語氣卻是帶着些鋒銳:“沈家要弄死誰,需要這手段?”
‘壯士’生怕郝聲蓮甩自己一鞭子,狀似無意的看了眼徐懷生,梗道:“我可沒說沈家,說不定是沈家那個姑娘跟那杜暖玉關系好呢……”
‘啪’。
郝聲蓮毫不客氣的打在那人身上,頃刻便見了血,觀望的衆人眼神閃了閃,正有人欲說什麽,郝聲蓮厲聲道:“徐夫人的閨名是你這貨色能說的嗎?徐姑爺倒是好氣量!”
這才反應過來,可不是。雖說在江湖中行事豪爽不羁,但杜暖玉卻是規規矩矩的內宅婦人,這名字大刺刺的挂在口上卻有不妥。
徐懷生臉色僵硬,暗道不好,嘴上卻是道:“內人……”
正在此時,又聽廳中有幾聲慘叫,人群中倒下幾位來。徐懷生心下一松,面上卻是急急讓大夫去看看。
正慌亂時,一直安靜的老莊主那邊又是一陣驚叫。
“莊主!莊主你怎麽了!”
“姑爺,莊主吐血了!”
徐懷生看了眼正忙着給幾人診斷的大夫,急急忙忙的走到莊主旁邊,正欲說什麽時,臉色一變,伸手去探老莊主的呼吸。
一時之間,混亂之際,一青衫男子衣衫飄飄跨進廳門,見了眼前場景臉色一變。衆人只覺眼前一閃,那男子已在老莊主邊上,此刻正在把脈。
衆人一邊看着昏倒在地的幾人,一邊看着老莊主那邊的情況。這要是壽宴上老莊主出了什麽事,喜事變喪事,他們……
青衫男子臉色凝重,一小會兒後,眼神閃爍的看了眼徐懷生,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又難以開口。徐懷生焦急道:“岳父這怎麽了,可還有救?”
“老莊主……這是被人下毒了。”
聽見這人的聲音,簾子後的沈涵卻是眼前一亮。原木一直看着沈涵的側臉,自是發現了,心下一動,下意識的往沈涵身邊靠靠。
沈涵……喜歡這種?
那邊,聽了男子的診斷,徐懷生卻是面露驚疑,道:“怎麽可能,昨日還好好的!”
“在下……”
欲言又止,徐懷生急道:“你有什麽話就快說!”
青衫男子遲疑了下,看了眼場下衆人,湊到徐懷生耳邊低聲道:“是沈夫人的覺羅散。”
雖說聲音很小,但場上不乏武功高強之人,哪裏沒聽見?面面相觑俱是驚疑,沈家的毒,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又聯想到先前說沈家來了人……
若是以前自然沒有人會懷疑,但想到沈夫人以前的名聲……
徐懷生餘光見了衆人的表現,心下一喜,面上卻是一副憤怒的樣子,道:“去把沈家的姑娘請上來!請她好好說道說道。”
自有下人急急忙忙去了,不一會兒,蘭芳拖着下人進來。
衆人:“……”
徐懷生也忍不住了,氣的伸手指着蘭芳‘你’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還是旁邊青衫男子扯了扯他袖子才反應過來。
徐懷生:“老莊主中了你們的沈家的覺羅散,勞煩姑娘給出個交代來。”
蘭芳翻了個白眼,把手上的人往徐懷生身上一丢,徐懷生下意識的打開來,便聽一聲慘叫。那下人撞在了實木桌子上,想來并不好受。
蘭芳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老莊主,心裏對徐懷生這道傲冒然的僞君子厭惡的很,撇嘴:“你說是覺羅散就是覺羅散咯?我只是個帶話的,話還沒帶到就被你關了起來,現在還想往沈家潑髒水?徐姑爺真是好算計。”
徐懷生怒斥:“胡言八道!”他什麽時候關她了!明明是她自己坐在屋子裏不出來!
衆人嘀咕,徐姑爺這是被氣急了?胡言八道是個什麽詞。
蘭芳嘻嘻笑道:“徐姑爺果然是文人。”
徐懷生氣,青衫男子看着說不過,上前一步道:“姑娘,還勞煩給出解藥來,老莊主年齡大了可耗不得。”
蘭芳收了表情,眼神在那人臉上轉了一圈。樣子倒是挺周正的,就是那雙眼……
拍了拍手,蘭芳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下,道:“別說老莊主不可能中覺羅散,就說是覺羅散,我一個小丫鬟哪裏有這玩意,又怎麽可能有解藥?勞煩二位,潑髒水之前先搞清楚情況。蘭芳只是沈家一個掃地的丫鬟,承蒙公子擡愛走上這麽一遭,怎麽還被人給扒上了呢。”
語氣揶揄的很,顯然一點都不怕徐懷生。徐懷生氣的很,指着蘭芳道:“快拿出解藥來,不然老莊主出了什麽事,你個小丫鬟死在靈劍山莊也不算事!”
對于徐懷生的威脅,蘭芳捂着胸道:“哎呀哎呀,好怕怕,蘭芳要死了呢。”說是怕,臉上卻是不以為然,連圍觀的衆人都默默的覺得徐懷生有點可憐,瞧那氣都喘不上來的模樣。
徐懷生氣的一揮手,就有人影出現,欲去抓那蘭芳,卻聽一聲冷笑。聲音不大不小,場間衆人卻是聽得清楚,非內力深厚之人所不能及。
徐懷生手一抖,臉色白了白,他突然覺得事情要不好了。
“覺羅散?沈家的覺羅散跟盛莎樓的黑潮,盛莎樓的生斷腸又跟香料香菇扯在一起,徐姑爺請的大夫……可否要到沈家深造一番?”
衆人正驚疑間,并未發現已經規規矩矩站好的蘭芳,以及周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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