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莉香, 周六要一起出去玩嗎?我們去看電影怎麽樣?”周五下午,臨近放學之際,田川明美這樣對我說。

“我周六要去看比賽,去不了。”

相葉江裏好奇地問:“籃球賽嗎?”

“是排球賽。”

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我以為莉香老師不是會喜歡看體育比賽的類型。”

“我确實連規則也搞不太清, 這次會去看不過是因為有熟人要參加, 所以去加加油什麽的。”

“熟人?是帥哥嗎?”田川最關心的果然是這個。

我腦海裏浮現出翔陽的笑臉, “帥!又帥又可愛!”

“咦——那你好好把握機會哦!”田川做了個fightg的手勢,“唉, 我只好獨自一人去看電影了。”

看來她又誤會了我的意思。

田川走後沒幾分鐘, 正在喝茶的相葉老師突然瘋狂咳嗽起來。

手裏的杯子沒拿穩,好多茶水傾倒在桌面上。

“相葉老師, 你還好嗎?”我趕緊扯出紙巾幫忙擦桌面。

“咳咳咳——”他咳得相當厲害, 簡直是要被肺咳出來的力度,“抱歉——咳咳咳咳——”

“相葉老師, 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你咳得太厲害了,說不定是病毒性感冒。”我擔憂地說。

好半天了他終于緩過來,啜飲了兩口茶, “沒關系, 只是被茶水嗆到而已。”

“真的嗎?”我不太相信, 被茶水嗆到不至于咳嗽得這麽厲害才對。

而且, 明明最近天氣開始回暖, 他卻開始戴起了手套。

周六那天我如約去了體育館看比賽。

看臺上的觀衆比我想象中多得多, 特別是女觀衆的數量。

我站在二樓的看臺往下看, 大家正在做熱身運動, 翔陽的亮橙色腦袋在一堆不同顏色的腦袋裏特別紮眼。

我想像電視劇裏元氣滿滿的女主角朝他打招呼, 但做不到,只能選擇默默注視。

或許是視線停留在他的後腦勺太久,讓本就運動神經敏銳的他扭過頭來,驀地對上我的視線,兩人信號對接:“莉香!莉香!”

他動作幅度相當誇張地朝我揮手,我周圍的人都把視線聚攏過來。

“翔陽!”做不到像他那樣旁若無人地大喊,我用自我感覺算是大的聲音和他打招呼。

他微笑着回應。

宮侑的金毛腦袋也紮眼,聽到翔陽打招呼的動靜,他的視線也落到二樓看臺處。

我旁邊的幾個女孩子頓時激動起來,“他往這邊看了,往這邊看了!”

大概能理解女觀衆這麽多的其中一個原因。

眼神比以往穩重了些,看來之前在宮城縣時和他說的話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我也朝他揮手示意,結果這家夥張嘴似乎要說什麽最後又沒說,末了偏過頭去,跟鬧別扭的小孩子似的。

我:??

又過了幾分鐘,兩支隊伍的啦啦隊已經預備就位,我估摸着要開始介紹球員的時候,旁邊傳來小小的聲音:“呼——還好趕上了。”

因為聲音很近所以下意識扭過頭去看,是個戴着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男生。或許這麽說有點刻板印象了,但他的長相真的很像搞文學創作的一類人。

眼窩深加上眼皮有點半耷拉的緣故嗎?給人很重的慵懶感。

那種放松的困倦幾乎都要感染到站在旁邊的我,但很快,球場上的一嗓子把那種困倦感暴風般地卷走了。

“赤——葦——!”長得很像某種猛禽的球員,看隊服還是和翔陽一個隊的。我之前谷歌過他們隊裏的成員,記得他叫木兔光太郎。

“木兔前輩,比賽加油。”身旁的青年簡單地回應。

“嘿嘿嘿!那是當然的!”

這個嘿嘿嘿的語氣詞好魔性,我只聽了一遍就感覺要在腦袋裏無限循環播報了。

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這點,而是我旁邊的這個青年,他叫——叫赤葦?

同姓倒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但結合他用卡通排球做頭像的le賬號,再加上優子編輯描述的可靠帥氣的形象,我很難不把他和我的新編輯挂上鈎。

“赤……葦……編輯?”我猶豫着叫出他的名字。

原本在觀察着球員們動向的他突然偏過頭:“你認識我?”

眉頭輕輕皺起,估計是在腦海裏搜尋我的名字,“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我叫清枝莉香,也就是莉莉。”自己叫自己莉莉有種莫名的羞恥感。

他的眼睛睜大:“莉莉老師?”

“對,是我。”我微笑,“沒想到能在這裏和你遇上。”

“我也沒想到。那麽,”他伸出手,“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我也去握他的手。

我們這邊剛打完招呼,廣播裏開始介紹兩支隊伍的隊員,女孩子的歡呼聲,啦啦隊的加油聲感覺要把屋頂都掀翻。

沒見過世面的我露出受驚的表情。比稻荷崎的啦啦隊要震撼好幾倍。

我這沒出息的樣子被赤葦看見,他的聲音帶着笑意:“是第一次來看比賽嗎?”

“正式的大型比賽是第一次看。”高中的時候也看過不少練習賽的。

交流之後才發現赤葦不僅認識木兔還認識翔陽,據說是在高中集訓的時候認識的。理所當然的,他也認識宮侑。

突然想感嘆世界真是小。

有了懂排球的人在旁邊看比賽,相當于多了個免費解說員。往常我看比賽時,只能看懂超厲害的扣殺,接球或者攔網,但這場比賽有了赤葦的解說,我居然能勉強弄懂什麽時間差,進攻思路,快攻什麽的專業詞彙。

“真是厲害啊。”我在心裏默默感嘆。

比賽結束後,還有人專門等着要簽名。我尋思之後也沒我什麽事,幹脆直接走掉算了。

難得翔陽還專門給我打電話:“莉香姐,你別急着走,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吃飯。媽媽讓我給你帶的特産我還沒有親手交到你手上,被她知道肯定要念叨的。”

“翔陽,我和你們一起去會不會不太好?”我一個外人在別人搞團建的時候硬要夾進去,光是想象我都尴尬到腳趾抓地摳出一室三廳。

“不會的,莉香是我的親屬,不是外人。而且前輩們人都很好,我問過了,他們不會介意的。”

還好不止是我一個“外人”,赤葦編輯也一起去了,但他本來就和大部分的人相識,跟我的性質完全不同,我還是安分做個透明人的好。

做透明人的計劃從一開始就不奏效,那個叫佐久早聖臣的高個球員,上來就問我:“你打過疫苗了沒有?”

我被問懵了,“疫苗?哪種類型的疫苗?hiv的嗎?”

他彎着腰,戴着口罩,露出的半張臉表情很臭,深深看了我一眼後,跟沒問過這個問題似的,直起腰來走了。

“莉香你不要怕,佐久早前輩對誰都是這個樣子的,他有一點潔癖,所以見了別人就喜歡問打過疫苗沒有。”翔陽笑着給我解釋這屬于常規操作。

“這樣嗎?我還以為自己被讨厭了。”

“才不會。”翔陽的眼睛有暖橙色的夕陽,飛快掃過我的腿,“雖然之前聽你在電話裏說過,但親眼看到還是覺得好神奇,莉香的腿是真的好了!真是太棒啦!”

他是真心實意地在為我開心。

“嗯!”

萬萬沒想到,平時嘴臭,話還不少的宮侑在今晚的飯局上出乎意料地安靜。

“侑侑你怎麽了?今天話好少。”木兔光太郎似乎還沒有把那過剩的精力在球場上完全釋放,還是活蹦亂跳的,真的好像小動物。

“侑侑?”我無意識地重複這個稱呼,剛才還沉默的宮侑一下子被踩了尾巴似的,“只是木兔會這麽叫而已,其他人都不會這麽叫!”

這個反應比較像他。

“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單純地重複一下。”

“我也不是……我也沒有要兇你的意思。”馬上從炸毛的狀态回歸到蔫巴巴的模樣,“對不起。”

“我沒有覺得被兇啊,你本來說話就是這樣的。”我又不是笨蛋,能分清大聲說話和憤怒說話的區別。

我的解釋好像沒什麽用,宮侑變得更加蔫巴巴了。

該說不愧是精力過旺盛的運動選手嗎?連吃飯都弄得跟打仗一樣,只有佐久早默默把自己的身體縮在角落,時不時掃到別人的眼神都寫滿嫌棄,應該是覺得別人争吵的時候污染了他所處的空間。

蔫巴巴歸蔫巴巴,宮侑吃飯的時候可是一點不含糊,連幹兩碗冒尖尖的白米飯。

吃着吃着視線漏到我這邊,“已經吃不下了嗎?”

我搖頭,“吃飽了。”

他也喪失了食欲似的放下碗,“那我也不吃了。”

明明還沒有吃飽,在逞什麽強啊。

除了縮在角落的佐久早,其他人都在熱鬧地邊吃飯邊談論,好像沒什麽人留意我們這邊的動靜,我歪過頭小心靠近宮侑,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問:“還在介意我之前得了厭食症的事情嗎?”

他偏過頭,視線也不知落在哪裏,別扭地說沒有,又說嗯。

“你今天的話好少。”

“那是因為,”他沒看我,“我說多了,說不定不小心說出讓你難過的話,我正在學着克制。”

“克制毒舌就好了,平常的閑聊沒有必要克制,食欲更沒有必要克制了。拜托,你今天打了這麽久的比賽,不好好吃飯小心營養不良。”像他們這個級別的運動員,平日的飲食應該都是又嚴格的要求,又不像我想吃的時候多吃點,不想吃就不吃。身體狀态直接關乎比賽中能發揮幾成的實力。

“你今天看到我比賽了?”他棕褐色的眼珠轉了轉。

這問的是什麽廢話,我這麽大個人站在看臺上站了這麽久。

“看了。”

轉過身來:“有認真在看我嗎?”

“有啊,我看得很認真,賽場上的所有人我都有認真看。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他蔫巴巴的狀态回暖了點,變得高興起來:“哦。”

“吃飯?”我用眼神示意他面前的空碗。

“吃。”

拿着翔陽轉交給我的特産,回家的路上偶遇了相葉老師。

他拎着購物袋,臉色蒼白,看上去好多天沒休息好的樣子。想起他昨天下午瘋狂咳嗽的模樣,也不知道他到底去醫院檢查過了沒有,狀态還是這麽差。

在我和他打招呼之前,他先看到了我,“莉香老師,你看比賽回來了嗎?”

“嗯,剛剛在外面吃飯回來。”看來他還記得我說要周六去看比賽的事,“相葉老師你還……”

我話還沒問完他又瘋狂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天哪,別說恢複,他的症狀看起來好像比之前還要更加嚴重。

“相葉老師,這樣不行,我送你去醫院。”我走過去想接過他手裏的購物袋。

“不用,不用。”他捂着嘴搖頭,“不能去醫院。”

有車從我們的旁邊經過,車燈打出的雪亮色唰地掃過相葉江裏的臉,蒼白的像雪。

我的手一松,差點把裝着特産的盒子扔下。倒不是他的臉白得吓人,而是他的嘴角有殷紅的血跡。

他咳出了血。

他說的是“不能去醫院”,而不是“不用去醫院”。

“我被咒靈纏上了。”

說完這句話,他倒在我的面前。

我沒有驚恐地大聲呼叫,也沒有急着叫救護車,他剛才說了被咒靈纏上,那就意味着去醫院根本沒用,還有可能因為奇怪的病症惹人懷疑。

我只能把相葉江裏帶回自己的家裏,雖說讓一個成年男子進入自己的家不太安全,但看他目前的狀态估計給我造成不了什麽傷害。

我打了出租車,讓司機幫忙把他搬到車上。

“小姐,你的男朋友是喝醉了嗎?”司機邊開車邊問。

“不是,他不是……”本想說他不是我男朋友,但這樣反而惹人懷疑,幹脆直接承認,“不是喝醉,只是身體不太舒服,胃疼。”

“這樣啊,我還擔心他喝醉了會吐在車上。”司機用放心的口吻說。

我:……原來擔心的是這個。

我剛才托着相葉江裏的肩膀把他從地面上擡起來時才發現他很瘦,骨頭都有點硌手。

車子打拐彎的時候因為慣性,相葉江裏本來歪靠在另一邊的頭直接倒過來扣在我的肩膀上。

我想把他扶回去,又發現司機正從後視鏡偷看,幹脆不管了。

原本只是在旁邊的辦公桌上工作時還不覺得,現在就這樣歪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才嗅到他的發絲居然傳來了水蜜桃的香味。

這是用了和我同款的洗發水嗎?

我還以為男生都不喜歡這種水果香味的香波。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相葉江裏挪到客廳的沙發上,我覺得自己的背都在出汗。

他還處在昏睡狀态,而且從那帶着烏紫色的嘴唇來看,睡得并不安穩。

我把手放在他的額頭處,試探他的體溫,沒有發燒,反而偏低。等會兒暖氣完全熱起來可能會好點。

“相葉老師,相葉老師。”小聲叫了他幾遍,沒有得到應聲。

我從房間裏找出一條小毛毯給他蓋上,他偏着頭側睡在沙發上,眼角都在訴說着無聲的委屈。

有那麽一瞬間,我竟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今天也沒做什麽正經事,怎麽會累到生出這種荒謬感。

刺啦——

腳擦到了什麽東西。

我蹲下身去看,那是相葉江裏的購物袋,随意扒拉了一下,裏面都是速食方便的盒裝食品,還有罐頭什麽的。估計連晚飯都沒吃。

正打算站起身來去廚房做點東西給他吃的時候,他戴着皮質手套的手垂下來,懸在沙發的邊沿。

我盯着他的手,沒動了。

初次見面那天比今日要冷,那天他都沒戴手套,為什麽現在卻戴上了呢?

現在他還沒醒,悄悄看一眼應該沒什麽關系。

我輕輕拉住相葉的手,才摸到手指就察覺不對。

為什麽感覺自己摸到的不是手指,而是沒有肉的指骨?

從手腕處拉下,慢慢摘下他的手套。

五根手指的半截已經變成了白花花的指骨,上面沒有一點筋肉組織,像是上健康課時老師使用的骨頭樣本。

另一只手也是這樣嗎?

“莉香……老師?”他虛弱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我連忙松手,“相葉老師,你醒了,那個……手套……”

他吃力地坐直身體,臉上沒有被人冒犯後的生氣,“你看到了嗎?”

“啊……嗯,手指怎麽會變成指骨了?會很疼嗎?”我的嗓子變幹,聲音都在顫抖。

相葉江裏摘下另一只手的手套,現在十根手指自指尖起往下的半截都變成了光禿禿的指骨,“手指倒是不疼,反而這幾天開始頻繁地咳血,有點嚴重。”

什麽有點嚴重,咳血是超級嚴重了好吧!看他這麽淡然的樣子,連我都忍不住替他着急。

“咳咳咳咳——”又開始咳嗽起來,他用只有半截手指的手捂住嘴唇,紅色的血從指縫間流出來,“落到你的毛毯上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沒關系的。我……我去找紙巾給你擦。”

一團又一團開了紅梅的紙巾落在沙發的旁邊。

“相葉老師,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咒術師,等會兒我幫你聯系她,你給她描述一下被咒靈纏上的症狀,說不定可以治好你的病。”家入見過那麽多的病人,還會使用【反轉術式】,要治相葉江裏的病,不說百分百,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是有的。

森鷗外在上個周目活了很多年,自莉香死後活了很多很多年。

活到卸任首領的位子,活到中原中也能獨當一面地處理afia的大小事務。

人變老了,按理來說思維也該變得遲鈍,可是愛卻不會。

連伏在膝頭的愛麗絲都要嘲笑他酸了吧唧的想法。

“林太郎,小老頭!都這麽老了,怎麽還好意思去想莉香的事。”愛麗絲笑嘻嘻地用言語的尖刀去捅他。

“愛麗絲醬,這你就不懂了。”森鷗外摸着愛麗絲的頭發,“正是因為老了才有時間去想莉香的事。”

莉香和他交往的時候,他比莉香大二十來歲。

現在,他已經比莉香大五十來歲。

時空穿梭哪有這麽簡單,必須消耗巨大的代價,森鷗外記得那個異能的名字叫【執念與詛咒】。

也不能完全算是異能,是異能和詛咒的雜交物,持有這項能力的“他”是咒靈和人類生下的怪胎。

“你的執念是和愛有關嗎?”他只有一只眼睛,眼白很多,瞳孔只是一點點。問這話時,他用那只詭異的眼看森鷗外,不像看獵物,只是純粹冰冷。

“是。”但和莉香的關系僅用一個“愛”字概括太顯得膚淺。他說的“愛”不是男女挂在嘴邊的“我愛你”的那個“愛”,不是人對小貓小狗輕浮說出口的“愛你喲”的那個“愛”。不是可以挂在商場售賣的紅色串珠,是他藏在心髒裏不想被別人看見,又想被莉香看見的“愛”。

“總是這樣,你們都總是這樣,”能力的持有者覺得好笑,“會後悔的,所有求過我,使用過【執念與詛咒】的人都會後悔的。”

森鷗外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我是例外。”

【執念與詛咒】這項能力應該改個名字叫【愛與詛咒】才對。

愛本來就是和詛咒共生的危險東西。

森鷗外逆着時空的河流往上走,越過三十多年的時光,從他選擇和莉香見面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要背負詛咒。

這詛咒和莉香的異能有着異曲同工之處,如果莉香愛他,他就活。如果莉香不愛他,他就死。

森鷗外太過自滿,以至于沒有考慮過後面的一種情況。

莉香怎麽會不愛他?

所以在咒術高專見面的那刻會嚣張地說出那種話,“如果恨我就用你的異能殺了我”。

在這個周目呆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死,莉香是愛他的,而且還是至愛。

或許是其他人的分量在莉香心裏的比重太輕,或許是他在莉香心裏的占比太重。

然後發生很多事。

莉香選擇忘記他,抹消他的存在,把纏着荊棘的愛一并忘掉,投擲進無邊無際的大海裏,那麽深。深到連回音都沒有,只有投擲下去時,輕飄飄的咚的一聲。

不斷地咳血,力度重到仿佛要把心髒嘔出來。先從手指開始,變成白骨。

森鷗外這時才意識到,原來莉香真的不愛他了,原來他所背負的詛咒是以這樣的方式顯現。

慢慢地,詛咒會爬滿他的身體,他會變成一具骨骸,失去意識,死去。

如果得不到莉香的愛,這就是他最終的歸宿。

感情這種事也太不可控了,聰明如他也不能對莉香施魔法,告訴她:

“你來愛我,讓我活下來。”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森鷗外拼死拼活做的事居然是每晚不睡覺地複盤将來afia會遇到的重大事件,記錄在本子上,等之後中也匆忙當上首領時不至于亂了陣腳。或許,這個位子得先讓紅葉來坐。中也現在還稍顯稚嫩了。

森鷗外思考。

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又覺得好笑。

“真是搞得一團糟啊,森鷗外。”他自嘲地對自己說。

若真是變成一具白骨,讓莉香把他安放進黑色的匣子中,折斷他的腕骨和腿骨,順着水流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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