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永遠都是席太太

那場籃球比賽之後唐一西和席璟言的關系似乎沒以前那麽僵了。

席唐兩家挨着，別墅的構造一樣，席璟房間的陽臺和她的陽臺是平行的，中間就隔了一段過道寬的距離。

唐一西在陽臺站着時，總能看到他也坐在陽臺看書，打球只是偶爾，看書卻是經常能碰見的事。

她每次都會從陽臺看他一眼，席璟言察覺到視線，擡起頭看看她，又繼續低頭看書。

現在回想過去，回憶裏最清晰的一幕就是他坐在陽臺看書，早上第一縷陽光就能打在他身上，像是渡了一層光。

唐一西不明白，他為什麽那麽喜歡看書？

那個時候，他們只要不說話，關系就無比和諧，一說話，他就會把她惹生氣。

唐一西想的出神，席璟言把飯菜都擺好一會了，她都沒反應過來。

“想什麽呢？”他開口，拍了拍她腦袋，示意她坐下吃飯。

她低頭，看到面前的餐盒裏已經放滿了菜，幾乎都看不見下面的米飯。

她開口：“我好像想起來那個獎杯了，你還說要送給我來着。”

“現在給你，還要嗎？”

唐一西蠻不講理道：“現在已經是我的了，你的就是我的。”

當然了，我的還是我的。

“其實——”唐一西坐下嘗了一小口湯，又擡起頭看他，“我之前都沒說，你打球還蠻帥的。”

被唐一西突如其來的一句誇贊，席璟言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耳根有點發燙。

這是她第一次誇他吧。

須臾後他笑道：“有機會再打給你看。”

“那還是算了吧，18歲的你打球帥，但是現在你都28了，都老了，沒有青春的氣息了。”

第一次被人說老的席總：“……”

心裏那點小溫暖蕩然無存，他老婆的嘴就是這麽厲害。

唐一西：“為了避免看起來油膩，你還是別打了，你現在這樣也——不輸當年。”

被說油膩的席總：“……”

吃完飯，唐一西自己溜達着回工作室，走路也就十分鐘的路程，剛剛被喂得太飽，散散步也挺好。

回到工作室，小茹跑過來，一臉無奈：“小西姐，屁先生過來了。”

“屁先生？”剛吃完飯，腦子還不是很靈活，一時沒反應過來屁先生是誰。

須臾後反應過來，“是皮先生？”

小茹點點頭：“對，來了好一會兒了，我說你今天有事不來工作室，他就一直在這兒等着。”

“……”

她無語，還真是——

“小西姐，我以前一直都沒說過，其實我們都覺得皮先生挺好的，年輕單身多金的鑽石王老五，又一直是我們的重要客戶，更重要的是，她對小西姐你也很好。”

“……”

唐一西鄭重地拍拍小茹肩膀，解釋：“小茹，在中國，重婚是犯法的。”

小茹懵了一下，怎麽還說到重婚了，“小、小西姐，你結婚了？”

唐一西挑眉，有些不解，“結了呀，我沒說過嗎？”

小茹搖搖頭，自從她去了工作室，一直以為小西姐單身呢，沒想到都已經結婚了。

唐一西愕然，算了，早晚要告訴他們的。

“皮先生在哪兒，我過去。”

小茹說道，“在小會議室呢，等你好久了。”

唐一西直接去了會議室，皮先生坐在皮椅上，面前放着一大束玫瑰花。

皮先生是德國人，但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定居在英國，在中文名字裏，他就姓皮，皮斯伯，是他給自己起的中文名字。

看見唐一西過來，皮先生兩眼像是放了光一樣，她今天還穿着禮服裙，外面穿了一個大衣，大波浪頭發散開，看起來張揚又明豔。

“西，你來了？”

皮先生站起來，抱着花走到唐一西面前，遞給她，“你今天很漂亮。”

唐一西沒伸手去接，兩根指頭夾起上面的卡片，看了看，又放回原位。

“皮先生，我很感激你在國外對我的照顧，但是我不止一次跟你說過，我已經結婚了。”

皮先生直接忽略了她的話，一臉的風輕雲淡：“西，我這次來鹿城，正好可以見見你的父母，你們中國人不是講究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唐一西第一次覺得這個人這麽執拗，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黃河不死心的那種。

“不知道皮先生有沒有聽說過鹿城的席先生，席璟言？”

皮斯伯攤攤手：“當然，席璟言是個厲害的人。”

唐一西淡笑：“席先生，是我的丈夫。”

“想必皮先生也聽說過鹿城幾年前的唐家吧，在鹿城又有幾個姓唐的呢？皮先生應該能想到。”

皮先生：“那又怎樣，你們分居兩年，想來也是沒有感情，離婚也很簡單。”

“就不勞皮先生挂念了，我和席先生感情很好。”

唐一西沒給他機會。

“OK，怎麽我也算客人，來到你的地盤，作為——東道主的你，要趕我走嗎？”

唐一西：“當然不，非常歡迎皮先生來鹿城，今晚我請您吃飯，感謝您在國外對我的幫助，順便——介紹我的先生給您認識。”

“……”

兩人談完，唐一西就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工作，皮斯伯依然留在工作室會客區，快六點時，‘南牆黃河’來了。

小茹沒見過‘南牆’，以為他是客戶，現在又馬上到了下班時間，唐一西規定，下午不接業務，所有的業務只在上午談。

“這位先生，我們工作室有規定，下午不接業務，現在也馬上是下班時間，您看——？”

她說的足夠委婉，男人很認真的聽完。

在小茹眼裏，皮先生已經夠優秀了，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明顯更勝他一籌。

渾身散發着清冷的氣質，西裝革履站在那裏，聲音好聽磁性：“我找席太太。”

小茹愣了一下，什麽席太太？

“我們這裏沒有席太太，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席璟言了然，怪不得這個女孩子不認識他，原來是唐一西沒跟他們說過。

他笑了一下，耐心解釋：“我找唐小姐，我是——她丈夫。”

小茹吃驚，一個小時前唐一西跟自己說結婚了，現在丈夫就出現了。

小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趕緊給他指路：“那個，姐、姐夫，小西姐在辦公室，直走左轉就到了。”

男人颔首，轉身走去辦公室。

走到辦公室門口時，恰巧碰到唐一西拎着包出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男人。

席璟言打量他幾秒，然後低頭跟唐一西說話：“要下班了？”

“我還打算過去找你，你這麽早就來了。”

“我說了有時間過來接你。”

很顯然，他在兌現着自己的承諾。

唐一西想起自己身後的男人：“噢，這是皮先生，我在國外的一個客戶，幫了我不少忙，我打算今晚請他吃個飯。”

席璟言點頭，接過包，“你好，皮先生，我是一西的老公，席璟言。”

“這就是你的席先生？”

聽到這句話，席璟言暗自挑眉。

你的席先生？

他很喜歡這個稱呼。

席先生，席太太。

男人的直覺，他一眼能看出來這位皮先生對唐一西什麽意思，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個獵物一般，眼裏的愛慕很是明顯。

席璟言：“既然是我太太的客戶，那席某自是應該做東。”

周特助臨時接到席總的電話，安排酒店請人吃飯。

飯吃到一半，唐一西起身去了衛生間，包間裏只剩席璟言和皮先生兩個人。

皮先生看唐一西離開，他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我希望您能盡早和西離婚，我追了她快要兩年了。”

仿佛是聽到了一句很好笑的話，席璟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不知道皮先生說這句話什麽意思？”

皮斯伯說話很坦然，絲毫沒有遮遮掩掩，“你們既然是聯姻，那就沒有感情，為什麽還要耽誤她找更好的人呢？”

席璟言挑眉：“更好的人？我和我的席太太有沒有感情，皮先生又怎麽會知道？”

“你們在一起不就是因為兩家公司能更好的攜手嗎，我查到一件事，也許就不用勸，席先生就會主動跟她提起離婚了。”

席璟言一愣，仿佛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事，立即開口打斷：“皮先生還去調查別人，這未免有些不禮貌了，我的太太知道了會不開心的，而且，我娶她，她就永遠是席太太，有勞皮先生費心了。”

唐一西回來時，皮特已經不在了，屋裏只有席璟言一個人。

“皮先生呢？”

“走了。”他坐在座位上淡淡說道。

“走了？這麽快？”唐一西詫異，她就去了個衛生間，怎麽就不見人了。

席璟言擡起頭，眼裏的不開心顯而易見，還有點生氣，聲音不溫不火：“他走了，席太太似乎看起來不太開心？”

唐一西：“我沒有啊，我為什麽不開心？”

“我真的以為席太太回國是來跟我談離婚的。”

唐一西：“？”

兩人坐在車上，誰也不說話，氣氛安靜的可怕，司機在前面開着車，自從太太回來，這個車承載了許多。

“席總？”

唐一西先開口哄他，叫了他一聲，他沒出聲回答。

“席先生？”

他擡眉，看了她一眼，這個稱呼似乎很受用。

唐一西往他旁邊坐：“皮先生真的只是我客戶，我跟他說過自己結婚的，他比較固執而已。

席璟言依舊低頭不說話。

唐一西打量着他，忽然開口：“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愣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情緒，只一秒，低下頭繼續看雜志：“沒有。”

“那我怎麽覺得你氣場不太對呢。”

“……”

——

這日，唐一西約紀葉出來，把壽宴那天的事跟她講了講，全當無聊了。

誰知紀葉忽然來了一句：“席總是不是喜歡你啊？”

“你是上天派來的猴子嗎？我和席璟言天生不對付，你見過鄰居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還關系不好的嗎？”

紀葉說了一句，唐一西一肚子話排隊等着反駁她。

“你們也不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啊，你們初中才認識，大學畢業才——深入了解，也不算青梅竹馬。”

“……”

紀葉頭頭是道的分析，唐一西聽了還覺得并不是沒有道理。

“再說了，你唐一西是誰啊，全鹿城的男人都能拜倒在你唐大小姐的石榴裙下，席總也是一個男人，嬌妻在旁，難免不會動心。”

唐一西看着窗外，攪拌着咖啡。

紀葉拍拍她，提醒道：“再攪它就涼了，你想想，你說的皮先生來之前他什麽态度？”

唐一西仔細回想了一下，不溫不火。

“皮特先生來了之後呢，他又是什麽态度，而且，你見哪個總裁每天準時六點下班，還特意去接老婆回家的。”

這明顯是怕老婆再惹上什麽爛桃花啊。

唐一西：“……”

好像也只有他了。

“你之前不還說嗎，你們家傭人說他有時候就直接住公司了，這說明什麽？”

“說明什麽？”

“傻啊你，說明他工作忙，你回來後呢？怕是出差都很少吧？”

好像也是。

“綜上所述——”

紀葉信誓旦旦說道：“席總絕對是對你動心了。”

她的分析也沒有什麽漏洞，偏偏這個結論讓唐一西心跳漏掉一拍。

席璟言對她動心？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別扭，他為什麽會喜歡她，他應該是讨厭她的，兩年獨守空房，席總也甘心？

唐一西：“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告訴你不就被你發現了，你又不喜歡人家。”

唐一西：“……”

其實也不是那麽讨厭他的。

紀葉放下手機，“你要是還不信，我們就賭一把。”

“賭什麽？”

“臨市的那個拍賣會，就賭他會不會去。”

唐一西嘁然，“他也收到了請帖，也有可能去呢。”

“洲際和北城的陸氏有合作你知道吧，陸氏那位可是個寵妻無度的，這場拍賣會的壓軸拍品是一套首飾，有且僅有一套，某國的前任王妃的，你說這款拍品到時候會花落誰家？”

唐一西提前看過拍賣會上的東西，但是卻沒有聽說過這個拍品。

這種私人拍賣會一般都會設有幾個神秘兮兮的拍品，紀葉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打聽到的。

本來唐一西沒有多大興趣，她就是設計師，好看的珠寶她也能設計出來。但是——

某王妃的珠寶她還真沒接觸過。

唉，到底還是家底不夠殷實。

席總也是，還是不夠努力，老婆都哭窮了。

此時坐在會議室開會的席總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