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哄他
韓婷已經八年沒從方繹嘴裏聽見“妹妹”兩個字了,卻又并不陌生,好像昨天他還這樣叫過她一樣。
這兩個字就好像那些親密記憶的開關,他念出了咒語,她腦子裏全是和他的種種。
他們在深夜的小巷裏牽着手走路,在傍晚操場上吹來最後一陣晚風的時候擁抱,偷偷在沒有人的教室裏接吻。
他每次親她之前都會喊她一聲“妹妹”,親完了也不害臊,問她喜不喜歡。
橘貓擡頭看了韓婷一眼,覺得這個人類很奇怪,主人明明是在叫它,她為什麽要回頭。
韓婷跟方繹對視了幾秒,沒說話,似乎在等他的解釋,他為什麽要給一只貓起這個名字。
別人叫梅梅,只有他叫妹妹。
梅梅和妹妹的發音差不多,對橘貓來說基本一樣,它只要知道那是在叫它就可以了。
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拿這只貓當老婆養,寵得無法無天。
方繹從一進來就看見韓婷了,一直都是這樣,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第一眼看見的總是她。
那聲“回來,妹妹。”,是對貓說,更是對她說。
他帶孫小錢去報案,聽見韓婷說她媽媽去世八年了,這個時間點太巧了。
他不是一個相信巧合的人,回到家給陶雨靈打了個電話,得知韓婷媽媽去世的那天早上給她留下的那句不知道算不上遺言的遺言。
他一直在想,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她這八年是怎麽過來的。
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把她養得很胖,怎麽回來就變得這麽瘦了。
她是不是在s市過得不好。
分手那晚,她對他說,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他,跟他在一起只是玩玩。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是言不由衷,她踩着積雪一直走,頭也不回,是不是因為她不敢回頭,怕他看見她在哭。
方繹看着韓婷,他有很多話想問她,又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句,只說了一句:“回來還走嗎?”
夏金枝沒看見韓婷,以為方繹在跟橘貓說話,她經常看見他用這種溫柔的語氣跟貓聊天,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梅梅,你快叫兩聲,說自己再也不亂跑了。”
夏金枝蹲下來,低頭逗着貓,随口問道:“哎,方繹,怎麽別人都叫它梅梅,你叫它妹妹啊。”
方繹沒答,站在原地看着韓婷,眼神近乎固執:“妹妹只有我能叫。”
韓婷迎着方繹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不走了。”
她轉過身,看着玻璃門上映出來的方繹的身影,低聲重複了一遍:“我不走了。”
她推開玻璃門出去,轉身往左走,擡起手擦了下眼淚,又說了一句:“我不走了。”
反正方繹看不見,她也不嫌丢人,眼淚鼻涕蹭了滿袖子,一邊哭一邊說:“我不走了,打死我我也不走了,我就賴在這了。”
她越哭越傷心:“我就是壞,我就賴在這了。”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把眼淚擦幹淨,擡頭看見孫小錢等人正在往這邊走。
她這會嫌丢人了,趕忙用手梳了下頭發,身上蹭了眼淚鼻涕的警服脫掉,搭在手臂上,腰背挺直,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走出了一個女警察英姿飒爽的步伐,自認為帥得一批。
方繹站在KTV二樓窗邊,低頭看着韓婷變戲法,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好像一整個天空都明亮了。
孫小錢和小莉等人在微信群裏看見方繹發的消息,說貓找到了,讓他們不用找了,回來他請吃飯,還在群裏發了個大紅包。
大家看見貓找到了,松了口氣,搶好紅包,有說有笑地往店裏走。
孫小錢看見韓婷:“韓警官,巡街呢?”
韓婷點了下頭:“聽說貓找到了?”
孫小錢:“嗯,老板在群裏發了好多紅包,我一共搶了一百塊,小莉二百五。”
小莉:“你才二百五!”
小莉看了看韓婷:“婷姐,你今天好帥啊。”
韓婷微笑點頭:“還成。”
另一個姑娘說:“到底是警察,氣場太強了。”
韓婷從他們身側走過去,心想,李隊不在這兒有點可惜,不然也得誇誇她的儀容儀态。
把無名貓咪的骨灰盒安置好,回到家,韓婷洗了洗蘇若南那件警服,從冰箱裏拿了塊西瓜,坐在沙發上用勺子挖着吃。
她一邊吃,想起來孫小錢說,方繹在找貓群裏發紅包了,每人都搶了不少。
這麽個發財的機會她不能錯過。
過了這麽久,應該早就被搶完了吧,抱着撿漏的心情,韓婷打開群聊。
群裏一共四十六個人,方繹把每個紅包都設置成了四十六份,這樣就能保證群裏的每個人都能搶到了。
她心想,他真善良。
韓婷翻開聊天記錄,看着一串長長的紅包,數不清有多少個,搶得最多的一個人說自己一共搶了兩千塊,最少的也有大幾十塊。
韓婷懷疑方繹是不是把那八萬塊錢懸賞金拆成紅包全發了。
韓婷一個一個紅包刷下來,刷到手軟,最後一算,一共搶了.八塊九,全群最非。
孫小錢看見了,發了條消息:“我看還有很多啊,韓警官你怎麽就搶了這麽點。”
韓婷:“我也不知道啊。”
韓婷哀嚎:“我這搶的也太少了,買個西瓜都不夠,誰勻點給我啊。”
小莉:“不給,嘻嘻,我要給梅梅買蝴蝶結戴。”
賣煎餅果子的大姐說:“一共四十六個人,四十五個人搶了,還有個人沒搶,我能把我妹拉進來嗎?”
街口水果店的夥計說:“不能,新進來的人看不見紅包。”
滕王閣超市的會計說:“我大概算了一下,還剩一千三百塊沒人領。”
韓婷心痛:“嗷!”
領的最晚的就是她和那最後一個人,他們兩個人搶一千三百八十九塊錢,她下手那麽快,還只搶到了零頭,剩下的都是那個人的了。
韓婷回過頭又看了看,顯示紅包已經被領完了,最後那個人等她搶完,把剩下的撿走了。
最後領的人是方繹,他的頭像太矚目了,那只胖橘貓。
韓婷看了看通訊錄,找貓的時候她給方繹發了好友申請,一直沒被他通過。
他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不想加她。
既不想讓她走,又對她耍小脾氣,是在等她哄他嗎。
韓婷打了個電話給陶雨靈,把今天的事講了一遍,問陶雨靈買什麽東西哄方繹好,至少先讓他把她的微信加了。
韓婷猶豫了半天:“口紅不行,他一個男的。包包他也不愛用,我也買不起什麽名牌。吃飯吧,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他愛吃什麽。”
“送花呢,什麽花合适呢,玫瑰太直白了,不合适。康乃馨的話,他要是誤會我對他有母愛怎麽辦。百合也不好,太純了,我的動機.沒那麽純。”
“要不我買點貓糧算了,算是給妹.梅梅的見面禮。”
“梅梅都胖成那樣了,你還給買貓糧,”陶雨靈聽得直樂,“照這麽看,方繹要真養了你們的貓,還給貓起那個名,他肯定喜歡你啊,他沒通過你的好友申請可能是沒看見吧,我幫你問問。”
韓婷還沒來得及制止,陶雨靈就把電話挂了。
方繹看着群聊,飛天小女警只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沒再發言了,後面都是別人在聊,消息跳得很快。
陶雨靈給他發了條微信,問為什麽不通過韓婷的好友申請,吓得她都要去買口紅哄他了。
方繹回道:“沒看見。”
他返回微信,看見通訊錄上的紅點,這表示有人加他好友,他之所以沒點開看,是因為建了這個群之後加他的人太多了,多是女人。
方繹從好幾個人裏找到飛天小女警的頭像,手指懸在通過按鈕上,想到陶雨靈的話,又把手指收了回去。
韓婷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方繹的通過,心想,果然還是得靠哄。
這一套她本應該很拿手,畢竟當年是她追的他,各種小手段層出不窮,都算得上死皮賴臉死纏爛打了。
現在她一點都不拿手了,心态不一樣了。
當年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追上他,跟他建立戀愛關系。
現在她,她不知道這樣的自己還有沒有資格跟他在一起,她對他說過,她玩弄了他的感情。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一個男的,拼命追她,對她說自己如何喜歡她,在她喜歡上他之後,他冷漠地告訴她,他跟她只是玩玩,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這是追妻火葬場都救不回來的渣,挫骨揚灰算了。
韓婷又一想,她是有苦衷的,這件事也不能全賴她。
所以,到底給他買什麽?
要不給他買早飯吧,以前她總翻學校的牆給他送宵夜,現在他們是成熟的男人和女人了,大晚上的,她再□□進他家不合适,所以只能送早飯了。
第二天一大早韓婷才想起來,她根本不知道方繹住在哪,只知道他的店在哪。
聽蘇若南說他不光開了些店,還開了一家軟件還是游戲開發的公司。
有點巧,她爸爸生前就是計算機專業畢業的高材生。
韓婷比平時早起了二十分鐘,買了兩份手抓餅,一份豆漿,一份牛奶。其中一份手抓餅沒放雞蛋,和豆漿一起,是給方繹的。
他不能吃雞蛋,他雞蛋過敏。牛奶也不愛喝,以前都是她替他解決的,她幫過他不少忙呢。
KTV早上開門沒那麽早,超市倒是開門了,但方繹不在,劉阿姨說老板白天一般都在公司,晚上會到這邊來。
韓婷給蘇若南打了個電話,得知她還沒吃早飯,把方繹的那份留給她了。
打好電話,韓婷站在超市門口啃自己的那份早飯,一邊拿出手機看了看。
她的微信好友申請竟然通過了,她都還沒開始哄他,他竟然通過了。
不光通過了,他還給她發了消息,沒有字,只有幾個金光閃閃的紅包,時間是淩晨一點。
韓婷不知道方繹為什麽要給她發紅包,沒好意思領。
【飛天小女警:?】
方繹正在刷牙,聽見手機震動了一下,漱了下口,摸起來看了看,看完又把手機放下了。
他随便給自己弄了點早飯,又看了一遍手機,依舊沒回。
等他吃好早飯換好衣服,下樓坐在車裏,才拿出手機回複了一下。
【。:?】
韓婷走到派出所門口,看見方繹的消息。
【飛天小女警:為什麽給我發紅包?】
【。:不是說勻點給你嗎。】
韓婷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跟方繹要過紅包,翻了翻群聊天記錄才記起來,她搶了那麽一點紅包之後,随口在群裏開了個玩笑,那時候不知道最後領紅包的人是方繹。
更沒想到他會把她的玩笑話當真。
【飛天小女警:我開玩笑的,你還能真給啊。】
韓婷沒領,兩百一個紅包,他發了七個,要是她沒猜錯,他發的應該是七百五,剛好是一千三的一半。
【飛天小女警:你一半我一半,你是我的另一半?】
對方沒回,估計是覺得她挺無聊的吧。
開早會之前,韓婷利用工作的一點點空隙刷了下群聊天,方繹沒再在群裏說過話,衆人讨論的重點是,梅梅是夏金枝給抱回來的,那八萬塊錢的懸賞金是不是應該給夏金枝。
夏金枝有時候會來飯團街這邊找方繹,很多人都認識她,一個千金小姐,一點架子都沒有,還經常給他們送好吃的,說話溫溫柔柔的,大家都很喜歡她。
夏金枝不缺錢,更不會要方繹的錢。
韓婷缺錢,盡管她很努力,還幫着蘇若南他們一起掀了條販賣貓狗肉的黑色産業鏈。但梅梅不是她找到的,所以賞金不是她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梅梅是她找到的,方繹真給她那麽多錢,她也不能要。
韓婷低頭看了看跟方繹的聊天記錄,她回了那句尬尬的你一半我一半的土話之後,他沒回了。
直到她領了他給她的那幾個紅包,他才矜持又吝啬地回了她的消息。
就一個字,乖。
韓婷看着方繹的回複,乖這個字,不是一般的字,它太暧昧了。其他的她不敢多想,起碼她可以肯定,他現在的心情不錯。
所以這算是把他哄好了嗎,她什麽都不用做,她只要領他的紅包他就高興了。
如果是這樣,她每天什麽都不用幹,靠着哄他就能發財。
韓婷收了手機,往會議室的方向走,她心裏明白,他們的關系表面上看像是破了冰,但重逢之後,彼此都沒談當年分手的事。
這是兩人問題的核心所在,他們遲早都要開誠公布地談一次。
這一點韓婷知道,方繹也知道。
韓婷給方繹打了個電話,說自己還欠他兩頓飯,問他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方繹手上端着一杯熱水,桌邊放着一盒感冒藥,一只手握着手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今天不行,太忙了,過兩天吧。”
他用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微微有點燙:“三天吧,三天後你再邀請我,我會好好考慮一下去不去赴約。”
他的身體一向很好,已經兩三年沒感冒過了,更別提現在不光感冒,還發燒了。
挂了韓婷的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方繹往嘴裏塞了顆退燒藥,一邊接通電話。
是他的助理打來的,說九月一號飛往s市的機票已經提前給他定好了。
方繹喝了口水,咽下藥片:“退了吧。”
助理覺得很意外,确認了一遍:“退掉?”
方繹:“嗯。”
助理沒敢多問,挂了電話趕忙把票退了。
從他到老板身邊工作,知道老板一年要去S市三次,都是固定的日期,最近的一次馬上就要到了,九月一,全國的學生開學的日子。
方繹把手機扔在茶幾上,仰躺在沙發上,她回來,他不需要再去S市碰運氣了。
——
韓婷忙了一天,趕在下班之前處理好了最後一起案情,在辦公室裏喝水休息等下班。
李隊手上拿着幾張表格走進來:“要申請住宿舍的來我這拿表。”
所裏大多數人都是本地的,比起員工宿舍,當然更喜歡住在家裏跟自己的親人在一起。只有少數幾個外面調職過來的去李隊那拿了表。
“老韓,”蘇若南戳了下韓婷:“你不是還在租房子住嗎,咱所裏住宿條件挺好的,還不用花錢交房租,你不申請一個?”
所裏的員工宿舍都是标準的兩室或三室一廳,兩室的就是兩個同事合住,三室的就三個同事住。
韓婷當然知道不花錢的房子好,但她不能住,她不能跟別人合住。
這是心理醫生告訴她的,她家小孩需要獨立的空間,不然會讓他的家庭觀念産生混亂。
韓婷往椅背上一靠,吊兒郎當地跟蘇若南開着玩笑:“住宿舍不好,帶男人過夜不方便。”
蘇若南睜大眼睛:“卧槽,你不是吧,你跟你前男友這就死灰複燃激情四射了?”
韓婷笑了笑:“沒有,我逗你玩呢。”
“對了,你知道附近有哪個小區治安比較好的嗎?”
蘇若南對韓婷說了幾個小區名,韓婷一一記下,一下班就去看房子了。
她看的都是離派出所近,離小學也近的,飯團街附近方園三公裏的房子都被她看遍了,終于看上了一個合适的。
就在米陽小學校門口,距離林安一中也不遠,小區環境很好,地點是三樓,兩室一廳,采光很好。
最重要的是,這套房子的房東家裏也有小孩,以前在這裏住過,陽臺加了防掉落的欄杆,櫃子、茶幾等尖銳的角角落落安裝了防撞海綿,還有一間特別漂亮的兒童房。
韓婷當即就看上了,決定租下來,轉頭問房東:“多少錢一個月?”
房東:“兩千。”
韓婷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的心理估價是四千,這一下便宜了一半。
房東笑了笑:“是比市場價低了點,但你放心,這房子沒出過事沒死過人,住起來挺好的,要不是我女兒想住得離她媽媽稍微近點,都舍不得搬出去呢。”
“對了,我和我前妻已經離婚了,和平分手,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感情糾紛。孩子現在六歲,跟我,有時候會去她媽媽那住。”
韓婷笑了笑,心想,您倒也不用說得這麽詳細。
房東又問:“韓警官的兒子多大了?”
韓婷:“七歲,男孩。”面對不熟的人,她不想多說什麽,沒必要到處跟人解釋這孩子的身世。
房東笑了笑:“挺好的。”
“兩千就成,回頭咱們簽一下租房協議。”
韓婷不想平白占人便宜,想給房東加點錢,房東拒絕了:“韓警官,上回要不是你,我現在指不定已經被訛得傾家蕩産了。”
一周前,霍玉書扶一個老人過馬路,過了馬路之後,老人沒當心摔了一跤,當場就起不來了,知道摔得不輕,怕拖累家裏人,心一橫眼一閉,拽着霍玉書不肯撒手,非說是霍玉書把他撞倒的,讓他賠醫藥費。
韓婷正好路過,目睹了全過程,身上戴着的執法記錄儀拍了下了一切,還了霍玉書清白。
霍玉書感激韓婷,也知道一個年輕的單身母親帶孩子不容易:“就兩千,你要是再加錢,我就不租給你了啊。”
韓婷真心喜歡這個房子,租下了。心想等過年給霍玉書的女兒包個紅包,當補房租了。
從房子裏出來,霍玉書看了一眼對門:“這家住的是一個單身男的,不過別怕,他人挺好的,還養了只貓,以前我女兒特別喜歡那貓,整天借口給人送東西撸人家的貓。”
“你兒子說不定也會喜歡,小孩子都喜歡寵物。”
霍玉書帶着韓婷下樓,他對她挺有好感的,于是多聊了聊。
韓婷聽說霍玉書是米陽小學的老師,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再說話就不叫霍先生了,叫霍老師。
她要把韓恬送進米陽小學讀書,有個老師可就太好了。
霍玉書推了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聲音溫和:“我去年剛好送走一屆畢業班,今年帶一年級,說不定你家孩子能分到我班上。”
韓恬只是輕微自閉症,沒有暴力傾向,就是不愛說話,喜歡封閉自己,可以像正常小孩一樣上學,但又難免讓人擔心。有個熟人老師看着,可就放心太多了。
作為家長,韓婷已經非常現實地把霍玉書劃成熟人了,恨不得現在就去買幾張購物卡塞給他,請他多關照一下她家孩子。
八月中下旬,天氣還是熱。韓婷去一旁的小賣部買了兩個冰淇淋,還特地挑了她平時不太舍得吃的牌子,回來遞給霍玉書一支。
兩人吃着冰淇淋,一邊往小區外面走。
韓婷轉頭問霍玉書:“要是下次霍老師再看見老人過馬路,還會去扶嗎?”
霍玉書抓了下頭,笑了笑:“應該會吧,要是自己都沒法以身作則,還怎麽教育學生啊。”
霍老師真是個好人,韓婷教他,讓他下次先保護好自己,再去幫助別人。
霍玉書轉頭看了看韓婷,她非常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然而她的兒子已經七歲了,這麽算起來,她應該是十幾歲就生孩子了。
他不覺得她不檢點,只覺得讓她生孩子的男人太壞了。
走着走着,韓婷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對霍玉書說:“今天謝謝霍老師了,您不用陪我了,我再在這附近逛逛,熟悉一下環境。”
霍玉書點了下頭:“嗯,有事打我電話就行。”
霍玉書走後,韓婷轉過身,往不遠處的一個岔路口的路燈處走去。
她不知道方繹盯着她看了多久,是從她和霍玉書從樓道裏出來之後,還是她給霍玉書買了冰淇淋之後。
總之,那個男人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
韓婷想了想,轉身重新返回小賣部,打算給方繹也買支冰淇淋:“老板,你們這最貴的冰淇淋是哪款?”
老板指了指:“你剛才買的就是最貴的。”
韓婷心想,不行,她得給方繹買一支比剛才還貴的:“就沒有更貴的嗎?”
老板搖了下頭:“沒有,一個小賣部能賣多貴的冰淇淋。”
小賣部裏面有個正在寫作業的小女孩,聞言擡頭:“姐姐,我這個貴,是我爸爸給我買的,哈根達斯的,一小盒一百多呢,我還沒開始吃。”
韓婷:“那你賣給我了吧。”
小女孩歪着頭,眼珠子轉了轉:“姐姐你長得這麽漂亮,那我給你便宜點,八十就行。”
韓婷付了錢,拿着冰淇淋走了。
這小孩是不是在欺負她窮,沒見過哈根達斯,哪個要一盒一百多,這也就三十塊錢。
她願意被宰也是沒辦法,就像情人節的玫瑰花總要翻倍賣一樣。
韓婷走到方繹面前,把手上八十塊一盒的冰淇淋遞了過去,嘴上撿着好聽的話說:“哎呀,這誰家小夥,怎麽能長這麽帥呢。”
方繹接過來,看了韓婷一眼,擡腿往前走,停在一棟單元樓下。
韓婷跟在方繹身後:“你家住三樓?”不會這麽巧吧,他們成了對門鄰居。
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腳步,韓婷撞上他的後背,往後退了半步:“怎麽不上樓?”
他停在一樓樓梯間裏,靠着牆,借着感應燈微弱的光線看着她:“談談?”
他身上感冒,發着燒,原本怕傳給她,不想跟她見面,連她約他吃飯都沒去。
十分鐘前,他站在路燈下面看着她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地走過來時,突然覺得,傳給她又怎麽樣。
他在無數個失眠的夜晚,自虐一般不斷回憶分手時她對他說的那句話,最恨她的時候恨不得拉上她一塊死。
雖然這樣想着,他跟她說話的時候,頭還是會下意識地側向一邊,又不舍得把感冒傳給她了。
韓婷聽見方繹的話,知道他要跟她談什麽,走過去,跟他并排靠在牆邊,等待審判。
因為沒人說話,樓道的感應燈自動滅了了,外面馬路上的路燈透過樓道門的欄杆照進來,在眼前的地面上鋪了一條條白色的光條,依舊照不到人。
男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你說,你從來沒喜歡過我,跟我在一起只是玩玩。”
他的聲音很低,連聲控燈都沒驚動。
這場命中注定的談話終于還是來了,韓婷轉頭看着方繹,微光下只能看見他的輪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更看不見他的眼神。
方繹後來知道,韓婷媽媽當時去世了,給她留了不知道算不算遺言的遺言。
她或許有苦衷,他想聽的也從來不是她的苦衷,這些都是次要。
他只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愛過他,他只要知道這個就夠了。
似乎是不想給她思考的時間,他很快又開了口,聲音帶着病中沙啞:“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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