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出大事了!

韓婷挂了方繹的電話,對韓恬說:“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去睡覺了。”

韓恬剛才在床上陪韓婷玩貓抓老鼠的游戲,他覺得很幼稚,但媽媽似乎很喜歡,他就陪着,扮演一個沒有感情的小老鼠。

“那你呢?”

韓婷咳了一聲:“對面那個叔叔來了,媽媽要找他談點事。”

韓恬從床上下來,穿上拖鞋:“什麽事?”

韓婷有了美男忘了兒子,有點心虛:“大人的事小孩不懂,快,去睡覺。”

韓恬沒回自己的房間,跟在韓婷身後出了客廳。

韓梅梅這幾天一直被放在韓婷家養着,一看見韓恬,趕忙從沙發上下來,跟在它的新主人身後,谄媚地蹭着小主人的褲腿。

韓梅梅在方繹那當祖宗當慣了,對誰都一副愛理不理的傲慢樣。它最喜歡兩樣東西,一個是帥男貓,一個是小孩,熊孩子不行,太皮了,吵得慌,酷哥這樣的最好了。

方繹上了樓,一從電梯出來,看見韓婷站在她家門口,身後跟着小孩,小孩身後又跟了一只貓。

一串人和貓,三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方繹看見這個場面,沒忍住笑了出來,心裏被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充滿了,想把他們三個都抱起來。

韓婷摸了摸自己的臉,确定臉上沒蹭上韓恬的水彩筆:“你笑什麽。”

方繹走過去,刮了下韓婷的鼻梁:“笑你們可愛。”

刮完韓婷,方繹彎下腰,又要去刮小孩。

小孩不讓,往韓婷身後縮了縮。

方繹又看了看貓,貓也不讓他碰,往小孩腳邊窩了窩。

行,一家四口,他的地位最低。

他像是不知趣,問了聲:“想我了嗎?”

女人和小孩齊聲說:“不。”

貓:“喵~~”

韓婷是故意學着韓恬說話,逗他們玩的。

韓婷看了看方繹,八天沒見,他看起來瘦了很多,下巴的胡子沒刮幹淨,黑眼圈很重,眼裏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是肉眼可見的憔悴,嚴重缺乏睡眠。

“挺晚了,”韓婷沖擺了下手,“早點休息。”

韓婷一轉身,小孩和貓也跟着轉身。

方繹往前走了一步,在小孩和貓看不見的地方勾了下韓婷的手,小指在她手心撓了撓,像偷偷撓在人的心口上。

韓婷整個人一僵,身體像過了層電流,這幾天的思念全被他這一下給勾起來了。

韓婷紅着臉進了屋,然後是小孩和貓,按照高矮排隊,出來一串又進去一串。

方繹一看他們這樣就想笑:“我能跟你們一塊進去嗎?”

韓婷站在門邊笑了笑:“不能。”

韓恬從門縫裏盯着方繹看,難得主動對他說了話:“你不姓韓。”

韓婷,韓恬,韓梅梅,都姓韓。

方繹在心裏笑了聲,回頭讓你們都改姓方。

回到家裏,韓婷翻來覆去睡不着,她跟方繹就這麽淺淺打了個照面,跟沒見差不多,尤其是他還勾了她一下,這讓她心裏更空了,總覺得怎麽都填不滿。

第二天早上,韓婷上班前對韓恬一番叮囑,讓他在家裏注意安全,冰箱裏有吃的,沒事不要出門,過馬路注意紅綠燈。

韓恬把韓婷送到家門口,仰頭看着她。

韓婷彎下腰,笑了笑,揉了下韓恬的頭,轉身走了。

韓婷看了看方繹家的門,往常她上班的時候,他總能按時出來跟她碰上,今天他倒是安靜,估摸着在補覺。

方繹是在下午起的,起來随便吃了點東西,他今天不打算去上班,去幾個店裏看看。

他打開家門,對面的門也開了,小孩從裏面走了出來,腿邊跟着貓。

方繹盯了盯韓恬:“上哪去?”

他還是無法适應父親的身份,不知道該怎麽跟小孩相處,語氣也顯得有點生硬。

他平時根本不搭理小孩,沒經驗。

韓恬把韓梅梅送回屋裏,鎖上門,也盯着方繹看,盯了一會,沉默地往電梯的方向走。

沒了韓婷在中間,這兩人都變得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方繹跟在小孩身後,給韓婷發消息。

【。:你天天就讓小孩一個人在家裏的嗎?】

【飛天小女警:他不喜歡跟陌生人呆在一起,放心,我們酷哥是個大人了,沒事的。】

方繹沒見過這樣養孩子的,不放心。

韓恬停在一棵大樹下面,蹲下來看螞蟻,他喜歡看螞蟻,有時候一動不動地能看半天。

方繹站在一旁,盯着小孩看。

現在是暑假期間,小孩們都在家裏,下午四點鐘正是他們睡好午覺出來放風的時候。

不遠處的滑滑梯旁邊聚集了一堆小孩,小孩們玩着鬧着,你追我趕,有哭的有笑的,熱鬧非凡。

方繹蹲下來,跟韓恬一塊看螞蟻:“不過去一塊玩?”

韓恬起身,往小區外面走去。

方繹跟上來:“你可真酷啊,酷哥。”

酷哥沒理他。

方繹拿出手機給韓婷打了個電話,說酷哥現在跟他在一起,一會帶他吃晚飯,問酷哥有什麽忌口的。

韓婷說酷哥最近喜歡吃土豆,除了土豆和米飯,其他什麽都不吃。

這其實是自閉症的一種表現,重複刻板行為。

方繹嗯了聲,表示知道了。

兩人一前一後,在飯團街上走着,這條街上的人都認識方繹,冷不防地看見他帶着一個小孩,都很稀奇,站在各自的店門口看。

有人開玩笑:“方老板,這你兒子嗎。”

方繹沒否認,反而把開玩笑的那個人吓了一跳:“卧日,真是你兒子啊,你哪來的這麽大的兒子!”

韓恬擡頭盯着方繹,方繹也盯他,兩人又開始互相盯着,父子關系可謂十分詭異。

到了于瑜家店門口,方繹帶着韓恬進去。

于瑜媽媽喜歡小孩,笑着說道:“得三四歲了吧,開學就得上幼兒園了。”

方繹笑了笑:“您可真是于瑜的親媽。”

于瑜媽媽做的土豆飯好吃,方繹是來帶韓恬蹭飯的。

于瑜媽媽稀罕小孩稀罕得不得了,給拿了很多好吃好玩的。

于瑜今天下午請假了,沒去上班,在店裏幫忙,看見方繹,把他帶到裏面的房間,小聲問:“怎麽樣,韓婷最後是怎麽說的?”

方繹靠在桌邊,從門縫裏往外面看,于瑜媽媽把一條黑魚放在盆裏,韓恬正蹲在地上看魚,魚一蹦,水花濺他一臉。

方繹:“她不承認。”

于瑜往門外看了一眼,小聲問道:“那你打算做DNA檢測嗎,一比對就能出結果。”

方繹:“不做。”

于瑜不理解:“為什麽不做,做了不就安心了嗎。”

方繹依舊看着門外:“結果無非三種,一,孩子是我和韓婷的,二,是韓婷說的那樣,孩子不是我的,也不是她的,三.”

方繹頓了一下才低聲說道:“是她跟別的男人生的。”

于瑜沒敢說話,不知道說什麽。

方繹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裏頭含着萬千情緒:“我不可能再放她走,哪怕是第三種結果。”

“你可真是個情種,”聽了方繹的話,于瑜還怪難受的,他看了看門外正在看魚的小孩,“我賭第一種,肯定是你跟韓婷生的。”

“我跟韓婷說過了,不管怎麽樣,我都是那孩子的爸,”方繹說道,“關于韓恬的身世,就這樣了,他是我兒子。”

這件事,在他這兒,已經塵埃落定了。

方繹對于瑜說道:“我記得你有個朋友在婚禮會所工作,需要提前半年定是嗎,你想個辦法,幫我插個隊。”

于瑜看了看方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行。”

韓婷出任務回來,休息時間,陶雨靈給她打了個電話,問的也是這個事。

韓婷都快哭出來了:“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沒一個人信我。”

她補充了一句:“就算不全是實話,對酷哥的身世我沒隐瞞。”

“他親媽是一個老師,爸爸是醫生,出車禍去世的,被我姐收養,我姐殉職後一直是我帶着的。”

“回頭我把酷哥的出生證明找出來,我當年是一月份走的,要真是我生的,酷哥生日應該是十月,但不是,酷哥的生日是九月初。”

陶雨靈弱弱地問了句:“早産?”

韓婷:“.”

看來只有做DNA檢測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陶雨靈沉默了好一會:“你的語氣這麽肯定,不像是在說謊,而且你也沒有說謊的必要。”

韓婷有點感動:“可算是有個明白人了。”

陶雨靈:“所以,是不是當年你生孩子的時候失憶了,不記得自己生過小孩。”

韓婷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你這個想象力,可以去寫小說了。”

他們都先入為主了,先認定韓恬是方繹的,在這個心理暗示下,越看越像,越看越覺得是。

挂了電話,韓婷站在窗邊吹了會風。

她想到了韓恬小時候第一次叫她媽媽,是在他剛上托班不久,他那時候才知道,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他沒有,他只有姐。

托班放學,她去接他,有事耽擱,去晚了,遠遠看見同班的小男孩指着韓恬,說他沒有媽媽,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韓恬那個時候就有自閉症,他的情緒很少,不愛說話也不鬧,不笑也不哭,就是那天,他嚎嚎大哭,邊哭邊喊媽媽,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

韓婷一想到那個場景就心疼。

韓恬的自閉症是從小就帶着的,跟他的親生母親有關,可能從娘胎裏就有了。

韓婷對陶雨靈,對所有人都撒謊了,韓恬的父母不是什麽醫生和老師,他母親是一個酗酒吸大.麻的女人,活得糊裏糊塗,連自己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韓恬是被她S市的姐姐救出來的,當時他那個爛人母親已經瘋了,掐着他的脖子,要帶着他一塊死。

就差一口氣韓恬就被掐死了。

那時是冬天,小孩瘦得皮包骨,光着身子,身上還沾着沒人清理的贓污。他渾身青紫,身上的新傷舊傷,以及被煙頭燙出來的傷,加起來不下十來處。

小孩子是沒有小時候的記憶的,但韓婷每次看着韓恬,總能從他眼裏看見他當時的樣子,擔心他記起來。

這時韓恬就會往她身上蹭,他在無聲地安撫她,讓她不要難過。

一陣風吹來,韓婷揉了下有點酸澀的眼睛,不管別人怎麽看,反正韓恬是她兒子,永遠都是。

韓婷不告訴別人這些,怕傳出去被韓恬知道。

她總是告訴韓恬,他的親生父母是很好的人,一個教書育人,一個救死扶傷,他将來也會成為一個好人,而不是爛人。

挂了電話,韓婷站在窗邊吹了會風。

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方繹給她發了幾張照片。

韓婷點開看了看,酷哥正在于瑜媽媽的店裏,蹲在水盆邊玩魚,于瑜媽媽端着一碗土豆飯放在桌上。

于瑜蹲在酷哥對面,手賤往酷哥身上撩水,酷哥繃着嘴唇,眼神有點無措,他不知道如何處理與別人的親密互動。

方繹發了條消息:“給你看看我兒子,帥不帥。”

後面又跟了條低沉暧昧的語音:“想我沒?”

當一個人問,你想我了嗎,就表示那個人在想你。

韓婷被他這一聲弄得耳朵都麻了,她躲在沒人的地方回了條語音:“想了,特別想。”

對方好一會沒回。

韓婷又打了一行文字:“晚上跟你說說酷哥的事。”

方繹回複:“你不用說了,那是我兒子,放在哪裏都是我兒子。”

韓婷看着手機,笑着笑着就想哭,她是替韓恬哭的,那個苦命的孩子,有家了。

別人不用知道韓恬的真實身世,方繹可以知道,他有這個資格。

她只祈求,他不要再問她那個醉酒的晚上發生的事了,她怕她會失去他。

“我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錯誤的事,但我改了,我變好了,我做了那麽多好事,我幫助過很多人,也救過很多人的性命,”韓婷擡頭看着窗外的天空,視線對着一片虛空處,聲音帶着一絲哽咽,“我會繼續做好事,做很多好事,求求了。”

“不要讓我失去他。”

手機響了起來,韓婷用手背擦了下眼睛,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接通。

方繹打來的:“下班了嗎,我帶兒子去派出所接你?”

韓婷笑了笑,語調像平時一樣:“你故意的吧哥,生怕所裏的警草們不知道我有男人,連兒子都有了。”

方繹也笑:“被你看出來了。”

韓婷沒再說話,怕被他聽出來她的聲音不對勁。

她握着手機,聽他的聲音。

“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這兒有個花店,喜歡什麽花?”

“酷哥挑了束康乃馨,那算他的吧,我重新挑,百合行嗎?”

“九十九朵,天長地久。”

“等我。”

韓婷收起手機,轉身往樓下走。

蘇若南從辦公室裏出來,跟韓婷一塊下班,有點欲言又止地說道:“我跟你說個事,你冷靜點。”

韓婷:“什麽事?”

蘇若南:“你先答應我,別沖動。”

韓婷笑了一下:“到底什麽事,天塌了?”

蘇若南一咬牙:“我剛才出任務回來,看見方老板了,他,他好像不是單身,他有個兒子,都會打醬油了。”

“那父子倆長得一模一樣,真的,整個飯團街都轟動了。”

兩人經過窗邊,蘇若南看見窗外,碰了下韓婷的胳膊,指了指:“那兒,馬路對面,抱着花的。”

“唉,不對,他們怎麽進派出所了。”

韓婷看了一眼,加快腳步。

蘇若南知道韓婷喜歡方繹,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邊追邊喊:“沖動是魔鬼,不能在派出所打架。”

“淩琦玮,”蘇若南看韓婷跑起來了,怕自己拉不住,喊了幫手,“快跟上來,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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