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他的心裏只有洗澡

方繹從韓婷身上下來,仰躺在床上,逼着自己冷靜了幾秒,坐起來,嗓音中的啞意還沒完全褪去:“我去洗個澡。”

韓婷被親得渾身上下都難受,她都這麽說了,他竟然對她說,他要去洗澡。

然後他真的回家洗澡去了,回來的時候換了身黑色的睡衣。

韓婷躺在床上,蓋着小被子,不是懷疑自己的魅力就是懷疑他不行。

他們都那樣了,他竟然說去洗澡就去洗澡了。

韓婷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方繹,沒等她開口,他盯着她,咬着牙說了了一句:“遲早幹死你。”

韓婷第一次從方繹嘴裏聽到這種不加掩飾的葷話,她的臉一下子紅了,抓起被子往自己身上蓋了蓋。

方少爺從小教養就好,別的男生會有的陋習他一個都沒有,別說葷話了,就是那種有點髒的罵人的話她也沒聽他說過。

他一強勢起來,她就變得有點慫了,用被子蒙着自己的頭,只露出來一雙眼睛:“你剛才是怎麽忍住的。”

方繹掀開另一側的被子躺下來,雙手枕在腦後,看着天花板,一副清心寡欲心無旁骛的樣子:“還沒到時候,等你準備好了再來。”

他已經等了八年了,不在乎多等幾天,他只要知道她是他的就可以了

沖過冷水澡的人就是不一樣,冷靜多了。

韓婷背對着方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沒有。”

身側的男人動了一下,朝着她的方向,嗓音低沉:“嗯?”

韓婷關掉大燈,連臺燈也沒敢開,聲音低得像是蚊子哼哼:“我沒有沒準備好,我想要。”

她說完就閉了嘴,不敢也不好意思再說話了。

她聽見方繹笑了一下,被子動了動,她被他從後面緊緊抱住:“你的身體準備好了,你的心沒準備好。”

韓婷替自己解釋:“不是,我是喜歡你的,我心裏沒別人。”

方繹抱着韓婷,在她後脖頸上落下滾燙一吻:“我知道,我都知道。”

韓婷沒再說話,她知道他的意思了,她要是真準備好了,就不會不答應跟他結婚,就應該要嫁給他了。

在這件事情上他說得對,她的确沒有準備好。

韓婷在黑暗中閉上眼睛,她突然很感激他,他從來沒有逼問和質疑過她為什麽不願意和他結婚,是不是把他當備胎。

也沒有像一般的男人那樣,迫不及待地,只想着占有。

他是一個好男人。

韓婷正感慨着,感覺身後憑空多了一樣東西,那東西碰着她,過于燒人,以至于讓人無法忽視。

韓婷十分不自在的動了一下,被男人低聲警告了一句:“別亂動。”

很長一段時間,韓婷沒敢再動,也沒說話,房間裏安靜得一根針落下來的聲音都能聽見。

她聽見身後男人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那東西不光沒消失,存在感反而更強了。

韓婷低聲說了句:“難受嗎?”

男人的聲音悶悶的:“難受。”快炸了。

他終于忍受不住,松開她,掀開被子起來,聲音低啞:“我去洗個澡。”

韓婷:“洗澡,你的心裏只有洗澡。”

方繹笑了一下,揉了下韓婷的頭:“你先睡。”

方繹走後,韓婷一個人躺在床上,往方繹剛才躺過的地方挪了挪,裹了裹小被子,感受他身體留下來的餘溫,不讓溫度散去。

韓婷翻來覆去睡不着,先饞了會方繹的身子,又開始胡思亂想,這個男人他是不是故意報複她不願意和他結婚呢,把她的火勾上來,讓上又不上,這也太狠了。

他把她弄成這樣,他自己其實也沒讨到什麽好,光一遍一遍往浴室跑了。

這種同歸于盡的報複是不可取的。

接下來的幾天,生活照舊,韓恬上學,韓婷上班,方繹一有空就去接韓恬,其他時間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他開的各種店裏,有時候會接上韓恬,帶着他東跑跑西轉轉。

兩人不陌生,也算不上特別親密,多是方繹走在前面,韓恬墜在後面,過馬路的時候方繹會停下來,讓韓恬拽着他的衣擺,一塊過去。

周五這天,韓恬放學早,方繹早早把公司裏的事處理好,接上韓恬,回家收拾了一下,一塊去接韓婷下班。

接上人,吃好晚飯,韓恬去于瑜家的店裏看魚,韓婷牽着方繹的手在飯團街上散步。

他們現在的生活跟一家三口沒有區別,唯一也是最大的區別是晚上不睡在一起,沒有夫妻生活。

韓婷要喝奶茶,方繹沒給,給她買了加了養樂多的果汁。

謝婷喝着果汁,低頭看見鞋帶開了,方繹先她一步蹲了下來,幫她系好,還給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韓婷看着腳上的蝴蝶結,笑了笑:“手藝有進步啊方老板。”

以前念書時,他也會給她系鞋帶,但都沒這個漂亮。

韓婷忍不住感慨道:“這輩子除了我媽,你是第一個給我系鞋帶的人。”

方繹往前走着,像是随口一問:“你爸爸呢,你好像從來不跟我講你爸爸的事,他是做什麽工作的?”

韓婷微微怔了一下,擡頭對方繹笑了笑:“我爸去世得早,我那時候只有三歲,很多事情都沒什麽記憶。”

方繹嗯了聲,她還沒準備好告訴他,他也沒有多問。

上次助理給他打電話,說的是查出來了,當年被方青雲搶了游戲成果的人叫韓文宣,二十二年前出車禍去世的,留下妻女,妻子八年前因病去世,他們的女兒叫韓婷。

方繹想起念書時的韓婷,她只要在學校,身上總穿着校服,腳上的淺色運動鞋洗到發白,喜歡發呆,眼裏帶着旁人看不透的情緒。

她比她的同齡人都要早熟,好像游離在校園生活之外。

她個子高挑,皮膚白,長得漂亮,就算是校服,穿在她身上也像是被暈了一層柔光。她不愛說話,也不愛笑,這份冷郁和孤傲反而很能吸引男孩子,開學沒幾天就開始有人給她送情書。

他們兩人坐在前後桌,凡是來送情書的,不是給他的,就是給她的。

于瑜是個傳信的,以至于後來只要有人往窗口遞情書,于瑜看都懶得看,往方繹桌上一扔:“你倆分分吧。”

方繹拿到給韓婷的情書,用信封拍了下她的肩膀,信封一角輕輕擦過她白皙修長的脖頸,他懶洋洋地說了聲:“給你。”

信封上大大的愛心太顯眼了,韓婷沒接,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也這麽無聊。”

方繹無辜攤手:“不是我寫的。”

韓婷把情書接了過去。

少年方繹趴在桌子上,身體前傾,用筆挑了下前桌女孩的馬尾,非常不服氣地說道:“要是我寫的你就不接,一說不是我寫的馬上接過去了。”

他找于瑜評理:“于瑜你說,這多傷人心哪。”

于瑜還在一旁沒反應過來:“方繹,她剛才對你說話了。”

方繹有點莫名其妙地抓了下自己的頭:“怎麽了?”

于瑜扶了下眼鏡:“人家冰山女神,都不跟我們說話的,就跟你說話了,還一下子說了好幾個字,你傷個屁心。”

一陣晚風吹來,方繹抱了下韓婷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懷裏揉了揉,給她擋風。

夏末秋初的晚上還是有點涼的,韓婷把沒喝完的果汁遞到方繹唇邊,抱着他的腰往他懷裏縮,仰着頭對他笑:“把你衣服脫了給我穿呗。”

方繹親昵地捏了下她的鼻子:“我上面就一件,脫了就沒了,我要是被人看光了,是你吃虧還是我吃虧?”

韓婷用額頭抵了抵男人的腹肌,笑着說道:“我吃虧,我虧死了,我這都還沒吃上呢,哪能讓別人給看了。”

方繹揉了揉韓婷的頭發,眼神溫柔:“你性格變了很多。”

韓婷整理了一下頭發:“是吧。”

“上次前面那哥零食店的老板看見我,還以為我身上的警服是假的呢,讓我趕緊換掉,不然會被抓進去坐牢,”韓婷想到了以前的很多事,“那你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方繹:“只要是你我都喜歡,什麽樣的都喜歡。”

這一瞬間,韓婷很想把自己的身世,她家與他家的糾葛告訴他,告訴他她的猶豫和無措。讓他幫助她,給她指一條光明坦蕩又問心無愧的路。

韓婷不自覺地握緊方繹的手,張了張嘴,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還沒想好一套既真實又完美的措辭。

前面有家文具店,韓婷拉着方繹走過去:“給酷哥買一個卷筆刀,我看他原來那個都要生鏽了。”

文具店太小了,方繹身高腿長,在裏面根本挪不開步,只好站在店門外面等她。

方繹站在店門外面看韓婷低着頭認真挑卷筆刀,被人喊了一聲,轉頭看見是讀高一時的班主任。

吳老師今年五十多了,留着短發,兩鬓已經全白了。

方繹恭敬地喊了聲:“吳老師。”

他在這條街上時常能遇上一中的老師。

吳老師順着方繹的目光往文具店裏看了一眼:“你女朋友?”

方繹點了下頭,唇角帶笑地看着不遠處的韓婷

她已經挑好卷筆刀了,站在收銀臺邊結賬買單,跟年輕的女老板說說笑笑。

吳老師笑了笑:“挺好的,就得找這種性格好的,陽光。”

吳老師想到以前方繹和韓婷早戀的事,感慨了一句:“韓婷那樣的不行,你們沒在一起也好,那個女孩子心思太沉了。”

方繹看着文具店裏笑容明媚的女人:“那就是韓婷。”

吳老師怔了一下,鬧了個尴尬,有點不知道說什麽了:“她變化這麽大呢,我完全沒認出來。”

吳老師走後,韓婷從文具店裏出來,抱着方繹的胳膊:“你剛才跟誰說話呢?”

方繹:“以前教我們語文的吳老師。”

韓婷一聽到是以前的老師,有點緊張:“吳老師說什麽了?”

方繹牽着韓婷的手,輕輕在她手心捏了捏:“她說我們很合适。”

韓婷不信,當年她跟方繹談戀愛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方繹是學校裏的優等生,每回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天之驕子,她學習不好,還總逃課出去打工。

兩人的性格也是兩個極端,像一棵樹的南北兩面,一處陽光一處陰暗,他是陽光的那面。

他們除了外貌,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都不合适。

“吳老師以前對我印象就不好,”韓婷對方繹笑了笑,“你就會哄我開心,不過我現在确實挺開心的。”

方繹低頭在韓婷頭發上親了一口,桃子味的洗發水,總是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韓婷邊走邊說道:“哎,知道剛才那個文具店的女老板在跟我聊什麽嗎?”

“她問我是怎麽把方老板搞定的,我說我是厚着臉皮死纏爛打纏來的,她那個後悔啊,說早知道就不要臉了。我說,晚了,誰敢不要臉往上面貼,得先過我這關。”

韓婷轉頭看着方繹,緊緊盯着他的眼睛看:“我怎麽感覺這條街上到處都是我的情敵呢。”

方繹跟韓婷對着盯:“你以為我就輕松,我的情敵少?”

“要不要一個一個掰扯掰扯,先說霍老師還是先說肖哥,嗯?”

韓婷趕忙擺手:“不敢。”

他這個人愛吃醋,還不挑,什麽醋都要吃一吃,嘗一嘗。看見個男人盯着她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上去把人打一頓,就會把勁使在她身上,勾着她,讓她疼。

說到肖哥,肖哥很快就有所行動了。

那天韓婷在值班,方繹給她打電話,在電話裏問她:“晚飯吃了嗎?”

韓婷笑了笑:“吃過了,所裏有值班餐,很好吃。”

方繹在韓婷家,轉頭看了一眼盤腿坐在地板上看書的韓恬,低頭對着手機說:“等孩子睡了我給你送宵夜去。”

“送什麽宵夜啊,”韓婷心裏甜,笑得眉眼彎彎,聲音溫柔了好幾分,“哥你是不是一天沒見到我,想我了,想見我啊。”

方繹受不了她喊他這個,電話裏也不行,壓着聲音說道:“等我。”

電話線像粘膩的糖絲,從這一頭連到另一頭,在人心裏反複拉扯,扯着扯着就漏了電,把人的心髒電得酥麻軟綿。

暫時沒什麽警情,韓婷握着手機不舍得挂斷,跟方繹又聊了幾句。

方繹聽見韓婷那邊有人說話:“警花,給你的,看着像情書啊,都什麽年代了啊,還寫情書,夠浪漫的。”

韓婷捂着手機話筒,沒捂嚴實,不知道這些話全被另一頭的方繹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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