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哎?慢點,慢點,小心腳下!”蘇玙擡腿追上去攔在她面前:“你不是最怕阿晞的嗎?怎麽還要跑到将軍府去,那可是她的地盤!就不怕?”

“怕。可若因為害怕就不敢面對,我遲早會失去你。”

似是不敢想象沒有蘇玙的餘生,她索性丢開竹杖:“我情願無杖可依,寸步難行,都不要失去你。阿玙,帶我去。”

翠竹杖無辜地躺在地上,少女失了憑仗,字字懇切,蘇玙一顆心被弄得颠來倒去嘴裏根本吐不出拒絕的話,她煩躁擰眉:“非去不可?”

“求你了,阿玙……”

左右為難的蘇纨绔見不得小奶喵低聲哀求,腦袋一熱,糊裏糊塗把人領出門。

出了門後悔也來不及了,她頭疼地囑咐:“咱們事先說好,你可不要給我惹麻煩。”

“不會,我只說該說的話,做該做的事。”

蘇玙姑且信了她,撐傘緩行,忽然問道:“你為何說我會娶阿晞,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你不知道?”

“奇怪,我應該知道什麽?”

少女三言兩語說了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事,蘇玙手握傘柄,指節繃得微微泛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這種被提醒被冒犯的感覺委實糟糕,她壓抑着怒氣:“走,走快點,趁早和她說清楚。”

被她挽手前行,小姑娘起初慌亂的心漸漸恢複平靜,她很聰明,自然能從字裏行間品出其他深意。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流言來勢洶洶若說裏面沒有寧大小姐的籌謀安排,可能嗎?邊城重地,誰敢造寧晞的謠?

想通此節,她不敢拖後腿,一路踉跄着來到将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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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蘇纨绔深夜擅闖的畫面還沒從腦海散去,門子一見她領着白裙少女沉臉走來,吓得腿都軟了,急急忙忙跑去報信。

知道她來,寧晞喜得從房裏小跑出來,坊間傳言估算着時間這人定是知道了,做好了被阿玙興師問罪然後耐心順毛的準備,沒想到到頭來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寧大小姐面對情敵眉眼克制着厭煩,問:“你來做什麽?”

“我有話和你說,為了彼此好過,麻煩…屏退左右。”盲眼的小姑娘仗着未婚妻在一旁,字正腔圓地把話抛了出來,倒是有一番不弱于人的風骨。

看在蘇玙的面子,寧晞揮手斥退衆人,大方地沏了杯茶:“什麽話,說吧。”

“好,我就直說了。寧大小姐,阿玙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寧晞驟然擡眸,揚唇冷笑:“薛姑娘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可否說明白點。”

“我的意思是……”少女大着膽子道:“阿玙是我未婚妻,我們自幼有婚約在身,她是我的人。”

十七年來第一次和人這般說話,第一次開口去争,她緊張地掌心冒汗,卻有不得不堅守的理由。哪怕寧晞再強勢,她都不能退。

空氣有一瞬間的死寂,寧晞怔在當場,茶水濺在手背都沒留意,蘇玙動了動嘴唇,因了當下詭異的氛圍,将說的話默默咽了回去。

罷了。今天是小姑娘的主場,她只負責撐場子。若真能因此讓阿晞死心,不再吊死在她一棵樹上,也是功德一件。

好一會,寧晞從晴天霹靂裏回過神,涼薄一笑:“婚約?哪門子婚約?寧蘇兩家世代的交情,我怎麽不知阿玙與人定了婚約,便是有婚約,那也該是和我,你算什麽東西?”

她動了真怒,語氣十分淩厲。

靈渺指尖顫了顫:“寧大小姐,我勸你說話客氣點。”

“客氣兩字本姑娘從不知怎麽寫!這婚約我不認,你從哪來回哪去,如此,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我不和你追究。

阿玙一時糊塗陪你逢場作戲,她總會清醒。至于你,但凡有理智的人都不會信你只言片語!”

強勢自負,一意孤行,這就是寧晞。寧晞的話讓蘇玙皺了眉,她忍着火氣捅了捅少女胳膊:“阿喵,說話!”

薛靈渺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盛氣淩人蠻不講理的女人,她弱弱地扯了未婚妻衣袖:怎麽辦?論嘴皮子她好像不是寧晞對手,她嘴太笨了。

蘇玙直接被她氣笑,拍開她探來的小手,不客氣地數落:“欺軟怕硬,拿出欺負我的本事來呀!”

又被兇了一頓,靈渺生出兩分委屈:她哪有欺負阿玙?不都是阿玙欺負她嘛。

兩人又在她眼皮子底下打情罵俏,寧晞煩都要煩死了,偏偏一個是待解決的情敵,一個是吃軟不吃硬不能強來的青梅,她冷眼瞧着,心裏閃過弄死‘幼貓’的十八種手法。

天生對人情緒異常敏銳的少女一瞬白了臉,好在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寧晞想要她死。

怕到一定程度,也就麻木了。千裏迢迢而來,若是在此時畏懼不敢言,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眼瞅着她身上氣質發生明顯轉變,柔柔弱弱裏迸發出破釜沉舟的孤勇,蘇玙漂亮的眸子映出異樣神采,鼓勵道:“對,就是這樣,阿喵,不要怕她。”

相識多年阿玙何曾用這樣溫柔的口吻同她說話?寧晞氣得牙都要倒了!

少女長身而起,白裙出塵。她道:“阿玙,我不怕,你…你起來。”

蘇玙不明所以,還是按她說的做了。

初初站定,一雙手順着肩膀攀沿過她側頸,目标準确地摸向她的臉:“阿玙,你不要動。”

當着寧晞的面被小姑娘光明正大地占便宜,來不及多想,她微微低頭:“說話就說話,怎麽突然動手動腳?”

“阿玙不也經常對我動手動腳麽?”

和她說話,靈渺輕松自在得很,哪怕想到之後要做的事她有些緊張,也總比面對寧晞好過一萬倍。

或許阿玙說得對,她膽子小,欺軟怕硬,明明蘇玙在人前是縱橫邊城無法無邊的女纨绔,但仗着她對自己好,她就敢欺她、逗她。

指腹摸過那道眉,又摩挲過溫軟的唇,她掀唇淺笑,踮着腳尖虔誠地親吻未婚妻側臉。

砰的一聲炸響,寧晞一手捏碎青花瓷杯:“好大的膽子!”

蜻蜓點水,還沒品出滋味來,蘇玙被暴怒的青梅唬了一跳,摟着小姑娘細腰跟着兇道:“對,你好大的膽子!”

被情敵兇和被未婚妻兇哪能一樣?未經人事的少女陷在親了阿玙的甜蜜,眼睛彎彎,再開口底氣足了不止一丁半點:“寧晞,你敢這樣親她嗎?我敢。”

話不在多,傷敵便可。這無疑戳到了寧晞痛腳——她算是看明白了,小瞎子今天就是氣她來了!

望着對面明兇暗護的蘇玙,她氣不打一處來:“為了教我死心,你就甘心陪她胡鬧?”

蘇玙不喜她這副說教的姿态,哪肯勢弱,脖子一梗:“你敢說有她可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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