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懷裏的少女睫毛如輕薄蝶翅顫動連綿, 又如漾開的水波一圈圈,圈禁住纏綿悱恻的入骨相思,呼吸流連着氤氲的花香, 花容月貌, 花香四溢,伴着克制的情.動香味從浸汗的雪肌滲透出來。

蘇玙深嗅一口, 懶洋洋地親吻她側頸, 擒在柳腰的手愈是輕柔,嗓音喑啞含渾,“抖什麽?”

回應她的, 是更失控的顫栗。環在後頸的手軟綿綿的,柔若無骨。蘇玙失笑, 吓唬她,“再顫, 要掉下去了。”

少女被唬得睜開眼,一雙水潤的眸, 含羞欲嗔,“你不能……不能抱緊點嘛……”

蘇玙呼吸一滞,心跳怦然,“我怕弄疼你。”

這話有多暧.昧, 單看少女聞言羞紅的臉頰便可知一二。她動了動身子, 在心上人懷裏調整好舒服坐姿, 閉了眼,哪怕是一道清俊的輪廓也沒敢多看, “嗯……”

她柔柔軟軟地在腿部動彈兩下,蘇玙氣息微亂,又聽她似是而非的輕嗯, 知她羞得沒了章法,那股作弄人的心思冒上來。

她語笑嫣然,看似正經,實則委實不正經,“嗯什麽,故意把真心話憋心裏,逗我不成?”

活生生喜歡欺負人的阿玙。不是睡着的,不在入夢中。是接連用言語調戲人的阿玙。

薛靈渺一顆心暖暖的,細瘦的手臂攬着心上人脖頸,臉輕輕在她側頸摩挲,唇擦着肌膚而過,有心去觸碰喉骨,忽然就羞得沒了勇氣。

她的阿玙在情.事上最禁不住撩.撥,她是知道的。

蘇玙歡喜地用指節作梳梳理她如瀑長發,眼底藏笑容她親昵放肆。

“你說怕,那我就當真了。怕得話,你放開我好了。”少女柔柔的嗓音流至耳畔,極盡逞嬌。

緊接着腰間束縛加強,不容置疑的态度順着指間力道清楚傳達到心尖,她知道,阿玙是不可能放過她了。

……

一番癡纏,蘇玙單指貼在少女潤澤比桃花瓣都要嬌嫩的唇,“靈渺,霍家主已收我為徒。”她埋頭戲谑:“今時我可得喚你一聲……小師叔?”

“什、麽——”

指尖與香舌偶遇,恰如金風玉露相逢,種種驚訝羞人的埋怨嗔怪盡數流轉入喉。

……

澤清院梅花淩寒愈盛。

星星點點細碎的梅花盛開在頸側一寸寸細膩肌膚,素手輕探,輕而易舉地揉皺一池春。

春景明媚,拂動缤紛桃花色,遙遙從九天墜落,迷離錯亂,沉進少女微微睜開的水眸。

“阿玙……”喑啞酥.媚,喚醒蘇玙流離颠倒的魂魄,又扯她進無窮無盡的夢幻深淵。

斷斷續續的嗯嗯哼哼,眼尾凝出一滴晶瑩清淚,緩緩滲入鬓發,消失無痕。

……

蘇玙看得喉嚨發緊,用了莫大定力才穩住心神,規規矩矩為她整理儀容,“是我冒失了。”

少女埋在她頸窩,雙手無甚力道地從腋下攀着她脊背,“別說話……”

相戀至今,阿玙還是第一次這樣待她,她得緩緩。

蘇玙偏不老實,附耳與她說情人間至為私密的悄悄話,言語入耳,少女惱羞成怒,懷着一腔羞臊咬她肩膀,牙齒透過層層疊疊的衣料色厲內苒地“釘”在血肉,舍不得再進一分,怕真把人咬出血。

被咬了,蘇玙笑意更甚,“不說話,是要我親自……”

“不要,阿玙……壞胚子!”

“是啊,壞胚子,可誰讓你喜歡?”蘇玙得寸進尺和她咬耳朵,“比我想象的還喜歡~”

“……”流氓!

……

靜靜抱了兩刻鐘,待體內情.潮盡數平複,薛靈渺昏昏欲睡,勉強睜開眼自她懷裏掙脫出來,未語先羞,“你出去,我要沐浴。”

蘇玙聖賢文章讀多了,緩過勁來竟也跟着紅了臉,“我……這,這也是我的房間啊。”

“啊?”

“師姐安排我在房裏住下的。”

兩人重逢沒忍住先親近了一會,情意交融,彼此熟悉地仿佛一個人,得知自己的閨房被人‘借用’幾日,薛靈渺讨饒地輕扯她衣袖,“我總不能……你,你去隔壁好不好?”

蘇玙委屈地觑她一眼,到底礙着還沒成婚,不好意思同室而浴,她搓了搓指尖,“好罷。”

少女逮着機會在她臉頰親了口,“乖。”

陡然被哄了,蘇玙一顆心又跟着癢癢,強按下來,道:“我在山莊呆不久,明日要回家做準備。”

準備什麽,薛靈渺沒問。她本就聰明,後受霍曲儀教導游走在名利場,經的事多了,腦子更是轉得靈活。她猜到阿玙要回去準備婚事,沒忍住又撲到她懷抱,“我等你。”

蘇玙嘿嘿笑了兩聲,和先前的輕狂孟浪比起來,腼腆的不像她。

她越腼腆,少女越羞,“好了好了,你快出去。別忘了喚阿芝備水。”

“曉得了。”蘇玙眸光一瞥,瞥到她衣衫遮掩下鼓.鼓.脹.脹的渾.圓,喉嚨一動。

注意到她在看哪兒,哪怕穿着衣服,靈渺也下意識抱臂在胸,這一抱,更襯得身段窈窕。她羞得發慌,斥道:“還不出去!”

怕把人惹惱了,蘇玙失措之下倒退兩步竟朝她俯身行禮告罪,傻乎乎的勁頭逗得少女噗嗤笑出來,聲音嬌嗔透着化不開的甜,“怎麽又壞又呆?”

對上她那雙漂亮奪目情意癡纏的眼,蘇玙慌不擇路跑出門。

要命。

她真怕再待下去,直接把人吃幹抹淨。

……

白氣蒸騰。

薛靈渺站在半人高的浴桶前慢條斯理解開腰間束帶,衣衫墜地,映出仿若會發光的胴.體,骨肉均勻,腰細腿長,玲珑纖弱。長腿沒入水,她低吟喟嘆,“阿玙……”

隔壁。蘇玙快速洗去一身熱意,着了幹淨衣袍躺在榻上發呆。右手無端端擡起,五指收攏,她忽然傻笑咧唇,“怎麽能那麽軟呢?咳,大了大了,小籠包挺挺俏俏,不知道咬一口是什麽滋味……”

她顧自想入非非,後悔以前那麽壞的時候都光想着占唇舌上的便宜。她的靈渺,啧。真是哪哪都好。唇香舌潤,玉骨冰肌,玲珑有致,清波流盼。

“哎呀,我可太壞了。不妥不妥……”

她一巴掌捂在臉上,努力強迫自己去想古今聖賢的諄諄教誨。

一刻鐘後,她身子輕轉趴在榻上,手扶香腮,“一定要早點把人娶回家……”

心念橫生,已起離去之意。

“要好好和她告別。”蘇玙翻身而起,擡腿出門。

……

“阿玙?”門打開,薛靈渺看着潇灑明豔的女子,她最喜這人一身紅衣,紅得張揚,尤其冰天雪地,是最亮眼的顏色。攏了攏肩上的裘衣,她眉眼動人,被看得有點羞澀,“怎麽了?”

話到嘴邊,蘇玙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傾身上前,手指挑了少女下颌,溫溫柔柔吻上去。

沐浴的清香氣彼此交纏,來不及退去的侍從急忙低下頭,各自羞紅臉。

也沒料到她會來這麽一出。

站在門外親昵纏綿,薛靈渺心跳得要從血肉沖出來,就在她雙腿發軟喉嚨裏要溢出羞人聲響前,蘇玙流連不舍地松開她,“我要走了。”

滿心的羞惱化作滿心的急切,“還會回來嗎?!”

她問得慌張,驚得侍從們迫切地想擡頭看上一眼。少主再沉靜穩當不過的性子,竟然慌得惹人心疼……

蘇玙輕摸她柔順長發,“會回來的。”她附耳小聲道:“靈渺,等我來娶你。”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轉身踏起輕功。眨眼不見。

阮禮慢了一步走進澤清院,看到小師妹失魂落魄地定在那,心生憐惜,“莫要胡思亂想,我看她,是巴不得早點将你迎進門。”

風吹雪落,少女茫茫然擡起頭,“師姐,我沒做夢罷?”

阮禮無奈上前握着她發涼的小手,“沒有,是真的,你們的苦日子,總算要到頭了。”視線落在少女殷紅嬌軟的唇,她啧了一聲,“實在舍不得,要我把人綁回來嗎?”

失神的人慢慢回過神來,“不用了。”她笑:“我等她來。”

她再次怔怔地望着某處,舌尖輕微地掃過牙齒,似乎還能感受到她殘留的氣息,她嬌縱地罵了聲,“這個傻子!”

有師姐和叔父主持婚禮,她忙着回去做甚?忽然來了,忽然走了,撩撥了她的身心,又把人狠心丢在一邊,她吸了吸鼻子:“蘇玙,她可真讨厭!”

阮禮還是頭回見識自家小師妹似嬌似嗔的模樣,跟着罵道:“就是!小混蛋,連夜都不過,太沒誠意了!”

“誰要許她過夜?”薛靈渺甩了袖子,“師姐莫要胡言!”

阮禮疼她還來不及,當下好言哄着,巴巴地又掏出幾支壓箱底的香,“不惱不惱,婚後有法子治她。師姐教你。”

一言,哄得人蠢蠢欲動。少女自認在霍師姐那學了不少,她揚眉驚訝,“師姐還能教我什麽?”

眉梢不經意洩出的萬種風情看得阮禮心尖顫了三顫,驀地就想起天山之巅師父漫不經心朝她投來的那一瞥。

【你天資有限,根骨平庸,小聰明有之,靈氣毫無,勝在勤奮,窮其一生能學我今世一成。你既執意,便看着罷。】

阮禮膝蓋一軟,沉浸在往事的沖擊中強撐着沒跪下去,“小師妹,你……”

“習香師姐?”

“我,我沒事。”幾息之間,阮禮戰栗的心平穩下來,她心想,小師妹到底是師父的骨肉,如今還算稚嫩,再過幾年,不知又是何等風采。

天妒紅顏,生來目盲,十幾年來的搓磨消去她太多骨子裏應有的風致光華。而今,那消去的光華終究又要慢騰騰地回來了嗎?

她忍着激動,“師姐……師姐會好多,都教給你,只要你想學,都教給你。”阮禮不好意思的耳根竄上一抹紅,有點羞愧,有點難為情,她這點本事恬不知恥地想教給師父的女兒,師父在天有靈若知,保不齊要嗤笑她臉大。

不不不。她搖搖頭,師父那樣冷情的人,肯定不會嗤笑她……

阮禮鼓足勇氣,“小師妹,你要不要,嗯……跟着師姐學香?我……啊,不錯,我與世人比,制香造詣還能驕傲一二,你是師父女兒,師父不見得沒留下傳承,你當然可以拒絕……”

她鄭重道,“三天時間,我把領悟到的制香精髓演示給你看怎樣?”

她語無倫次,仿佛少女若狠心不應,她就能當場哭給人看。

薛靈渺無言看着她,不明白她忽如其來的局促,想了又想,她柔聲道:“我娘親,很厲害嗎?”

阮禮眸光大盛,“是!師父是天上地下四海九州最厲害的!能身為她的徒弟,是我十輩子修來的福分。小師妹,關乎師父,你不會……不會一點都不記得了罷?”

天道有情又無情。作為容誘唯一的女兒,她生下來便因命格之重遭了反噬,落得目盲。容誘既是投胎應劫悟道,天道不允其情道完美,使之紅顏薄命,而僅剩下的骨肉至親,記憶裏最深刻的還是“爹爹”,而非“阿娘。”

薛靈渺不懂這些因由,她抿唇沉默。

“小師妹?”

“師姐肯教我香道,我開心還來不及,怎會不識趣?”她擡眸,“不過,我想先‘看看’娘親留給我的香。”

“啊,師父那半截香啊……”阮禮目色溫柔,“師父對你的愛,應是藏在那半截香裏。師妹,我為你守門。你去罷!”

點燃一支香也值得守門?薛靈渺疑窦更深,她轉身回房,忽然回眸,“師姐,香之一道,除了世間香,還有什麽?”

阮禮搖頭。

“不能說嗎?”少女目色了然。

門緩緩合上。

閨房封閉,半晌,香燃,雷動。

……

引九天驚雷,淬凡人身軀,煙氣袅袅争先恐後鑽進少女雪白的身體,衣衫在紫電雷光下化為齑粉,薛靈渺脖頸後仰,更有雷光揉進眼眸,四肢百骸在一瞬遭到摧毀,又在一瞬獲得新生。

動靜委實大了點。

門外,阮禮癡癡然望着風雲變幻雷電交織的蒼穹,苦笑一聲,“和此等驚天徹地的神通比起來,世間香又算得了什麽?可笑世人多平庸……”

她揉揉發酸的鼻子,長嘆,“半截香呀。”

她終于明白師父那麽大的本事,為何肯甘心閉目。

她給了心愛之人十幾年的歡.愉相守,卻将通天之法留給了唯一的女兒,母愛山高水長,阮禮隐隐有種預感,此香燃起,連同諸人的命數,也跟着改了。

相府,婚事敲定的最後一息,皇宮,司命監頭發飛揚靴子跑掉了一只,另外一只半拖在腳面,“算到了,算到了……臣練青叩見陛下!”

……

寝殿,雷聲震蕩,聲勢駭人,男人病弱的身子頹靡消瘦,接連嘔出兩口血,他氣喘籲籲,擡起頭,“能護我兒做盛世明君,護朝綱安定八百年安穩……是誰?”

練青神态癫狂,“是——”

……

雷電交加,天空始終沒落下一滴雨。蘇玙捂着發熱的心口,莫名其妙仰頭望着蒼穹。

“怪哉,為何我的心……”她臉發白,手指發顫,“為何我的心,跳得如此混亂?”

……

持續了一個時辰的雷點終于停了下來。

冬雨洗刷着盛京城。

壓在心口的痛倏爾退去,蘇玙喉嚨悶出一口血,受不住噴了出來。

管家一眼看到她踉踉跄跄走進來,觀她唇邊帶血,驚得腿腳都是軟的。相爺和霍家主費心勞神将人從纨绔的路上拽了回來,好容易人出息了,別再出什麽事啊。

“少主子這是怎麽了?”

蘇玙擦淨血漬,半點難受的感覺都尋不到,她眨眨眼,“無礙。”

她哪裏知道她怎麽了,突然的難受欲死,突然的四肢舒泰。她大步邁進門,“叔父!我要娶靈渺!”

……

內侍冒着冰涼的大雨走進被摘去牌匾的“相府”,扯着尖銳的嗓子,“聖旨到——”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10-27 20:38:30~2020-10-29 18:10: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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