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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李昱辄下車進入唐府之後, 唐寧也跟着跳下了馬車,趙潛将她攔住,希望她能在馬車上安心地等待,唐寧說:“我只是偷偷看一眼, 若是我娘沒事, 我便回來。”
趙潛為難道:“可是陛下交代……”
唐寧看了他一眼:“難道我連看一眼自己的娘親都不行麽?”
她的眼神太過淩厲,又念及她确實很擔憂自己的母親, 趙潛只好妥協:“那屬下陪你。”
他随唐寧一起翻過牆頭去了唐夫人的院子,看到了李雲曦欺負唐夫人還振振有詞的模樣。
李雲曦被李昱辄斥走之後,唐寧便抽身離去,騎着馬追着李雲曦的馬車去了, 趙潛沒能攔住, 于是趕緊進了唐府告訴了李昱辄,等他們循着回宮的路線找過去時, 只看到了倒在路邊的宮女和車夫, 李雲曦和小魚兒連同馬車一起不見了。
應該是被唐寧劫走了。
唐寧本不想做這麽極端的事情的, 可是李雲曦今日着實過分了, 她可以忍受李雲曦對自己做任何事情,但是絕對不允許她傷害自己的家人。
不若早些與李雲曦做個了斷,好過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唐寧撕了帕子系在臉上,駕着馬車尋了一個無人居住的破落宅子,将李雲曦和她懷中的小魚兒一并拉了進去, 然後扯下了臉上帕子:“雲曦, 我們談談吧。”
李雲曦從方才的慌亂中恢複過來, 懷中的小魚兒卻吓得哇哇大哭。她低頭哄了兩句,然後盯着唐寧,咬牙切齒道:“果然是你,唐寧!”
在今日的事情發生之前,唐寧都沒有辦法好好面對李雲曦。可是當她看到撞得滿臉是血的母親和一臉無所謂的李雲曦時,心中那份對她的愧疚忽然就減輕了許多,因為她實在過分了。
唐寧從靴子中掏出一把匕首扔在地上:“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你回答之後,我給你捅兩刀讓你出氣,算是彌補我之前的過錯和今日的冒犯。還請你以後就事論事,不要再殃及我的家人。”
李雲曦将小魚兒放下來,從頭發上拿下一只梳篦給他把玩,然後将匕首拾起握在手裏,心裏便有了底氣:“你要問什麽?”
唐寧看着她,直接問道:“你懷小魚兒的時候中了毒,是誰給你下的毒?”
李雲曦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閃過一絲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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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這一瞬微妙的表情,叫唐寧捕捉到,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疑惑:“你知道是誰給你下的毒,對不對?”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李雲曦很快掩飾好情緒,冷笑了一聲,“誰告訴你我中毒了?我怎麽不知道?再說就算我真的中毒了,那下毒之人又不是當着我的面下的毒,我又怎麽會知道他是誰?”
“那毒叫‘倒秋寒’,是慢性毒,中毒之後大概會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之間毒發,可是你直到三個多月之後才露出中毒症狀,而且那毒已經不致命,說明在此之前你一直在偷偷吃一些解毒之藥來緩解。”這些都是唐寧從陳伯庸口中問出來的。
當初陳伯庸雖然不能調制出解毒的藥物,但是以他的醫術,還是能診斷出李雲曦中毒時間的長短及體內毒素的多少。
這樣算起來,在李雲曦懷小魚兒之前,或者說,在發生那件事之前,她就已經中毒了。
可是她一直未曾聲張,唐寧也從未從李昱辄口中聽說過她中毒的事情。
唐寧從太醫院出來以後,一夜未睡,一直在想這個事情,然後她想起了當年一件看似不起眼,但如今想來卻覺得有些不對勁的事情。
那是李雲曦在尚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的時候對她表白之後,她雖然自此一直躲着李雲曦,但難免也有遇見的時候。
李雲曦那時看她的眼神一直是幽怨而且飽含委屈的,時常欲言又止,好似有什麽事情難以啓口。
那時唐寧以為是她對自己還抱有希望,并沒有往別的方面想。中元節的時候先皇在宮中宴請朝中重臣,唐寧和父親也赴了宴,李雲曦也在那裏,還拎着酒壺給自己敬了一杯酒。
可是唐寧将酒遞到嘴邊時,卻忽然被她忽然躲走了酒杯,她當時一臉緊張,磕磕巴巴地說:“算了,你今晚喝太多了,少喝點吧。”
“沒事,我酒量深着呢。”唐寧笑呵呵地要拿回酒來,可李雲曦居然一口倒進了自己的嘴裏,然後轉身就離開了。
昨晚唐寧算了算時間,中元節那天,和宋伯庸推算出的李雲曦中毒的時間很是吻合,她忽然有了一個讓她自己都膽戰心驚地想法。
唐寧審視着李雲曦:“中元節那晚的宴席上,你給我的那杯酒裏,是不是就下了‘倒秋寒’?”
李雲曦眸光顫了一下。
唐寧目光咄咄:“那為什麽,你要喝那杯酒?”
“你想知道為什麽嗎?”李雲曦忽然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的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方才不是說,要我捅你兩刀出氣麽?這樣吧,你先讓我捅一刀,我就告訴你為什麽。”
唐寧握住她的手腕,那匕首就橫亘在兩人之間:“我方才說的是,你回答我的問題之後,我便讓你處置。”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為什麽?”匕首泛出的寒光映射在李雲曦的眸中,更添幾分冷厲,“是父皇讓我給你下毒的。你和你爹功高蓋主,父皇忌憚你們唐家,可暫時又不敢動你們。你父親年紀漸老,遲早有一天會将兵權交到你手上,所以父皇想招你做我的驸馬,通過你慢慢将兵權收回一些。可是你那時就是不肯同我在一起,父皇以為你看不上皇家的公主是因為生了異心。既然你不把皇家放在眼裏,父皇又如何能容忍你的存在,所以他才讓我給你找機會給你下毒……”
唐寧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可是那時候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下不去手,夾在你和父皇之間左右為難,無奈只好自己喝下了那杯毒酒。那毒是沒有解藥的,父皇只好命人嘗試着配一些解毒之藥給我。”說到這裏,李雲曦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她甚至笑出了眼淚,“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我拿自己的性命去愛的一個人,到頭來卻告訴我是個女人……”
唐寧手上的力道驀地一松。
李雲曦将匕首狠狠得紮進了她的肩膀。
唐寧吃痛,後退了幾步,捂着肩膀上的傷口,忍着疼繼續問她:“那我爹呢?我爹中的毒,也是你下的嗎?”
“我沒有給你爹下毒,我想殺的人,從來都只有你一個而已。”李雲曦舉着匕首,一步步地向唐寧靠近。
唐寧看着她,思索着她方才說的話,忽然察覺到不對:“你說是先皇逼你給我下毒?不對,不是這樣的,先皇他分明很倚重我和我爹,我爹也擔心過手中的兵權太大會引起先皇多慮,他曾向先皇提過可以交還部分兵權,是先皇沒有同意,所以不可能懷疑我們唐家會生異心。而且那晚宴會上有宮女服侍,先皇不可能安排你給我送毒酒,所以你在騙我?”
李雲曦殘忍笑道:“你死到臨頭,還關心這麽多做什麽?”
宅子的大門忽然被人撞開,一群人在宋子雲的帶領下沖了進來,他們将手中的弓箭對準了唐寧。
“雲曦,你沒事吧?”宋子雲關切地問道。
“沒事。”李雲曦沖他甜甜一笑。
唐寧這才知道自己上了李雲曦的當,如今她又受了傷,在這麽多人的圍攻下定然逃脫不了。可是她不能死在這裏,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她當即抽出手中的簪子,閃身沖到了在一旁玩耍的小魚兒身邊,将他撈進懷中,用簪子抵在他細嫩的脖子上:“放我離開,不然我對這孩子不客氣!”
“小魚兒!”宋子雲大驚失色。
可李雲曦卻走到宋子雲身邊,對唐寧說:“你拿這孩子威脅我沒用,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麽來的?我怎麽可能在乎他。”
唐寧呼吸一窒:李雲曦因為當年那件事恨透了她,又何嘗不是恨透了那個侮|辱自己的人,這孩子帶着李雲曦的怨恨出生,她理所當然不會在乎這孩子的性命。
懷中的小魚兒被唐寧勒得不舒服,當即哇哇又哭了起來,沖李雲曦揮舞着兩只小手,嘴裏含糊地喊着“娘”。
李雲曦心中有一絲不忍,但還是背過身去不看這個孩子,她對宋子雲說:“還不快點把那個女人解決掉!”
可宋子雲卻不肯下命令:“小魚兒還在她手中!”
李雲曦不耐煩道:“我說了,不要管那個孩子,我要的是那個女人的性命!”
宋子雲哀求她:“不可以的雲曦,那是你的孩子啊。”
“宋子雲!”李雲曦怒目而瞪,“你還要我說幾遍?”
宋子雲看看李雲曦,又看看唐寧懷中的小魚兒。
唐寧見宋子雲如此在乎這個孩子,總算尋得了一絲生機。雖然她以孩子做人質這種行為很不齒,但是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這麽做。
她手上稍一用力,那簪子便劃破了小魚兒嬌嫩的皮膚,小魚兒感受到了疼,當即哭得更慘了。
宋子雲更慌了:“你別傷害小魚兒,我放你走!”
李雲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說什麽?”
宋子雲不再看李雲曦,而是命令手下的人讓出一條路來,讓唐寧離開。
唐寧抱着小魚兒小心翼翼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去,走到大門外,用簪子劃開了馬車上套住馬屁的繩索,然後翻身上馬,她原本打算把小魚兒丢給宋子雲的,可是方才宋子雲的表現實在是太奇怪了,他怎麽會比李雲曦更緊張這個孩子呢。
唐寧低頭看了一眼小魚兒,忽然覺得他和宋子雲眉眼之間居然有一些相像。
這個發現讓唐寧震驚不已。
她沒有将小魚兒還給宋子雲,而是拽起缰繩,抱着他飛奔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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