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程硯沒說完的話,卻沒有引起池霧疑惑,他像是知道為什麽,知道程硯說不出這個詞的原因。
“快四點了。”程硯讓池霧躺下,“再睡會兒,其餘事情,明天我和你細說。”
池霧點頭,依然抱住程硯的小臂。
這一夜過的太動蕩,第二天池霧睡到下午才醒來,程硯怕他擔心,在池霧睜眼就能看到的床頭和牆壁上都貼了紙條,說自己出門找人。
池霧吃完飯,程硯正好回來,手裏拎了一箱牛奶,見池霧在水池邊洗碗,問:“自己熱了飯嗎?”
“嗯。”
“那牛奶晚上睡覺前喝熱的。”程硯放下箱子,收拾桌上剩餘的碗筷,“要問我什麽嗎?”
池霧瀝幹碗裏的水,擦幹淨手:“你說的對,我們應該主動進入天梯。”
程硯輕笑,沖完碗拉他在外面的沙發上:“可惜啊,狗是拿不到了。”
“什麽狗?”
“之前答應了那個捏泥人的,和他一起去四階天梯。”程硯說,“我也沒想到這次的天梯會這麽突然,都失約了。”
池霧盤腿坐着,肩膀挨住程硯:“以後我們一起。”
程硯嗯了一聲,同他簡單說了自己這階天梯的情況,沒有池霧那麽兇險和曲折,偏向逃生類,但難度相對他們一階時候的動物園大了許多,進去的時候十三個隊友,出來只有四個。
“你在裏面受傷了嗎?”池霧殷切問。
“一點。”程硯說,“反正出來就沒事了,裏面受些傷沒什麽的。”
池霧磨蹭他的手背:“裏面痛也是痛……”
程硯拇指和食指框住池霧的下巴,很輕易将他的臉捏過來,他沒有遲疑地在池霧唇上吻了一下。
這幾天來做小動作的都是池霧,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黏在程硯身上,做他的挂件,程硯不算熱烈的回應讓他更占據主動地位,吻住和抱住的時候,他都得心應手。
但這麽被程硯不容拒絕的吻,還是頭一次。
他整個耳廓都在發燙,臉頰像被淬進桃花碎,微微發紅。
“在天梯的時候我想,如果真的出不去了,”程硯和他抵着鼻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一定是沒有親過你。”
池霧呼吸發緊,程硯的唇就在自己唇角,若即若離,烘熱的氣息噴在每個呼吸節拍上,将屬于他自己的規律都打亂。
“前塵往事不論,現在是我們,”程硯握住池霧都是汗的手心,“要和我在一起嗎?”
池霧迎着他的目光,良久,點頭。
下一秒他被程硯壓在沙發上,程硯的額發垂下來,遮擋住一部分眼睛,池霧看不清他,卻感覺到程硯探進他睡衣下擺的手。
“身上這麽燙。”程硯說。
他的聲音帶着沙啞,讓池霧更臉紅,大腦産生很久很久的空白,一直到程硯的手指觸到他寬松的褲腰時,才渾身一抖。
程硯的手頓了頓,附身在他上方,将池霧抱進懷裏。
“害怕嗎?”他笑着說,“還沒有準備要對你做什麽。”
“……”池霧有些不情願地扭了扭,“你先松開我……”
程硯不松開,在池霧躲避的目光中,笑意逐漸隐沒下去,眉頭稍蹙:“是……以前的事嗎?”
這次換池霧一愣,他紅着臉和耳朵:“沒有,沒有。”他不知道去哪裏找個地洞躲起來,“以前沒有……他們亂說的!”
“誰亂說的?”程硯耐心問他。
池霧看他:“你在世界鏡裏聽說的嗎?”
“聽說什麽?”
池霧手指都快要打結了,不知道怎麽說,摸着兩頰:“我先下去……”
“不說完不能下去。”程硯鉗制着他。
“就是沒有,”池霧像是回憶到什麽更加臉紅心跳的畫面,“沒有做,差一點……”
他很快解釋:“但是被池濤看到了,他以為我們做了,所以到處和別人說……”
程硯在他斷續的描述中大致了解了意思。
他本來看池霧反應大,擔心池霧上輩子在這方面有過不好的記憶,不想池霧會錯意,竹筒倒豆子一口氣全招了。
當下心情不能再複雜了,即使是上輩子的自己,和池霧關系到能上床的地步,也夠他醋一陣子,但沒做到最後一步,又讓他從醋味裏嘗到一點點甜。
“我能不能先下去……”池霧在他懷裏扭得厲害,臉紅得不能看。
程硯吻過他臉頰上的紅暈,和他耳語:“去哪兒?”
池霧卻很不耐煩:“我……我就是……”
程硯松開一些,低頭的時候視線下掃,見池霧睡褲上一塊特別濕漉,頓時沒忍住,笑出挺大一聲。
原來池霧抖是因為這個原因。
池霧惱羞成怒,用力推開程硯,自己小跑進了衛生間。
程硯收了笑,盡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樂的慌,從房裏拿了新的睡衣,靠在衛生間的門框上:“沒有笑你。”
裏面沒有人說話。
“真的不換睡衣嗎?”
有了睡衣威脅,裏頭的小祖宗才好不容易出聲:“我不要!”
“那一會兒光着身子出來?”程硯問。
“你回你家去!”池霧說。
“我家就在這裏。”程硯敲敲門,“衣服給你,開開門。”
裏頭安靜了半分鐘,衛生間門才開了一個縫,池霧嫩白的手伸出來:“給我。”
程硯不逗他,将睡衣放在他手上:“我現在去陽臺上收衣服。”
池霧趁他不在,換了衣服,很快跑出來。
陽臺上哪有衣服要收,程硯不過是找了個借口,聽到淩亂的腳步聲以後隔着窗戶問:“好了?”
池霧不理他,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程硯推開門進來,低頭鑽進洗手間,沒找到池霧換洗的衣物。
“睡衣洗了要曬幹,不然長很多細菌。”
池霧仍然不說話,程硯在家裏晃了兩圈,在翻衣櫃下層的時候被池霧沖進來攔住。
“睡衣不要了!”池霧說。
程硯笑着摸他的手腕:“小孩子這樣不是挺正常的。”
“我早就成年了,”池霧說,“你走開,不要蹲在這裏。”
池霧半羞半氣,到吃完晚飯都不和程硯說話,在程硯提出要出去散步的時候借口要去和顧燃說話,跑到樓上。
回來以後看見陽臺上飄着的睡衣,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氣又浮上來,但想到程硯晚上一個人在家裏洗了他髒污的睡衣睡褲,頓時又不知道說些什麽,總之就是背對着程硯睡覺。
“去樓上和顧燃聊了什麽?”程硯問。
池霧将被子扯到唇邊:“沒說什麽。”
“他們沒有說想要和我們組隊去五階天梯嗎?”程硯問,“之前他們準備去五階的時候就有意向,只是那時候我們還沒有通關四階。”
“說了,我沒答應。”
程硯在他身後:“不想去嗎?”
“暫時不想。”池霧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那還要生我氣到什麽時候?”程硯的聲音很近,就在耳邊,“如果時間太久,我就先把要做的事做了。”
“你有什麽要做的事?”池霧不情願地問。
程硯掰過他的肩,吻在他唇上:“親一下再睡覺。”
池霧別開臉:“誰說給你親了。”
他嘴上犟着,但沒有再背過身去睡覺,縮起了手腳在離程硯很近的地方,只要程硯伸手,就能抱住他。
“你……”
“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程硯示意他先說,池霧就咽了咽口水,遲疑着問:“要做嗎?”
程硯沉默了一會兒,摸摸他鬓角:“別鬧。”
池霧哦了一聲,然後若無其事地貼過去,沒有再介意下午的丢臉的事,抱着程硯的腰。
“腳別伸外面,冰的很。”程硯說,“放我腿上。”
池霧就勾了腿繞過程硯大腿,像只樹獺一樣挂住程硯。
“……大腿下去一點。”
池霧腿根被程硯頂着,挪走的時候,布料發出的細微聲音被程硯很低的一聲悶哼覆蓋。
他又扭了扭,被程硯抓住腿:“睡就好好睡。”
池霧不動了,渾身都暖暖的,慢吞吞問:“我能看看你有多久嗎?”
程硯被他氣笑了:“睡覺。”
“反正也不會比我丢人了……”
池霧伸手去抓,被程硯捏住,他掀過手,在目的地上摸了一把,觸電似的收回來,将腦袋埋進程硯胸口,紅着耳朵不說話。
被池霧這麽一鬧,程硯是真睡不着覺:“池霧,再動就弄你了。”
池霧擡頭:“哦。”他乖巧很多,問,“你剛才想說什麽?”
“不記得了。”
“那我們明天去做什麽?”池霧說,“最近有單子嗎?”
程硯:“沒有,你之前一直沒從天梯出來,有生意上門也沒接。”
“那等等吧,生意還是要做的,我們要在天梯裏住很久,錢不能少,”池霧說,“不然我們明天去重振棺材鋪吧。”
“重振”這個詞對于棺材鋪來說太離譜,程硯笑了很久,說:“你的門面不是已經倒閉了嗎?”
“那是他們不喜歡我,每天趁我回家了,就故意打砸搶我的店,”池霧說,“現在你接手,他們應該不敢。”
程硯問他:“為什麽故意讨人厭?”
池霧:“讨人喜歡有什麽用,只會惹來沒完沒了的麻煩,”他語氣淡淡的,“從我在一階天梯發現自己免疫開始,我就知道我會在天梯裏生活很久,做一個笨蛋很簡單,做一個聰明人卻很麻煩。”
而對于池霧來說,再多的朋友也不可能陪他度過漫長的天梯歲月,如果當真擁有朋友,就會反複經歷離別和失去。
他不喜歡。
所以不想要。
“顧燃和聞泊呢?”程硯問,“他們為什麽是例外?”
池霧:“我和他們是在一階天梯認識的,”他說,“那次過的不容易,顧燃很聰明,幾次交談以後就知道我是裝的,我們打配合過了天梯,出來以後他經常來找我問天梯的事,也和聞泊隔三差五在旅館群那邊替我出頭。”
“而且——”池霧說,“顧燃家有牛奶,我的喝光了,可以上去偷喝他的,他也不介意。”
程硯覺得相對前面那些關懷,後面這句話才是重點。
沒有什麽比一個囤着牛奶的鄰居更讓池霧喜歡了。
程硯:“想起來剛才要說什麽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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