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新年一跪

棠峻兀自懊惱了好半天, 在自己傻和自己只是傻了那麽一點之間搖擺了許久。

也許顧老師只是覺得我白呢?

他自我安慰道。

但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腦海裏響起——

你就是傻白甜!

棠峻內心咆哮:我不是!

小孩子都是睡得早醒得早的,糖糖也起得很早,她睜開眼先眨了兩下眼睛, 晃晃胳膊和小腿才坐了起來。

她起身後發現媽媽是摟着自己睡的, 而爸爸是摟着媽媽睡的。

爸爸的手很長,他摟着媽媽, 也順勢把糖糖給樓住了。

糖糖下床的動作碰到了爸爸的手,爸爸自然地曲着手指, 揉了把糖糖的小肚子。

軟乎乎的。

真好rua。

糖糖推開爸爸的手, 喊了爸爸媽媽幾聲, 他們都沒反應, 只是翻了個身,這回沒有女兒在了, 他們互相摟着睡得更舒服了。

糖糖邊搖頭邊嘆氣:“我爸爸是豬,只有豬才這麽能睡,他還給媽媽也傳染了, 唉……”

她自己換好了衣服,晃着歪歪扭扭的揪揪就出門了。

淩寒哥哥也已經起來了, 正在房間裏等着糖糖來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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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拽着他出門自然也碰到了盛淩風, 她瞧着穿一身綠的盛淩風, 覺得确實好看。

“淩風哥哥, 你喜歡這身衣服嗎?”糖糖忽然仰着腦袋問。

盛淩風愣住了, 他不知道糖糖想幹嘛。

但他想起最早認識的時候, 糖糖給他酸奶的事了。

——

不喜歡就不要喝了。

別勉強自己。

盛淩風毫不猶豫道:“喜歡。”

生怕糖糖當場就把他衣服扒了拿走。

“哦, 那好吧。”糖糖有點遺憾,拉着淩寒小哥哥走了。

她小聲說:“顧老師做的衣服真好,他要是不喜歡的話, 哥哥你就又能多一套了。”

盛淩寒笑她調皮,想了想還是認真說:“我不喜歡綠色。”

更不想從盛淩風手裏搶衣服,哪怕是他不想要的。

糖糖困惑了下:“為什麽你也不喜歡綠色?”

哥哥棠峻也不喜歡。

綠色怎麽你們了嗎?糖糖覺得好奇怪啊。

“哥哥,你在幹嘛呢?”糖糖和盛淩寒推開親哥的房門,就看見棠峻人正趴在床上,又是錘床又是咬被子的。

活脫脫像個神經病,還是發病的那種。

棠峻驀地停下了動作,他扒拉兩下頭發,起身下床。

這還睡什麽睡。

他帶着弟弟妹妹們下樓找吃的。

昨晚這宅子有多熱鬧,這一早就有多蕭條,棠峻他們下樓來,只看到爺爺自己在坐着喝茶。

大年初一,拜年的客人即将到達。

大人們也沒能多睡太久,就陸陸續續差不多都往樓下來了。

這群大人占據了沙發,吃點茶點不時搭話聊幾句。

孩子們則占據了小游樂園,彼此相安無事。

第一個上門拜訪的就是楚家。

楚熵穿着個大紅色的亮閃羽絨服就先蹦了進來,他看也不看進門就喊:“大吉大利,恭喜發財!”

他進門就先脫外套,低着頭拉開拉鏈,還沒拉到頭就着急往前走,腳下又讓地毯給絆了一跤,他下意識想用手去撐地,結果外套還只脫了一半,手——還在袖子裏抽不出來。

齊刷刷地一排腦袋轉過來,眼瞧着楚熵跟個撲棱蛾子一樣撲騰着撲騰着……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接着毫不意外地摔了個狗啃食。

腦門“咚”地一聲砸在地板上。

膝蓋着地然後還滾了一圈。

聽着就疼。

楚熵一下沒能起來,依舊是因為手抽不出來。

都怪這破衣服,害得他把自己給反綁了起來。

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客廳,在楚熵來了之後,陡然間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悄無聲息的。

嗑瓜子的棠文磊都悄咪咪把瓜子又放了回去。

棠爺爺吓了一跳!這年已經夠喜慶了,千萬別給添點彩啊,他可不敢要!

楚熵爸媽就跟在身後,又想笑又擔心,抓緊來扶兒子。

擱平時的楚少爺,早就開始哇哇大叫了,現在的楚熵已今非昔比,他自己跪坐了起來。

屁屁好痛,膝蓋也好痛,腳腕剛才也微微扭了一下。

楚熵擡手揉了揉腦袋,他自己剛才都沒在狀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摔的,可摔都摔了,除了丢臉還是丢臉。

只希望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最好沒人看見才好。

他一擡頭。

豁!

認識的不認識的,客廳裏少說得有十幾號人,此刻都看着自己。

感情他剛才那一幕全讓大家看見了呗。

楚熵惱羞成怒:怎麽會有這麽多人?!!

他邊揉着腦袋,邊抿着嘴巴,想把這破外套蓋在腦袋上。

“弟弟!過個年而已,行這麽大禮??”棠峻先“噗嗤”一聲笑了。

他這麽一說,大家也跟着笑了。

可不是嗎,這禮太大了點,剛那一聲別提多響了。

棠爺爺趕緊過來:“快起來吧,爺爺這就給拿紅包,不用這麽客氣!”

楚熵被扶了起來,還收到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糖糖慢慢踱着小碎步走了過來,她定眼瞧着楚熵哥哥,又轉頭看着他額頭上的一塊紅痕。

那麽響一聲,起個包不足為奇。

楚熵撇過臉,又擺擺手說:“糖糖,沒事的,哥哥真的沒事,已經不疼了。”

他要在妹妹面前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糖糖仍舊盯着他看,然後在楚熵的視線裏,妹妹蹲了下去。

糖糖的聲音軟軟的:“哥哥你是不疼了,可我家的地板還疼着呢,我得摸摸它,摸摸它才能好。”

糖糖的小手在楚熵剛磕的那塊摸了又摸,“摸摸頭,不疼了。”

楚熵:“……”

其實……我也還是有點疼的,真希望妹妹此刻摸的是自己的頭就好了。

“糖糖……”楚熵咬了咬唇,期待地看着妹妹。

糖糖直起了身子來,“哥哥,你下次可得小心點呀。”她說。

楚熵滿足地點點頭,想伸手去拉妹妹的。

糖糖接着又說了一句:“下回別再把地板磕疼呀。”

楚熵:“?!”

楚熵那叫一個憋屈啊:“它不會疼的,它是死的,疼的是我,我差點哭了。”

糖糖瞪大了眼睛,搖頭:“不,會疼,地板也是有生命的。”

楚熵:“那它會說話嗎?你讓它說個疼我聽聽?”

糖糖:“它們說的話,我們聽不懂的。”

楚熵:“那就是不會說,不會說話的都是死物。”

糖糖:“……你……哥哥你……你沒有牙齒!”

沒有牙齒=無恥。

只是楚熵還沒理解到這層深意,他小小地捂住了嘴巴,昨天他确實掉了一顆牙。

他倆的争吵剛開始就走向了結束,以楚熵捂着嘴巴說話根本聽不懂為結點。

他們下午還要去醫院看魏紫涵呢,楚熵就是特地來棠家先等着的。

路老師和顧老師上樓去拿東西,楚熵就目不轉睛地盯着糖糖看。

過年了,大家都打扮得格外喜慶。

糖糖除了一身粉嫩的襦裙外,頭上的流蘇墜飾也是粉色的,襯的整張小臉越發的粉嫩好看了。

楚熵就想伸手摸摸她那個揪揪,剛伸手被棠峻哥拍回來了。

他不甘心,趁着棠峻哥不注意的時候,又伸出了手,這回讓盛淩寒給拍了回來。

楚熵“唉喲”了一聲,他怎麽覺得淩寒打得更疼呢,他怎麽比棠峻哥心還狠呢?

楚熵轉頭和一邊不怎麽吭聲的淩風同學抱怨:“淩風,你也不管管你弟,他打我手!”

突然被cue的盛淩風:“……”

他只輕輕看了弟弟一眼,再看看楚熵,垂着頭說:“是你先拽糖糖的揪揪的,你還是別拽了……”

楚熵:“你幹嘛幫着他們呀,你不是我的好友嗎?”

盛淩寒:“……”

你還知道我們是好友啊??晚了,早都友盡了。

糖糖朝楚熵吐了吐舌頭:“楚熵哥哥,你還是乖一點吧。”

路清然他們再下樓來,幾個孩子也已經換好了衣服,乖乖等着他們。

盛淩風站在一邊,只有他沒有換衣服。

他們好像有什麽秘密,只是這個秘密跟他無關。

這個想法一蹦出來,他就微微有些心酸。

他如願以償得到了爸媽的寵愛,可是現在,他其實很想和糖糖他們一起去做這件秘密的事情。

“你們要去哪裏呀?”他踟蹰着問道。

路清然回頭看他,拍拍他,“淩風想和我們一起去嗎?”

盛淩風微微低頭,不太确定地說:“也、也沒有很想啦。”

路清然了然,擡手又拍拍他的腦袋:“既然你也不是很想去,那就在家跟爸媽玩吧。”

盛淩風猛地擡頭看着路清然,眼神裏寫滿了心事,可他就是張不開這個嘴。

路清然只是跟他說:“你總要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我才知道你要什麽不是嗎?我再問一次,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盛淩風沒那麽輕易放下防備心的,他回頭看了眼媽媽,微微地搖了頭。

路清然說:“沒關系的,慢慢來,下次吧,下次叔叔希望你能勇敢地說出來。”

盛淩風愣愣地點頭,有種被路清然看穿的窘迫和不安,他回頭走到了媽媽身邊。

外面的引擎聲響起,他忍不住地又扭頭透過窗戶看過去,看着其他孩子一個接一個上了車。

路叔叔好像專門開了輛大車來,從這個角度,盛淩風能看到那車至少可以坐七、八個人。

這是個什麽樣的秘密呢?

盛高承昨夜昏睡,到現在才醒來,還是被路清然發動車子的聲音給吵醒的。

他醒來後,就從窗外看了下去,正好看到路清然載着一車孩子揚長而去。

盛總頭昏腦漲的,當即蹦出來一個想法——

路清然這就把淩寒給帶走了??不是說好等我死了嗎??

盛總如一陣風沖下了樓,失去理智的他還要往門口沖去,沖的太快連腳上的脫鞋都飛了,渾身透着一股狼狽。

顧安欣看着他急不可耐地回頭來撿脫鞋,莫名道:“你、你這是要幹嘛?”

顧安欣從未見盛高承這樣過,新鮮之餘,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還能幹嗎?追人啊。

盛高承心急火燎的。

外頭的車已經走了,盛淩寒也确定被帶走無疑了。

盛高承擡手抹了兩把臉,喃喃了一句:“清然把淩寒帶走啦……”

“對啊。”

“哦。”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也不顧其他人是如何看自己的了。

他剛才也沒想那麽多,也不知道追出去了要怎麽和小兒子說,就是那麽一股勁兒,覺得他人還活着,還能做些什麽來彌補的。

顧安欣好笑地說:“不是只有淩寒,糖糖、棠峻他們都去了。”

楚家爸媽也說:“我家小魔王也去了,路哥說是帶孩子們去看望個病人,哥,你是不是有點太緊張了?”

盛高承:“?”

我可能不是太緊張了,我是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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