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一群天使

顧闌歌欣慰地看着這一幕, 忽然扯了下路清然的袖子說：“你有沒有覺得……他們還真挺像花朵的。”

路清然點頭道：“在我的世界裏，每一個孩子都本該是色彩鮮豔的花朵，他們本就是社會的花骨朵, 是最寶貴的財富。”

系統213聽後又想哭了。

嘤嘤嘤, 我的爸爸看來就是繼承了路老師的全部理念呢！

這些話太讓它淚目了。

唔，爸爸！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務, 我想做你最優秀的那個孩子哇！

路清然挨個掃了眼面前的孩子們，他攬住顧闌歌的肩膀說：“你知道嗎, 我一直有個感覺, 就是小紅花幼兒園, 就是我一直想做卻做不到的那件事。”

“闌歌, 他們就是我們的孩子。”

病房的門又被打開了一點，大家這才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楊珊。

“你是……紫涵的媽媽吧？”路清然倒更像是個主人似的, 把楊珊迎了進來，“我們是紫涵的朋友，知道她生病了, 特地來看看她。”

楊珊颔首微笑，面對這麽帥氣又不失風度的男人, 她有些局促。

側目看了狀況好了不少的女兒, 她開口感謝。

“謝謝你們, 在這麽重要的日子裏還來看她。”楊珊說道, 說完又看了女兒幾眼, 一股內疚湧上心頭。

從她進來之後, 這幫孩子就停止了笑容。

楊珊看着女兒如往常一般懂事的小臉, 覺得自己好像才是突然而來的客人。

她心頭慌亂不已，開口就是：“你之前沒醒，媽媽就想先去接一些外婆他們, 他們今年來陪我們過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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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很想你，一直問你身體怎麽樣了，他們要來，我攔着沒讓，讓他們在家裏先休息了，媽媽……”

她有些語無倫次地說着，她自己也發現了，最後慢慢停了下來。

她垂着頭，更不敢看女兒的眼睛了。

路清然适時開口說：“這幾個孩子也玩累了，我們該帶他們回去了，對了，還有件事要同你商量一下。”

路清然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楊珊，楊珊低頭看着這張看似普通的名片，但那上面的字一點都不普通。

特殊兒童教育研究所。

特殊兒童教育專家——路清然。

路清然解釋說：“特殊兒童，既包括智力上、能力上超前和落後的兒童，我所在的小組主要負責超前的這部分，在一段時間的觀察和測驗之後，我們确定你的女兒魏紫涵是智力超前，對生物學尤其感興趣。”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她走什麽樣的路，但請相信我，普通的教育是無法滿足這樣的孩子的，她應該去更适合她的地方，這裏是我的聯系方式，如果您同意，請盡快與我聯系，我會給她安排班次，正式開始特殊教學。”

路清然更多是負責特殊兒童心理輔導的，天可憐見，面對這幫孩子，他更多做的也是給他們打開世界的大門，能教授的幾乎都是學習方法。

他們現在已經觸碰到他的知識天花板了，再多他真的教不了了，就得趕快讓他們跟班才行了。

“多說一句，是免費的，我們是國家教育基金進行專項撥款的。”路清然說。

楊珊捏着這張薄薄的卡片，只是沉默了半晌，在路清然和顧闌歌領着那些孩子走到門口前，她出聲道：“請……等一下。”

“不用再考慮了，”楊珊視線移向站在一旁的女兒，她扯了下唇角，“我這個做媽媽的，從來就沒看她那樣笑過，她有爸爸的時候都沒有……”

魏紫涵擡着頭，表情有些緊張和凝重：“媽媽……”

楊珊顫聲說：“我同意您，老師，所以……就請繼續這樣關照她吧，謝謝了。”

“這是當然，我把這些孩子都當自己的孩子一樣，你可以放心的。”路清然說完，領着孩子們往外走去。

“我們該離開了，給他們母女留一點空間。”

糖糖停在原地不由仰起頭說：“路老師，為什麽一定要留空間呢？”

糖糖認為空間就是距離。

哥哥棠峻就總說要她給淩寒哥哥多留點空間，距離感才會産生美感。

“我就喜歡賴在我媽媽身上，媽媽身上香香軟軟的，在她懷裏我會覺得好安心呢，才不要什麽距離産生美！”糖糖說着還白了一眼自己哥哥。

棠峻：“？！”

你這含沙射影的也太明顯了！

我只讓你給淩寒留點空間，又沒阻止你賴着媽媽，你這埋怨就很沒道理的！

棠峻嘆了口氣。

算了，這是我妹。

路清然笑了起來：“是啊，你媽媽在你心中的地位是無可取代的呗！那提前認識十個月可不是白認識的！”

十月懷胎嘛。

顧闌歌臨走前，又摸了把紫涵的小腦袋，很直接道：“這是個有味道的小腦袋了，抓緊好起來啊，跟媽媽回家就可以洗洗了。”

紫涵不好意思垂下了頭，但顧老師那只手依舊又摸了好幾次，一點也不嫌棄她這個小髒腦袋呢。

熱鬧的人群走了，病房裏留下的母女倆，又回歸到那種安靜的狀态裏。

紫涵坐回到自己床上，想了想說：“媽媽，你也坐啊。”

楊珊慢吞吞地在另一張床上坐了下來。

魏紫涵盯着媽媽的臉看了又看，忽然開口問道：“外婆他們其實沒有問起我吧，他們很啰嗦，只會覺得我是你的拖油瓶。”

楊珊視線猛地轉了過來，在今天之前，她只覺得是因為家庭變故才使得女兒性格早熟，所以格外懂事。

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個天才，她本來就比同齡人懂得還要多一點。

所以很多事，她其實都懂。

自己那些拙劣的謊言，根本騙不了她的。

“媽媽，”魏紫涵每晚都會趴在桌前寫作文，她以前的題目都是《我的媽媽》，有挺長一段時間裏，她寫這些的時候是揣着委屈的。

“你是我的媽媽，我以前很抱歉自己是個女孩子，爸爸一家都嫌棄我們，害得你也只能委曲求全的……”魏紫涵回憶着說。

楊珊擡起手，慢慢捂住了嘴巴，棕褐色的瞳仁緊縮之後，慢慢擴張開來。

她果然早就懂。

“你每天有很多工作要忙，要掙很多很多錢，給我上最好的學校，我還太小，沒有辦法為你分擔，但是媽媽，我還是希望你開心的。”

魏紫涵說：“我很快就長大了，你就不用這麽累了。”

楊珊艱難地點點頭，她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在女兒面前哭出來。

“對不起……”楊珊又捏了下那張卡片，“你其實不喜歡我報的那些輔導班吧，我還把你那些生物的東西全都收起來了。”

“其實沒關系的，”魏紫涵朝着媽媽也笑了一下，“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我不懂你，你也有不懂我的時候，這都是正常的。”

聰明的女孩子帶着超脫這個年齡的理性，幾句話，讓死死忍住不哭的媽媽泣不成聲。

“你不要哭啊，”魏紫涵跳下床來，反過來安慰母親：“你也好久沒有笑過了，媽媽，你多笑笑吧，過年了，其實我們今年的日子比去年好多了不是嗎？”

是啊。

去年她才離婚不久，精神狀态什麽的都不是很好，脾氣暴躁易怒，經常忍不住兇幾句女兒又馬上悔得跟什麽似的。

現在她們的生活已經步上正軌了，她忙于工作，雖然無暇多和女兒交流，可也不那麽發脾氣了。

現在再想，她們似乎或許也該換一種生活方式了。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醫院的消毒水味道，也挺好聞的。

總比她從前待過的火坑要好得太多了。

魏紫涵拉着媽媽的手到了窗戶邊，“媽媽，今天的陽光很好，我們一起曬曬太陽吧。”

方洋專家的辦公室裏，很快來了群不速之客。

方洋見着路清然就先翻了個白眼，“我可以先問一下，你跟這個孩子有什麽關系嗎？你知道我有多久沒有休假了嗎？”

路清然絲毫不介意對方的語氣，他攤開手說：“那你得怪你自己，手術做那麽好幹嘛呢？你但凡沒這麽優秀，我都不好幫你接這個活不是嗎？”

“诶我說，”方洋難掩笑意，又看了下顧闌歌，“你當初就是這麽追上我師妹的嗎？”

“仔細說，你們也就是一年的師妹，闌歌大二可就轉系了的。”路清然争辯了起來。

“說實話甭管過多少年，我也不想總看見你。”方洋說，“看見你就沒好事。”

路清然抱着肩膀說：“彼此彼此。”

顧闌歌無奈地看着這倆大小孩兒，受不了地搖了搖頭。

當初師哥追她也根本不是那什麽非你不可的架勢，她這邊和路清然在一起，人家很快也有了璧人，這都結婚多少年了，這事居然還沒過去。

糖糖又歪了下腦袋，她拽了下顧老師的衣服，小聲說了句：“顧老師，這個叔叔的頭上也有朵花，和你們一樣的花。”

顧闌歌聽後笑出了聲來。

方洋和路清然同時扭頭看她。

“老婆，你笑的是他吧？”

“師妹，你管管這人吧。”

顧闌歌但笑不語，希望他們晚上在小紅花幼兒園相遇之後，不要動手打起來才好。

到時候還怎麽給孩子們做正面榜樣呢？

有路清然從中牽線，方洋專家全力推進，針對梁薇的胰母細胞瘤手術小組當天就成立了，而且方洋幫梁薇一家申請了兒童慈善基金的救助，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梁薇父母當場激動得落淚了，大概就是久旱逢甘霖的那種激動了。

梁薇覺得這是自己這個新年裏，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她看着眼前的這幫人，覺得今天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一樣，他們不知從何而來，有人欠揍，有人可愛，但卻都是她的天使，把最好的消息帶給了她。

尤其那個紮着兩個揪揪的小可愛，她蹦蹦跳跳到了自己跟前，雖然又一次摔倒了，又碰到了自己的腿。

梁薇一點都不生氣，也不覺得讨厭。

因為小可愛就這樣一撞，就撞破了自己心頭最厚的那道防禦。

她這樣笨拙的步伐可愛得不得了。

糖糖晃着腦袋自己爬了起來，不好意思沖梁薇一笑：“姐姐對不起，我又撞到你了。”

她朝旁邊的小哥哥看了一眼，糖糖先靠了靠盛淩寒，自我反省道：“哥哥我錯了，我剛剛又沒有注意就摔倒了，我下次慢點兒。”

盛淩寒擡手給她擦了一下汗，“沒關系的，你不要自己受傷就好。”

糖糖嘻嘻笑了幾下，才又轉頭看向了梁薇，然後收斂了笑容來。

糖糖很認真地鼓了下腮幫子，伸出自己的右手來，她盯着手看，攥出一個小拳頭來，又轉了下手，将手背那面朝向了梁薇。

小姑娘特別認真：“我連打針都會哭得不行，姐姐你真勇敢，加油！”

梁薇：“……”

認真轉手什麽的，真的好可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