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寝居內外都是服侍的婢女,兩人準備妥當後才踏入屋。

這麽多時日以來,就數今日秦若淺最安靜的,陸思賢在屋裏走了走,也不去靠近床榻,走着走着,見到桌上的合卺酒。

“都下去。”她擺手吩咐下去,青竹聽命将人都趕了出去,而後盡職地守在屋門外。

一時間,滿滿當當的屋子走得只剩下兩人。

陸思賢張望了兩下,心中打着鼓,雖然不是謀財害命,可到底有違到道德,受了這麽多年的良好教育,她做不出這樣的事。

唉聲嘆氣一陣後,她鼓足勇氣掀開秦若淺的蓋頭。

秦若淺的美帶着幾分青澀,繁複華麗的花冠将那副面容襯托得如洛神精致,搖曳的燈火下,陸思賢恍惚了心神。

“陸世子,你看什麽?”秦若淺溫柔一笑,陸思賢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可見她看的誰了。

燈下看佳人,說的就是陸思賢,她被喚回神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暗恨自己失了心智,匆忙端起桌上的兩杯酒:“該喝酒了。”

不知為何,拿酒的手微微顫抖,她努力穩住自己,這是迷藥,害不了人的。

秦若淺何等聰慧,在她慌張的動作裏察覺出幾分不對,她慵懶地笑了笑:“世子是不是想着洞房,就激動得拿不住酒杯了?”

“額、對,激動、激動,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陸思賢胡亂應付着,把酒直接給她遞過去。

白膩纖細的手腕在燈火晃過,秦若淺展顏,接過那盞酒,笑意妩媚,美色刻入骨髓。

“驸馬很緊張?”

陸思賢未曾注意到她換了稱呼,眸色飄忽不定,“第一次自然緊張。”

“嗯,我也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秦若淺勾了勾唇角,說罷将自己手中的酒喂給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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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姿勢不對,要繞一下喝的。”陸思賢不肯喝,主動繞過她的胳膊,要喝自己手中的酒。

“你錯了,尚宮交過我,是喝對方手中的酒,你喝自己的作什麽?”秦若喬笑意盈盈,依舊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遞至她的唇邊。

陸思賢腦袋一片空白,還有這個規矩,她娘這麽沒教她?

“哦哦,那我們換着來。”陸思賢咬牙,接過她手裏的酒杯,倒了些到自己的酒杯中,再将自己的酒液分些至她的酒中。

如此,兩杯酒中都有迷藥了。

要暈一起暈。

秦若淺笑了笑,小世子傻得有些可愛,為了不洞房竟然花招百出,她接過酒杯,晃了晃澄澈的酒液:“驸馬身子不好,今夜還能洞房嗎?”

“不、不能。”陸思賢眼中放光,想到什麽事立即道:“今夜不能洞房。”

“想來也是,驸馬這麽虛弱,別到時候直接暈倒了,傳出去你的名聲就更難看了。”秦若淺與她繞過胳膊,再次把酒遞到她嘴邊,“驸馬,該喝酒了。”

“不洞房,那就不喝酒了,我們随便吃點東西就好。”陸思賢将她的酒杯奪了過來,兩杯一起放回桌面,吩咐青竹去取些吃食來。

回身的時候,秦若淺依舊笑容滿面:“驸馬不去招待賓客嗎?”

天殺的,早幹嘛不說,藥都準備好了。

“哦,也好。”陸思賢聽話地拔腿就跑,離了虎窩後,心中極為舒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哪成想到了前院就被人拉去灌酒,尤其是宇文信,今夜待她尤其熱情,同她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喝。

酒過三巡後,陸思賢醉醺醺地被青竹帶了回去,齊國公留了心眼,以她酒醉舊疾複發為由,讓人去請大夫。

大夫來後,開了醒酒的藥湯,洞房的事就這麽耽擱下去。

齊國公的手段,秦若淺心知肚明,也沒有拆穿,讓人好生送走大夫,吩咐婢女好生照顧着。

楊氏要來看望,被他借機趕了出去,他與秦若淺打開話題:“公主想必知曉阿賢的女子身份了,陸家不會幹涉您的自由,喜歡旁人也可,唯有一點,望您顧及些陸家顏面。”

簡而言之,可以喜歡別的男人,只要別被人抓到就行。

秦若淺不氣反笑,諷刺道:“齊國公真是心胸開闊。”

齊國公無視,道:“陸家當初無奈,另外夫人不知曉,望殿下守口如瓶。”

秦若淺震驚:“驸馬不是夫人所生?”

齊國公神色如舊:“是臣養在外間的妾室所生,難産而亡,這些年夫人不敢多親近阿賢,因此她不知曉。”

“孤明白,國公爺放心就是。”秦若淺答應下來,将那份震驚斂下,親自目送齊國公離開。

齊國公守着規矩,将寝居內的人都撤會,全部換成秦若淺帶來的人。

秦若淺摸不透陸家人的意思,夫人楊氏本分護短,對世子寵愛,沒想到竟不是她生的。

摸不透也懶得去管,只要陸家的兵權為她所用即可。

床上的陸思賢醉得不省人事,也沒有鬧,方才在外間吐過一通後,面色透着蒼白。

秦若淺走來後,望着她,方才與齊國公一番交談後,陸思賢身上好像帶着些秘密,齊國公夫婦寵子如命,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人,誰能想到是個外室生的女子。

貼身伺候陸思賢的婢女白夏望她一眼後,站在一側不肯下去。

齊國公為守住陸思賢的秘密煞費苦心,白夏是他特意放進來的,平時都是她照顧着陸思賢。

方才她的一眼,秦若淺就明白怎麽回事,道:“你下去。”

白夏猶豫一陣,低聲道:“國公爺吩咐奴守在這裏。”

家宅裏的事繁雜如牛毛,人心詭異如朝堂,秦若淺知曉其中的艱難,但陸思賢是她的人,豈可讓旁人染指,直言道:“你是什麽身份孤不管,今夜是孤的洞房,難不成你要看着?”

如此露骨的話讓白夏紅了臉色,秦若淺霸道慣了,不想多費口舌,直接開口:“你若不走也可,孤讓人擡你出去。”

白夏憋屈,不舍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後,俯身退了出去。

喂過藥後,陸思賢幾乎睡了過去,青竹在外走動,秦若淺招進來問話:“誰灌她酒的?”

青竹不假思索:“許多人,最多的是宇文世子。”

“明知她身體不好,怎地還灌酒。”秦若淺皺眉,擺手示意她出去。

忙碌一日後,婢女都退下去休息,有些聚在一起飲酒作樂,一處的宇文信打馬回府,在半道上遇到太子幕僚趙文玙。

趙文玙是幕僚,口舌了得,見勢請他去酒樓宴飲。

宇文信微醉,半拉半就地跟着去了。

兩人要了一間雅間就坐,趙文玙令人取了兩壇酒,飲過幾杯後,才道:“我知世子心慕七公主,也不急在一時,你看看陸思賢弱不禁風的樣子,你還不怕等不到。”

宇文信不語,揚首飲了杯酒,目露苦澀。

趙文玙見機道:“就算她不死,也有其他辦法不成,眼前是大勢重要,齊國公不倒,你就一日不成功。”

齊國公在朝威望甚高,不僅如此,皇帝也極為信任,這點是鎮北侯拍馬也趕不上的。

宇文信如何不知,要不然皇帝怎麽會将七公主下降給陸思賢那個廢物,論戰功,鎮北侯府不缺,論皇帝信任,齊國公猶勝許多。

趙文玙察覺他眼中的不甘,迅速給他倒了杯酒:“只需您點頭,待太子登基那日,七公主就是您的。”

為顯他的誠意,又道:“陸思賢無大用,沒有齊國公的支撐,根本成不了氣候,齊國公故去,一切都好辦了。”

宇文信酒意上頭,沒有拒絕。

夜色濃重,待他回府,早就是三更,而寝居裏的秦若淺沒有睡眠,身在齊國公府,将來要面對的事情頗多,且不說難纏的婆媳關系,就單單陸思賢就令人頭疼。

她看中的獵物雖好,就是不聽話。

想起裝病要退親的事就覺得郁悶,不解恨地伸手掐了掐她的臉。

掐了會兒,沒有絲毫反應,酣睡如豬。

秦若淺無心同她計較太多,兩輩子加起來足有三十多歲,同一十八歲的孩子計較,有失身份。

可轉而一想,兩人既已成親,計較些也是應該的。

思來想去,她将醉鬼的外袍脫了,又将中衣褪去,只留一身貼身的衣裳後,心滿意足地抱着醉鬼睡覺。

難得正大光明地在齊國公府安睡,一夜好眠,陸家沒什麽規矩,清晨也沒有人來擾,反倒是國公夫人打發婢女來問可缺些什麽。

府裏還有位嫁出去的二姑娘,楊氏愁得不行,真要和離,又恐日後嫁不出去人,可安子旭那樣的性子又不敢将人送回去。

她一愁,就沒心思去管問陸思賢,有了妻室,她不好再湊過去。

陸思賢是在午後才醒的,醒來就覺得頭暈,迷糊地爬起來,對面坐着秦若淺。她揉了揉腦袋,鑽出腦袋才感覺身上涼飕飕的,低眼就看到自己胸口,驚得捂了起來,驚恐地看着對面的人:“你昨夜幹嘛了?”

“昨夜洞房,你說呢?”秦若淺手中翻轉賬簿,她有自己的許多商鋪,在宮裏處理起來不方便,如今到了國公府就容易多了。

“你別想糊弄我。”陸思賢警惕,她身上好得很,一點感覺都沒有,肯定只是簡單睡了一覺。

秦若淺托腮,宛若少女逗樂,修長的眼睫下一泓碧水,樂道:“我沒有糊弄你,就是脫了你的衣服,看了你幾眼而已。”

“看了幾眼……”陸思賢的臉迅速漲紅了,似小獸般惡狠狠地盯着對面。

“瞪着我沒用,就看了幾眼而已,你又沒吃虧,下次少喝酒。”秦若淺不逗了,低頭算着賬。

陸思賢習慣性喚來白夏,見到她後,秦若淺的眼眸微斂,眸色眸子裏毫無征兆地添了幾分冷冽,指尖敲了敲桌面。

白夏屈于她的身份,将動作放輕,謹小慎微,陸思賢不在意,起身穿衣都是自己做,白夏就在一旁看着。

屋裏只有三人,陸思賢穿戴好後,白夏才道:“夫人讓您酒醒後去尋她。”

陸思賢想了想,明白過來,看向秦若淺:“殿下可去?”

“你說呢?”秦若淺從坐榻上下來,走到她面前,故意給她理了理襟口,漫不經心道:“你府裏的小姑娘似乎不少。”

“什麽?”陸思賢沒有反應過來,達官貴族家不是都很多婢女嗎?

秦若淺又找什麽茬。

她不明白,白夏臉色發白了,幾乎不敢擡首,猜測這是昨夜的秋後算賬。

秦若淺慣來眼裏容不得沙子,淡淡一笑:“待回來再說。”

說完,拉着陸思賢往主院走去。

齊國公府算是府邸簡單,并沒有太多的人,國公爺對女色不大感興趣,姨娘只有兩個,庶出的女兒也有兩個,比陸思賢都大些。

所以楊氏對這個‘兒子’特別看重,幾乎從不打罵,時間久了,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秦若淺情緒內斂,目光深邃,幾乎可算是冷冰冰的,見到楊氏後,微微展顏。

楊氏就有一點好,就是不會愛管閑事,公主是天家的女兒,不會給人家找麻煩。

她主動開口:“殿下在府裏若常住,院子裏的事你們自己打理,我就不摻和了。”

陸思賢體會出話意,公主是有公主府的,她一拍腦袋,頓時樂開了花,以後秦若淺回公主府,她就住在這裏。

然而秦若淺掃了她一眼,笑着說話:“既然嫁給了阿賢,自然以國公府為主。”

陸思賢當即冷了下來,楊氏沒有在意,随意說了幾句話就借口休息了,她想留下問問陸安枝的事情,秦若淺卻道:“我給你解決。”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她直接拒絕,不想秦若淺不要臉地拉着她就走了。

“我不要你解決,陸家的事陸家自己解決。”陸思賢一聲吼,秦若淺就止步下來,眄視她:“你再說一遍。”

“那個、沒事了,您說說怎麽解決?”陸思賢瞬息就慫了下來,不忘嬉笑一聲來掃去尴尬。

秦若淺習慣她前後不搭的樣子,牽着她的手往寝居走。

陸思賢的手柔軟,摸着很舒服,秦若淺對她耐心越來越好,這樁親事本就是她一力勉強的。

人要,兵權也不能放過。

“安子旭此人狡猾,是安相的臂膀,又是國公府的姻親,在朝如魚得水,既然事情鬧大了,就直接和離,明确與安府的關系。”

陸思賢不動懂朝政,卻也知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的道理,“得罪安相怕是不好吧。”

一朝丞相,應該拉攏才對。

秦若淺笑了笑,眼光下的神色帶着幾分清韻,不在意道:“本朝設左右二相。”

兩人平衡,就不怕一人獨大。

陸思賢明白過來,可覺得不妥,試探道:“九皇子的意思呢?”

安懷正頭腦聰明,見識遠,宇文信拉攏他後如有神助,兩人一文一武,配合得很好,給新皇登基添了很多助力。

她的想法與秦若淺恰恰相反,不能為她所用,就不必費勁,她回道:“我為自己行事,何必問他的意思。”

為自己行事?陸思賢狐疑,秦若淺見狀摟着她,伏在她耳畔:“小世子,我欲為自己争取,你說做女帝可好?”

“女、女帝……”陸思賢張口結舌,然而瞬息後就想起歷史上的女帝武曌,就鎮定下來,歷史上多少人想做女帝,都落得凄楚的下場。

不過書裏好像沒有這個劇情……這是哪裏來的?

秦若淺就怕吓到她了,摸了摸她的後頸:“這些不需你擔憂,萬事有我。”

這輩子,她不會再為旁人做嫁衣。

陸思賢不害怕,橫豎有女主光環在,秦若淺不會出事大,她該為自己擔憂。

兩人說着悄悄話,婢女遠遠地跟着,陸安枝來給母親請安,恰好見到摟抱的兩人,腳步一頓。

秦若淺見陸思賢遲遲不回應後,不免有些遲疑,她做的決定是自己的事,沒有牽連她的意思,道:“你放心,若敗了,我給你自由,你休妻也成。”

“殿下為何不幫助九皇子?”陸思賢嘆氣,或許女配換人了,引起蝴蝶效應?

不然怎麽解釋女主要當皇帝這件事?

提起秦承宗,秦若淺露出不屑,語氣微冷,道:“你覺得他可以?”

陸思賢未經大腦就搖頭:“簡直是……”愚蠢中的愚蠢。

“助他無用,畢竟隔了兩條心,唯有自己才可信。”秦若淺眼中閃過陰冷,上輩子的事歷歷在目,她焉會再來一次。

陸思賢歪了歪腦袋,眼光下的秀發烏黑濃密,柔軟發亮,将她白皙的膚色染着光澤。

秦若淺看着她,心口處忽而微軟,道:“你聽聽就好。”

她慣來膽小,也不好多加逼迫。

難得的正經卻說着驚天秘聞,陸思賢感覺腦子不夠用,這是不是作者在她穿進來後又改變劇情了。

秦若淺摸摸她後腦的秀發,動作難得的輕柔,讓人覺得親密無間,看得陸安枝心口發酸,苦澀一笑後,舉步離開。

回去的路上,陸思賢一直想着劇情怎麽大變,其他人沒有變化,就女主變了。

就像脫胎換骨一樣,簡直換了一個人。

不過在進屋後,她就不去想了,因為昨晚躲過了洞房,今夜怎麽躲,再放一次迷藥?

不行,這不是長久的計劃,她要分房睡。

在屋裏饒了一圈後,不知怎麽開口,秦若淺依舊在核算賬目,察覺她心思不定,随口道:“驸馬是不是想着分房睡?”

“對啊,你怎麽……”陸思賢緊忙閉住嘴巴,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又改口:“不對,我沒有說要分房。”

這人怎麽那麽像她肚子裏的蛔蟲,那麽清楚她的想法。

話音剛落,青竹走了進來,抱着一推帖子,見到公主也在,不知進還是退,遲疑的空隙,秦若淺看到了。

“你抱着什麽?”

“是邀請的帖子。”青竹硬着頭皮。

“拿來我看看。”秦若淺招手示意她過來,青竹再笨也察覺出不好,看了陸思賢一眼。

“給她。”陸思賢無所謂,她本就是這樣的性子,正好把她氣一氣,今夜分房睡。

青竹嘆氣,将帖子都遞給公主,向世子投去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迅速消失。

帖子來自不同的地方,青樓花魁、畫舫舞姬等,看着不同的字跡,秦若淺眼中的冷意湧現:“你這是要納妾?”

“納妾?”陸思賢瞪大了眼睛,一個都解決不了,再來一個?

她命都折騰沒了,“不要,你想納妾,我不攔着你。”

“你與你父親倒是一樣的話。”秦若淺氣笑了,陸家的人真是有意思,非要她給陸思賢戴綠帽子。

翻了翻帖子,最近的是明日,她随意道:“你上次說花魁是宇文信的人,我令人盤問過,确有此事。”

“你把她怎麽樣了?”陸思賢記得那個花魁是死在皇後手中的,皇後拿宇文信沒有辦法,唯有殺了她解恨。

秦若淺道:“問過話後,給宇文信送過去了。”

陸思賢震驚:“你把人放了?”

“将屍體給他送過去了。”秦若淺笑了笑,與尋常無異,那股狠厲化為無形,見她小嘴張着就覺得有意思。

方穿過來以為陸思賢頑劣不堪,手段狠厲,幾番見面後才知傳信是假。這位陸小世子一看就是被寵大了,任性了些,卻無惡意。

就像是悉心培育的花朵,未曾經歷過寒霜風雨,不知險惡。

她看着面前吃驚的人,眸色顫了顫,那股奇怪的想法又再次生起,約莫着只有陸思賢不會算計她。

陸思賢的腦海裏沒有太多的詭計、沒有權勢,有的只有家常小事,無傷大雅的想法。

這樣單純的人,就像是一塊白色的布帛,幹淨得讓人羨慕。

她的前輩子只有朝政家國,這輩子多了這樣一位有趣的人,讓她體會到了人生的樂趣。

她靠近,陸思賢的眼睫很長,翻卷着,如薄扇,比尋常女子還要好看。

想起那日她一身不合體的杏色裙裳,唇角動了動,她若成功登基,定讓陸思賢恢複女兒身。

摸着她的驸馬軟軟的臉蛋,坦白道:“我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欺負你,我亦不會放過。”

她的手很熱,帶着一股酥麻,陸思賢感覺自己的臉蛋麻木了,張了張嘴才出聲:“如果我欺負你呢?”

“你?”秦若淺笑出了聲,顯然不相信。

陸思賢推開她,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讓她脫口而出:“你不怕我在你睡覺的時候,一刀捅死你?”

“小世子,你可知在殺人前是不該告訴對方的,過過嘴瘾是沒有用的。”秦若淺依舊還是笑,她從未見過這麽笨的獵物。

陸思賢憋着氣,她玩不過一個古代人,她好歹知曉所有人的劇本。

小世子喪氣又委屈,秦若淺就忍不住去摸摸她,摸了一下,就聽到惡狠狠的聲音:“你不害怕嗎?我對你動了殺心,你說不上你哪天睡着就爬不起來了。”

“所以就該分房睡?”秦若淺想替她将話說了出來,這樣的小算計太幼稚了。

陸思賢又慢了一步,去櫃子裏翻了翻,翻出一把匕首,在秦若淺面前晃了晃。

然而一個轉手的功夫,手腕微疼,匕首就被秦若淺奪了過去,道:“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妖孽。陸思賢深吸一口氣,簡直快要哭了,她就一女配,女主這是腦子被撞壞了,揪着她不放。

“這麽兇狠,分房睡!”她怒力擡頭挺胸,不等秦若淺回應,拔腿就跑。

今晚睡書房。

書房裏有床,可以湊合睡覺,大不了讓青竹再去置辦一張大床。

“陸思賢,你敢跑,我就拆了你的……”秦若淺話沒說完,人就消失不見了。

她無奈地笑了笑,然而片刻後,坐回坐榻上翻開一張名單,上面都是宇文信的暗樁,就是不知真假,或許應該去問問陸思賢。

她也很好奇,陸思賢是怎麽知曉暗樁一事的。

聯系到國公爺所說,那名外室究竟是何背景。

陸思賢好像對朝政大事都有了解,可偏偏不敢興趣,腦子裏天天想着将她推給宇文信。

這是魔怔了還是知曉其他的秘密?

想不通以後,她将名單收好,找個機會試探試探。

晚上,陸思賢沒有回來,青竹回來收拾錦被枕頭,道是睡書房。

得寸進尺。

秦若淺眯了眯眼睛,青竹膽寒,往後退了半步,下意識道:“殿下,要不我今夜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您接着爬窗戶就是了。

秦若淺氣得腦殼疼,她的獵物視她若惡狼。

青竹見她沒有反對,小心翼翼地去收拾東西,迅速退了回去。

而此時的齊國公悄悄入宮見了皇後。

皇後的腿愈發走不動路了,讓人做了輪椅,整日坐在上面,也沒有在意這些,反是齊國公眼中閃過不忍,将要說的正經事抛開,轉而說起她的病。

“顏族長何必呢,阿賢那裏對你日益改觀,或許有朝一日會與你冰釋前嫌。”

兩人如同當初一般,沒有皇後、沒有國公爺。

雲山之地得天獨厚,孕育了無數淳樸的子民,從不與外界來往,他們繼承祖先留下的遺訓,非死不可出,而族長大多是顏氏女來繼承,利用占蔔而知天命,這些不過是安定雲山子民的心罷了,但偏偏有些人信了。

為此大開殺戒。

皇後眸色露出幾分痛苦,袖口裏的雙手緊緊握住,面上幾分淡然,搖首不應。

齊國公不勸了,待三日後讓阿賢來勸,便說起政事:“顏族長為何答應七公主的要求。”

這樁婚事是王貴妃強求的,加之阿賢身體不好,本就想着成親不圓房來保護她的身份,偏偏皇後又改了主意,想要幫助九皇子。

“秦若淺對阿賢真心實意。”皇後道。

齊國公冷笑:“您信她?”

“信。”皇後淡淡一笑,秦若淺聰慧如斯,只要她有能力,将來秦承宗就不敢拿她怎樣,護着她,也就等着護住了阿賢。

阿賢的身份是秘密,秦若淺知她是女子,還執意下降,可見是真心實意。

且宇文信對秦若淺念念不忘,選擇他比選擇阿賢勝算更多,但她還是為情而改變選擇。

因此,她從心裏相信秦若淺。

齊國公恍然,她笑說:“女人對女人都是有幾分了解的。”

齊國公不再說了,慣來以她的話為聖旨。

春末之際,花兒凋謝,蟬鳴陣陣,沒來由地讓人感覺到幾分熱意。

兩人都停了下來,任由那股蟬鳴傳入耳中,皇後想起一事,怪道:“前幾日我算了一卦。”

“卦象如何?”齊國公主動去問,當年也正是她一卦算到皇帝有難,才有了後來的滅族之禍。

皇後拿不定卦象的意思,只道:“儲君易主。”

齊國公不言語,她又道:“與去歲算得不同。”

去歲算的是秦承宗接替太子之位,而前幾日又換了,卦象顯示不定,不知是不是她算錯了。

過了片刻,齊國公離開中宮,悄然回府。

當天晚上,秦若淺很安分,在自己的屋裏過夜。

青竹開了一夜的‘後門’,沒有等到七公主,心中頗是奇怪。

唯有陸思賢一夜好眠,就是嫌棄床小了些,預備讓青竹去置辦一張,估計是持久戰了,彈藥裝備還需充足。

青竹領命而去,她悠閑地在書房裏躺下,直到齊國公來了。

齊國公也不過問她的事,只要屋子沒榻,人沒死,就随她去鬧。

他來後,一句寒暄都沒有,直言:“皇後雙腿愈發壞了,你去找機會勸勸。”

陸思賢抱着枕頭一個激靈,皇後的腿到最後是壞了的,她勸了就能改變劇情發展?

她不肯動,齊國公沒有生氣,反坐下來老生常談般開口:“我知你恨她,可有些事怨不得她,只怪人心善良。”

陸思賢明白過來了,原主對皇後是怨恨的,因一時心善而招來滅族大禍,怪她也是常理。

可是最重要的在于皇後的腿是皇帝下。藥害的,她勸有什麽用,道:“宮內森嚴,就算她想治,能躲得過那位的眼睛?”

“你去勸一勸她就行了。”齊國公道。

陸思賢裝作為難,迫于他的态度才勉強答應下來。

齊國公滿意道:“我去暗地裏尋大夫。”

宮中的太醫不可信,既然皇帝下。藥,太醫自然不會為之診治。

陸思賢嘆息,這些都是徒勞,作者早就安排好的劇情,怎麽會輕易改變。

想到這裏,她嘆息自己炮灰女配的命運,忙碌這麽多天,還是被男主記恨上了。

果然主角光環是強大的。

她這裏悶悶不樂,秦若淺卻心情愉悅,一人端着洗淨的水果來了。

推開門,陸思賢歪躺在小榻上,敲着二郎腿,不知在想什麽,姿态豪爽,與她軟萌的性子大不相同。

走路的聲音大了,陸思賢這才爬起來,見到她手裏的水果哼唧一聲,不敢不搭理。

秦若淺環視一眼書房,書櫃占據大半的地方,僅有的小榻也只可躺下一人,她笑了笑:“驸馬睡這裏不怕腰疼?”

見她不懷好意,陸思賢下意識摸摸腰:“我年輕,不怕。”

秦若淺意味深長道:“想來也是了,年輕身體好,能折騰。”

折騰二字拖長了音,羞得陸思賢眼睛翻了翻,妖孽又來撩撥她。

她不再回答,秦若淺就去查看書櫃上的書,陸思賢順口就端來水果吃。

她不識這裏的字,這裏的書就成了擺設,而且腦袋都快沒有了,她也沒有心思再去看那些書,識字是好,可沒有小命重要。

兩人各懷心思,秦若淺翻出了幾本醫書,裏面有幾張折頁,翻看一看,是關于腿上穴道的。

這本書無端讓她想起中宮那位的病,陸家裏沒有人患腿疾,陸思賢研究這些做什麽?

她欲問話,又想起陸思賢的神秘,問了估計也不會說的。

将醫書放下後,轉身之際,見到書架上拜訪一木匣子,上面有一從未見過的圖案,是一綿延起伏的山,奇怪的是山只有一半,而其右上角描繪了雲。

看似簡單的形狀,卻極其詭異。

她打開木匣子,裏面空無一物,既然空了,放在書櫃上做什麽?

“驸馬,你這匣子是做什麽的?”

陸思賢端着碟子屁颠屁颠地走了過來,也不知道這個有什麽用,随口道:“想來是哪個紅顏知己送的,忘了。”

若在平日裏,秦若淺聽了定不會饒她,然而今日就像沒有聽到那樣,反而不介意:“既然忘了,那你就送我。”

陸思賢點頭:“随便拿、随便拿。”

賣力一吆喝,打消了秦若淺的疑慮,卻還是将匣子收下,對于未知的東西,将來總會知道。

兩人一靠近,秦若淺就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順手将人一撈。

哐當一聲,陸思賢手中的碟子落地,砸得粉碎。

“你能不能不搞突然襲擊。”她忍不住喊了一句,這人的臉皮太厚。

秦若淺裝作沒有聽到,欲靠近她時,外間沖了進來。

來時門虛掩的,青竹聽到聲響後,破門而入,見到摟在一起的兩人,無辜的眨了眨眼,一息間就退了出去。

秦若淺面色陰沉,而懷中的人軟軟地,摸着很舒服。

煞風景的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是一道驚雷在兩人面前閃過。

雷過,就是一陣暴雨。

秦若淺在她沒有反應前,親上她的唇角,輾轉舔。舐,又在陸思賢的驚愕中,咬住她的舌頭。

陸思賢疼得腦袋空白,秦若淺輕松地松開她:“就當是你昨夜讓我守空房的利息。”

陸思賢想罵人,在她憤怒的眼光裏,秦若淺拿着她的匣子趾高氣揚地走了。

舌頭疼得發麻,鑽心的疼。

須臾後,青竹推門而入,見她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耿直的性子讓她想到其他不好的事,下意識道:“請大夫嗎”

“閉嘴。”陸思賢知曉她腦子裏想的什麽,為維護自己的形象,她只好開口解釋:“我和她什麽都沒做。”

青竹不信:“可是您好像很疼的樣子。”

“舌頭疼,你被咬一下你也疼。”陸思賢捂着自己的臉,名聲掃盡了。

青竹愣住:“我沒有妻子,沒人咬我。”

陸思賢:“……”

作者有話要說:  青竹:還是單身的好。

秦若淺:單身狗體會不了我們的快樂。

陸思賢:對。

作者:呸……

留言有紅包。

下章更新明天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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