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時機

衆人發現第二天齊雷沒有再嬉皮笑臉的跑過來了，也并不多在意。今天比較有關注性的，是陳秋在集市問斬一事。

蘇玖連和蕭子弦還有葉雙都要去集市看一看，葉一留下來照顧三個小孩。

拉着陳秋的牢車從集市上緩緩走過，兩邊的老百姓紛紛拿出特意帶來的剩菜剩飯，狠狠砸向陳秋。尤其是被他們欺壓過的人砸的更加厲害，連臭雞蛋都用上了。

“看百姓們的态度，這陳秋真是做了不少惡。”

葉雙順手從旁邊的籃子裏拿了棵爛菜，扔在陳秋腦瓜上。

“陳秋的事已解決，他所貪得的金銀，一半用來發放百姓谷米，另外一半按着那本冊子簿上受過欺壓的人平均補償。”蘇玖連吩咐道。

“是。那杭州知府一職主子你打算讓誰繼任？還是說等今年科舉之後再做決定？”

本來作為皇家的侍衛是沒有涉及自家主子政事資格的。不過蘇玖連對他們一向縱容，所以平常也不會擺很高的架子。葉雙雖然脾氣挺直的，但從來不做忤逆蘇玖連的意思，一直死心塌地的追随着。

蘇玖連道：“不等科舉，我已拟好了名單，下午和子弦商議一下。”

蕭子弦點點頭，葉雙也不再多問了。

見牢車越走越遠，蕭子弦提議道：“人太多了，我們看過便好，回去吧！”

正準備往回走，前方卻是一片混亂。本來還怒氣沖沖的老百姓紛紛散開，好一會兒他們才看清楚狀況。原來是不知從哪裏殺出了一幫黑衣人，蒙着臉巾拿着大刀，殺了不少衙衛，正準備劫囚車。

葉雙沒料到還會出狀況，于是趕緊護住兩位主子，并想掩護他們盡快離開。只是天不遂人意，救出囚犯以後，黑衣人的目标又轉向了這裏。葉雙暗道一聲不好，抽出佩劍來抵擋進攻。

蘇玖連和蕭子弦亦非等閑之輩，自是可以應付。

蕭子弦卻覺得自己眼前的人的氣息分外熟悉，兩個回合之後，那名黑衣人一手擒住蕭子弦的胳膊，把他拉了過去，随後只聽那人低聲道：“不要反抗，塔幹，是我！”

此人正是蕭子弦的二哥呼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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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弦不清楚他的目的，不敢輕舉妄動，但又不能不服從，只好照着他的意思做。

呼召把刀架在蕭子弦的脖子上，攬着他用輕功走了。

蘇玖連在一旁心急如焚，沒料到蕭子弦這麽輕易就被抓走了。欲想追上去卻不料關心則亂，被一刀砍過來，差點傷及要害。

葉雙看的膽顫心驚，連忙脫開身去保護他。黑衣人卻在這時全部撤退了，往不同的方向逃走最後消失不見了。

蘇玖連停在一處，靜靜看着剛才那人挾持蕭子弦離去的方向，眼裏有隐忍不住的怒火。

葉雙半膝跪地，道：“主子，我去把夫子追回來。”

“馬上召集京都的一百精兵，即便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玩玩好好的找回來。”

聲音中夾雜着盡是冷意，葉雙怎敢怠慢，護送蘇玖連回去之後就立即跟他哥說了一下，他哥立刻策馬趕回京都去了。

蘇玖連的房間自此彌漫着一種陰郁之氣，這是守在門外的葉雙的真實感受。

蕭子弦被劫走了葉雙當然知曉事态的嚴重，可是印象中蕭子弦的武功并不弱，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被抓走了呢？

思來想去，唯一有嫌疑的就是要問斬的陳秋，将死之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可是那群人武功也很厲害，陳秋已經是死囚，哪來那麽大本事找人救他？

應該給他個就地正法的！葉雙憤憤的想！

蘇烨走過來問葉雙，“爹爹回來了，可是我沒有看到老師，老師在哪裏？我有些問題想問他。”

“小公子想問什麽？我看能不能幫到你？”

“老師沒回來嗎？”

“喂，我說你可別忽悠小孩子。”

林雨行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葉雙皺眉：“死小鬼，我是你師父，說話好歹客氣一下。”

“師父說謊，徒弟指出，你不應該表揚我？”

葉雙對他這種少年老成的語氣特別咬牙切齒！

蘇烨擡起頭來問：“師父也和莫莫一樣走了不要我們了？”

“不是。”葉雙蹲下來有些為難的道：“小公子別擔心，夫子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對了，前幾天夫子教你們的功課還記得不？趁着有時間快去複習一下吧。小鬼，帶着公子回房間去，把門窗都鎖好，除了我們誰都不要開門。”

“為什麽要鎖門關窗？”

“預防下雨不行？”

林雨行狐疑的看了他兩眼，葉雙不爽，“看一眼不夠還看兩眼，小孩子別像莫紫那厮一樣想些亂七八糟的。”

林雨行一陣惡寒，只拉着蘇烨回去了。

過了一夜，葉一從京都帶回的一百精兵經過喬裝打扮，秘密進入了杭州城。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葉一只留下了十人在客棧守着并做夥計的模樣，負責掃幹淨周圍的垃圾。于是那幾天杭州百姓就發現有那麽一群人一直在那裏掃地，從早到晚不間歇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地面接連着幾天都纖塵不染。客棧老板一開始拒絕的，因為看着那些個個都不言茍笑的人十分恐怖的樣子，後來被葉雙一張一百兩銀子的銀票給收買了，有免費勞動力和銀子收，何樂不為呢？

再有十人在暗中待命，剩下的九十人分散在杭州城各地查找蕭子弦的消息。

第一天，蹤跡難覓。

第二天，蹤跡難覓。

第三天，蹤跡難覓。

……

蕭子弦被藏的地方非常隐秘，是在一處深山的小破屋裏面，離杭州城甚遠。與他一同被劫來的陳秋已不知所蹤，蕭子弦平心靜氣的等了三天，終于見到了呼召。

呼召顯然有備而來，還讓人準備了一張棋盤和一壺清茶。

“先不要急着問你想問的，與我對弈一局再說。”

蕭子弦知他的性格，也就坐下來陪他下棋。

蕭子弦在開寧曾是戰功顯赫的前鋒将軍，棋藝自是不差。

呼召是開寧裘戎之首，擺兵布局缜密，所以兩個人幾乎是不相上下。

“還記得大王派你到青帝身邊去的目的嗎？”呼召突然問。

蕭子弦落下一子的動作頓了頓，随後道：“統一國業，兼顧至親之仇。”

“還記在心，那為什麽你遲遲不肯動手？”

“時機不到，如何動手？”

“時機是人制造出來的。”

蕭子弦執子不語。

呼召又繼續道：“開寧曾陷于水深火熱之中，差點導致滅國。大王不想重蹈先人覆轍，所以他唯一心願就是讓本國人民安定富足。”

“二叔，伮王他是因為庫爾瑪……您該知道，青帝是個明君，殺了他，天下必亂！”

呼召毫不以然的道：“亂，再平定便是。若他真是明君，就不會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好。”

蕭子弦凝着眼色，“二叔你要怎麽做？”

“我已讓人通知青帝，不久他就會前來救你，屆時你自知要怎麽做。”

“二叔覺得青帝一定會來？”

呼召一笑：“他不來我才奇怪。塔幹，你不會不知道他對你的那份心思吧！”

蕭子弦不語。

此棋，是平局。

……

蘇玖連看了信後問道：“信是誰送來的？”

葉雙答道：“是個小姑娘，應該不是本尊。”

“你們可有找到些許蹤跡？”

葉一葉雙齊齊有些歉意，“還沒有，請主子恕罪。”

“罷了。”蘇玖連将信放在燭臺燒掉，而後道：“明日我一個人去，給我備好信上所述的十萬銀兩，你們都不要跟來。”

“可是那樣很危險的主子，如果那些綁匪撕票怎麽辦？要不我和我哥悄悄跟着你，絕對不會被發現。”

那封被送來的是一封勒索的信件，只圖錢財不傷性命，所以只要拿着十萬兩銀票過去換人就好了。可是能劫囚車且指明要蘇玖連去的，絕對不是一般的綁匪，不小心肯定不行！

“不用，我有分寸。你們明日收拾好行李，帶着烨兒和兩個小孩先走，去城門外等我們。”

“主子，我們是回京都嗎？”

蘇玖連點頭，“南巡一事不再進行，明日走之時讓那百位精兵隐秘行動，不可洩露行蹤。”

“是！”

“回去歇息着，若是烨兒問起，你們随機應變。”

出了房門，葉雙特別無奈地道：“哥，真讓主子一個人去？”

“是命令，不能不從。”

“那，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葉雙突然捂着嘴，感覺自己要變成烏鴉了。

葉一揉揉他的頭發，“莫想太多，先回去休息，明日還有事要忙。”

“好。”

一夜短暫卻也漫長，長到坐在桌前的蘇玖連的身子發麻。

看着已經泛白的天際，蘇玖連梳洗了一番，帶上擱置已久的佩劍和銀票，出了客棧的門，拉上準備好的馬，往昨日信上所寫的地點馳去。

葉一和葉雙在樓上默默看着蘇玖連離去的背影，君王之氣極濃，卻也令人堪憂，畢竟敵方所握着的，是最無敵的籌碼。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蘇玖連才到了目的地。

他一下馬，就有不下十個黑衣蒙面人把他圍住，把他的佩劍和錢財拿掉。

蘇玖連睥睨了他們一下，随即被推着走進一座破屋前，從裏面出來個魁梧的身影，應該是頭子。可他也蒙着臉，根本看不到樣子。

“銀子都帶來了是吧？那位小哥我們可沒虧待，進去吧！”

為了僞裝呼召也盡量裝出一種流寇綁匪的語調。

門內被綁着手腳的蕭子弦聽到聲音不僅心中一緊，懷中的匕首貼到他的皮肉，滲着股股的冷意，仿佛在提示着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蘇玖連一踏進來門就被狠狠關上，差點傷到他的腳跟。

不過蘇玖連并不在乎，他一心只顧蕭子弦的安危，連忙走到他旁邊問道：“怎樣？可有傷到分毫？”

蕭子弦搖搖頭，“無事，他們只是圖錢罷了。”

松開繩子的時候，看着蕭子弦手腳腕上的青紫勒痕，蘇玖連毫不掩飾心疼之情，然後将他抱在懷中，雖不語，其中情意也是流露在外。

蕭子弦的右手伸入左袖當中，門上破洞處一雙眼睛正定定監視着他，并且有催促他快點下手之意！

蕭子弦很快就摸到了袖中的匕首，此時連刀柄都有着刺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