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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荞嘆口氣,道:「你快別提了,我真不知道要怎麽拒絕老太太的好意,她給我挑的親事,好讓我受不起。」
葉茜笑着道:「總會有你能承受起的,上頭還有薇姑娘呢,不着急。」
葉荞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還真有點麻煩。
在填漆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晚,去淮陽這些天的波奔,她是真覺得累了。本以為過年吃年酒她就是個打醬油的,可以休息一下,怎麽也沒想到次日早飯之後畫眉就差了婆子來叫她和葉荞,只說是家裏有事。
葉茜和葉荞都是十分莫名,昨天還好好的,一個晚上過去能有什麽事。披上大氅去了東北小院,沒想到苗姨娘和葉玉珠都在,而且一反平常哭訴求饒的常态,葉玉珠還好,神情顯得淡淡的,苗姨娘就有幾分趾高氣揚的意思,精神抖擻的很。
「我已經派人去叫老爺,都坐吧。」畫眉說着,臉上神情如其說凝重,不如說是莫名其妙。
葉茜和葉荞落座,葉荞不由得問苗姨娘:「這是怎麽了?」苗姨娘一個姨娘而己,突然間擺出翻身的姿态,她更莫名。
苗姨娘冷哼一聲剛要回答,畫眉就道:「苗姨娘想帶着女兒離開葉家,以後珠姑娘随她姓苗,再與葉家無瓜葛。」
從禮法來說苗姨娘這樣不行的,正室能申請和離,妾室只有随主人心意分配,哪能是想走就能走的。不過葉宗山家裏情況不同,像苗姨娘和葉玉珠屬于葉宗山心善額外撫養的,擔心趕她們走無所依才留下。現在自請離去,就畫眉來說她很好,省事了。
「啊??」葉荞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下意識地看向葉玉珠。
葉玉珠這是找到金主了?
葉茜聽得也是一驚,也看向葉玉珠,葉玉珠是勾搭上葉家某個少爺了?
葉玉珠只是葉宗山的養女而己,她想去當妾,葉宗山不會管她,最多嫌她丢臉把她從戶籍上抹去,反正不是親生的,也沒入祖譜。現在葉玉珠主動要脫籍走,那就表示葉這個姓氏對她是個妨礙,考慮葉玉珠一直以來的野心,最有可能就是勾搭上葉家某個爺們。爺們比姑娘們自由的多,葉玉珠先從葉家下人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葉玉珠如此有自信說要脫籍,葉茜不由得考慮,要麽是十拿九穩,要麽就是對象值得一拼。葉宗山對她們娘倆再淡漠,總不會看着她們挨餓,葉這個姓氏是葉玉珠能抓住的可靠依靠,沒有足夠的理由她不會舍棄。
對與驚訝的倆人的目光,葉玉珠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樣,恭敬站着也不說話。倒是旁邊苗姨娘,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葉玉珠卻是小聲道:「等爹爹來了再說不遲。」
葉荞就是心中再好奇,葉玉珠一副不願意浪費品舌的模樣,她也不好追問。
葉茜上下打量着葉玉珠,不枉是重生一回的,雖然開頭時犯了錯,反省得倒是很快。被扔到外頭這幾年,性格也磨砺了許多,看看眼前的氣質、氣度,倒有幾分小姐的模樣。
唯獨一點,為啥上趕着去當妾呢?真能奔出前程嗎?
丫頭倒茶上來,葉宗山也回來了,過後事務不少,他要幫着葉景怡料理。結果畫眉派人傳來這麽一個消息,葉宗山心中也是無所謂驚訝,進門之後看到苗姨娘和葉玉珠站着,便直接問:「你們要走?」
葉玉珠直接葉宗山跪下了,言語誠懇的道:「是,我與母親思慮再三,我母親已經不能再生育,不能為爹爹生兒育女,本就不配為再為妾室。我也不是爹爹親生女兒,得爹爹這些年照顧,實在羞愧難當。與其這樣拖累着爹爹,不如我們自己離開,家裏也能省些花銷,我們母女倆也能籌謀出路。」
葉宗山直問:「你們母女打算謀什麽出路?」
葉玉珠頓了一下卻沒敢起身,把頭壓的更低了,好一會才道:「我也不瞞着爹爹,我與母親會主動求離,也是因為有人與我母親說親。我母親已經不能生育,爹爹自該另尋合适開枝散葉,我與母親不敢有絲毫怨恨。只是我母親也不過三十歲,雖然也是人到中年,但就這麽斷了恩愛,我當女兒的也是與心不忍,正好有人說的合适親事,我便勸說母親再嫁。女兒大大不孝,還請爹爹見諒。」
說到這裏葉玉珠給葉宗山連磕了三個頭。
饒是曉得這只是借口,但四個人的目光頓時齊集到苗姨娘身上,容貌一般,身材一般,還有些發福,就是個十成十的婆子形象,還不能再生育了。當然窮苦莊稼漢也願意得這麽一個婆家打理家務,紡織做飯,照顧兒女。但苗姨娘和葉玉珠豈是能吃下這個苦的,她們一直想的是進國公府。
稍停一下,把這個信息消化了,葉宗山才繼續問:「誰說的親事?是哪裏的人家?」
時至今天他對苗姨娘和葉玉珠其實也沒啥感覺了。但是這對母女倆實在走的太奇怪,讓他心中犯疑,不由得多問一句。
葉玉珠卻是轉頭看向畫眉,道:「說起來還要多謝太太,是太太的嫂子做的媒。」
「什麽?怎麽會?」畫眉頓時愣住了,她知道自家兄嫂什麽樣,雖然沒什麽大本事,但也不會亂搞事。給妹夫的小妾做媒,就是苗姨娘早就無寵,純粹是個擺設,也有點不可思議。
葉玉珠道:「真是閻媽媽做媒,太太不信只管去問。」
「說的是哪戶人家?」畫眉追問,這種馬上被拆穿的謊,說了也沒意思,但家中嫂子做媒實在奇怪。
葉玉珠把頭壓的更低了,道:「公主府的太監劉安。」
「啊?」
又一個重型炮彈扔下來,四人又是一驚,不過細想苗姨娘的條件,有點錢的男人中估計也只有太監會要她。不過想到關與太監的種種傳聞,不管是肯嫁太監的苗姨娘,還是給親娘做親的葉玉珠都夠牛叉的,要錢不要命啊。
葉玉珠低頭又道:「我并不瞞爹爹,劉公公無兒無女,只想老有所依,願意收了我母親在身邊照顧,也願意認為我女兒,許諾我們若是好好照顧他終老,剩下的錢財東西都是我們的。」
最後一句話頓時把衆人的疑惑消了,真愛啥的就不用扯了,錢財才是最真的。葉宗山倒是知道劉安,他給國公府辦事,免不了給公主府的人打交道。劉安九歲淨身進府,熬到現在四十幾歲了,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管事,但主子跟前不是太讨好,比剛進來的小太監當然威風,但跟真正管事的比還是差點,最吃香的葉景祀身邊的人。
不過像劉安這種自小進府的,熬到現在的,手裏肯定有錢,就像國公府的大管家這種,家底肯定厚的。劉安因恨父母讓他淨身,跟家裏早斷了關系,錢都握在自己手裏,隐隐聽說他想尋房妻房,照顧他平常生活,現在尋到苗姨娘和葉玉珠身上,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也是能發生的事。
想到這裏葉宗山道:「你們母女倆是主意已定?」
葉玉珠低頭道:「是,還望爹爹成全。」
「劉公公知道你們現在身份?」葉宗山追問一句。
「曉的。」葉玉珠說着,馬上充補道:「他也知道爹爹只是看在往日情份,每月只是給銀兩供應生活而己,這才動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