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玻璃美人34

謝穎前腳剛一走, 後腳榮棋就撥通了東方冀的電話，詢問那邊有沒有什麽異常。

東方冀表示蘇棠在他那裏很安全, 關于吃的這些, 他都是讓人送到屋外，目前為止，還沒有誰知道蘇棠和他在一起。

榮棋沒和蘇棠直接聯系, 不是不想蘇棠，而是感覺自己真的對不起蘇棠。

若沒有當初他的主動把人讓出去，就根本不會有現在的事情發生。

挂斷電話後, 榮棋手指緊緊捏着手機, 隐隐的，他忽然有種預感, 很快謝穎就能找到蘇棠。

榮棋的這種預感, 沒過兩天就成為了現實。

但也有點出入。

不是謝穎主動找到蘇棠, 而是蘇棠于一天早上, 在東方冀的陪同下，前去醫院，那會謝穎在醫院陪着重傷未愈的表弟邊湛。

當東方冀和蘇棠推開病房門走進來的時候, 謝穎幾乎是一瞬間就被蘇棠異于常人的俊美容顏給吸引了目光。

那個時候, 謝穎完全沒有想到, 這個堪比從雜志裏走出來的漂亮青年, 會是她這些天來一直在尋找的目标，會是将她表弟迷得神魂颠倒，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的人。

謝穎本來坐在凳子上, 見到兩個陌生男子走進來，自然是直接站起身。

謝穎還沒有出聲，蘇棠先一步開口打了個招呼。

青年聲音清潤溫柔，聽着讓人如沐春風。

“你好，我們來看望一下邊湛。”蘇棠走到謝穎面前，東方冀跟在蘇棠身後，如果不看他穿着，單就他那姿态，俨然像是蘇棠的保護者似的。

“你是？”謝穎疑惑地問。

“我叫榮聲。”蘇棠沒有加以任何隐瞞，直接告訴謝穎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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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如他蘇棠所料，謝穎臉色猶如變戲法那樣，瞬間就大變。

“你就是榮聲？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還真有膽子敢來這裏！”謝穎一步上前，手臂猛地揮起，就要往蘇棠臉上扇。

下一刻謝穎手臂被同樣一步跨上來的東方冀給握住。

謝穎眼瞳裏怒火唰地蹿起來，剛開口要發怒，身後一個聲音意外插了進來。

只見剛剛閉眼睡過去的邊湛，此時已經睜開眼，視線一眨不眨地盯着謝穎前面的蘇棠。

“姐，這是我和榮聲之間的事，我之前就說過了，你不要插手。”邊湛傷在胸口位置，哪怕只是簡單的起身坐起來，對他而言，都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抿着唇，緩緩坐起身，雖極力克制，還是有粗沉的喘息發出來。

手臂用力一掙，謝穎轉頭就到床邊，幫着扶邊湛起身。

邊湛略微淺笑，算是道謝。

謝穎一看邊湛在蘇棠到來後，似乎整個人情緒狀态都改變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邊湛的性格其實相當執拗，他決定了的事，任何外人都無法幹涉，包括他父母。

總歸邊湛是當事人，謝穎心中嘆息，替邊湛不值，愛上一個根本不喜歡他的人，對方身邊跟着的那人，謝穎視力好，完全看得出來那人和蘇棠間不是什麽單純的友人關系。

謝穎想這樣也好，讓邊湛對這個薄情的青年徹底死心，只要邊湛一句話，多的是人願意上他的床，留戀這樣一個空有漂亮皮囊的人，完全不值得。

謝穎站到一邊，目光極為不善地盯着蘇棠和東方冀。

邊湛以他想喝點新鮮的熱粥為由，下一刻就把謝穎給支了出去。

謝穎當然是不想走的，但在邊湛沉暗的眸光下，知道邊湛不想她聽到他們的談話，還是選擇了離開。

但在離開的時候，經過蘇棠身邊時，謝穎站住腳，目光森冷地盯着蘇棠看了好幾秒。

蘇棠迎視着謝穎警告性的視線，面色中看不到絲毫變化。

之後就是高跟鞋逐漸遠去的聲音。

整個病房在高跟鞋聲音消失後，幾乎是一瞬間，陷入了無邊的死寂。

蘇棠和病床上面容怎麽看怎麽憔悴的邊湛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任由死寂快速蔓延。

時間似乎過去了許久，幾個小時似的。

終于邊湛先一步沒忍住。

“我不會讓她傷害到你的，你盡管放心。”蘇棠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狀态很好，面色白皙中透着一點紅潤，顯然在邊湛住院的這些天，蘇棠比他想象得還要過得好。

想也應該是這樣，邊湛無法忘記那一天晚上，他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

那種冷漠和絕情，是從蘇棠靈魂裏散發出來的。

就在那一刻，邊湛像是瞬間明白過來，原來之前蘇棠那些看似的妥協，其實都是他的一種僞裝。

他以為蘇棠是性格柔軟溫和的，事故發生後，邊湛才終于意識到，他一直都猜錯了。

“看到你沒事就好，我來是道個謝，謝謝你那天救了我，如果不是你跑過來推開我，我想我可能沒有你這麽幸運。”

蘇棠的謝意真誠是真誠，可這份真誠換了任何其他人，也都不會有區別。

于是邊湛再一次覺得心口一抽一抽地刺痛，如果蘇棠不來他或許還能有點幻想，現在蘇棠來了，表現出好像他們只是普通關系，不，甚至連普通關系都算不上。

這讓邊湛覺得舌頭尖泛苦。

“你這情況，估計要在病床上呆一段時間，你說你離開的時候，就是放我自由的時候，現在你暫時不能離開，能不能改一下。”

蘇棠朝邊湛一步步走近，走到病床邊站定，他微笑的臉讓邊湛即癡迷又覺得心裏疼痛感更甚。

“改什麽？”邊湛一出聲，發現聲音忽然就喑啞了起來。

“現在就放手，放我自由，我沒有任何一個時間喜歡過你，算我求你，放過我，也當放過你自己。”

如果邊湛不是那麽愛他，他現在也不會躺病床上，某種角度上而言，邊湛會有目前的境況，有他自己促成的原因在裏面。

蘇棠這話一出，就猶如拿了把刀，又往邊湛心口裏插，只是這刀插進去，就很難拔離。

這當然不算完，蘇棠後來又加了一個更大的打擊。

讓邊湛直接震驚地表情大變。

“我也不瞞你，我其實早就有喜歡的人了，但因為你的關系，我們沒能在一起，他一點不介意我過去

跟過誰，也完全不像你，會拿權勢來壓人，他對我的愛，是尊重和憐惜。”

“你說的人……是不是就你身後那個？”邊湛早就發現了東方冀看蘇棠時的那種眼神，和榮棋看蘇棠是一模一樣。

“對，就是他，介紹一下，他叫東方冀。”蘇棠側過身，東方冀在蘇棠話一落後，就邁步上千年。

在來的路上蘇棠就和東方冀提前打了預防針，表示一會如果他可能會讓東方冀假扮一下他的男友，當然，蘇棠問過東方冀的意思，東方冀知道他們即将要去見的人是邊湛。

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狀況，東方冀都在蘇棠到他家後不久調查得一清二楚。

他曾經一度以為蘇棠和邊湛是相愛的，那時他在心裏祝福蘇棠，他其實有些時候，也想過強制将蘇棠給搶到手裏來，但那種想法随後就被他給抛開了。

在東方冀的認知裏，愛不是自私的占有，更多的應該是看到對方臉上随時都露出笑。

如果喜歡一個人，就強行将對方禁锢在身邊，也不管對方是否喜歡自己，這種愛，其實根本稱不上愛，只是一種私心在作祟而已。

蘇棠能夠在出事後，第一時間聯系他，而不是別的人，就足夠證明他東方冀在蘇棠心中占據着一定的位置。

東方冀喜歡蘇棠，願意以任何形式來保護蘇棠，哪怕為此和邊家為敵，他都毫不介意。

這是他想放在手心呵護的人，雖然不知道蘇棠和邊湛在一起時，兩人相處如何，但看蘇棠和邊湛的對話，東方冀有理由相信，自己之前都誤會了，蘇棠不喜歡邊湛，是邊湛強制将蘇棠給綁在身邊的。

東方冀走到蘇棠身邊，和蘇棠并肩而站，他手臂一擡，就将蘇棠給攬進了懷裏。

蘇棠斜眸看向東方冀，臉上表情頃刻間柔軟起來，唇瓣邊的笑，美麗而又惑人。

放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攥緊，邊湛手指都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

猩紅的血絲以極快的速度在邊湛眼眶裏蔓延擴散，他壓制着怒氣，聲音卻已微微因憤怒而發抖。

“如果我不放手，你又準備怎麽做？”邊湛幾乎是咬着牙把這一句話說完。

“你覺得一個人想死有多難？”蘇棠身體往後靠，靠在了東方冀懷裏，他語氣非常平靜地說着這些話。

摟着他肩膀的手臂驟然收緊，蘇棠沒回頭看東方冀什麽表情，不過能夠從對方周身忽然冷凝的氣息可以感知到，東方冀這是不喜歡他說死這個字。

“什麽意思？”邊湛覺得自己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那我這樣換一下，你覺得如果我想死，你能真的阻止嗎？你不可能24小時都在我身邊，或者你找些人來盯着我，但你得相信，我要是真的尋死，什麽方法都阻止不了。”

不是蘇棠危言聳聽，他這具身體就是這麽脆弱，每個房子都有玻璃，随便打碎哪一塊，都能幫他完成想法。

邊湛張了張唇，想再說點什麽，一瞬間發現語言變得蒼白無力起來，他看到蘇棠眼底的冷漠涼薄，哪怕是一個月前，他都不會放蘇棠自由。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邊湛知道自己真的愛上了蘇棠，就是對方拿平靜的眼神看着他，都讓他心裏難受得緊，如果哪天蘇棠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他想自己恐怕不能承受。

可讓他就這麽看着蘇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邊湛又非常想去阻止。

“我可以放你自由，但有個條件。”這是邊湛能做的唯一的讓步。

蘇棠下颚微揚，洗耳恭聽中。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誰都不行，榮棋也好，許文彥那裏也是，只要你和某個在一起，我一定讓對方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邊湛眼瞳似要爆裂了一樣，怒氣将他本來英俊的臉也給扭曲了，看着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好，一言為定！”這個結果比蘇棠預期要的好，他做過最壞的打算，就是邊湛怎麽都不肯對他放手，要一直糾纏他到底，這樣挺好的。

因為原本他剛才說的，就是為了故意氣邊湛，東方冀喜歡他，他對東方冀有的，目前還只是朋友間的感情。

蘇棠隐約裏有點預感，他或許活不了多久了，這具身體某些時候，開始在排斥蘇棠的靈魂似的。

蘇棠答應邊湛的要求。

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目的也已經達到，随後蘇棠就和邊湛道了別。

邊湛知道挽留也沒用，只能那麽看着在屋裏待了沒多久的蘇棠，和東方冀離開，越走越遠，最後徹底從他視線裏消失。

邊湛神情怔怔地，瞧着像是被人偷了魂，突然，邊湛身體打了個抖。

然後他背脊猛地一弓，一股腥甜湧上喉嚨，邊湛沒能壓制得住，嘔一聲裏，邊湛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猩紅的血液瞬間将床單給染紅，邊湛扯開唇角，病态的笑聲從沾滿血的嘴裏發出來。

他笑得整個人身體都直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