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26

☆、26

（二十六）

早晨的班機，約定俗成似的兩邊乘客清一色沒下護板，機艙裏整片氤氲的暖金色，充滿希望。

藍河沒多久就開始犯困，看着那片光琢磨要是靈魂有顏色葉修肯定也差不多，跟曾經夢裏的那一小揪長發一樣一樣的。

飛行不需要睡多踏實，當解個乏，藍河捏捏脖子睜眼的時候機長幹淨利落的聲音正在報二十分鐘着陸，方言非常特色的帶了兩個俏皮的轉折。

回到我的地方了。

藍河習慣性掏手機，碰到手機殼才想起早關機了，他眼神偏了偏，最後眨了眨。他以前基本不會有這種小動作，如今耳濡目染潛移默化近墨者黑，哪個詞合适就湊合往上套吧。他有點兒不好意思，才分開就惦記，怎麽看都像個小姑娘。

我會跟老魏說我在想你的。

打打打打住！藍河一個激靈，心率往前來了發立定跳，幸好飛機這時候階梯式下降，讓他能勉強安慰自己都是腎上腺素的錯。

……就這麽一路安慰着出了機場，sad。

藍河給葉修留言說安全降落，那頭沒回複，大概還在青訓營。他回到宿舍簡單收拾完，去給春易老報到，一進辦公室門正好筆言飛拎個文件夾往外走，見他來了難免要賊笑着上下打量一番。其實筆言飛這方面相當好人，明明口才在公會出類拔萃卻不會有事沒事八卦，相比之下那年冬天從H市回來，曙光抱着膀子繞他一周開口就問貞操還在嗎，他真是特別想把門口養金魚的那缸子水往那家夥鼻孔裏灌。

如此想來，人心真是不可捉摸，什麽都沒發生的純情年代往往心虛得要命，人家诶嘿臉看一眼還會頸根一熱想上去解釋解釋，反倒是該幹的都幹過了的現在，別人逼逼啥都能皮厚肉燥白眼一翻頂回去。葉修上次聽藍河說起，笑得蔫壞地告訴他很正常啊，經驗足底氣就足嘛。當時藍河嫌熱手腳并用才把人撕下趕走，結果沒一會又貼了上來，兩人躺平打了一仗，以藍河用毯子把葉修封在床和牆夾角的90度裏躺屍告終。

……說好的不想呢？

藍河從辦公室裏出來，走道上半個同事沒有，可他還是忍不住作勢撓了撓壓根不疼不癢的腦門。你這樣不行啊你，天使小人跑出來見縫插針，是啊不行啊他沒回你你就打過去嘛，惡魔小人也趴在另一個肩頭搖頭晃腦，呸，天使小人頭頂非常形象地燃了三把火，兩邊都要耽誤工作你懂不懂，沒想惡魔小人挺身一轱辘站起來，你個二貨，半天沒信這事不正常你才懂不懂。

“……”藍河艱澀地繼續往前挪了兩米，腳步一滞，猛地折返到才路過的安全門，推開跑進了樓梯間。

靠，藍河心裏暗罵了聲，胡思亂想個毛毛。手機捏亮，移開灰了将近5個小時的□□對話框，藍河迅速翻查聯系人，這感覺怎麽這麽糟。樓梯間并不是個講電話的好地方，也只有實在比較隐私的電話，才能讓沒什麽講究的年輕人往這種信號飄忽的地方鑽。第一個電話打到上林苑，鈴響了一分鐘沒人接，按掉再調出青訓營的號要打，藍河頓了頓，又糾結上了。你說打到上林苑好歹算私人地盤，這往出打了找人算怎麽回事，查崗嗎？傳出去了影響多不好啊？青訓營葉修是帶藍河去過的，雖然是晚上，還神游天外，但絕對走走就到，所以除非是真不湊巧讓人在小巷子裏套了麻袋，藍河條件反射一樣連呸三聲，總之，除去亂七八糟的情況，就只剩在那邊處理事情或者是給小孩做指導還沒弄完這一個選項了。怎麽辦，打還是不打，再看手機……尼瑪什麽時候撥出去了我怎麽不知道！手忙腳亂地挂斷，一個新來電閃過來，藍河挂斷的動作還在機械重複，只一劃拉連這個電話也給挂了，藍河吐了口血戳戳屏幕正想去看那號碼，電話恰好再來，原本是要解鎖的手一戳下去，又把電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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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毛躁的時候，下眼睑就跟挂了排黑線似的，這一點藍河現在體會特別深。他索性消停了會，很好，對面也消停了會。咕嘟一聲小石子落水一樣的提示音，屏幕上展開一條短信，“開會？”緊接着又跟了條“我開會。”

石子落水的聲音小巧別致，短促卻沉穩，仿佛看得見漣漪，一圈一圈，柔柔綿綿地漾開去，能把呼吸都撫平。藍河覺得得坐一坐，不知哪兒有點發軟。

“你開着會還能打我電話”想了想退格全删掉，“B市說走就走啊”還想接着說點什麽，電話又追了過來。

“你沒在開會嘛，”第一句，“總局通知的今天我忘了。”第二句。

你怎麽知道我沒在開會……才放寬的藍河的心裏頓時充滿了省略號。“剛在找你，打到上林苑沒人接，挂機的時候順手把你電話也挂了。”

“……喲，手速有進步。”藍河能聽出來那頭聲音變歡快了，“你打青訓營啊，我跟那邊大姐說了。老馮催得火急火燎，我回趟上林苑只夠拿兩件換洗。”

……別提了。藍河清清嗓子有點囧，老伎倆轉移話題，“你飛B市這麽及時，票是去了機場買的？”

“呃，早買好了，”葉修這邊才從一棟樓到另一棟樓，露天走道，幾分鐘沒空調立馬一身毛毛汗，“這不是過得樂不思蜀就給忘了麽呵呵。”

“呵你妹。”藍河坐在臺階上，側過身看到窗外藍天白雲裏一群灰鴿，在他眼睛裏劃過幾道光影。“你會開多久？”

“少說一個禮拜。”話一出口，藍河都能感覺到那頭的人開始滋滋往外冒黑氣，聽得他直樂。葉修最恨開會，這一撥人沒哪個不恨開會，可人在廟堂身不由己，難為馮主席還特地給葉修弄了個手機當牛繩，結果每次都被人“哦那個忘在B市了。”“今年邀請賽調整賽期，聯盟也得跟着調，破事多。”

“調到什麽時候？”

“還不知道，上頭沒商量出結果。啧你說這種事橫豎還是他們定，硬要我來是幹什麽。”黑氣彌漫，藍河不禁笑着給手機扇了幾把風。

“你專業啊大神。”

“再幹下去我都要成專業阿姨了，”電話那邊茲喇一聲，可能是葉修回到宿舍拉開了鍵盤抽屜，“你不知道出國比賽的時候那簡直就是一幫祖宗，上邊讓我全權負責，終于讓他們逮着機會使喚我了，就你偶像，連添卷紙都找我，你說他要那麽多卷紙搞毛，啃着玩嗎？”

……謎之沉默。

葉修眼睛眨巴兩下，就說腦子轉得快有轉得快的不好，腦洞分分鐘開出去幾光年。藍河那邊聲息不見，估計也讓摔洞裏了。

“你之前說找我，有事？”葉修把人拉回來，順手擠了根煙，突然想起什麽擡頭看天花板，果不其然噴嘴上的小紅燈正一閃一閃虎視眈眈，只得絕望地磕磕盒子屁股讓煙縮回去。

默契就是你換話題我順路走，藍河默默感嘆該來的總要來，眼一閉實話實說嗯半天沒個信以為你讓套麻袋了。

葉修挑了一邊眉毛，那不能夠，哥現在也是吃國家飯的人，誰這麽不團結得抓起來讓十幾個黃少天圍一圈好好教育教育。

求不黑？藍河這會兒真的很有沖動去發個帖寫上誰要套麻袋的速度組我……“你不是要開會嗎？”

“下午三點去了，急什麽，偏不讓你挂電話。”

都已經挂過兩個了，這個讓你挂……藍河翻手腕看表，心想返工第一天魚就摸大條了，“國家的話費，蛀蟲。”

“現在蛀蟲告訴你，國家還把我安排到上次的房間，你說我是不是得表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