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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藍河算是補眠，一覺醒來，屋子裏昏沉沉，窗簾的遮光性好得不像話。隔壁床兩坨被子已經疊疊好各回各家，人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不見的，可見自己睡得有多沉。手機擺在電腦邊充電，想看個時間都不行。

不過好賴是睡飽了，醒了會兒神，藍河毫不拖泥帶水翻身下床規整好自己這邊，拉開小半邊窗簾，立馬讓陽光照了個滿臉，有點眼冒金星。窗戶也打開條縫，熱風融融地吹進來，倒比光是冷氣舒服點。

到這也就點到為止，照葉修所說，現在住這的都是一撥眼神極好的人，動靜太大容易暴露目标。藍河呆站了會，抄起手機進了盥洗室，看到三條短信心裏還抖了下，結果一條是gg推送，一條是10086，只有最後一條是小桃的，說外婆這邊輕松，找了一大堆榮耀相關的報道給她洗腦這是朝陽産業來的，跟別的工作沒差，感覺她可能根本沒太拿這事當事，轉轉火就開始來關心我的人生大事了，但是家裏氣氛很詭異啊，外婆偷偷跟我說她不想蹚渾水就來我們家住段時間了，順便我爸酒醒之後就知道自己嘴欠了你懂的。

啥叫不想蹚渾水，這老太太，藍河只看得是滿頭黑線，接着便想到姑爹，從小到大都對他挺好，之前那情況，要往深裏說也是一番好意，自己好了還惦記着帶上你好，你幹的事他覺得沒前途于是提醒你，雖然有那麽點……自己為是和一廂情願，但總歸要比冷眼旁觀背地裏落井下石的家夥好多了，更別說對于電子競技這個行業，那代人即使嘴上不說，心底裏看不慣，多正常，要是都有唐書森的開放思維，他家小公司早該上市了。藍河不禁撓了撓臉，覺得自己這想法怎麽有些惡毒。

盥洗室裏藍河才關了水，聽到房門一開一關，吓他一跳。屋外的人見房間沒人，也吓了一跳。随後盥洗室門篤篤兩響，藍河趕忙要開門，門把讓外力旋過一半他才握住。

又是滿臉水沒擦，這門還能敲得更及時點麽。

“……”

相顧無言，葉修先動作，嘴裏說收拾完啦手裏的豆漿油條往桌上一擱，摸摸索索似乎是從主機上拔下來個U盤。

“那個，等下我有會，你吃點東西墊墊，我散會回來，我們出去。”

藍河想應聲哦，可是，“你有事還勉強出去幹嘛？”

葉修正拉開鍵盤抽屜拎出來一個小本揣兜裏，“不不，留下來才會被折騰慘，聽我的。”也沒管藍河答沒答，葉修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掏出張卡片遞過來，“房卡給你，替我開門。”

直到門咔擦關了，電子鎖茲茲上鎖，藍河捏着門卡這才回過神。

卡有兩張？跑去門邊的取電卡槽一看，裏面插着的赫然是昨天的衣服吊牌。藍河內心此刻充斥着省略號，默默坐回桌邊啃熱乎的早餐。還能咋地，唯一的鑰匙都給你了，意思很清楚，随你出去怎麽轉悠都行，但是這裏有人等着你回來替他開門。

……這是讓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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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河嗆了口豆漿，咳得臉紅脖子粗。

會議室那頭，怨憤的衆人拷了國外選手的比賽資料，已經在喻文州帶領下往臨時配置的練習室去了，十來個人而已，鬧鬧地居然顯出些浩蕩的樣子，看得還留在講臺邊的葉修直搖頭。

“想到要伺候這幫人半個月，頭都白了。”葉修邊收拾桌面關機邊對身邊的蘇沐橙說。

“能去到國際賽場，不也挺好的。”蘇沐橙打量完講臺，葉修正好關掉電閘。

葉修領她出門，側目道：“剛才我說話你開小差了？14席替補，你們身體好發揮好，沒我什麽事。”

“那也不能排除臨時戰術安排，是吧。”蘇沐橙都不看他，背着手朝前走，前邊的一夥人已經轉過回廊看不見了。

葉修笑笑，不置可否，走到安全樓梯口停下，“今天的任務就是看比賽錄像熟悉對手，明上午會議集中讨論，明天見，我開溜了。”說着已經推開門。

蘇沐橙咦了一聲，“你不一起去？”

“不了，我這過去，都找借口車輪戰先打我，浪費時間。”蘇沐橙水靈的大眼睛望着他，只僵持了兩秒，那眼神就微微起了變化，葉修趕緊腳底抹油，“走了走了，手機保密。”門頁閉合，回廊拐角只剩了蘇沐橙一個人。

哇。好一會兒她才發出感嘆，轉頭看向剛經過的顯示停在本樓層的電梯。

看來保密的不止手機，還有樓層嘛。

女孩子依舊背着手，哼着小曲兒朝訓練室的方向走，沒多久，也一拐彎不見了。

葉修回來的時候戴着一副眼鏡。藍河貓眼裏看着腦子裏滾滾亂碼，差點忘了開門。

藍河覺得該就此發表下自己的看法，“太吓人了！你裝哪門子斯文！”

“什麽話，哥本來就是斯文人。”葉修把眼鏡摘了往藍河手裏一放，着急進了一邊小房間，兩分鐘後出來，見藍河正在戴。“咦，平光啊，剛買的？”

這眼鏡戴藍河臉上可比葉修之前見過的黑框效果好，“從方銳那爆來的，怎麽樣，起碼得是紫裝。”

藍河噴了。

“準備好咱們這就出發？”說着手探過來要再次接管眼鏡，藍河愣了愣：“怎麽只有一副？”結果葉修一臉的為啥還要一副。藍河說，喬裝啊親。葉修答，哥一個人喬裝還不夠？藍河又在心裏糊了自己一臉，說得對說得對，公衆人物喬裝一下就夠，于是趕緊把眼鏡還回去。

後來藍河發現，這眼鏡果然高級。葉修問他怎麽個高級法，藍河給解釋，就是鏡片會依據光照強度或者紫外線濃度自動變色，你看你看，又要變了。

B市一日游，無非府廟教堂車站，胡同酸奶烤鴨，升旗降旗小龍蝦，再深度點的，也就是換幾個平日裏百度第一頁往後才見到的地址罷了。葉修十來年沒怎回來，但有葉秋，打聽下不難，況且這半上午才出門，實在不用安排滿。藍河以前念書的時候逢長假幾個哥們來B市玩過幾天，葉修這回帶他走的地方卻是一個重樣的地方都沒有，并且豔陽高照，也真像他說的，游客密度小到藍河都覺得恍惚。眼下倆人水吧裏出來，藍河提醒葉修鏡片要變色。

“你不說還沒發現。”

兩人停在屋檐邊，藍河手裏握着沒喝完的小半杯紅茶，接話道：“不會吧，榮耀大神還能對光線不敏感。”

“游戲裏那是意識，鏡片會變色這種高科技我可沒你清楚。”葉修正色，“還有，”藍河嗯了聲表示疑問，“你這麽盯着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藍河差點又要噴。

葉修走動了下，左右看看，他今天倒是老這樣，像是在确定下一步要去的方向。前兩次藍河還會想如果是自己帶人走G市會怎樣，人少又有看點的地方記憶裏有多少個，地圖方位如何，怎麽串聯交通……想着想着就吐血了，如今只管跟着走，不為什麽，放心走就是了。

“你又在看我了。”

“……”

“你是旺〇牛奶嗎？”

“滾！”

輕輕松松沒抱目的的旅游，時間過起來一會兒快一會兒慢，藍河這麽說的時候，是他發現今天的第二站是哪居然記不清了，偷偷回憶了半天。葉修想了想，說之前那次你來H市，我在站外等你，也覺得時間一會兒快一會兒慢，這是什麽道理。藍河琢磨了會，搖搖頭說不知道。

自從接受了樣數要多分量要少的教育，藍河妥妥吃了一天，晚餐就解決得相對随意了。夕陽西下，廣場中央簇擁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兩個人遠遠站着，風很大，招展的旗幟印着紫紅的光華落下。藍河說啧，我們應該來看升旗，一天開始的朝氣肯定很鼓舞人心。葉修的眼鏡已經幾乎維持透明不再變色，他回頭看藍河，哥出國看升旗。

偶爾藍河覺得對這個人還是可以腦殘粉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