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61

☆、61

（六十一）

乍一看，葉秋以為藍河生氣了，可能換藍河自己看也會吓一跳。見葉秋臉色都變了，他才發覺失态。

“抱歉，突然被說一頓挺生氣吧。”葉秋勾着腦袋，握筷子的食指蹭了蹭鼻翼，一會兒擡眼往這邊瞟一眼，真跟做了錯事似的。藍河本就不是因為他火大，這一看，好嘛，自己也想道歉了。

“不是，你說得對。”藍河悻悻地哼了聲，重新拿起筷子，新來的魚還是好酸。

他曾經做過一個夢，也可以說是好幾個，冥冥之中連續劇似的能串起來。一開始君莫笑攆着他跑，攆上之後換鬥神一矛轟開城牆，變成拽着他跑，跑着跑着一葉之秋又換回了君莫笑，兩人接着往沙漠中心走，荒無人煙，烈日炎炎，他老惦記沒帶水沒帶幹糧這麽走下去八成要死，正想拉散人往回走，結果千機傘一撐，盾形态把他一同遮了。也不知為啥難受得很，仿佛只剩傘的範圍內有空氣，憋不了多久就難受醒了。醒來還得望天花板胸悶好一陣才緩過勁。

“……真是個死心眼。”當初也不是沒推過，推多了交情深了，扔他一個黏在後邊走慘兮兮的，自然舍不得，現在好了壓根放不下了。藍河覺得自己真夠欠的。

我太懂了。他嚼着那一股子透着果香的酸味，腦袋裏嗡嗡嗡的。

只要我不說這游戲好難玩我先退了，他就能眼一閉當做什麽事都沒有舉着傘繼續帶人往前走。

跟技能打在盾上就不掉血似的。別逗。

“那魚得罪你了？食物也有尊嚴。”葉秋主動給添了茶，看藍河把魚肉戳得碎了一盤子，不知牽動了哪根神經，不滿地嘀咕道。

藍河讓這麽一說也有點臉熱，人不機智糾結也沒用，折騰魚幹嘛，想着把碎魚肉都夾攏吃了。

“死心眼也沒錯，”那頭還在默默自言自語，“這方面心思活絡那得多混蛋？”

“行了，別鳴不平了，”藍河真是一邊煩躁一邊覺得萌萌的，“我也希望他好好的。他要是覺得這樣好，那我聽他的，有時間就跟他去B市看看什麽情況，總可以了吧。”

話風突變葉秋都聽愣了，認真地眨了眨眼睛，“……不勉強吧？”什麽叫總可以了……

藍河無奈得直想笑，不勉強？當然勉強，家裏這關能OK固然皆大歡喜，要是不OK呢？葉修說過大不了維持現狀，可你知道是什麽現狀嗎？維持現狀，可以啊，我覺得現狀挺好，我們隔絕在同一把傘裏，外界所有的一切都不關我們的事，粉飾的太平，好得不行。這話我能說嗎？不但不能說，連表現出來都不行。要是讓他知道了，說着大不了硬吃傷害往前沖，那怎麽辦。這世界哪來那麽多大不了。

Advertisement

得裝。

得裝得若無其事。“不就是去看看，能生吃了我？”

葉秋腦子有些轉不過來，隐隐覺得有點奇怪，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怪。“呃，不能，太兇殘了。”

之後兩個人就默默地吃，說尴尬似乎也并沒有，畢竟各有心事，都怕多說多錯。散了場兩人往來的方向走，葉秋和同事住的酒店并不遠，到了近前，葉秋讓藍河稍等，自己提着給同事帶的宵夜進了酒店大廳，沒多久出來手裏拎了兩個大紙袋，藍河一看黑線全下來了，竟然是去殼山核桃。

“我去……又不是一群妹子哪能吃這麽多！”

藍河沒好意思接，葉秋交袋子的手一直伸着，腦袋偏了偏，“葉修說你愛吃這個。”

“……”WTF。最終藍河硬着頭皮接了下來，掂在手裏還挺沉。兩人互相道了別，葉秋目送人上了出租車，到車開離視線，他掏出手機講了個不長的電話，雖然講到最後他又氣得跳腳，狠狠地摁了結束通話。

藍河到了俱樂部，一路提心吊膽生怕碰到誰被恥笑買這麽多零食，不過幸好天黑，牛皮紙袋顏色暗非常不顯眼，總算暗挫挫的安全回到了自己的小宿舍。摸遙控器要開空調，想起來剛才外頭風挺大要不先開窗透透氣，結果一開窗，讓狂風糊了一臉，夾雜着土腥味，看來是要下雨，只好關了，老老實實開冷氣。

閑來無事，已經十點多也不是很想上游戲，盯着兩紙袋多看了幾眼，手一賤就把裏頭的大包裝全拆了扔垃圾簍，鋪了滿床的獨立小包裝看着誘人可惜藍河是真吃飽了，抹了把汗将它們都歸置進紙袋裏放在看得見的地方，怕一不留神忘了放過期就不好了。其間心血來潮對着滿床山核桃拍了照，不能發微博，又手一賤發給了葉修，想撤銷都來不及，那頭很快回了個流汗的表情，接着電話就過來了。

“你說我那摳門老弟怎麽就對你特大方，我不服。”聲音透過電波傳過來微微失真，藍河再次獲得煩躁與萌debuff，多說多錯的debuff也還在……怎麽就手賤把照片發過去了呢？

“喂？喂聽得見嗎？”

藍河心裏嘆了口氣，“聽見了，外頭正閃電呢，信號不好。”

“哦……沒打雷吧，打雷我就先挂了。”聽完這話藍河瞅了眼窗外答道：“還沒，快了。”

那頭聽他興致缺缺，就問是不是困了，藍河說沒有，才到宿舍，葉修又問那是累了？藍河也說沒。

兩邊不約而同安靜了會兒，換藍河先笑了聲，“累吧？”

“啊？”葉修不解，屏幕裏職業群正爆炸，他握着手機沒什麽心思看。

我不說你就當沒事，小小心的，累不累？

“別不服了，葉秋今天還特地勸我去一趟你們家來着，可向着你了。”藍河眼一閉，聽那邊誇張地說呦，沒白養。不禁打趣道你養了麽，多大臉。

“那你沒告訴他已經答應我一塊去了？藍橋大大真壞，光會騙小孩兒。”

藍河本來躺在床尾，讓笑得側了身。

“我沒騙你啊，小孩兒。”

葉修被逗開心，“那來，明下午到我還能去接機。”

藍河嘿嘿樂，全當開玩笑。葉修聽懂電話裏的笑聲，也跟着笑沒繼續說。

有時候真覺得這樣習慣了自己都搞不清是不是開玩笑。

藍河見窗外閃電紮堆。“說起來我今天看見葉秋拆槍了，那叫一個快。”

“嗯？有多快？”B市的天氣相當好，白天都在刮大風，晚上還在刮，葉修挪到窗臺邊發現居然能看見星星。

“沒算，”藍河回憶了下，“就一晃眼。”

葉修呵呵幹笑兩聲，“92式以後的我不敢說，但這往前的我都比他拆得快。”

藍河腦子卡殼愣了好半天，“……92什”才要問，頓時一個激靈，“我勒個……”

“淡定，不是真槍，就那種高仿玩具。別說什麽賣軍火好走不送啊，遭不住。”葉修說這話的時候藍河已經彈起來坐直了，聽完嘴角還在抽抽，他決定去開一包山核桃壓壓驚。

“小時候差點去射擊隊了。”

“幹嘛不去？”多酷炫。

“玩游戲呢。”葉修開了窗晚風魚貫而入。

“……也是拼。”

“沒辦法，喜歡嘛。”

任性。又沒話說了，藍河往掌心裏倒了幾塊山核桃拍進嘴裏嚼。

“那個，大大說沒騙人，決定好時間了嗎？”那邊又換上了半開玩笑的語氣。

藍河看看牆看看黑着的電腦屏幕，“大神，打個商量，順其自然，別太努力。”

葉修啊了聲表示沒明白。

“我是說，去了就得戰戰戰，何不趁現在多悠哉一會兒。”多說多措，多說多措，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藍河默默咽了口唾沫。

這回電話裏變成拖得老長的嗯，也聽不出什麽意味，“但是不戰怎麽拿獎，努力是必須的。”

藍河無力了，葉修說完也有些無力。藍河記起那年夏天葉修雙手合十抵在唇邊對他說不願意就要說出來，而葉修想我怎麽又在堵你話。

我說不來。

我不想聽。

天都要笑傻。

“哦，給你說個好消息，世邀賽具體時間暫時沒定，不過已經确定由我們舉辦了。”葉修摩挲着打火機說道。

“哎？！真的？在哪辦啊？”藍河強打精神。

“等開完這個禮拜的會就知道了。”風聲中聽筒裏藍河說家門口比賽多好的聲音顯得特別遙遠，葉修換了只手拿手機。

“全明星那周你也放假吧？”藍河忽然問，“要帶隊嗎？”

“今年義斬辦，你來我就勉為其難順便帶個隊。”兩人都笑。

“那行，我去找你。”

“……啊？”葉修似乎沒聽清。

外面又是一陣電閃雷鳴，風像瘋了一樣呼呼作響。“啊什麽啊，就那時候去。”結局好也好壞也好，總要有個了斷，“不會你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吧？”

葉修這邊萬家燈火映亮了城市的天空，他趕緊接話：“怎麽會，我待會就去給老板娘說全明星我不休假了我要勉為其難帶隊。”

藍河笑着，發現小包裝袋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