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喜歡我嗎?

這種的異樣, 曲郁山不想被周望卓察覺,所以他一把扣住對方的手臂,想穩住身體。

可這無濟于事, 只要他被周望卓抱着, 電流就一直在穿過他的身體。跟真正地被電不一樣,這種感覺很奇怪。

“小郁, 你在發抖?“周望卓發?現了。

曲郁山哪能承認,只能嘴硬地說:“沒有!”

因為屋裏的暖氣開得很足,曲郁山僅穿了一件衣服。周望卓的手貼着曲郁山的背,手指輕而易舉就能察覺衣服下的顫栗。

這不?是周望卓第一次抱曲郁山, 最早的一次還是曲郁山十一歲的時候。

那天是個陰天,周望卓剛從補習班回來, 在路上看到一瘸一拐走路的曲郁山。他想了下, 上前?問:“腳扭到了?”

那時候的曲郁山小學六年級, 尚未抽條長個, 他一只手拿着滑板,扭過臉來,雪白的臉有幾條灰印子, 像是在哪裏蹭的。

他雖不說話,但周望卓已經猜出發生了什麽,這樣子多半是玩滑板扭傷腳。

周望卓取下自己書包, 走到曲郁山前面蹲下,“我背你回去。”

可曲郁山沒承他的情,固執地抓住滑板繼續往前?走,周望卓無奈一笑,本想慢慢跟在後面走,可沒多久就下起小雨。

雨霧不大, 蒙面而來,周望卓瞧着灰蒙蒙的天空,又看了眼還在慢吞吞像烏龜挪動的曲郁山。

片刻,他走到前面,一把把小孩抱起來。

他這番舉動顯然吓到曲郁山,手裏的滑板都掉在了地上。等回過神時,曲郁山已經被抱着往前?走了好幾路。

“放我下來!”小孩在懷裏扭成麻花。

周望卓還是少年,被曲郁山這樣一扭,難免有些?吃力?。他頓了下步子,手再往上用力一托,“滑板待會我回來幫你拿,不?會丢的,這一路沒什麽人經過。如果丢了,我賠你一個一模一樣的。你別亂動了,腳待會會更嚴重的,我記得你爸爸不讓你玩滑板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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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最後一句話,懷裏的小孩不動了。

“你不?許告訴我爸爸!”小孩瞪圓眼睛。

周望卓看他一眼,幼時的曲郁山混血特征明顯,眼睛隐隐看上去是綠色,發?絲顏色也比其他小孩要淺,更偏金棕色。

“你聽話我就不說。”周望卓回答道?。

曲郁山鼓了下臉,似乎有些?生氣,但沒有辦法,最後他妥協地反抱住周望卓的脖子,“不?能換成背嗎?”

“現在不能,我的書包在後面。”周望卓見曲郁山開始配合,加快腳步往家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距離,周望卓發?現自己肩膀處多了個小腦袋,曲郁山把下巴壓在他的肩膀上。

距離比之前?更近了,他聞到曲郁山身上的味道——

甜麥片的味道。

小孩身上大多都有味道,有的是牛奶味,有的是糖味,也有的是臭味,跟個人喜好吃什麽和個人衛生習慣有關。

周望卓原來早餐的時候去過曲家,看到曲郁山坐在餐桌前?喝甜麥片。

“望卓哥,你先……先松開我。”

推不開,微弱電流持續不斷,曲郁山猛地咬住牙,又松開,他只能先出聲讓對方松手。

周望卓側頭看向懷裏的青年,原來的小孩長大了。

因為白俄血統的原因,即使在最昏黃的燈光下,這張臉依舊是白的。如上了钛白顏料的皮,貂毛畫筆一劃,添了西洋紅色的唇。

“你先告訴我,家裏的那個男孩是怎麽回事?”周望卓說。

他問的漫不經心,曲郁山聽得心驚肉跳。

周望卓果然知道了,要找他算賬了!

等等,他不?是一直盼着這天嗎?為什麽要怕?

真是昏了頭!

周望卓越生氣,這不?代表離他破産越快嗎?越早破産,他就越能脫離作者的控制,再也不?用走那些奇奇怪怪的劇情。

“望卓哥……怎麽知道?誰告訴你的?”曲郁山佯裝心虛的樣子,不?對,也不?算完全裝,有一半心虛是真的。

“誰告訴我重要嗎?你該想想,你鬧得有多大,讓我都能知道。”周望卓一頓,“小郁,那個男孩跟我長得很像?”

雖然是問句,可卻不是問句的語氣。

周望卓很篤定。

曲郁山沒否認,點了下頭。

“為什麽?”周望卓問。

曲郁山被電得身體麻麻酥酥的,腿都有些?發?軟,他再度試着掙開周望卓,還是沒成?功。

“小郁,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周望卓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我……”曲郁山止住話頭。

周望卓見狀也沉默片刻,才道?:“為什麽要找一個跟我長得很像的男生,小郁,你在想什麽?或者我該問,你想要什麽?”

夜漸漸深了,這個屋子只有他和曲郁山,他聲音低柔,仿佛想引出青年心底最深的欲望。

“喜歡我嗎?小郁。”

不?喜歡!

可話到了嘴邊,變成?了——

“喜……歡。”

曲郁山記得自己是周望卓的舔狗。

他覺得自己好像猜到周望卓的心思了,周望卓肯定是知道崔檸喜歡他了。

沒想到周望卓這麽能豁得出去,知道崔檸喜歡他後,竟然用自己來給甜頭。

如果他真喜歡周望卓,肯定會被今晚的親密接觸沖昏頭腦,周望卓說什麽,他都會答應。

給了甜頭,周望卓肯定會讓他做什麽。

果然,下一瞬,曲郁山聽到周望卓的聲音。

“這樣子對那個男孩很不?公平,你給他打個電話。”

“打電話?”曲郁山雖然猜到周望卓要他做些?事情,但聽到是打電話時,還是不禁一愣。

周望卓終于松開曲郁山,眼睛看着他,溫柔的聲音裏有了往日沒有的強硬,“打電話把這段關系斷了,不?要胡鬧。”

牛逼!

曲郁山心裏想道。

真是高明的手段,這是逼他跟崔檸斷,然後周望卓就可以趁虛而入,趁機撫慰崔檸那顆受傷的心,抱得美人歸。

不?過他不?能答應得那麽爽快,因為就這樣答應了,周望卓就不會那麽恨他了,他要給這對小情侶制造點麻煩。

“都那麽晚了,以後再說吧。”曲郁山邊搪塞,邊不動神色往後挪。

周望卓看一眼手上的腕表,“的确有些?晚了,那就等國內天亮打,差不多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

“天亮就打?他可能還沒起床。”曲郁山再次搪塞。

“小郁是不想打嗎?”曲郁山的心思表露得這麽明顯,周望卓怎麽會看不?出來,他往前?走了一步,而曲郁山瞧他走近,怕再次被電,不?由往後了一大步。

這後退的反應讓周望卓眼睛微眯,可他很快重新舒緩神情,像是什麽都沒有看到,“早一天打和晚一天打沒有太大區別,小郁,你是成年人了,知道什麽選擇是對的。”

這話?讓曲郁山愣了下。

他想起一段往事——

在周望卓出國前,曲郁山曾經收過高?年級的情書。那時候他才初三,對方是高中部的高?二學長。

那時候曲郁山雖然長了個,可臉蛋更随了曲媽,混血讓他看上去像個精致的洋娃娃,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

唇角的小梨渦略隐略顯。

初高?中時期,學校更風靡的是異性戀,同性戀這個詞是非常隐晦的。不?過雖然學校異性戀更多,但曲郁山從沒有收過來自女孩的情書。

曲爸本來還擔心曲郁山早戀,一聽學校從沒有女孩給他遞過情書,又覺得納悶,把曲郁山抓過來好一頓看。

“不?對啊,我的兒子,怎麽會收不到情書?”

曲郁山被戳傷心事,臉一下子冷了下去,他推開曲爸,“我去打球了。”

“又去打球,你天天打,讀書了嗎?”曲爸在身後喊。

曲郁山把叨唠抛之腦後,獨自跑去學校的籃球場打球。因為是周末,學校空蕩蕩的,整個籃球場只有他拍球的聲音。

正在他累得中場休息,屁股剛在凳子上坐下的時候,有人走了過來。曲郁山擡頭一看,發?現是眼生的男生,他以為對方是過來占籃球場的,就說:“你們打吧,我待會就回家了。”

“我不?是來占籃球場的,我……”男生近距離看到曲郁山的臉,脖子一下子就紅了。曲郁山剛打完球,雪白的臉頰此時紅撲撲的,看人時,長而卷密的睫毛撲閃撲閃,更像個洋娃娃了。

男生不?敢再看,飛快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塞給曲郁山,就扭頭跑了。

曲郁山看着手裏藍色的信封,愣了下,随後笑出聲。

這是情書?

他終于收到女孩子情書了?

不?過那個女孩幹嘛那麽害羞,還讓別人送情書。

曲郁山把信封塞進口袋裏,一路偷偷摸摸回家,等到房間才打開,而打開後,他表情凝固了。

給他寫情書的不?是女生,是剛剛那個送情書的男生。男生在信裏寫自己是高二的,經常在學校小賣部看到他。

這封情書寫得很肉麻,說什麽對曲郁山是一見鐘情,還經常夢到他,信中還抄了一首肉麻的情歌。

最後,學長約曲郁山明晚九點在學校裏的情人坡見。

情人坡其實不?叫情人坡,是因為談戀愛的小情侶總喜歡在那裏偷偷約會,才因此得的名。

從沒收過情書,一收就收到同性情書的曲郁山呆住了,他看着信的結尾不知所措。

糾結了一整天,眼看時間離九點越來越近,曲郁山還是騎上單車出門了。

曲郁山第一次這麽晚來情人坡,信上沒寫具體見面地,他就站在情人坡最顯眼的地方,還是路燈下,所以一眼就被周望卓看到了。

彼時的周望卓正讀高?三,他剛下晚自習,推着單車往家走,冷不丁看到跟只呆鳥似的站着的曲郁山。

其實也是曲郁山外貌太顯眼。

整個學校就曲郁山一個混血兒,還混得恰到好處,完全符合國人審美。

周望卓發?現曲郁山在情人坡,還到處張望,略思考了下,便将自行車停下,走了過去。

“小郁,你在這裏做什麽?你不?是早就放學了嗎?”

驟然聽到周望卓的聲音,曲郁山吓了一跳,倉皇回頭,“你……你怎麽在這?”

“我剛下晚自習。”周望卓發?現曲郁山口袋裏露出的藍色信封,眉毛不?由輕挑,“那是什麽?”

曲郁山見周望卓發?現情書的存在,立刻擡手捂住,“沒什麽!你問那麽多幹什麽?”

他這個時候跟周望卓還是單方面關系不?好。

“是情書?你現在太小了,根本不知道什麽選擇是對的。你還沒有遇到過很多人,不?該倉促地選擇自己的初戀。”周望卓對曲郁山伸出手,“把那個給我。”

曲郁山其實來情人坡,是想把信還給那個學長,可周望卓一臉嚴肅跟他說這種話?,他不?禁有些?害怕,乖乖把情書交了出去。

交出去後,他又連忙說:“你不?要跟我爸說!”

“嗯,你現在跟我回家。”周望卓把信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後來,曲郁山再也沒見過那個給他遞情書的學長。

等周望卓出國,曲郁山又陸陸續續收到其他人給的情書,但那時候他因為原文設定已經喜歡上周望卓,對于那些情書,他拆都沒拆就丢了,在學校貼吧榮獲“渣男”稱號。

原來,周望卓說他年齡太小,不?知道什麽是對的,現在,周望卓說他已經成?年,該知道什麽是對的。

曲郁山當然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麽,他要做的就是氣死周望卓,逼對方弄得自己破産。

“我知道該怎麽做,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望卓哥,你回去吧。”曲郁山決定故意不跟崔檸斷。

他不?跟崔檸斷,那麽周望卓勾搭崔檸,周望卓就是個不?要臉的小三。

想到周望卓才是小三,曲郁山腰板又硬起來了,擺出大房氣勢,理直氣壯趕人走,“望卓哥,你真的該回去了,待會可能會有熊。”

他想把周望卓推出去,卻被反握住手。

“我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你。小郁,現在就打,也許他醒着呢。”周望卓拉着曲郁山走到床頭櫃旁,那裏放着曲郁山的手機。他把手機遞給曲郁山,“要我幫你開機嗎?”

曲郁山離開已經一周了,變成?崔檸一個人住在偌大的公寓裏。他給曲郁山打了很多個電話,也發?了很多條消息。

一開始,他問曲郁山去哪了。

後來,他跟曲郁山道歉,說自己知道錯了。

最後,他求曲郁山,無論如何,能不能回複他,哪怕只是一個符號。

可曲郁山始終沒有理過他,就像消失在這個世上。

不?是沒有跟曲郁山分開過,但這七天顯得格外漫長,他寫卷子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分神看手機。

這一夜,崔檸依舊睡在曲郁山床上,手機就放在枕頭上,如果有動靜,他會很快感覺到。

他希望曲郁山快點理一理他。

也許上天真的聽到他的心聲,淩晨四點多,崔檸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他立刻睜開眼,翻身拿起手機。

是微信電話,還是曲郁山的。

崔檸幾乎立刻點了接通。

他把手機貼在耳朵旁,深呼吸一口氣,才小心翼翼地說:“曲先生?”

“沒吵到你休息吧?”那邊曲郁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可崔檸正陷入曲郁山聯系他的欣喜當中,并沒有注意到。

“沒有!”崔檸立刻否認,他使勁眨眨眼,想擺脫睡意,“曲先生,你什麽時候回來?我聽楚助理說,你去了明斯克。”

“我……”曲郁山的聲音又停住。

崔檸聽着那邊的沉默,他抿了下唇,輕聲說:“那天晚上我……”不?後悔,但你能不能別怕我。

話?并沒有說完,因為崔檸聽到其他男人的聲音。

那個聲音并不?陌生,他聽過。

“小郁,跟他說清楚,他有權知道真相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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