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席真喂完奶脫掉滅菌服走出育嬰室前,祁渡收起手機,沒讓席真看到自己在偷拍。

接着兩人又去看了看別的小動物,游完動物園,就各回各家。

路上席真收到肖馳茂在班群通知:周一下午市人民醫院體檢,周日不要喝酒熬夜。

底下整整齊齊一排“收到”。

席真随手跟了一個。

緊接着就收到“高一九班—祁渡”私聊。

【到家了?】

席真一愣,他一向不是太細膩的人,以前跟宋燃裴涼一塊兒出去玩,散了也就散了,從來不會這麽溫情脈脈地關心一下彼此。

——等等,看那倆家夥今天甜甜蜜蜜的樣子,這地下戀情得有一段時間了,該不會只有他是散了就散了,那倆人你侬我侬,不亦樂乎?

席真垂下眼,心情極差地回了倆字。

【還沒】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你呢?】

祁渡答得很快。

【也沒有】

普普通通三個字,不知道為什麽,席真心頭狠狠跳了一下。

“草。”他低聲咒罵一句,對自己的反應頗為惱怒。

這算什麽……

沉思片刻,席真打開難産視頻合集,觀看幾秒,冷汗漣漣地關上。

單身萬歲。

果然還是得遠離祁渡。

這個男人,非常的危險。

有可能點滿了魅惑這個屬性。

席真虔誠地祈禱一番,希望主管單身的神仙能賜予自己一點力量。

對此毫不知情的祁渡,還在皺眉思考要不要再提醒一下席真不要喝酒。

想了半天,他還是放下了手機。

以那家夥幼稚的性格,一定會聯想到開學典禮的檢讨,覺得他是故意嘲諷,舊事重提。

算了。

他摁滅手機,拿出《數學競賽題集錦》,心算幾道題。

席真到了家,在家門口掏出手機,一時沒顧得上開門,對着QQ對話框看了一會兒,給祁渡發了條消息。

【我到了,你呢?】

禮尚往來而已,沒別的意思。

等了三十秒,沒有回複,席真收起手機,掏鑰匙開門。

門一開,他就聽到電視劇聲音。

“小姐,王公子應該不是故意不回你的信,往好處想,也有可能是他受了風寒快病死了呢。”

席真:“……”

坐沙發上邊打毛衣邊看電視劇的老爸擡起頭:“回來了啊……下午是打球去了嗎?”

“沒。”席真道,“去動物園了。”

老爸哦了一聲:“看你垮起個批臉,還以為輸球了。”

“……”席真無語,“您可真是我親爸。”

“哈哈。”老爸笑,又問,“吃過飯了嗎?”

“沒。”

老爸哎呀一聲:“那沒給你留飯啊。”

“我下點面條就行。”

席真走進廚房,翻出把挂面,擰開燃氣竈,燒水下面。

老爸扭頭看去,挺拔清瘦的男生站在竈臺前,熟練地下廚,橘黃燈光打在側臉,五官柔和的線條帶着三分稚氣,眉眼裏的認真卻又顯得成熟懂事。

老爸起身走到廚房門口,靠在玻璃移門上,邊打毛衣邊問:“你們老師說,下周一要體質檢測,要不要我請一天假,陪你一起去啊?”

“千萬別。”熱水沸騰,一把面撒進去,席真蓋上鍋蓋,轉頭回道,“老爸,我又不是小孩兒了,這點事還要你跟着?”

老爸道:“那要是你……”他頓了頓,才繼續道,“檢測出來是Omega,你受得了嗎?”

“……”席真無言片刻,想問他爸是不是拿了預言家的牌?但忍住了,最後只是道,“當然可以,是A是O都一樣。”

老爸:“那就好……對了,跟誰一塊兒去的動物園?”

“同學。”

“男的女的?”

席真的脾氣突如其來:“這重要嗎?”

老爸驚訝地看他一眼:“我就問問。”

“……男的。”

老爸點點頭,沒再問下去,打着毛衣離去。

席真從褲兜裏拿出手機摁亮,屏幕上一條消息也沒有,祁渡還是沒回他。

這時老爸折回來,把他吓了一跳。

老爸說:“湯溢鍋了。”

“哦……”席真手忙腳亂地熄火撈面條。

老爸目光落在他後背:“怎麽那麽緊張?”

席真端起面條往餐廳走,若無其事道:“沒有啊。”

老爸沒再說什麽,打量着席真的神情,卻在想,這小子不會是早戀了吧?

吃完面條,席真回房間接着寫作業。

他寫的是英語作業,三篇閱讀理解,一篇比一篇長,從記敘文到議論文,最後一篇甚至是散文。

席真看得頭暈腦脹,好容易讀完一篇,翻到提問,滿頭霧水,這跟正文有半毛錢關系?文章裏提過這事兒嗎?

就在席真快被閱讀理解搞死的時候,他的手機震了震。

他猛地一擡頭,伸手就拿手機,低頭看到是QQ消息,“高一九班—祁渡”回他:【我也到了】切。

席真又看了一遍,摁滅手機,捏着筆繼續寫作業。

要不要回一下呢。

回個屁。

草這問題到底在問啥?

祁渡家還挺遠的。

關我屁事。

媽的随便選一個。

不會就選c。

席真手腕一動,在英語卷子上畫了個大大的C。

然後拿起手機,把QQ消息劃掉,接着寫下一題。

寫完英語已經是深夜,先上床睡覺,第二天再寫語文和物理化學。

周日就這麽過去了。

真是令人愉快的周末啊。

周一,早讀課前,教室裏哈欠連天,同學們萎靡不振地趴在桌上補覺。

也有下筆如飛,瘋狂補作業的。

席真交完作業,就枕着胳膊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沒過一會兒,面前的桌子被人扣了兩下。

他以為是英語老師,睜開眼,卻發現是顧超。

顧超從書包裏摸出一把卡通動物頭水筆,在席真桌上一字排開:“你倆各挑一個。”

又跟祁渡“倆”了。席真直起身子,撐着下巴,随手拿走一只老虎頭的。

“怎麽突然送筆啊?”他看到賀晨星桌上也擺了只長頸鹿。

“前天去動物園了嘛。”顧超道,“怎麽了真哥,這事很不正常嗎?”

席真控制不住地看了眼祁渡,這家夥嘴角上揚,竟然在笑。

他頭皮一炸,聽到顧超還在關心地問:“你也想去麽?但是周六我是陪表妹去,不好意思咯,下次再喊你哇。”

“不用了。”席真道,“我不喜歡動物。”

顧超詫異:“是嗎?還想喊你去撸熊貓呢。聽說有人抽中了給熊貓寶寶喂奶,運氣也太好了吧。可惜當時我在給表妹喂奶……淦。”

顧超生完氣,擡頭一看,他真哥耳廓通紅,滿臉不自在。

“?”顧超忙道,“等等……我是說用奶瓶喂啊。”

頂着顧超看禽獸一般的目光,席真飛快地從他的筆裏抽走一支,丢給祁渡,剩下的塞回他手裏,推他轉身:“英語老師來了,快早讀。”

“哦哦。”轉頭後果然看到英語老師站在教室門口,顧超真情實意地道了聲,“謝謝。”

并沒有想到英語老師會來得這麽及時的席真:“……”

他餘光瞥了眼祁渡,看後者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拿出英語課本,口不對心地朗讀起來。

祁渡捏起席真丢給他的筆,放在了攤開的英語課本邊。

就是這麽巧,這只筆也是老虎頭。只不過席真那只是金黃色,祁渡這只是白色。

祁渡垂眸看了會兒課本,又漫不經心地拿起老虎頭水筆,摸了摸老虎的耳朵。

是涼的。

席真也不知道看沒看到這一幕,反正他的耳朵是更燙了。

周一上午是真的難熬,同學們昏昏欲睡地上完課,食不知味地吃完飯,回到教室想倒頭就睡,卻被肖馳茂拍拍手掌喊醒。

“要去醫院了啊。”肖馳茂道,“午覺就在車上睡吧。”

大家應聲,慢慢吞吞排隊上車。

席真走在祁渡後面,眼睜睜看着祁渡走到車廂後排,非常自覺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把身旁靠過道的位置空了出來。

“……”

他頓了頓,腳步放慢,離祁渡還有兩排就停住,然後就想拐進座位裏。

身後丁淮卻在催:“接着往裏走,從後往前坐,裏面還有空位呢。”

席真:“……”

他慢吞吞又走了兩步,在祁渡身旁坐下。

祁渡正低頭玩手機,沒看他。

他看了眼窗外,收回目光時瞥了眼祁渡的手機屏,發現這家夥不是在玩,而是在手機上做一道物理題。

絕了。

所以說人家是中考狀元。

席真心服口服,掏出手機,玩了會兒連連看,車子一發動,就閉上眼睛,睡起了午覺。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賀晨星在發糖,肖老師制止,說體質檢測前半小時不能吃東西。

然後王孟羽開麥唱歌,被花知景怼:“沒看到這麽多人在睡覺?”

王孟羽委屈:“所以我在唱搖籃曲。”

“……”後面再有人說了什麽席真就不知道了,搖搖晃晃的車廂很像搖籃,很容易就入睡了。

午後太陽大,透過車窗玻璃照在他眼睑上,令他不适地皺起了眉。

祁渡轉頭看了他一眼,把掖在窗玻璃邊的窗簾拉出來,擋住刺眼的陽光。

席真緊皺的眉頭舒展開。

祁渡低下頭,繼續做題。

車廂裏安安靜靜,只有同學們的呼吸聲交錯起伏。

王孟羽被花知景奪走了麥,戴上耳機心裏哼歌: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伴随着他心裏的歌聲,席真陷入了更深的夢境。

零零碎碎的畫面交錯閃現:男人低頭,用額頭貼上他的額頭,下一秒又拿着漆黑的頸環往他脖子上扣,畫面一閃,又看到他幽靈一般飄浮在空中,地上還有一個自己,正摟着剛才那個男人的脖子……

接着某種長而柔軟的、肉眼無法看見的肢體,游走着伸向他,卷住他的腰,像是要把他拉進那個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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