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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喝得醉醺醺的女朋友坐計程車回家，卻親自送我這個跟你不太熟的外人回去，你不怕你的女朋友中途出意外嗎？”

佟茉莉雖然接受了厲傲陽的好意，但坐他的車回去的路上，她依然感到十分過意不去。

“那個女人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我今晚的女伴。”至少從這一秒起，那個女人就不是他女朋友了，他決定明天就徹底跟她斷絕關系。

“但是你訂那麽大一束花，就是送給她的吧？”她不懂他，既然不是他女朋友，只是一天的女伴，他有必要送那麽昂貴豪華的花束給人家嗎？

“她跟我說曾去過你的花店，覺得你那裏的花很好看，包裝也超漂亮，要我給她訂一束。既然她願意當我的女伴，陪我出席一場生意上的酒會，那我給她送些小禮物當作答謝之用也是很應該的吧？”

“你送的禮物看起來卻不太小，至少在我來說，那是有錢的大少爺才會舍得買給女朋友的。”

“是嗎？那我現在感到後悔了。”

“什麽……呃，我能請問你是在後悔什麽嗎？”後悔被她這麽一說，他突然覺得剛才那位小姐其實很漂亮，很有當他女朋友的資格？

“我後悔我今天過于忙碌，打電話訂花便匆匆了事，沒有去思考電話的另一頭竟然是你，更不知道那是你的店。”

“我們也只是見過一次面，你不記得我很正常。”他說他很忙，她沒有期盼忙碌的他有時間記起她。

“可你記得我，不是嗎？”厲傲陽問着，在開車之時忙裏偷閑地瞧了她一眼，并且給了她意味深長的微笑。

“那是因為那天你很特別……”她沒有很特別的用意，真的，她根本不敢對他産生那樣的意圖。

“是啊，真是感謝我能留給你一個特別的印象。”她用特別來形容他，這就證明他們那天的相遇還不算太糟糕不是嗎？

“如果我打電話的時候知道那是你的店，我一定會再多訂一束花。”

“也是送給女伴的嗎？因為……今天她陪你出席的場合很重要？你覺得一束花不足以用來犒賞她？”

“等一下，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他猜她一定不知道她說那句話的時候顯得有多麽小心翼翼，又帶着一點點羨慕和嫉妒。

“我誤會了？”她沒有啊，“我誤會了什麽？”

“我說想要再訂一束花，不是想要送給女伴，而是送給你，作為前幾天的謝禮。”

“不、不用了，你在飯店裏幫我趕跑醉鬼又送我回家，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謝禮了，今天你已經幫了我太多，真的。”

“無論如何，我□是很感謝花店的主人是你，多虧如此，我才能再見到你，才能有機會幫助你，當作謝禮。”

“其實，我店裏的花是不外送的，那間花店原本是我奶奶的，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在經營，不過我認得電話裏你的聲音，才決定送花過來。”她認為她很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他，若還有下一次，她估計她是不會送花過來了。

“你是因為知道訂花的人是我才願意送來的？”他很高興，真的。他聽出了她想表達的用意，因為是他，她才願意來的，他不可能誤會她的意思。

“不、不是的！”佟茉莉心裏突然變得莫名慌亂，就算她來送花的目的真是如此，可是若她坦率承認，便顯得缺少矜持，讓人感覺過于暧昧，說不定，他還會以為她是個花癡，她唯有立刻改口。

“我是記得你沒有錯，但你訂的花真的很貴，對我而言你是個出手十分闊綽的客人，為了把花賣出去我才到這裏來的。”

“那還真是教我感到可惜。”可惜她不願承認是為了見他才來的。

她連臉都紅了，粉嫩的臉頰被兩坨顯眼的紅雲占據着，他從未見過像她這樣這麽容易害羞的女孩，再欺負她，她好像會變得很可憐，他及時住手，不再對她做出或說出任何可惡的事，讓車裏恢複最先的安靜。

而佟茉莉早已下意識別開臉不去看他，更不敢問他話中所指，也不敢胡亂猜想，幹脆扭頭看向窗外。

剛好，外面熟悉的街景讓她察覺她家已經到了，她便立刻對厲傲陽說道：“厲先生，麻煩你把車停在前面那棟公寓前面，我家已經到了。”

“好。”厲傲陽依言照做。

當他剛把車停下，她就急着打開車門下車，站在細雨中。

等他反應過來，她已經站在車外微微俯身，向車內的他揮手道別，“今天很謝謝你，晚安。”

“等一下。”他叫住了轉身便要上樓的佟茉莉，立刻熄火從車裏出來，“你不請我上去坐坐？”

“我……這樣不太好吧？已經很晚了，我覺得你到我家裏不是很好。”她不認為他是壞人，但是她真的希望他們的關系就止步于此。

“我知道是我唐突了你，你也依然不太把我當成是一個熟人，或者是你的朋友，但是……”他覺得他必須叫住她，否則他有預感，錯過這次，他就很難再找到接近她的機會了。

“你看，我們都已經知道雙方叫什麽名字，又那麽有緣，在前幾天和今天這樣的情況下都能遇上，現在雨勢雖然變小了，但我開了這麽久的車，從那麽遠的地方把你送回來，你不會那麽狠心，連杯茶水都不請我喝，就又要我冒雨自己開車回家吧？”

“我不會……”他都說到這個份上，若她繼續堅持，那豈不是真的變成他話裏的那個狠心壞女人，“你真的要到我家裏坐坐？”她不能讓他待太久，她真的不習慣跟男子共處一室，她用帶點可憐兮兮的眼神瞧向他，向他尋求答案。

“當然，我向你保證，我只待一下下，休息之後就走了。”

“那……你跟我一起上去吧。”她相信他，相信這個只見過兩次的男人，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厲先生。”可才進入公寓樓下，她就突然喚他。

“怎麽了？”

“我家有點小，可能還有點亂，待會你看到了，請你不要介意。”

“不要緊，我不會介意的。”她住的是老公寓，光看走廊與樓梯間的情況就知道有些年份了，他以前也并非富有人家，也住過這種地方，他又哪會介意，“這裏住的老人家很多？”

“還好，為什麽會這麽問？”

“剛才路過，我聽見有幾戶傳來老人的說話聲、麻将聲，還有跟着收音機哼着歌的聲音，才會忍不住問，這裏治安好嗎？”如果這裏住的多數都是孤寡老人，他擔心她的安全。

“還可以，我家是從爺爺奶奶那一代開始便住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也沒有發生過什麽大事，跟左鄰右舍相處也不錯。”

“那就好。”

“厲先生住的地方呃？不是高級公寓便是那種特別豪華的別墅吧？你是跟你的家人住在一起嗎？”

“你一次問我這麽多個問題，我該先回答哪一個才好？”厲傲陽聞呂不禁失笑着問。

“啊，抱歉……”她太得寸進尺了。

她只是怕這一路過來樓梯走道太窄，公寓太久沒有翻新維修，牆壁斑駁發黃，一切都令他感到很是嫌棄，她只好拚命尋找話題，想要分散他的注意。

“不要緊。”他也就是想逗她玩玩而已，“我住的地方要說大也不大，至于家人，我沒跟他們住一起，不然我都長這麽大了，還粘在他們身邊，說出去豈不是很丢臉？”

“我以為厲先生仍住在家中受到父母關愛的孩子，畢竟你……我每一次見到你，你的穿着打扮都十分整潔，你告訴我你一個人住，覺得有點不太符合你的形象。”在她的認知裏，有錢人要嘛在家靠父母疼愛伺候，要嘛依賴傭人的照顧，他外表看起來分明就很像那種類型。

“你是說我看起來很像是個還賴在家裏對父母撒嬌的孩子？”

“你……你想聽真話嗎？”幸好她走在前頭，幸好他們現在都看不到雙方臉上的表情，不然若瞧見他生氣的模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想聽你說看看。”

“你長得很好看，但是我覺得你看起來像是很愛跟人撒嬌的樣子。”

她這算是先給一句敬佩滿滿的贊揚，再狠狠揮來一拳的最佳典範嗎？

“哈哈……”走在後面的厲傲陽發出忍俊不住的輕然低笑聲，“真遺憾，你猜錯了，不過我雖然已經不是會對父母撒嬌的孩子，但我卻會對喜愛的人撒嬌。”

他有喜愛的人嗎？他說剛才醉到挂在他身上的那名女性不是他女朋友，那就是還有別的人？

佟茉莉想問卻不敢問，幸好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她家門前了。

“就是這裏，你稍等一會。”她拿出鑰匙開了門，招呼他進屋，讓他在沙發坐，“你想喝點什麽嗎？茶或水，還是咖啡？”最後一樣她認為這個時間他并不需要，不過她仍是問了一下。

“我想喝酒，啤酒就好，你這裏有嗎？”

“我這裏沒有啤酒，也沒有別的酒。”別說她家沒有酒，單是一個單身的年輕女子在自己家裏幫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男人主動拿酒，想想她就不太敢恭維。

“我是跟你說笑的，別苦着一張臉，皺得跟包子一樣。”很好，她還沒有單蠢到他說怎樣她便怎麽做的地步，這讓他很是欣慰，“一杯水就好，其他不需要。”

“那……你等我一下。”佟茉莉說完便轉身去了廚房，不過她很快就回來了，她拿着玻璃水杯回到厲傲陽面前，“請用。”

“謝謝，你是一個人住？”

“嗯，我自己一個人住。”她沒有說太多，況且他太纏人，又是頭一個跟她相處交流如此之久的人，她不假思索便回應了他。

“真的？”他詢問之時臉上充滿着疑惑。

“真的。”她不明白為何他會向她再三确認，不過她并沒有對他說謊。

“你家雖然有點小，但是被你布置得很溫馨，若是我，也會想要住在這裏，只是對你而言，我感覺這個家還是太大了，你真的一個人住在這裏？”從他這裏看去，能看見那邊有好幾扇門，除去廚房、洗手間和浴室以及她的卧室，別告訴他其他房間是客房或者雜物房，他也不相信她這樣一個女孩會需要住這麽大一間屋子。

“你……你是什麽意思？”他問得太認真，想要追求真相太過迫切，她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我是怕剛才你其實只是拒絕不了我，才同意點頭讓我上來坐坐，你覺得反正你爸媽都睡得早，就算招呼我上來我也不會跟他們碰面，就大着膽子做了。

可是現在反倒是我有點害怕，如果伯父或者伯母突然尿急，出來瞧見我這樣一個陌生男子在他們家裏，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以為我是壞人，還想要對他們女兒動手動腳，幹脆拿掃把還是別的什麽兇器把我掃地出門。”

他又說笑了，他只是在說笑而已。

佟茉莉稍稍松了口氣，一朵淺淺笑花也因他的幽默而浮現在淨麗臉龐，“沒有，你弄錯了，我爸媽不在這裏，這裏其實是我奶奶家，我奶奶現在也不住在這裏。”

“你父母和你奶奶都不住這裏，這是真的？”他不問她的家人在哪裏，他只問她是否一個人。

“嗯，真的，所以你不必擔心。”

“茉莉。”厲傲陽突然喚她，他喚着她的名字時，語音顯得十分嚴肅。

“什……什麽？”

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喚她喚得這般親昵？好似從一開始他便舍棄佟小姐的客套稱呼，直接喚她茉莉……

說真的，她不習慣這樣，不習慣跟某個人，在某種事情上拉近距離……

“你真的是一個人住，還把我帶進屋裏來，萬一我真的是壞人，在此之前我所表現出的種種其實都是僞裝，都只是想要你對我放下戒心，那你豈不是引狼入室，你會不會太缺少警覺性了？”

“我……那是因為……”現在到底是怎麽了？為何她會變成被責備的那一方，“我知道你不是壞人，而且你也曾告訴過我，你不是。”

“對，我不是，但是你警覺性太差又是另一回事。”面對她的單純沒心機，他只能無奈地莞爾一笑，“無論如何我終究是個男人，還是個對你別有企圖的男人。”

“你對我……會有什麽企圖？我什麽都沒有，我也不是那種随随便便就能令人起色心的女生……”她有點緊張，不禁暗暗吞了口唾液。

“你一個人努力經營一間花店，那天幫了我，今天又為我送花過來，你堅持要在飯店外面等雨停，分明知道我是個男人，還願意讓我到你獨居的家裏坐坐，不管你的哪一種行為，都可愛單純到極致，還有點傻乎乎的，我感覺我迷上你了。”

“你是說、你是說……”

“我希望你能給我追你的機會。”

“什麽？我、我……”他好大膽，說話好直接，而她聽後直接傻眼，只能睜着眸子，萬分驚駭地瞧着他，無法移開視線。

“我知道對于今晚的事，你可能有所誤會，甚至會認為我此時的話有點輕浮，但我能向你保證，那個女人真的不是我女朋友。”對于女人，向他投懷送抱的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

只是他從不亂搞男女關系，那些女人跟他在一塊多數都只是想要物質享受而已。

只要有他喜歡的類型，那他便将她們留在身邊，允許她們自稱是他的女人，再多的以前不會有，現在跟今後也不會。

但佟茉莉是唯一一個他真正想要好好追求的女性，他對她從一開始就十分認真。

“我不……不可以！”

佟茉莉想跑，至少退到離他遠一些的地方，她身後那堵牆就是最好的去處，它能穩住她微顫的身軀，确保她在驚慌之中不會搖搖欲墜，甚至無力跌坐在地。

可是她才後退一步，他就突然伸手拉住她，并把她拉坐在與他相鄰的沙發扶手上。

“什麽不可以？”

“厲先生……”良久，她才擠出這三個字，她很想抽回手，他分明沒有用上很大力道，他只是握住她的手腕，可她就是如何也無法把手從他手中抽回，“請你不要拿我開玩笑，好嗎？”她問他，語音幾近懇求。

“喊我傲陽，或者其他更親呢的稱呼，我不喜歡你用又軟又甜的嗓音喚着那種生疏的稱呼，還有我并沒有跟你開玩笑。”

他是說真的。

她有看見他眼裏的堅決，那雙深邃的黑眸裏有微微暗湧的波濤跟真誠。

“可是我……我、我不行……”

“你為什麽不行？茉莉，告訴我。”他問得很溫柔，喚着她的名字時嗓音更是蘊含着無限溫柔。

若非她一直堅持跟他保持一定距離，她一定會被他拉進懷裏。

可是他并沒有那麽做，他沒有做出對她更僭越的行為，他的态度雖然強硬，他卻一直在耐心等她。

“請你不要這樣……”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回應，可是她只想請求他不要喜歡她，不要對她溫柔，更不要親近她、糾纏着她，“我們……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你把我搞糊塗了，我記得我們都生活在地球？”

“不是，我是說……我只是個很普通的女生，我一直過着很普通的日子，而你跟我不一樣。”不對，她不只是想跟他說這個，但她只能這樣告訴他。

她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為生意失敗負債累累，最後承受不住而斷絕自己的性命；媽媽不願背負責任，早已改嫁與別人遠走高飛。

是奶奶辛苦撫養她長大，奶奶沒有教導她怨恨，只教會她努力過好每一天，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她爸媽真的都不在身邊了，她怕為了給爸爸還錢，一個人會無暇照顧好年老的奶奶，只能選擇将奶奶送進老人安養院，所以奶奶現在也不在她身邊。

這樣的她，跟在她眼裏看到的光鮮又站在社會頂端的他，他們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人，她又如何能接受他呢？

“我不需要你有多特別，我就喜歡你的普通，不過真要我說的話，我能告訴你，從最初認識你的那一刻到現在，你留在我腦子裏和心裏的印象非常特別，你是頭一個讓我想要追求的女孩。”

“我、我……”不行，她知道她不能答應他。

“茉莉，你讨厭我嗎？”他不強迫她答應，他換了個說法。

“我……不讨厭你……”

“不讨厭，那就是喜歡，或者你還沒察覺到對我的喜歡，以後你能感受到的，你還會對我越來越喜歡，你信不信？”

“你、你……”他好狡猾，她從未見過有人像他這樣自戀……這樣過度擁有自信的人。

“我知道你從未跟任何一個異性建立過男女關系，光看你與我相處的時候總是表現得像只被猛獸戲弄的兔子，我就明白了。但是，我保證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我不強迫你立刻接受我的全部，我不會欺負你的純真善良，這樣，好不好？”

“我……”

他說的事實，全都是事實。

她不可能跟誰走得太近，她害怕被人知道她家裏的事，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樣，被誰以憐憫異樣的目光看待，她只想過得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然而從這個男人走進她的花店開始，她的一切都變得不再普通，也不再平凡了。

他不只闖進她的生活，□想要在她那片波瀾不驚的心湖狠狠劃出一道難以平複的浪潮。

她該拒絕他，她知道自己該拒絕他，可是、可是……

“好……”

她回應他了，她答應了他。在他軟硬兼施的糾纏下，她允許他從今天開始，徹底打擾她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