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送你】

秦弋不是傻子,看得出來林蔚安是因為什麽生氣。

他只是好奇,好奇林蔚安這樣的人什麽時候會有一點波動。

迄今為止,他所有的要求林蔚安統統都沒有過一點反駁,于是秦弋就像一只好奇的貓,一再去試探主人予以開放的領地。

唔,現在應該是踩到一條線了,秦弋想。

他笑了笑,幾步上前攬過林蔚安的肩:“抱歉抱歉。”

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林蔚安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最後也沒有推開。

“我送你回去吧。”秦弋說。

“不用。”林蔚安下意識拒絕了他的提議。

“怎麽?”秦弋的表情似有疑惑,“你都這樣了,難道還要去發傳單嗎?”

林蔚安想說我不是發傳單的,但是合着先前的事情一想,好像秦弋也沒說錯什麽。他默了默:“我自己叫車就行了。”

“那多麻煩啊?”秦弋說,“我順路送你回去不好嗎?”

林蔚安想說不好,可是找不到不好後面的理由。腦子還在想托詞,人已經被秦弋塞上車了。

“我……”

“行了。”秦弋聲音嚴肅了一點,“你現在這個樣子也是不方便,我就順路送你回去,嗯?”

秦弋說話的時候總是讓人難以拒絕,起碼林蔚安一次也沒有拒絕過,這次也是一樣。他最終還是妥協道:“明輝路189號望春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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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秦弋重新笑起來。

林蔚安看着逐漸熟悉的街景,思緒難得活躍又混亂。他搬過一次家,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個新的住處,還是第一次讓人知道,而且是一個關系不清不楚的陌生人。

他有些糾結也有些抗拒,但是也不會這個時候讓秦弋把車停下來。他希望秦弋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有急事要離開,所以不能送他回去。

或者自己忽然接到一個電話,不得不換一個地址去別的地方。可是他知道這不可能,自己在這裏沒有朋友,也沒有別的去處。

他寄希望于秦弋的電話,心裏又隐隐希望他的電話不要響。

林蔚安想,他可能還是有一點點希望秦弋能送他的。沒關系,送到樓下就可以了,他不會知道自己具體住在哪裏。

沒關系,自己很快也不會住在那裏了。

那要……請他上去坐坐嗎?他今天幫了自己那麽多忙,如果不請他上去坐坐的話,似乎不太好?林蔚安猶自糾結,看着倏然停在小區門口的車,腦子一熱就脫口而出:“你要上去坐坐嗎?”

秦弋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在林蔚安反悔改口之前立刻道:“好啊,我送你上去。”

嗯,又是一次得寸進尺。

秦弋在林蔚安的指揮下把車停好,然後一手拿藥一手扶着林蔚安。他本來是要把人抱起來的,但是樓下聊天的老爺爺和老太太實在太多了,林蔚安不會同意的。

林蔚安一路上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當然,也沒有任何人同他打招呼。他們穿過一群聊天的老人,沉默着走上樓去。

秦弋對此感到一點意外,然後從這種意外裏品出來一絲順理成章。

林蔚安一路走上去,居然有些顫抖,他停在四樓,拿出鑰匙打開門。秦弋跟着走進去。

“不用換鞋了。”林蔚安說。他不喜歡拖地,平時也只拿掃帚掃一下,反正他不會光腳踩在地上。

我以為你會是一個潔癖十足的人。當然,秦弋沒有把這話說出口。

真要是說出去了,說不定會被林蔚安掃地出門。畢竟先前已經把人逗火過一次了,秦弋不想在短時間之內再來一次。

房子不大,東西很少,沒有很亂,但也不是很整齊。有一種死氣的陰冷。

林蔚安任由秦弋上下打量房子,伸手拿出杯子給他倒水。

秦弋接過水,喝了兩口:“我給你擦藥吧。”

“不用了。”林蔚安說。其實已經有一點後悔把秦弋邀請進來了。

這種,沒有絲毫看頭的生活,對于被邀請人,大概也是索然無味的。

秦弋已經把藥拆了,拍了拍身邊的沙發:“過來。”

明明是自己家,可是他反而更像那個主人。

更可惡的是,自己為什麽要聽他的?林蔚安趴在沙發上的時候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疼嗎?”秦弋手上的動作放緩一些。

“不疼。”林蔚安說。

秦弋的動作确實溫柔,搽過他腰側的時候,熟悉的戰栗帶他走回那瘋狂的三天去。

林蔚安倏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指磨了磨他的內側。

這種暗示和欲望,一瞬間浸沒了整個室內。

秦弋不為所動,從容地替林蔚安擦了藥,然後握住他的腳踝。

“疼。”林蔚安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秦弋輕輕揉擦着,讓人慢慢覺得舒服惬意起來。秦弋看着他蜷起來的腳趾,想起來架在他肩頭上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腳背繃起來,腳趾不安地蜷縮着,每一根都在說着,那是怎樣地快活。

秦弋恪守本分得有些過分,也沒有再這個會讓人尴尬的室內過多停留。替林蔚安擦過藥沖幹淨手指,然後慢條斯理地擦幹每一根手指——帶着細繭骨節分明,沉默地和林蔚安對視。

“我先走了。”他禮貌地拉開門,然後不冷不熱地叮囑:“你記得擦藥。”

“好……”林蔚安沒有說完的半截兒話卡在門縫裏。

你路上小心。林蔚安無聲地補充完剩下的話。

秦弋盯着門上的福字看了幾秒鐘,然後轉身下樓。

他承認,對林蔚安很感興趣。

看起來清冷的人,與這個世界隔着無形屏障的人,偏偏那樣的赤誠熱烈——在秦弋進入他的時候。

“所以你就是饞他身子呗。”荊意漫不經心地摟着身邊的嫩模,沖他遙舉了舉手上的酒杯。

秦弋不置可否。

“別想了。”荊意說,“怎麽着?操上幾回你以為自己找着真愛了?就你是狐貍?人家指不定也跟你玩兒着呢。”他指了指一個倒酒的服務生:“去去,給你秦二爺口一個。”

其他幾個人笑起來,拍手道:“去去,我們要看現場的。”

秦弋推開走過來的人,不看滿室靜然詫異:“我去抽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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