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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笑眯眯地說:“你這麽能幹的孩子,放在這冷清的慈寧宮中豈不是大材小用?”
懷袖拍馬屁道:“怎麽會呢?能給老祖宗當差是懷袖的榮幸。”
懷袖在心底嘆口氣,沒有将失望顯露在外,仍面帶微笑,仿佛剛才說的真的只是奉承太皇太後的玩笑話。
“我若把你要走,皇上不會放人吧?他定要與我不饒。”太皇太後道,“你可是他袖中最得意的女官。”
懷袖眼皮一跳:“不過趕鴨子上架罷了。”
太皇太後:“你若得空,倒可以過來給哀家做幾道素菜,陪我說說話。”
懷袖作揖:“是。”
正說着話,何淑妃來給太皇太後問安。
她着一件素白金紋的直領錦衣,豆綠色繡金绫裙,烏亮的長發梳成芙蓉歸雲髻,身姿纖瘦,如弱柳扶風,楚楚可憐。她的首飾也很素錦,一套銀鑲南珠頭面,溫婉淑靜。懷袖眼瞅着覺得正是用上回宮中進的南珠造的首飾,她想起蕭叡逼她穿的那身珍珠內衣,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
與鋪張揚厲的崔貴妃不同,何淑妃性子低調,進宮之後從未争妍鬥豔,似乎是個不愛出風頭的性格,待字閨中時聽說是個頗有名氣的才女,因自幼信佛,聽說近來在與太皇太後親近,日日給太皇太後抄佛經。
何淑妃見到懷袖,也未驚訝,與她打了招呼,寒暄兩句。
懷袖退至廚後給太皇太後做菜。
懷袖自認廚藝不精,她又沒在尚食局學過廚。她在家時就是個能幹的小姑娘,每日都要在廚下幫娘親做飯,娘是村裏出名的手巧媳婦兒,頗有烹饪心得,但他們平頭百姓,又不會做什麽山珍海味,不過鄉野小菜罷了。
懷袖做好菜,本來想侍候太皇太後用午膳,但是何淑妃乖立一旁,便由何淑妃伺候。
太皇太後午後要小睡一會兒,與她說道:“近來總睡不安穩,懷袖,過來,給我念念佛經。”
懷袖稱是,被反軍圍困時就是由她每日給太皇太後念佛經,旁人都吓壞了,沒她念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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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淑妃亦自告奮勇,道:“老祖宗,我在家時學過穴位按摩,常給我祖母揉捏助眠,我也給您按一按吧?”
太皇太後看到床頭床尾兩個美人,笑道:“哀家這老骨頭是掉進鮮花堆裏了。”
她們倆一個念經,一個按摩,不多時,太皇太後便睡着了。
兩人輕手輕腳地退下,正巧又一道去小佛堂。
這是太皇太後私設的小佛堂,但比起民間的有些小寺廟也不遜色了,黃琉璃瓦庑殿式頂,院子裏有一樽三足青銅香鼎,正燃着袅袅香煙,一進門便可瞧見金身觀世音菩薩,殿內面闊兩間,進深一間,設神龛、寶床、寶椅、楎椸,笾豆案、香帛案、祝案、尊案一應俱全。
雖然懷袖從不信神佛,但既然路過了,還是要拜一下。
懷袖在蒲團上跪下,以虔誠的姿勢對佛祖磕三下頭,合掌祈禱:我此生罪孽深重、大逆不道,死不足惜,願我爹娘阿姊來世能投個好胎,一生無災無難、衣足暖飽。
何淑妃則在側間的窗棂下抄經,桌上擺着一尊素瓶,插着一枝寶珠白茶。
懷袖帶着幾個宮學生輕手輕腳地查看過小佛堂,準備離開。
經過何淑妃跟前,免不得一聲告退。
何淑妃柔聲道:“方才聽懷袖姑姑念經,很有意蘊,拜佛時也禮數周全,懷袖姑姑是也信佛嗎?”
懷袖道:“早前念得多而已。”
懷袖看了一眼桌上何淑妃抄的佛經,恭維道:“娘娘的字可真好。娘娘才是真心向佛,懷袖不及,至多是個半吊子。”
何淑妃謙虛道:“我習的衛夫人帖,只學點皮毛罷了。閑來無事打發時間。”
她只是跟何淑妃聊了兩句,沒想到過了兩天,何淑妃便遣人給她送了一本《衛氏和南帖》。
她哪有空練字?
如此想着,懷袖還是出于好奇,臨了兩個字。
蕭叡見她屋裏多出本字帖,還笑話她:“怎麽突然開始練字了?”
懷袖直說:“這是淑妃娘娘送的,我翻看下而已。”
蕭叡從後面抱住她,握着她的手寫字:“你要練字朕可以教你,無需什麽字帖。”
懷袖是他最得意的作品,這每一寸柔膩光滑的肌膚、每一縷烏黑順澤的發絲都是他養出來,她的美貌、她的學識、她的地位,皆由他創造。懷袖的字與他有幾分像,只多了幾分女子的嬌柔,這也難怪,懷袖學字都是用的他的舊書。
懷袖被他抓着手,反而使勁古怪,寫出來的字也別扭,她丢了筆,說:“不練了。我也沒時間練。”
蕭叡道:“你瞧瞧你,這麽不好學,難怪一手孬字。”
懷袖可不服氣,她只是不如這些有空練字的皇子貴女,在尚宮局裏,她的字算很得看了。
懷袖氣惱道:“我是跟您學的。”
蕭叡見她瞪自己便覺得可愛,心都要化了,親她的嘴唇,道:“你學不認真,我再好好教教你。”
懷袖傻了,還以為是真要教她學字,結果蕭叡又讓她脫衣服,才發現不對勁。蕭叡在她身上寫字,折磨了她大半宿。
好好的一支宣城紫毫就這麽白白廢了。
早上雪翠整理她屋裏,發現這支筆被扔了,還特意撿回來,求她道:“姑姑,這支筆還是好的,是扔錯了嗎?”
懷袖雙頰飛紅,肅色道:“不是,這支筆不要了,扔了就是了。”
雪翠還是不舍得:“我覺得還好好的,為什麽要扔掉啊?姑姑,那給我好不好?”
平日裏,兩個小丫頭問她讨要一些她不用的東西她給就給了,這次卻不行,懷袖搖頭,有點兇地說:“不行,扔了!”
那本字帖她沒空練,蕭叡也不許她練,于是給了雪翡雪翠,督促她們每日臨帖練字。
谷雨過後,天氣漸暖。
這日,懷袖又帶着一串漂亮小姑娘經過外宮門時,被闵小将軍攔下。
闵朔規規矩矩地道:“懷袖姑姑,可借一步說話嗎?”
兩人倒沒多避諱,只是稍微走遠了兩步,好叫旁人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又因在大庭廣衆之下,以示兩人清清白白,并無私-情。
懷袖以為是公事,不解地問:“闵小将軍有何事?”
便見闵朔望着她,耳朵通紅,躊躇不安地問道:“懷袖姑姑,我、我聽說你要出宮嫁人了?”
懷袖莞爾一笑,如昙花綻放,清麗之極,她帶着幾分荒唐的笑意,輕聲道:“此話從何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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