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番外二
番外二
當年年底的時候,周黎和路晗玉合作投稿的論文見刊了,SSCI期刊,人文學科類的頂刊,将是各自學術生涯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惜見刊的時間有些晚,在當年獎學金評定之後,最終也沒能給科研加上最重要的300分,周黎只拿到了學業獎學金一等獎,惜敗國獎。
對此,居湉湉替她将賬算到第一次投稿的期刊上:“如果沒白耗着你那半年,你一開始就去投SSCI,提前半年見刊,今年國獎又是你的。”
兩人在食堂吃飯,說起這個還有些惋惜,周黎皺了下鼻子:“最後連一個字審稿意見都沒給我。”
同為苦逼研究僧,居湉湉對這個話題可太能共鳴了,立刻同仇敵忾:“真的是!可能覺得我們碩士不配擁有審稿意見吧。”
周黎和居湉湉一起無奈地吐槽了兩句,還是道:“不過後來修改也确實修改了很多,論文質量有大幅提升,而且今年拿國獎的同學厲害也是真的厲害。”
居湉湉對同學還是服氣的,話題自然扯開,她問周黎:“那你要請學長吃飯嗎?”
周黎笑說:“那肯定要的呀!”
居湉湉擠眼:“照哥不吃醋哦?”
周黎眨了下眼睛:“我帶照哥一起。”
居湉湉“咦”了一聲,感慨道:“周公主對驸馬爺好是真的好了,連醋都舍不得他吃一丢丢。”
周黎大方說:“那驸馬爺對周公主也很好啊,從來沒讓周公主吃過醋,禮尚往來。”
居湉湉促狹一笑,舉起一杯酒釀丸子:“來,幹了這杯狗糧!”
周黎沒動,笑着說:“那我是主人,我哪兒好意思跟你搶?你自己多吃點兒哈。”
居湉湉:“……”
既然主人這麽大方……居湉湉仰頭将一杯酒釀丸子一飲而盡。
周黎笑嘻嘻地問她:“你覺着,我那狗糧可還甜?”
居湉湉:“……”
無言以對了兩秒,居湉湉憋出一句:“你這婚可真沒白結!”
周黎就抿着唇笑。
居湉湉又問起周黎:“那你都發ssci了,你後面還會繼續念博士嗎?”
周黎說:“其實陳教授也跟我提過。”
居湉湉聞言,立刻點頭附和:“對吧,我一直覺得你不該止步于此!”
周黎:“我其實是有計劃工作的,我想讓我媽早點退休。她年紀大了,如果她真愛跳舞那姑且不論,但她也不是真愛這個,這麽跳着,對她身體也不好。”
居湉湉:“你現在不用工作也能讓你媽早點退休。而且咱們這個專業,畢業要麽做翻譯,要麽做英語老師。我說實話哈,我覺得你去做翻譯真的是屈才了。”
周黎笑睨着她:“翻譯在外界看來可是金光閃閃、分分鐘嫁給霸總的職業。我去做翻譯,不是顯得跟照哥更般配嗎?”
“小說看多了吧。”居湉湉嗤笑一聲,“翻譯你要麽拼死拼活做到金字塔頂尖,成為一名優秀的同傳,要麽就是個普通小翻譯。前者金光閃閃是真的金光閃閃,但職業生涯很短的,後期基本都轉型了。後者那就更不用說了,基本沒有上升空間。你二十多歲是個翻譯,天天看稿子,你四十多歲還是個翻譯,天天看稿子,除非你轉行,否則一輩子連口氣都喘不了。”
居湉湉攤了攤手:“語言就只是個工具,我們學語言相關,也不一定要成為一個工具人啊。”
居湉湉難得能說出這麽一番嚴肅富有哲理的話來,倒是讓周黎對她刮目相看:“我沒想做個工具人,而且,我其實挺愛研究文學的,我想一直研究下去。”
居湉湉眼睛一亮:“那你就是要繼續念博士了?”
周黎:“但問題是,是繼續在A大念,還是申請國外的學校。那天陳教授跟我說,如果我想申請國外的學校,她可以為我推薦。”
居湉湉臉上的笑容也跟着一滞。
這的确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啊。
周黎剛剛新婚,如果這時候去國外念書,一去五年。
那他們可就又得分開五年了,這加起來可就是十三年了。
人生能有幾個十三年?
這事兒周黎也沒跟人商量,自己很快就做了決定,她申請了陳教授的博士,繼續在A大學習。
倒是之後沈照知道這事兒,下意識問了她一句:“你學外語的,怎麽都到博士了還在國內念?”
周黎覺得這話乍一聽好像也有點道理,但仔細想想邏輯不對啊。
那國內那麽多外語相關專業的博士生,在照哥看來豈不是就念了個寂寞?
她若有所思瞧着他,幾秒後,幽幽道:“驸馬爺如今風華正茂,我不太舍得離開你呢。”
沈照頓時受寵若驚,正想湊過去親她,讓她別辜負了風華正茂的他,周黎又補了一句:“畢竟等我念完博士回來,你就該美人遲暮了。”
沈照:“……”
“我到時還得花功夫去找面首,那多麻煩。”
受寵若驚什麽的,蕩然無存。
“你這張嘴真的是……”沈照哭笑不得,恨恨盯着她,“不饒人。”
周黎笑吟吟地沖他眨了下眼睛:“那你那張嘴也沒饒過我啊。”
沈照聞言,極為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
周黎一怔,男人不懷好意地湊到她耳邊,壓低着嗓音,問:“那黎黎給我說說,我這張嘴是怎麽沒饒過黎黎的啊?”
周黎:“……”
是她輸了。
她是真的沒他不要臉嗚嗚。
後來,居湉湉也申請了A大的博士。
這倒是讓周黎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會工作,或者就全職做你的美妝博主。”
居湉湉最近氣色看起來不太行,脾氣也顯急躁,她随意揮了揮手,說:“我本來是沒打算念博士來着,這不是在直播平臺遇見智障了麽,人活着不就是争口氣,先申着。”
周黎細問之下,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來,居湉湉所在的直播平臺,一線博主們學歷普遍不算多高,高中沒念的都大有人在,居湉湉基本上已經是學歷top了。但人品這事兒跟學歷也沒有關系,居湉湉也從未因此看不上平臺或其他博主,相反,她也有一兩個相交比較要好的博主。
但俗話說得好,人多的地方事兒就多。
起因仍舊是那個名叫江東過客的男粉絲打賞,因打賞金額巨大,讓居湉湉一下子在同行中就火了起來。重點是同行,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在觀衆中火起來,就先在同行中火了,在同行群裏被嘲了無數遍。
當然這事兒居湉湉壓根兒不知道,她從來不加群、不抱團、不混圈。每天啥都不知道,還傻傻樂呵樂呵的,直到有一天,一個名叫Lei的博主私信她,給了她群裏嘲諷她的截圖。
當然人名都被打碼了。
——那個湉湉,她學歷是僞造的哈哈哈!
——哪個湉湉?A大那個?
——對,就是她。她初中都沒畢業,這事兒群裏好多人都知道哈哈哈!
——啊這……為什麽啊?
——賣人設咯,學歷高騙人給她打賞哈哈哈!
截圖只有一頁,居湉湉就看到這五句話,然而已經足夠她被氣得原地升天了。
這一口一個哈哈哈的辣雞,躲在暗處匿着名,用着事不關己極為輕松的口吻,無圖無真相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就向她潑着最惡臭的髒水。
居湉湉氣得不行,也沒多想,就回了Lei私信:【這人胡說八道啊!還好多人?卧槽誰認識她啊!】
Lei:【我沒胡說,這截圖也是真的,可不是我造謠你。】
居湉湉看到那個Lei的回複,下意識“咯噔”了一下,不過她太生氣了,也沒多想,再者那個Lei打字很快,又飛快發過來一條:【你那學歷怎麽回事啊?怎麽就被人說僞造了呢?】
這話看起來還挺像個理智的小姐姐,本着尊重事實、實事求是的原則來向她詢問事實的真相。
居湉湉到底是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活在象牙塔裏的人,不谙江湖險惡,當即心生感動,立馬誠懇向她解釋,洋洋灑灑極力向這個Lei證明自己的學歷是真的。
Lei立馬問:【你能把你學生證拍個圖給我嗎?】
居湉湉只是沒見識過這個江湖的陰暗,自帶象牙塔風的天真,但還沒蠢到這個地步,盯着這句話,心裏立刻生起了警惕。
古人雲——
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啊!!!
古人說的話一般來說都還挺有道理的。
能和那種睜眼說瞎話、哈哈哈一點證據都沒有就給人潑髒水的人一個群、還暗戳戳截圖的人,她自己能是個什麽好東西?
此時居湉湉萬般後悔自己剛才跟這個Lei多話。可以料想到,現在自己跟她說的每一個字之後都可能會被她曲解、造謠,然後毫無底線地散播中傷。
于是居湉湉趕緊止損,沒再理會她。
那個Lei卻不依不饒,噼裏啪啦地打字過來——
【首先,你說話的态度不好,不像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第二,你要知道,說你僞造學歷那姐妹,她在我們群裏口碑極好,人也很好,從來不說瞎話冤枉別人,所以這事兒,我信她。】
【你就是僞造學歷,立人設圈錢。】
居湉湉盯着這個莫名其妙的Lei,尤其是最後一句【你就是僞造學歷,立人設圈錢】,簡直快被原地氣死了。
她有什麽資格來信誰?她有什麽資格來下定論?
她當她是誰?法官還是教育部長???
居湉湉點進去看了眼那個Lei的主頁,竟然也是個博主,沒聽說過,首頁看着流量一般,不好不壞。
這才一般呢,這就當自己是教育部長了。要真有流量,那還不當天是老大、她是老二?
居湉湉覺得自己再跟這種人多說一個字都是跌份兒。她懶得多說,直接将人拉黑。
居湉湉以為這事兒到此就算完了吧,畢竟這冤枉氣她受也受了,一身傲骨也不容許她殺回去跟這種人有過多牽扯。結果萬萬沒料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裏,她的粉絲越來越少。後來,在她直播的時候,竟然有黑粉直接将“惡心”“垃圾”“bitch”這種侮辱性的字眼打在公屏上。
居湉湉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被那個Lei在各大群裏挂了。
她果然所料不錯,自己說的每一個字都被截圖利用,開局一張圖,後面全靠編。
【這人胡說八道啊!還好多人?卧槽誰認識她啊!】
——戲精上瘾,真當自己A大的,看不起人呢?殊不知寧這滿嘴髒話早已暴露了寧真正的素質。
【你就是僞造學歷,立人設圈錢。】
——看看看看吧,果然!有沒有!被戳穿以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好死遁了吧。
偏偏這種斷章取義的腦殘言論還有一大堆人深信不疑,跑來跟居湉湉說什麽避雷,而居湉湉又拉不下臉來和她們在網上打沒有實質意義的嘴仗,只淡淡地在之後的直播裏提了一句:在申請博士,後面博士錄取通知書會曬出來。
周黎光是聽居湉湉說起,拳頭就已經硬了,實在是代入感太強。
最開始那個造謠就是無中生有,為什麽一點證據也沒有的事兒,無圖無真相,就會有人煞有介事地信了?
後來那個Lei就更離譜了,還專門跑來套話,然後斷章取義無限擴大,弄出一副有圖有真相的樣子。
“卧槽!怎麽會有這麽沒底線的人!”周黎都忍不住說髒話了。
居湉湉現在都氣得沒力了,長嘆一聲:“那可能是因為我之前遇見的人都太好了吧。你也看到了,我化妝水平也就稍微比你好一丢丢,卻能在平臺上收獲那麽多可愛的小天使,還遇見了好朋友幫我暖場,還有粉絲給我打賞。人生是個動态大平衡,我在這裏遇見了好人,在別處總會遇見壞人。”
“那這壞人可不就來了麽。”
周黎想想:“但博士錄取通知書得下學期才能有啊,你現在這樣整天被人無中生有潑髒水,你心裏不開心對身體也不好啊。你的碩士錄取通知書呢?當時入學以後,學校不是給咱們留了個底嗎?要不先曬那個?”
居湉湉擡眸瞅着她:“弄丢了。”
周黎:“……”
周黎想了想,又提議:“那你就讓她們上知網,看看你的論文,論文上面有通訊單位。”
居湉湉:“……我那論文得明年才見刊,說不定還不如考博來得快。而且就算見刊了,她們也會說我早料到有今日,所以故意用網名去蹭A大居湉湉的真名。”
周黎:“……”
她算是知道居湉湉為什麽非要去考這個博士了。
真的是,不争饅頭争口氣!
好氣!
周黎想想都覺得呼吸不暢,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居湉湉雙手托腮:“要是我導師也能像陳教授那麽護着你,關鍵時刻給我轉發微博、為我證明身份就好了。”
周黎聞言,“噗嗤”笑出聲來:“我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我要只是私下裏受了網友的氣,陳教授也不會管我啊,她肯定會說……”周黎學着陳教授語重心長的語氣,說,“你最近看了什麽經典文學?下篇論文選題好了嗎?你就有空理她們了?你下篇論文是打算帶着她們發還是怎麽着?”
“……”居湉湉忍不住笑出來,“那還真是她會說的話。”
“可還是很生氣啊。”居湉湉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周黎感同身受:“是啊,我都好氣,別說是你了。”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周黎眼睛一亮:“對了!這事兒不好麻煩導師,我可以啊!”
居湉湉茫然地擡眸看她。
周黎:“我去年被黑那一場,那麽多網友電話都打到學校裏來了,總不會有人說我學歷是僞造的了吧?”
居湉湉眼睛漸漸亮起來:“你的意思是……?”
周黎大氣道:“我帶你發微博!”
當下,周黎便刻不容緩地掏出手機,登錄了她許久沒有登錄的微博賬號。
其實去年被罵上熱搜的事多多少少還是在她心中留下了些心理陰影,所以即使現在粉絲幾十萬了,她也幾乎不登,下意識有點抗拒這種格外容易被帶節奏的輿論陣地,也不想發言。
不過這事兒她必須幫居湉湉!
周黎直接忽略掉無數的消息,直奔主題,發了一條微博。
平平無奇周寶玉:本科四年碩士三年,算起來同學七年啦@湉湉甜甜甜,少女考博加油鴨!向十年好友沖!
居湉湉立刻拿起手機轉發。
湉湉甜甜甜:沖沖沖沖沖!//@平平無奇周寶玉:本科四年碩士三年,算起來同學七年啦@湉湉甜甜甜,少女考博加油鴨!向十年好友沖!
兩人各自發完微博,慶功一般地碰了一杯奶茶,自以為大功告成,都長舒了一口郁氣。
由此可見這兩人有多天真,尤其是周黎,雖然經歷了破産,但也就是經歷了個人情冷暖,遇見的人到底還都是人要臉樹要皮的,還沒見過那真正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
微博上倒是沒什麽動靜,畢竟經過校花評選那次,又有沈財神砸錢推波助瀾,她吸引了一波沙雕粉,形象又美又可愛。
她發了條微博表白小姐妹,粉絲也就跟着祝考博成功這麽簡單。
問題又出在了居湉湉玩的那直播平臺,那裏和微博的受衆人群有一定的不同,譬如那邊幾個大博主在微博上也只有小幾百個粉絲,但她們也是時時刻刻關注着這邊動向的,自然也就看到了周黎為好友發的微博。
于是無縫銜接,将造謠的目标從居湉湉轉到了周黎身上。
一日,周黎在微博私信裏看到網友發給她的某博主粉絲群內聊天記錄截圖時,險些一口老血當場噴出來。
——我加過那個周黎的微信哈哈哈!那會兒她還真是個“公主”,不過是那種會所公主你們懂的……也不知道最後怎麽傳的,就把她傳成了首富千金哈哈哈!
——啊?真的嗎?不會吧……
——真的啊,我給你們看看她的圖哈哈哈!
——圖片.jpg
——震驚!這真是周黎嗎?看起來不太像啊……不對,我又沒有見過周黎!
——這就是周黎哈哈哈!
——她是跟那個湉湉一樣要念博士嗎?
——對,女博士,呵呵。
——女博士![擠眼]
——老阿姨![斜眼]
——第三種人,又老又醜,沒男人要哈哈哈!
——沒有吧,很多女生都是高學歷又漂亮的。而且周黎好像也結婚了,9月的時候有個熱搜,有網友扒出她老公是個大佬。
——對,是個大佬,又老又醜還禿頂哈哈哈!
——不是吧,我看好多cp粉磕她和她老公,據說她老公顏值很高的,當年還上了個熱搜【謝謝,不靠臉吃飯很多年了。】
——這麽厲害啊?那怎麽看上周黎這種人的?
——會所公主嘛,業務能力肯定很出色哈哈哈!
——這種人都能拿國獎,那帶“國”字兒的看起來也就那樣吧,果然大學一群污泥濁水。
——不過人家現在搭上大佬了,也看不上國獎那點兒小錢,沒看今年A大國獎就不是她了嗎哈哈哈!
——那個,弱弱說一聲,國獎真的不好拿,大學也不是污泥濁水……
——那可能這個周黎自己也有點兒本事吧,不過她這麽有本事,她怎麽還在國內混啊哈哈哈!她一個學外語的,都要念博士了還在國內混,這也太遜了哈哈哈!
——為了大佬吧,博士好念,大佬不好找啊。好不容易搶到手的唐僧肉,自己不盯緊點兒,給小三小四搶走了怎麽辦?
——那這女人活得也太沒自我了!為了個男人,事業都不要了哈哈哈!
——事業不事業的另說,這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吧,就是因為有這種心甘情願為男人犧牲的女人,女性的地位才一再後退!
——對!國外十三次女性運動轟轟烈烈,好不容易給女性争取到了點兒地位,結果被周黎和湉湉這倆跪tian貨拖了後腿哈哈哈!
看完的周黎:“卧!槽!啊!”
她正在去見導師的路上,看完這截圖以後,真的連見導師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很想回過去,但居湉湉前車之鑒還在那裏。但是她實在太氣了,而且她還找不到這個群在哪兒,殺回去都無門無路,就只能傻傻站在原地,任人放冷箭。
她忍無可忍,将圖片發給居湉湉。
居湉湉很快回複她:【少女冷靜!冷靜!先別說話!】
居湉湉:【我懂你的心情,但你現在說的每一個字後面都會被她們編成五千字小作文,反過來繼續造謠你!】
居湉湉:【你現在在哪兒?我來找你!見面後從長計議!】
周黎一連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穩住情緒,沒有當場氣得跺腳,她給居湉湉回複了一條語音:“我現在去見導師,好了喊你,食堂見。”
周黎又長長吐出一口郁氣,将手機放在包裏,往院辦走去。
她原以為去年那熱搜蹭上個飯圈熱度,把自己弄那麽慘,已經算絕了,萬萬沒料到這還有更絕的!去年她好歹還真說了那句話,如今她什麽都沒做啊!
居湉湉也什麽都沒做啊!
無中生有,将她們說得那麽不堪。
見導師時心情自然受到了影響,說完論文以後,陳教授問她題外話:“今天怎麽了?吵架了?”
周黎輕輕呼出一口氣:“我都不知道該跟誰吵去……”
這些人就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像是伴随着潮濕和污穢滋生的某種昆蟲。
陳教授委婉地問:“沈照沒在家?”
周黎點了下頭:“嗯,他出差了。”
陳教授明白過來,笑着沒說破。
周黎對上陳教授的笑容,怔了下,反應過來,哭笑不得解釋說:“不是他,他不跟我吵架。”
陳教授若有所思說:“總聽你們年輕人說狗糧狗糧,我還尋思着什麽狗糧,原來這就是狗糧啊。”
周黎:“……”
周黎本一腔郁氣,這下反倒被陳教授逗得輕松不少。
陳教授拍拍她的肩,也沒多問。
周黎怕陳教授誤會,但直說吧,這事兒又太離譜了,簡直超出正常人的認知。想了想,她看向陳教授,一本正經問:“老師,女性運動幾次來着?”
陳教授随口答:“三次啊,你怎麽連這都不知道?”
周黎一臉認真說:“剛有個網友給我發私信,說女性運動是十三次。”
陳教授:“……”
周黎:“我就,跟她吵了一架。”
陳教授:“……”
說完論文正好是晚飯時間,陳教授也準備回家了,師徒兩人一起離開院辦,兩人往不同的方向走。
分開前,陳教授轉頭看着周黎,問她:“你下篇論文……”
周黎一聽論文,立刻一臉虔誠地望着陳教授。
陳教授:“是打算帶着網友一起發呢?”
周黎:“……”
果然。
她可真是太了解自己導師了。
陳教授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網上那些私信你少看,最是空穴來風的地方,平地起波瀾,沒必要為此浪費自己的生命。”
分開後,周黎給居湉湉發了條消息,兩人在食堂碰面。
居湉湉給周黎帶了一盒小點心,九十度鞠躬賠罪:“對不起黎黎,是我連累了你。”
食堂門口人來人往的,周黎哭笑不得,趕緊拉她起來。
坐下後,居湉湉提議:“要不你就把那私信截圖發你微博,不就是帶着粉絲下場撕嗎?誰怕誰?我就不信咱倆的粉絲加起來還撕不過那幾條陰溝裏的昆蟲。”
居湉湉氣得不行:“反正博主互撕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就那個Lei現在還被另一個博主挂首頁撕着呢,大不了大家一起撕!”
周黎瞅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我剛剛特別生氣的時候也這麽想過,事無不可對人言,那就擺出來說個通透明白。”
居湉湉用力點頭:“嗯嗯。”
周黎:“可我覺得,陳教授不認同這樣。”
“咦?她怎麽知道?”居湉湉說完,想了想,道,“也是,掃地僧老厲害了。她要是不認同,那咱們就不能這麽做。”
周黎搖了下頭:“最重要的是,我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空穴來風,平地起波瀾。網友千千萬,誰又能保證每個都是有品性、有底線的呢?一來,弄得我們自己不得安寧;二來,我們自己倒是知道那截圖純屬胡說八道,可一旦發到網上去,被人保存下來,往後再遇見個腦殘,那人還能直接甩圖說‘看,早就有人說過吧,不止我一個人這麽說吧’,三人成虎衆口铄金,那這圖不僅沒還咱們清白,最後反倒成了有心人下一次黑我們的證據,那不是很離譜嗎?”
居湉湉被周黎說服,嘆了口氣,又忍不住發自內心地感慨:“我現在覺得,李曉欣都算是個可愛的人兒了。”
周黎也嘆氣:“我也覺得……”
“雖然說話偶爾陰陽怪氣,但至少還顧及着臉面,做不出這種沒底線的事兒來。”
“唉……”
“流量這口飯可真難吃,什麽人都可能會遇見,內心不強大真是撐不住。”
“我經過這幾年,原以為內心已經足夠強大了,原來是因為……”
“因為你之前遇見的人多多少少都還要點兒臉。”
“……是。”
晚上10點過的時候,沈照回到墨香苑。
客廳裏為他留着一盞燈,卧室的門虛掩着,房間裏的燈沒開。
他輕輕推開門,放輕了腳步向床邊走去。
周黎側身躺着。
他盯着她看了幾秒,忽地俯身湊上去吻她。
周黎的身子被他不輕不重一扳,便仰面躺在了床上,他俯身投入地吻她。
許久,她睜開眼睛,瞅着他,氣息略顯不穩:“你也不怕吵醒我。”
男人低笑,眸子漆黑:“我能看不出你真睡假睡?”
周黎:“……”
房間裏光線昏暗,他微微俯着身,手臂撐在她身子兩側,靜靜看着她。
五天不見,她心裏也想他,有些貪戀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輕聲問:“吃飯了嗎?”
她說着想坐起來。
他輕輕按住她,說:“吃了。”
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眼神裏不無暗示:“就是還挺餓。”
周黎:“……”
這生硬的轉折也好無恥……
沈照笑着在她唇上點了下:“我去洗澡,等我。”
周黎:“……”
他卻沒有立刻離開,又凝着她問:“一起?”
周黎推他,他也沒堅持,只是咬着字又說了一遍:“等我。”
說完才戀戀不舍地往浴室走去。
很快就有水聲隐隐約約傳來。
這房子的隔音很好,即使是主卧帶的浴室,也要認真聽才能聽到些微水聲。
周黎雖然也沒有有意識地去聽,但半夜萬籁俱靜,那個聲音就自然明顯,腦子裏很容易有畫面,再加上周黎一直想着他那個着重強調的“等我”,更加覺得這個聲音不能直視,飛快地拉起被子蓋住臉。
沈照洗澡倒是快,沒多久就出來了,浴巾随意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就上床,不容抗拒地扯開她的被子。
小別勝新婚以後又是下半夜了。
兩個人再次從浴室出來,躺回床上,周黎主動依偎進他懷裏。
沈照親吻着她,柔聲問:“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周黎震驚,擡眸瞅着他:“這你都能看出來?”
男人垂眼看着她,笑得不懷好意:“就我們剛才那種距離,我能感覺到。”
周黎:“……”
什麽距離……
所有純潔無瑕的字眼都能在這個人嘴裏變得意味深長,這本事也是令人服氣了!
周黎抿了抿唇,故意說:“我就想跟你說,我不想在國內念博士了,我想申請國外的大學。”
沈照挑了下眉,片刻後,慷慨道:“也行。”
這倒是讓周黎驚訝了,又聽他語氣商量地問:“那晚兩年再申行不?”
周黎瞧着他,若有所悟。
這個人早跟她說過,他不想老來得子。哼哼,這兩年他想幹嘛?
周黎可真是看破他心思了。
她正想說“你想趁這兩年早生個貴子啊?”,沈照先開口:“我籌備籌備,把公司搬過去。”
周黎驚了:“你認真的嗎?”
他笑,似是都懶得再回答她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了。
周黎忍不住道:“你這公司開得也太兒戲了。”
沈照問她:“知道風和的企業文化是什麽嗎?”
周黎想說:稀奇,你那麽個看心情的公司還有企業文化?
嘴上随口道:“随心所欲,無為而治?在哪裏跌倒,就從哪裏跑路?”
沈照笑着親了她一下:“不忘初心,山海亦可平。”
周黎心尖兒輕輕一顫。
那句詩原句是: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她擡眸凝着他。
沈照道:“黎黎,你說我好不容易為你跨越山海而來,就為跟你談個異地戀啊?”
“那可不行,”他笑着搖搖頭,“我寧願再跨一次山海。”
我寧願再跨一次山海。
此刻,周黎心口處格外溫暖,像是有溫泉水輕輕流淌而過。
她用力抱住沈照的腰,将臉埋在他胸前,輕喃:“逗你的,不要你再跨一次山海了。”
男人在她耳邊低笑:“我可沒逗你,只要黎黎想,讓我跨多少次都行。”
周黎心中一陣甜軟,不過嘴裏依然傲嬌道:“您年紀大了,還是別折騰,原地歇着吧。”
他聞言,輕挑了下眉,咬着她的耳垂,意味深長地重複道:“年紀大了啊?”
周黎身子一縮,立刻就很沒有骨氣地加了個轉折:“……但老當益壯。”
沈照笑,慢悠悠地拖着尾調說:“老當益壯啊?我怎麽不太信呢?”
周黎以為他說的是不信她說的話,縮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怎麽才能信?”
沈照抱着她翻了個身,俯身吻上她的唇,啞聲道:“再讓我證明一次。”
周黎原本是想向沈照告狀的,網上有人欺負她,她可太生氣了,大佬幫忙出出氣吧。
不過最後也沒提。
這樣恩愛的夜晚,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顯得煞風景,而且會莫名有種自己是妖妃的感覺。不對,妖後。
他們已經結婚了。
沈照回來後,她心情好了,自也不将這些陰暗之事放在心上。居湉湉忙着準備考博,也沒再登錄賬號。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居湉湉忽然給她發來一張截圖。
居湉湉:【圖片.jpg】
居湉湉:【驚!】
周黎點開一看,是居湉湉那平臺封禁違規賬號的公示,顯示單上個月就封禁了違規賬號20多萬個。周黎正想說這到底是個什麽盆地……
居湉湉又緊接着發來一條:【我剛去看了眼,那個Lei的賬號沒有了!】
居湉湉:【某潮濕昆蟲被封了哈哈哈!】
居湉湉:【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太解氣了黎黎!我這一個月來就沒這麽開心過哈哈哈哈!】
周黎手機裏沒有裝居湉湉那平臺的app,也無心去圍觀。只是想着這一個月就有20多萬違規賬號被永久封禁的大環境,Lei那種人品的出現和消失還真是一點不奇怪。
說到底,雖然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但做人至少得善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封號還是輕的。
周黎還沒來得及回複,居湉湉又追問道:【是你跟照哥告狀了吧?替我謝謝大佬啊!果然我等平民只能忍氣吞聲,盡量止損,大佬就能劍斬妖魔,手起刀落[抱拳][抱拳]】
居湉湉:【我也想當大佬。】
居湉湉:【算了,我沒這命,我還是多讀書吧。】
居湉湉:【你在不在?怎麽都不說話?】
周黎:“……”
倒是給她個說話的機會啊!
周黎打字回複她:【我在想,你不直播了,你還能去念個博士,将來當大學老師。】
居湉湉:【嗯嗯!】
周黎:【那個Lei看起來好像沒什麽文化的樣子,沒文化也沒關系,為人善良也會有好的機緣,偏偏她還是個人品盆地……這種人沒了流量可怎麽活?封她號不是跟斷她財路差不多嗎?】
居湉湉沉默了一陣,發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居湉湉:【黎黎,你這刀補得可太得我心了哈哈哈哈!直接斷她財路是比發那沒用的律師函有用多了!】
居湉湉:【黎黎你可真是個可人兒!難怪照哥這麽愛你!我都快愛上你了!mua!】
說起照哥……周黎覺得也不是沒可能。
周黎去問沈照,沈照答得倒是坦蕩,還反問:“我給你的資料你都沒看?風和持有這家平臺的股份。”
周黎:“……”
沈照一臉恍然大悟:“啊,我忘了,你忙着幫首席伴娘發微博,沒空看。”
周黎:“……”
好吧,原來是順着那條微博發現的。
周黎得了便宜還賣乖,嘟囔道:“那大佬怎麽不讓她先給我們道個歉再封她號?我和湉湉不配得到一聲對不起嗎?”
沈照問:“你覺得她會認識到錯誤嗎?更重要的是,你需要這種人的道歉嗎?”
周黎被問住,沉默了幾秒,搖頭。
沈照将她攬進懷裏,輕嘆:“這世上大部分存惡念的人都不會認識到自己是錯,做惡事的人不被打趴下也不會低頭。”
“所以黎黎,記住,永遠不要和與自己人品相差太多的人廢話。”
周黎看向他。
沈照雲淡風輕道:“動手就是了。”
周黎:“……”
因為沈照的動手,這事兒解決得算是大快人心。
可是聽起來暢快,再仔細去想卻很無奈。
沈照可以雲淡風輕地說出一句“動手就是了”,那是因為他是沈照。
可她和居湉湉呢,別人傷她們、毀她們、無憑無據抹黑造謠,她們除了在網上公開互撕這麽一個選擇,此外竟無計可施。
她們甚至都還拉不下臉在公共空間對罵,平白給網友們壯大瓜田。想想網上那些互撕的博主們,誰是誰非到頭來真辨出來了嗎?最後誰又能留個幹淨名聲?
還不如算了及時止損來得傷害還小些。
這就是平凡人的人生。
如果沒有沈照,這也是她的人生,一如那八年。
會遇見不好的事,運氣不好的時候也無可奈何,只能韬光養晦,等待着不好的運氣過去,再在運氣好的時候發足了力量,往好的方向一路狂奔。
不過說起運氣不好,周黎也不知道顧蓉和周鴻安的運氣算好還是算不好。
次年三月的時候,闌珊園門口開始修新地鐵,工地得了夜間施工許可,在生态環保部門官網挂着,将會有連續好幾個月的24小時連續施工。
周黎家臨街,當年租的時候為了能便宜,也為了不折騰,一口氣簽了十年的租約。房子租下來以後,周鴻安和顧蓉花了些心思重新裝修,像是将衛生間和次卧打通,讓周黎的房間也能帶衛生間,還有卧室臨街的窗戶也全部換上了雙層隔音玻璃。
原本樓層高加雙層隔音玻璃,應對尋常街道的嘈雜是綽綽有餘了,但一遇見地鐵施工那可就扛不住了。
顧蓉睡眠本來就淺,這一來晚上都沒法兒睡覺。
但修地鐵也是為了城市民生的事兒,而且地鐵修好了,房價也會水漲船高。附近居民們都是樂意的,能忍則忍,不能忍就租個房子搬出去住,等地鐵修好了再搬回來,到時候還能享受便利。
周黎也想讓顧蓉和周鴻安搬出去,就去住他們給她買的那套嫁妝。
沈照卻說:“他們給你的嫁妝,怕是不會願意去住。”
周黎想想也有道理,正想提議趁此機會索性給二老買一套房,以後也不用再租房子住了,沈照開口道:“我都準備好了。”
周黎怔了下:“什麽準備好了?”
沈照:“回禮。”
周黎想起,兩人領證那天,顧蓉給她嫁妝,她心中感動,眼睛紅紅的,沈照笑說要給爸媽回個禮,回個別墅。
第二日,沈照就帶周黎去看了別墅。
其實就在西山雲頂,不過不是沈照那幢,但離得也不遠,算是在一個小區,但因小區過大,如果說是一碗湯的距離的話,那湯可能會稍微有一丢丢涼。
比沈照那套要小一些,和沈曦那套略微相似的格局和裝修。
沈照笑說:“自帶的裝修,知道黎黎注意養生,我都沒敢拆了重裝,只動了些小地方,安排保潔過來打掃了幾次。”
他又保證地說:“還找人來測過甲醛,沒超标,爸媽住過來肯定沒問題。”
周黎抿着唇笑。
她心裏感動他的周全體貼,忍不住擡起雙臂勾着他的脖子,柔聲問:“你知道闌珊園要修地鐵?”
否則這會兒這裏就該是正在裝修中了。
沈照攬着她的腰,親昵地碰了碰她,謙虛地說:“略有耳聞。”
周黎心裏更加甜蜜了,又賣乖地說:“那你這人還挺奸詐的。”
沈照:“哦?”
周黎雙眸亮晶晶的:“知道直接送這麽大房子我爸媽肯定不願意收,送小房子你自己又不樂意,就一直默不作聲。等着現在地鐵修過去了,他們急着搬家,一天都等不了,你就說只有這一套了,那他們還不是不收也得收了。”
沈照眼底笑意缱绻,湊上去吻她的唇,低喃道:“黎黎懂我。”
沈照先帶周黎看過了房子,周黎滿意後,他才正式跟周鴻安和顧蓉提出。兩人聽說是西山雲頂的別墅,相視一眼,眼中果然有遲疑。
周黎見狀,笑着說:“就這套房子是沈照當年一起買下的,原來的裝修,放了好多年。現在如果再買房子,裝修最快也得幾個月吧,裝完還得晾一年。一年呢,到時樓下地鐵說不定都通了。”
顧蓉還是覺得不妥,私下裏和周黎說:“弄得像是我們賣女兒似的。”
周黎笑着說:“我知道,沈照可想買了,是您高風亮節,一直舍不得賣。”
顧蓉:“……”
“您就當是聘禮。”
“那這聘禮可太貴重了。”
“不貴,就只是加了個利息。”
“什麽利息?”
周黎一本正經和顧蓉算:“您看,我們領證當天,您就給我嫁妝了吧?他這聘禮還欠了您半年呢,這算下來利滾利的,可不得是一幢西山別墅?”
顧蓉看着周黎,無言以對。半晌,憋出一句:“你當年那數學可真是沒白補,不去放高利貸真是屈才了你。”
周黎就笑,說:“那您一會兒記得去謝謝那位沈姓家庭老師哈。”
顧蓉:“……”
顧蓉和周鴻安盡快收拾好,搬離了闌珊園。他們搬到西山雲頂那天,正好是周黎的生日。
當日,周黎和沈照幫着二老搬完家,又一起在那邊吃了飯。當夜兩人也沒回墨香苑,在西山雲頂住的。
從顧蓉和周鴻安那裏離開後,手牽着手,踏着月色,步行十多分鐘就到。
婚後和父母住這樣近的距離,那感覺很奇妙。
周黎忍不住對沈照感慨:“爸爸媽媽就在步行距離以內,感覺……還挺有安全感的。”
沈照捏着她的手心,笑說:“我也挺有安全感的。”
周黎覺得稀奇,轉頭瞧着他。
沈照輕哂,故意一臉嚴肅地打算起來:“哪天你要是負了我,還有岳父岳母為我主持公道。”
周黎笑着倒在他懷裏,睜着亮晶晶的眼睛,一本正經對他說:“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沈照伸臂攬着她往前走:“哦?”
周黎煞有介事地吓唬他:“我爸這人是出了名的沒原則,幫親不幫理。我媽做人倒是稍微公道一點,不過骨子裏也是幫着我的。我要是有一天真負了你,他們肯定也是一面跟你道歉,一面又舍不得打我。”
沈照垂眼看着她,沒說話,眼中笑意映着皎白的月光,格外溫柔。過了幾秒,他輕哂一聲:“那也挺好。”
周黎愣住了,反問:“這樣還好啊?”
她聽起來都覺得好渣。
“當然好,”他凝着她,輕喃,“黎黎就應該有這麽多人愛着。”
周黎眼眶一下子就熱了,呆呆看着他。沈照這人一向讓她一言難盡,她還從未像此刻這樣覺得這個男人溫柔得這樣純粹。
她心中一動,忍不住就踮起腳尖,往他臉上親了一口,柔聲道:“老公,你也會有很多人愛着。”
沈照轉頭凝着她,眼底皆是笑意。周黎挂着他身上,他幾乎是半抱着她往前走,無奈道:“我有黎黎一個就夠了。”
“才不夠呢。”周黎輕聲嘟囔。
沈照也沒說什麽。
春天正是萬物複蘇的時候,小區裏的花次第綻開,湖裏的碗蓮正冒出粉嫩的尖尖兒,遠處傳來蟬鳴蛙叫。
小夫妻兩個踏着月色,晚間的風帶來清涼幹淨的濕潤空氣,輕拂在兩人的臉上。
周黎目光溫柔地落在前方,忽然開口:“我有三個人愛着,你、我爸、我媽。你也要有三個,這樣才公平。”
沈照正想打趣她說“那你去哪兒再給我找兩個來?”,周黎擡眸,溫柔地凝視着他,輕聲說:“所以,沈照,我給你生兩個寶寶吧。”
沈照定住了。
随着周黎擡眸看他的一個眼神,亦或許是從她嘴裏說出的那一句“我給你生兩個寶寶”,他仿佛剎那間被電流擊中,挺拔的身體驀地一僵,腳步随之停下。
他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咒一般,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
前方幾十米就是他們的家了,別墅裏的阿姨知道他們今夜會在這邊過夜,院子裏的燈亮着,遠遠的,能看到橘色的燈光,柔和溫暖,散射進周遭薄薄的霧氣裏。
隔着那麽遠,那燈光應是照不到他們的,可是沈照卻有種光照過來的感覺。
她眼底映着的光芒,像是月光,又像是燈火,在長夜裏燦爛極了。
沈照的喉結無聲滾了滾。
周黎仰頭凝視着她,又輕輕問了一遍:“一個男寶,一個女寶,好不好?”
她淺淺地笑:“這樣再加上我,你也有三個人愛了,很愛很愛的那種,沒有人會比我們更愛你。”
她說:“這樣,你也跟我一樣了。”
男人直直凝視着她,許久,終于有低低的笑聲溢出。
他雙手将人抱在自己身前,環着她的腰,促狹道:“我那數學果然是白給你補了。”
周黎一怔,正想說:我爸媽都一致認為我那數學沒白補,要感謝你呢。
沈照又道:“等咱們有了寶寶,你就有五個人愛着了。”
周黎想想也是,不過她思索了兩秒,立刻想到個解決辦法:“那等他們懂事以後,我就多扮點黑臉,讓他們多愛爸爸一點。”
從周黎嘴裏說出來的“爸爸”兩個字,輕輕的軟軟的,像是水一樣清甜又自然,卻奇妙的帶着直擊人心的力量,沈照只覺這兩個字就仿佛是直直落在他的心口上,伴随着落下,帶起無聲的戰栗。
他眼中笑意更加溫柔,嗓音裏也不自覺地帶上了缱绻,仿佛呼應着這纏綿的月色:“不用,可以讓他們更愛媽媽一點。”
雖然知道那一聲“媽媽”只是為了應和她的一聲“爸爸”,但周黎聽見這兩個字,心口還是微微悸動,那悸動裏又帶着些微的害羞。
她垂了垂眸,只聽沈照低聲道:“我想讓黎黎擁有比我更多的愛。”
輕風拂過,鼻間盈滿早春的花香,那花香裏夾雜着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身上的淡淡冷檀,她呼吸着這樣的空氣,只覺心動不已。
沈照又确認地問她:“想好了嗎?是今晚嗎?”
周黎真是害羞得不行。
她都說得那麽明确了,這個人還要再确認一遍。
他的過分識風情呢?怎麽時靈時不靈的……
不過難得見他這麽患得患失,她還是鄭重地點了下頭:“我就快畢業答辯了,這個時候如果……應該也沒關系,最多,最多下學期博士入學以前先休學一年。”
她擡眸飛快地睨了他一眼:“總不能真等我博士畢業,讓你老來得子吧?”
男人愉悅低笑出來,低頭便吻住她的唇,深重,卻沒有流連太久。
放開她時,他抵着她的額,輕喃:“黎黎好貼心。”
周黎抿着唇笑,有點傲嬌。
卻聽他又道:“知道我今年沒準備什麽拿得出手的禮物,這就給了我一個送禮物的機會。”
周黎:“……”
正無語,身子一輕,她忽地被男人橫抱起來。
她微驚,趕忙雙臂勾着他的脖子,又好氣又好笑問:“你做什麽啊?”
男人抱着她大步往前方的別墅走去,迫不及待道:“回家,送你生日禮物。”
周黎:“……”
注:“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出自《山木詩詞全集》。
ok,就是今晚啦~下一章,兩只沙雕小寶貝出場,萌!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