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離開
入夜,張書鶴習完一遍吐納功法後,自黑暗中睜開眼睛,然後起身下了土炕,沒有穿衣服,因為原本就是穿着鞋合衣而坐,被褥也沒有放。
起身後,随手拿過桌上的牛皮袋,想到路途遠,猶豫了下,便自桃核空間抓了把村裏農家曬制的兔肉幹,為殺菌,上面還撒了些鹽,幹吃倒也可口,然後拉開袋子扔了兩把進去。
幼豹仍然不馴,趁拉來袋口符力大減壓時,竟是将一只生了倒鈎的爪子伸出袋口外面,張書鶴随手将袋口拉緊,爪子明顯不想收回去,還在向外面掙紮,但在那道禁符迫使下,只能不甘的縮了回去。
張書鶴将牛皮袋裝入背後不起眼的灰色旅行包內,然後環視了屋內一周,見沒有遺落的東西,這才走到門口拉開門。
他腳下穿的是手工的千層底布鞋,走起路來半分聲響都沒有,村裏每家每戶都養着狗,狗對聲音的敏感遠遠要超過人類,臨出去前,他随手取了張隐匿符往身上一拍。
隐匿符并不能将他的人隐藏,而只是一種類似障眼法的東西,能夠将他身上的氣息和發出的聲響減到最低。
顯然,這張符對狗還是有用處的,開門出去,狗并沒有什麽動靜,見狀,張書鶴便走到院子裝着嫩玉米的地方,一招手便将幾十麻袋還帶着苞米葉保鮮的嫩玉米收入了空間中。
桃核空間是一個圓形的底,各種東西堆積起來并不方便,後來使用的多了,張書鶴逐漸才摸出點門路,原來桃核空間裏存放物品是可以随心所欲,并不受外界的條條框框拘束,只要意識在空間之內劃出任意的範圍,就可以在其中随意存放物品,即使是在半空中,也不會掉下去。
此時桃核空間已經被張書鶴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放水和汽油的塑料桶,另一部分是衣物和布料,剩下的是些吃的東西。
只過了幾分鐘的時間,張書鶴就已經無聲無息的将放在院子裏的十數袋濕花生和幾十麻袋的嫩玉米及若幹袋土豆收入了空間中,然後便向存放幹貨的屋子走去。
門是木門,大概是村裏的習慣,幾十戶人家,家家門都不上鎖,雖養狗也只是針對些山中叨雞的走獸,這樣一來,倒省得張書鶴費一番手腳,打開門,将屋子裏堆放的滿當當的幹貨,蔬菜,雜物全部收入空間中。
張書鶴此時也沒空将它們一一分類,全部堆放在一起,粗粗一看,卻只是占了空間很少的一部分,從木屋走出來時,栓狗的地方仍然沒什麽動靜,似乎已将他的動作視做是風吹草動,只偶而狗耳朵動動,連眼都未睜開一下。
最後剩下的就是九缸鮮肉,其中豬肉最多,其次是雞肉,最後是兔肉,如果将裝肉的塑料袋從水裏撈出來,水聲必定會驚到屋裏人,而不拿出來又無法收入空間,張書鶴略一想,便一揮手便将九只大缸全部放入了空間。
缸是過去那種大肚缸,倒是可以容納不少東西,既然無法取出肉就索性一起拿走,此時已是淩晨,村裏所有的人幾乎都進入了深度睡眠中,連家養的牲畜都在圈裏呼呼大睡,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張書鶴帶走了上萬斤的山貨,已經悄然的離開了他們村子。
雖然天上有星月,但是山中土路忽高忽低,又有樹木遮擋并不好走,面前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不過張書鶴早有準備,照着父親留下的那本筆記上的夜行符畫了數張,此時拿出一張,用指尖夾着符紙,随意翻手間符紙便已經點燃。
這一手點燃符紙的技巧并不是人人都能學會,點燃符紙的火也不是普通的木柴火,而是父親筆記中所說的掌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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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書鶴以前并不會,自從修了吐納功後,能夠将精氣凝于手掌,自然而然就可以翻手燃符,就像是道家人供奉時師祖時常常翻手燃香,是一個道理。
将燃盡的符紙灰撚了撚塗于雙目間與眉心間,雖然不能說是有如白晝,但是看路卻是比之前清楚了一些,待走到懸崖石路時,只覺得一陣冷風從懸崖底吹上來,驅散了剛才行路的點點熱汗。
一般人會覺得很涼快,但是張書鶴卻是當即擰了眉頭,當一只腳踏上石路時,想到什麽,卻是又退了回來,目光慢慢的看向下面不遠處的懸崖底,只覺得入目黑洞洞的一片,深不可測,尤其在黑夜中,頂着從懸崖底吹上來的冷風,竟有些像電影裏的死亡之崖一樣,乍看間讓人覺得莫名驚恐。
張書鶴固然經歷過末世的血腥,但此時仍然心下一凜,不由暗暗揣測,才半月的工夫,風就與當初來時判若兩樣,刮得這麽邪肆,仿佛似有什麽東西正在崖底腐朽複蘇一般。
多年的末世經驗讓他對深淵有着莫名的恐慌,絕不肯輕易入地下,因為一旦引發那些未知的生物覺醒,對人類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人數千年活在腳下踩的這個球體上,一直以為站在了食物鏈的最頂端,總向往着征服太空,卻沒人會想到數十年後,毀滅的災難就來自于自己的腳下。
張書鶴強忍下心中懼意,自從懷中取出一張符,指尖翻轉間已是将符紙疊成了一只八卦的形狀,這手疊八卦的手勢,還是當年在父親的逼迫下練就出來,此時疊起來竟是沒有一點生疏,随後取出一片油紙,将疊成八卦的符包好,然後塞入到石縫之中。
然後在黑夜之中,謹慎的邁出腳步,行走八卦之數,每隔九步便在石縫中塞入一張油紙包住的符,一路上在漆黑之中,邊行步手中邊折着符紙,不知走了多少步,才走到那處山路破損的地方,只覺得此地陰風更甚,竟帶着些腐氣,張書鶴頓時停下腳步,額上已是點點沁汗,見狀謹慎退後,沒有猶豫間,手掌一翻,自空間中取出了一套七星符,在黑夜裏朱砂含着他的血跡,竟有些亮眼。
接着他将符按八卦循環之地一一放入斷裂的崖壁缺口處,并用油布和石子塞住,将七張符按方位放好的那一瞬間,張書鶴只覺得缺口的石路周圍厲風一緩,全身陰氣腐氣頓時一散。
張書鶴這才松了口氣,蹲在石路斷裂的一邊向下望去,下面仍然是黑洞洞的一片,目光根本無法探知裏面究竟有多深。
聽村長說這條山路住上數幾輩子之前就已經在了,經過多少年風吹雨打一直是很堅固的,下了場雨後突然間塌掉,這是村裏人都沒有想到的事。
而張書鶴此時卻認為,這處塌陷可能并不是暴雨滑石的緣故,而是被山崖下最強的風眼腐濁,事出反常必有妖,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末日前夕塌陷,崖下不知又會生出什麽災禍……
想到什麽,張書鶴的心情驀然沉重,随即收回了目光,原本山裏的人死活跟他沒什麽關系,他也不會輕易的将末世來臨的事講給任何人聽,但是這半月的時間相處下來,加上山中有如世外桃源,讓他一時之間竟是忘記了末世,過了一段最為安心的日子,內心不免有些留戀,甚至奢望有朝一日再次回到這裏來,仍然還會見到和來時一樣的人和物。
不過這處斷崖卻是讓他從美夢中覺醒,并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間已是一路布下了陣法,如果他的預感是錯的,那固然好,如果不幸是對的,他仍希望在自己動用了所存不多的七星符後,能夠保往村裏二十幾戶的性命。
張書鶴沉默的繼續一個人在黑暗的山路上邁着奇怪步子,手裏也不停的折着符紙,若是此時有人看到,大概會以為他是個瘋子。
當疊好最後一道符,包上油紙塞到不起眼的石縫中後,這段石路才終于走完,後背已是一片冷汗,天色此時已是隐隐放亮,他回首,不知何時山裏起了霧,整個村子在眼中都變得有些霧蒙蒙,看不太清楚。
想到再過一會村子裏的人起來後,發現村長院子裏的東西和他的人不見了,村民與村長到時不知又會是如何的驚駭,但是此時的張書鶴卻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他不可能放着省時省力的空間不用,而去花錢與時間雇車運送,就只為了與人撒一個慌言,并且這個慌言又毫無可取之處,所以像這樣趁夜離開是他早已決定好的辦法。
對于這段時間在村裏人對他的照顧,在昨夜,他已經做了自己可以為他們做的事,日後這個村子是面對厄運還是幸運的逃過一劫,都各安天命,他們的生或死也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連他自己的命都尚且保證不了,又如何能顧得了別人?自嘲一笑後,便邁着步子趁着霧色向土路的另一方走去。
他早已向人打聽過,山下縣城的火車站今日有早上七點離開z省的火車,他必須趕在那個時間前到達車站,然後直接坐火車離開Z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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